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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丁龙”?,Lung,Dean,美国纽约
2024-07-09 20:47:58
谁是“丁龙”?,Lung,Dean,美国纽约

台(tai)山白沙镇马万昌(“丁(ding)龙”)故居内(nei)的马万昌旧照(zhao)。

美(mei)国哥伦比(bi)亚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xi)悬挂的“丁(ding)龙”像。

久负盛名的哥伦比(bi)亚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xi)位于美(mei)国纽约市哥伦比(bi)亚大学校园肯特堂(Kent Hall),到过那里的访(fang)客都(dou)会对一张巨幅的华人肖像印象深(shen)刻:他(ta)留着(zhe)板寸头,浓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ta)目视前方,坚(jian)定而(er)沉静,隐隐透着(zhe)一股英气。关于这名东方男(nan)子(zi),该系(xi)官方网站有一段生动的记(ji)述:

“‘我在此寄(ji)去12000美(mei)元的支票,为贵校的汉学研习基金注资。’这封信的署名者为‘Dean Lung,一名中国人’。该信在1901年寄(ji)给哥伦比(bi)亚大学校长赛斯(si)·洛(Seth Low),写信人是时任哥伦比(bi)亚大学校董卡朋蒂埃(Horace Walpole Carpentier)将军的一名男(nan)仆。正是他(ta)的慷慨捐赠,促使(shi)了(le)其(qi)雇主卡朋蒂埃为此追加赠款。最终,卡朋蒂埃捐出了(le)总计20万美(mei)元的金额(e)支持哥伦比(bi)亚大学开展汉学研究,以纪念这位友人兼雇员——Dean Lung(丁(ding)龙)。此为哥伦比(bi)亚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xi)的发端。”

记(ji)述中的“丁(ding)龙”可谓开了(le)中美(mei)两国民间(jian)文化交流的先河。然(ran)而(er),根(gen)据美(mei)国出入境记(ji)录(lu),“丁(ding)龙”于1905年返(fan)回中国后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谁(shui)是“丁(ding)龙”?他(ta)有怎样(yang)的身世?他(ta)的后半生是怎样(yang)度过的?这些成为中美(mei)文化交流史上(shang)的世纪谜(mi)题。

一则(ze)有趣的寻人启(qi)事  

“2016年的一天(tian),我所(suo)在的研究团队同(tong)事景燕春博士(shi)发来(lai)一条(tiao)微信,说(shuo)看到一则(ze)有趣的寻人启(qi)事,觉得我一定会感兴趣。她同(tong)时发来(lai)了(le)中央电视台(tai)2009年一期《华人世界(jie)》的链接,题为《寻找失踪(zong)103年的‘丁(ding)龙’》。正是在这个片子(zi)里,我们第一次知道了(le)纽约哥伦比(bi)亚大学的汉学讲席是由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华工倡(chang)捐设立的。当时正值美(mei)国《排华法案》施行期间(jian),中国国内(nei)则(ze)刚刚经历庚子(zi)之乱,《辛丑条(tiao)约》签订在即。这位华工甚(shen)至连中文姓名也没有留下,人们只知他(ta)在美(mei)国被称为‘Dean Lung’,于是译(yi)作‘丁(ding)龙’。他(ta)究竟是谁(shui)?如何(he)能在国力羸弱、海外华人遍受排挤的艰难年岁,奇迹(ji)般(ban)地成功推动中国传统文化在西方传播?这些问题极大地激起了(le)我们的好奇。”上(shang)海大学社会学院(yuan)副教授武洹宇如此告诉南都(dou)记(ji)者。她当时将“丁(ding)龙”之事转发给了(le)热(re)爱文史的好友陈晓平(ping),并很快发起了(le)一个命名为“Dean Lung专案组”的微信群,邀请(qing)陈晓平(ping)、谭(tan)学斌、莫冠婷、蔡泽瀛(ying)、莫凡等多位友人加入研讨,一起寻找“丁(ding)龙”。

2020年初,因读到旅美(mei)华人学者王海龙关于“丁(ding)龙”的文章而(er)“入坑”多年的南非华人学者陈家基辗转联系(xi)到武洹宇,希(xi)望(wang)共同(tong)寻找“丁(ding)龙”,并计划从卡朋蒂埃身边的中国厨(chu)师Mah Jim的故乡台(tai)山入手(shou),Mah Jim于1902年也捐款1000美(mei)元给哥伦比(bi)亚大学的汉学讲席。武洹宇回忆说(shuo):“我想到1901年台(tai)山人伍盘照(zhao)所(suo)办《中西日(ri)报》曾将‘Dean Lung’译(yi)为‘进隆’,便大胆(dan)猜想Dean Lung与Ma Jim或许是同(tong)乡同(tong)族一起出洋,建议陈先生不妨就以‘马进隆’或‘马隆进’一试?”2020年4月16日(ri),陈家基告知武洹宇,在广东台(tai)山白沙镇千秋里竟然(ran)找到了(le)一位名为马万昌的晚清华侨,别名进隆,后人仍(reng)藏有卡朋蒂埃致信两封,信中称呼马氏为“亲爱的Dean Lung”。“一系(xi)列有关马万昌就是‘丁(ding)龙’的生平(ping)讯息终于得见天(tian)日(ri),我们也得以重构这位神秘‘丁(ding)龙’的后半生。”武洹宇如是说(shuo)。  

“进隆路”与Dean Lung Road  

台(tai)山是著名侨乡,白沙镇更是远近闻名的侨镇。2024年6月,南都(dou)记(ji)者跟随丁(ding)龙研讨会的中外学者访(fang)问“丁(ding)龙旧居”。

进入千秋里前有一条(tiao)长长的乡道,稻田(tian)点缀两旁(pang),绿色映入眼帘。这条(tiao)乡道当地人称为“火车路”,近5公里,为的是纪念中国铁路史上(shang)第一条(tiao)国人自行设计、自行施工、自筹经费的铁路——新宁铁路。2024年4月19日(ri),经过升级改造后,它被命名为“进隆路”,为的是纪念当年从这条(tiao)乡间(jian)小路走出去的“丁(ding)龙”——进隆马万昌。

“这是世纪之约。1907年,在位于太平(ping)洋彼岸的美(mei)国纽约高威镇,卡朋蒂埃出资修建了(le)一条(tiao)‘公认的全县最好的路’,全长4.828公里,命名为‘Dean Lung Road(丁(ding)龙路)’。”在中美(mei)接力“寻龙”大军中发挥了(le)关键作用(yong)的陈家基告诉南都(dou)记(ji)者,1905年“丁(ding)龙”回到家乡后生儿育女,买田(tian)置地,投资新宁铁路,捐建国瑞(rui)书室(shi),做了(le)不少事,并于1936年10月在家乡逝世,享年79岁。

“丁(ding)龙”回国后成为村中富户并不奇怪。据武洹宇副教授研究,12000美(mei)元在当时差不多意味一名华人在美(mei)国40年左(zuo)右的最低生活成本,因为同(tong)时期修筑中央太平(ping)洋铁路华工的平(ping)均年薪为360美(mei)元,其(qi)中约200美(mei)元为基础生活成本。“‘丁(ding)龙’能在40岁出头的年纪坐拥如此资产,可谓同(tong)时期华人移民中的翘楚,并不是传奇故事里演绎的‘文盲苦力’”。 

旧居内(nei)的老照(zhao)片与手(shou)植杨桃树  

据悉,“丁(ding)龙”回国后不久就建了(le)四间(jian)大屋,自己住一间(jian),另外三(san)间(jian)分别给大哥、弟弟和小儿子(zi)马维硕居住。马维硕的大屋是岭南常见的三(san)间(jian)两廊(lang)式大屋,砖木结构,左(zuo)右对称,中间(jian)为主要厅堂。南都(dou)记(ji)者发现,祖(zu)屋早已(yi)空空如也,只留有一些破旧家具,正堂前则(ze)悬挂着(zhe)丁(ding)龙和其(qi)夫(fu)人老年画像的复制品。“族人大多移居美(mei)国,祖(zu)屋无人看管,多次失窃,值钱的东西都(dou)被盗走了(le)。”“丁(ding)龙”的曾外孙黄畅泉说(shuo),倒是“丁(ding)龙”当年亲手(shou)栽种的杨桃树还在,树种是从南洋带回来(lai)的,果(guo)实味甜可口(kou)。

据陈家基透露,在寻找与确定“丁(ding)龙”身份(fen)的过程中,黄畅泉曾先后提供了(le)几张照(zhao)片。第一张是原来(lai)挂在马维硕大屋的祖(zu)先牌位右边的“丁(ding)龙”老年画像;第二张是在马万昌晚年的照(zhao)片,原来(lai)挂在“丁(ding)龙”长子(zi)马仕勤和其(qi)儿子(zi)马华礼的大屋;第三(san)张则(ze)是在马维硕卧室(shi)发现“丁(ding)龙”年轻时与狗的照(zhao)片。据陈家基等人的考证,这是“丁(ding)龙”在美(mei)国时在纽约影楼与卡朋蒂埃的爱犬的生活照(zhao)。这也就是在发现照(zhao)片前黄畅泉曾经多次在电视台(tai)采访(fang)时说(shuo)过的在外公的房间(jian)见过的照(zhao)片,与现在挂在哥伦比(bi)亚大学东亚语言与文化系(xi)墙上(shang)照(zhao)片的丁(ding)龙形(xing)象几乎一模一样(yang)。

其(qi)实“丁(ding)龙”家族后人曾经离(li)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据黄畅泉透露,他(ta)外祖(zu)父的父亲,也就是“丁(ding)龙”的小儿子(zi)马维硕曾经去信告诉在美(mei)国的儿女,让他(ta)们有机会去哥伦比(bi)亚大学参观时,要特别留意一张刻有“马进隆”名字的椅子(zi)。这是因为老一辈华人不熟悉英语中的一词多意,混淆了(le)英语表达,把“Chair of Dean Lung Professorship of Chinese(丁(ding)龙汉学讲席)”误以为是一张实体(ti)椅子(zi)。正是这个“插曲”给了(le)旅美(mei)作家张西创(chuang)作的灵感,她据此创(chuang)作了(le)话剧《哥大的椅子(zi)》。“2023年《哥大的椅子(zi)》首演时,我带上(shang)舅舅马腾沃等一班‘丁(ding)龙’“丁(ding)龙”的后代,一共18人,从纽约开着(zhe)3辆汽车直奔康州(zhou)剧场,看到自己祖(zu)先的故事被艺术(shu)创(chuang)作后搬上(shang)话剧舞台(tai)时,我们都(dou)非常激动。”黄畅泉说(shuo)。 

一只美(mei)国产的1881年版限量金钟  

在“丁(ding)龙”曾外孙女黄英英的带领(ling)下,我们前往“丁(ding)龙”最后居住的大屋。最显眼的是正堂一座坤甸(dian)木搭(da)成的神台(tai),供奉着(zhe)“丁(ding)龙”等先辈的神牌,两旁(pang)一副对联:“先代贻谋(mou)由德泽,后人继述在书香(xiang)”。据“丁(ding)龙”的曾孙马若文回忆,祖(zu)母(“丁(ding)龙”长媳黄柳)当年要求每个孙辈都(dou)要背下,这就是“丁(ding)龙”的追求,也是他(ta)亲身的实践。

黄英英向南都(dou)记(ji)者介绍(shao),在神台(tai)的左(zuo)下角,原来(lai)安放着(zhe)一只座钟。“这是卡朋蒂埃将军送给太公的珍贵礼物。当时我太公从美(mei)国回来(lai),带了(le)一只金钟,他(ta)很高兴地告诉我外祖(zu)母(“丁(ding)龙”长媳黄柳),这只金钟是老板送的,很名贵,有钱也买不到。我外祖(zu)母问,你(ni)老板那么有钱,干吗要送我们一只钟呀(ya)(广东人忌‘送钟’,因与‘送终’同(tong)音(yin)),意头不好啊。太公回答说(shuo)那是将军送的,我当然(ran)要,我要带回来(lai)放在家里,看着(zhe)这只金钟,就会想起将军。太公亲手(shou)把金钟放在神台(tai)上(shang),天(tian)天(tian)抚摸,上(shang)发条(tiao)。我外祖(zu)母后来(lai)也一直把金钟当宝贝(bei)放在神台(tai),有固定的梯(ti)子(zi),每天(tian)登梯(ti)上(shang)一次发条(tiao),并小心(xin)擦干净,几十(shi)年如一日(ri)。”据介绍(shao),这只金钟是美(mei)国著名钟表制造公司安索尼亚公司于1881年7月4日(ri)制造的,长15.8cm、宽32cm、连座高37cm。“美(mei)国这种钟表早已(yi)停(ting)产,可以说(shuo)每一个安索尼亚公司的钟表都(dou)是古董。马家后人把这座金钟放在神台(tai),就意味着(zhe)把卡朋蒂埃跟祖(zu)先一起供奉。”

“丁(ding)龙”家族后人将连同(tong)这台(tai)金钟在内(nei)的17件(jian)珍贵文物捐给了(le)台(tai)山市博物馆(guan)。这些文物包括“丁(ding)龙”从美(mei)国带回家乡的银勺、银叉、马氏家族的《马氏族谱》和《国瑞(rui)祖(zu)降(jiang)神贴》等,其(qi)中尤为珍贵的是《商办广东新宁铁路公司息折(she)》《新宁铁路公司揭(jie)单》和《新宁铁路公司定期付款单》,我们据此知道在新宁铁路西南支线的筹建之初及此后的运营困难之时,“丁(ding)龙”一直支持着(zhe)铁路的建设和运营,出钱出力。

原先通往“丁(ding)龙”墓(mu)地的道路崎岖不平(ping),且被藤蔓遮(zhe)蔽。2023年,在“丁(ding)龙”孙子(zi)马腾沃的委托下,曾外孙黄畅泉等后辈对墓(mu)地进行了(le)修复,原墓(mu)碑上(shang)的文字为“千秋里万昌翁马府君之墓(mu)”,新墓(mu)碑在原墓(mu)碑的基础上(shang)进行拓宽,增加了(le)对“丁(ding)龙”事迹(ji)介绍(shao)。

不远万里自大洋彼岸而(er)来(lai)的哥伦比(bi)亚大学东亚图(tu)书馆(guan)中文部(bu)主任、东亚研究所(suo)研究员王成志博士(shi)也跟我们一起来(lai)到墓(mu)前,添上(shang)三(san)炷香(xiang),双手(shou)合十(shi)。他(ta)曾经撰文指出,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前后数十(shi)年,中国留学生在哥伦比(bi)亚大学学习的,前有留美(mei)幼童唐(tang)绍(shao)仪(yi)、周(zhou)长龄(ling)、吴(wu)仰曾、梁普照(zhao)、容揆和张康仁,后有周(zhou)自齐、容覲彤、陈锦涛、严(yan)锦荣、王宠佑、康同(tong)璧、顾维钧等。1910年代之后越来(lai)越多。早期留学生很多都(dou)是粤籍或祖(zu)籍为粤籍人士(shi)。相比(bi)北美(mei)其(qi)他(ta)大学,20世纪上(shang)半叶(ye)在哥伦比(bi)亚大学留学、获得学位的中国学生人数最多。粤籍哥伦比(bi)亚大博士(shi)陈焕章早在1911年就著文指出:“今吾中国之游美(mei)学生日(ri)众矣。然(ran)美(mei)国之大学以数千计。其(qi)最宜于中国学生者何(he)校乎?曰哥伦比(bi)亚哉。”而(er)长眠故土百年的“丁(ding)龙”,在天(tian)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吧(ba)!

采写:南都(dou)记(ji)者 周(zhou)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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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广东省(sheng)
版权号:18172771662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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