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zhang)大爷早上好啊(a)，打电话来是想问问您调解书收到没有？回家了吗？”电话这(zhe)头的是广东省广州市天河(he)区(qu)人民法院法官黄丽娴(xian)。
听到“回家”二字，电话那头83岁的张(zhang)大爷哽咽着说：“调解书前两天就收到了，今天女儿就接我回家。法官，谢谢你。”
事情要(yao)从几个(ge)月前说起。
八旬老人起诉继女
“妻子2017年病逝后，两继女霸占了我和妻子共有的房屋(wu)，我不(bu)得已入住养老院，请求法院依法对房屋(wu)份额进行明确……”收到诉状后，考虑(lu)到保障老年人居(ju)住权益的迫切需求，黄丽娴(xian)马上与被告(gao)曹氏姐妹取得联系(xi)，但二人却表示(shi)对这(zhe)起诉讼感到诧异。
二人所(suo)述的“故事”版本(ben)与张(zhang)大爷的诉状大相径庭。
在这(zhe)个(ge)版本(ben)中，30多年前，丧偶(ou)的张(zhang)大爷与离异的曹阿姨相识，张(zhang)大爷带着两个(ge)儿子，曹阿姨带着两个(ge)女儿，重新(xin)组成了六口(kou)之家。诉状中提到的房屋(wu)，是张(zhang)大爷和曹阿姨婚(hun)后购得。曹阿姨去世后，姐妹两人因顾及(ji)张(zhang)大爷感受，一直没有对房屋(wu)进行处理。
“我们父(fu)女间虽没有血缘关系(xi)，但30多年来相处和睦，不(bu)是亲生胜(sheng)似亲生，我们不(bu)相信诉状所(suo)写是继父(fu)的本(ben)意，霸占房屋(wu)一事更是子虚乌(wu)有。”姐妹俩说，前不(bu)久到养老院看(kan)望继父(fu)时，老人提起房屋(wu)一事神(shen)情凝重，不(bu)愿多说。她们怀疑继父(fu)提起诉讼是两个(ge)儿子在背(bei)后唆使(shi)，希望法院能够尽快查明事实。
诉讼背(bei)后另有隐情
多年的办案经验(yan)告(gao)诉黄丽娴(xian)，遗产继承纠纷的背(bei)后，往往隐藏着经济利益的矛(mao)盾、赡养义务的推诿、情感关系(xi)的纠葛，尤其是再婚(hun)重组家庭，双方各自育有子女，牵(qian)涉关系(xi)更为复杂，亲情账更加难以厘清。
“当下，查清张(zhang)大爷提起诉讼的真实诉求是关键。”黄丽娴(xian)决定约双方当事人到法院进行面对面调解。
调解当天，张(zhang)大爷在儿子小(xiao)张(zhang)的陪同下来到法院。对于诉状落款处的签名(ming)是否为张(zhang)大爷本(ben)人所(suo)签，曹氏姐妹和小(xiao)张(zhang)起了争(zheng)执。张(zhang)大爷则一直沉(chen)默不(bu)语，眼神(shen)中透露着无奈。
“我想，老人最不(bu)愿意看(kan)到的就是家里(li)人对簿(bu)公(gong)堂(tang)。大家还是先冷静下来，听听张(zhang)大爷怎么说。”在黄丽娴(xian)的引导下，张(zhang)大爷父(fu)子才缓缓道出(chu)真相。
原来曹阿姨过世后，张(zhang)大爷跟随两个(ge)儿子生活(huo)。由于精(jing)力、能力有限，兄弟俩无奈只能将(jiang)父(fu)亲送去条件一般的养老院。他们认为自己承担了主要(yao)赡养义务，日(ri)后理应继承属于张(zhang)大爷的全(quan)部房产份额，为了避免(mian)不(bu)必要(yao)的麻(ma)烦，希望在张(zhang)大爷有生之年明确房屋(wu)分割比例，并要(yao)求张(zhang)大爷在诉状上签名(ming)。小(xiao)张(zhang)也表示(shi)，之前认为曹氏姐妹霸占房产是一场误会。
误会解开(kai)后，黄丽娴(xian)就继承份额问题向双方进行释法说理，小(xiao)张(zhang)和曹氏姐妹均表示(shi)愿意按照法定继承比例分割房产。
调解至此，诉状所(suo)涉问题就解决了，可张(zhang)大爷却别过脸去，用手背(bei)擦拭眼角，深深叹了口(kou)气……黄丽娴(xian)察觉到张(zhang)大爷的微表情，感觉到他的心结还没有完全(quan)解开(kai)。
晚年有了着落
得知兄妹间从未就父(fu)亲的赡养问题坐下来好好聊(liao)聊(liao)，黄丽娴(xian)意识到对于张(zhang)大爷来说，房产分割的结果并不(bu)是最重要(yao)的，重要(yao)的是他的晚年如何度过。
于是，新(xin)一轮的调解又开(kai)始了。黄丽娴(xian)首先对小(xiao)张(zhang)进行批评教育：“如果觉得独自负担养老问题有压力，可以先和其他赡养义务人协商解决，要(yao)充分考虑(lu)老人的幸福感获得感，把(ba)父(fu)亲送去养老院也不(bu)等同于赡养义务履行到位。”小(xiao)张(zhang)听了，默默低下头。
她同时向曹氏姐妹强(qiang)调，按照法律(lu)规定，继子女接受继父(fu)母抚养的应承担赡养扶(fu)助义务。“我理解曹阿姨的去世对你们打击很大，但与其沉(chen)浸在过去，不(bu)如好好珍惜眼前人。张(zhang)大爷对你们姐妹俩一直视(shi)如己出(chu)，你们是否愿意为张(zhang)大爷晚年幸福生活(huo)尽一份力呢？”姐妹二人当即表示(shi)愿意将(jiang)张(zhang)大爷接回家中照料。
接着，黄丽娴(xian)跟张(zhang)大爷商量：“如果由姐妹俩负责照顾您日(ri)常(chang)起居(ju)，您对房产份额分配是否要(yao)考虑(lu)调整(zheng)？”张(zhang)大爷缓缓道出(chu)：“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家人在一起度过余生，老伴留(liu)给我的那份就由姐妹俩继承吧！”曹氏姐妹对此方案表示(shi)认可，当场签署了调解笔录。小(xiao)张(zhang)也对姐妹俩不(bu)计(ji)前嫌解决父(fu)亲养老问题表示(shi)感激，并承诺以后兄弟姐妹四人一起把(ba)父(fu)亲照料妥当。
调解结束(shu)后，张(zhang)大爷终于露出(chu)了笑容。在曹氏姐妹和小(xiao)张(zhang)一同搀扶(fu)下，张(zhang)大爷离开(kai)了法院，一家人一起回家了。（记者(zhe) 谢君源 通讯员 徐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