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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东:重塑当代商人正面形象, 相信广东文学可以做到,湾区,作品,鲁迅家
2024-05-20 00:25:32
许子东:重塑当代商人正面形象, 相信广东文学可以做到,湾区,作品,鲁迅家

许子东

文/羊城晚报(bao)记(ji)者孙磊陈晓楠

5月1日,备受(shou)瞩目的白鹅潭大湾区艺术中心(以下简称(cheng)“艺术中心”)正式向公众开放。作(zuo)为艺术中心的组成(cheng)部分之(zhi)一,广东文学馆惊艳亮相,并相继(ji)推出鹅潭夜话、话剧演出、音乐诗会等系(xi)列精彩文化活动,为广大市民(min)提(ti)供(gong)高质量的文学公共服务。

作(zuo)为湾区交流的会客(ke)厅,广东文学馆的建成(cheng)对于粤港澳大湾区文学生态(tai)的发展将产生哪些深远的影响?当下文学的发展又有哪些新(xin)的趋势和特点?近日,羊城晚报(bao)独家专访了香港大学中文学院荣誉教授、华东师范(fan)大学紫江讲(jiang)座教授许子东——

容纳并欣赏湾区语言的多(duo)元性

羊城晚报(bao):在(zai)您看(kan)来,广东文学馆的建成(cheng)开放有哪些意义?

许子东:就粤港澳大湾区范(fan)围(wei)而言,从硬件设(she)施来看(kan),广州现在(zai)可(ke)以说(shuo)是占据先机,甚至可(ke)以说(shuo)是最出色的。有了这些物质设(she)备,可(ke)以帮助作(zuo)家发展,并特别促进文学与青少年教育之(zhi)间的联系(xi)。

羊城晚报(bao):您是如何看(kan)待“粤港澳大湾区文学”这个概念(nian)的?

许子东:粤港澳大湾区,本来是个经济学概念(nian)。就文学方面而言,粤港澳大湾区最显著的特点是语言的多(duo)样性,这也是粤港澳大湾区文学面临(lin)的最大挑战和潜力所在(zai)。如何将粤语融入书面语叙(xu)事,这是一个挑战;此外,还(hai)有英语、葡语。大湾区文学真正有融合成(cheng)果的体(ti)现,就是能够容纳并欣赏这种语言的多(duo)元性,它可(ke)能会成(cheng)就一个很好的文学前景。

羊城晚报(bao):这次广东文学馆里“鲁(lu)迅家”展览厅备受(shou)关注(zhu),为什么(me)直到今(jin)天鲁(lu)迅依旧是难以超越的存在(zai)?

许子东:鲁(lu)迅是一座高山(shan),我们(men)只是在(zai)山(shan)脚下抬头仰望。宏观来看(kan),一个伟大作(zuo)家之(zhi)后,没有人能够在(zai)短期内超越他,这是很常见的。像(xiang)莎士比亚之(zhi)后,英国几百(bai)年都没有作(zuo)家可(ke)以超越他,英国人可(ke)能说(shuo),我们(men)一直崇拜莎士比亚,他是我们(men)英国的光荣。所以一样的道(dao)理,我们(men)大家崇拜鲁(lu)迅,以他的精神、他的人格为荣,这说(shuo)明这一百(bai)年中国文学的了不起。鲁(lu)迅批判国民(min)性弱(ruo)点,这也可(ke)以从两个层面来看(kan),一方面社会已经有了很多(duo)变化、很多(duo)进步,但是仍有鲁(lu)迅所批判的东西存在(zai);另一方面,说(shuo)明鲁(lu)迅看(kan)得比别人深,比别人远,下笔也比别人尖锐,这也是他的伟大之(zhi)处。

作(zuo)家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和作(zuo)品(pin)

羊城晚报(bao):很多(duo)人都期待广东乃至大湾区可(ke)以出现一部自己的代表作(zuo),类似上海的《繁花》。要实现这个期许,广东文学应该从哪些方面努力?

许子东:一部作(zuo)品(pin)的质量不能归(gui)到一座城市身上,作(zuo)品(pin)跟城市有关系(xi),但是不能因为北京(jing)有《骆驼祥子》,就说(shuo)广州的《三(san)家巷》不如它。广州有自己的文学根(gen)底和文学传统。特别是十七年那个阶段,还(hai)有20世纪80年代期间,广东文学都很突出。前者陈国凯《我该怎么(me)办(ban)》风(feng)靡一时,后者有先锋大胆的花城杂志社,它最早推出郁(yu)达夫和沈从文的文集,当时别的地(di)方都出不了。这几年广东文学也涌现出不少好作(zuo)品(pin),像(xiang)林棹的《潮汐图》,还(hai)有魏微的《烟霞里》,所以广州不用担心没有代表作(zuo)。

说(shuo)到王家卫导演的《繁花》,其实是一个特例。在(zai)广州也可(ke)以写这样的文学作(zuo)品(pin),但问题(ti)在(zai)于,如果只是单纯模仿(fang)已经成(cheng)功的作(zuo)品(pin),那就没有意义了。

羊城晚报(bao):为什么(me)这个故事没有出现在(zai)深圳这样最具代表性的地(di)方,而是在(zai)上海?

许子东:这个问题(ti),就像(xiang)别人赚了钱,你却问自己为什么(me)没赚钱一样。人们(men)总是在(zai)成(cheng)功之(zhi)后才会问,为什么(me)我没有想到。请记(ji)住,王家卫并不是清醒地(di)在(zai)搏出位。我听金宇澄(cheng)说(shuo),王家卫也是很紧张认真地(di)等待作(zuo)品(pin)播(bo)出后的观众反应。他坚持自己的风(feng)格,多(duo)年来一直只用一台摄(she)影机拍摄(she),这些都是他个人的坚持。

一个艺术品(pin)能够走红,大多(duo)是艺术家坚持自己独特个性,多(duo)年后碰巧红了。即(ji)使(shi)不红,那也是他的心血,不会后悔。艺术品(pin)想着要红才创作(zuo),那是电视(shi)剧策划人和老板需(xu)要考虑的事。艺术家不能这样考虑。金宇澄(cheng)也是如此,他的小说(shuo)最初是在(zai)网络(luo)上写的,有些朋友看(kan),最后红了。现在(zai)你说(shuo)小说(shuo)红了,我们(men)也来一个,这个逻辑(ji)是说(shuo)不通的,不能说(shuo)“你写了繁花我们(men)写个百(bai)花”,我们(men)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和作(zuo)品(pin)。

当代文学欠(qian)缺正面的商人形(xing)象

羊城晚报(bao):改(gai)革开放这么(me)重要的题(ti)材,广东乃至湾区的文学创作(zuo)是不是也应该在(zai)这方面有所开掘?

许子东:当然可(ke)以。有几个突破值得鼓励。

第一个突破是方言入文。广州话比上海话背景更深,有香港的歌曲和电影支(zhi)撑。即(ji)使(shi)是不讲(jiang)广东话的人可(ke)能也会唱广东歌。方言入文给创作(zuo)带来了很大鼓励。比如《繁花》的收视(shi)率在(zai)甘肃、西安等地(di)也很高,并不仅仅是上海人喜欢看(kan)沪(hu)语版(ban)本。如果广东有成(cheng)功的作(zuo)品(pin),拍成(cheng)连续(xu)剧,并配上字幕,这将是一个突破。

第二个更大的突破是小说(shuo)的男主(zhu)角是一个商人。他不生产、不发明科技、不创造科学项目,只是买卖,在(zai)生产关系(xi)中突破。这个突破对我们(men)做文学史的人来说(shuo)很重要。自1949年以来,你很难在(zai)中国当代文学中找到一个以商人作(zuo)为正面男主(zhu)角的例子,文学主(zhu)要写工人、农民(min)、知识分子、官员等,几乎(hu)没有像(xiang)“宝总”这样光明正大的当代商人形(xing)象。

我相信广东文学、大湾区文学可(ke)以做到这两点。因为在(zai)这片土地(di)上,广东人心底里都相信做生意没什么(me)见不得人的。不要小看(kan)这种观念(nian),《繁花》中的阿宝之(zhi)所以成(cheng)功,除(chu)了演员胡歌本人比较帅之(zhi)外,更重要的就是背后的道(dao)德支(zhi)撑。

羊城晚报(bao):当代文学不仅仅是商人形(xing)象的欠(qian)缺,对城市的描写也比较欠(qian)缺。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至今(jin),城市文学似乎(hu)还(hai)是没有什么(me)大的突破。

许子东:中国现代文学的传统主(zhu)人公,就是知识分子和农民(min)。最感(gan)动人的作(zuo)品(pin),比如《活着》,其实是地(di)主(zhu)的儿子讲(jiang)给文青听的故事。这种文青与农民(min)的同(tong)框是中国文学的法(fa)宝。但一到城市文学,农民(min)形(xing)象就不见了;知识分子不再像(xiang)以前那么(me)重要;工人形(xing)象也一直没写好。

用交流缩短距离(li)打(da)破偏见

羊城晚报(bao):您认为香港文学在(zai)湾区、在(zai)中国、在(zai)世界(jie)的位置是怎样的?

许子东:香港文学是中国的。近几十年来,香港文学的主(zhu)旋律是本土性。刘以鬯(chang)、崑南等很多(duo)作(zuo)家接续(xu)着五四时期郁(yu)达夫等人的传统,表达文人在(zai)现代社会中的不得志和商业压迫。从1975年西西的《我城》开始,香港文学开始关注(zhu)普通人,这些充满活力、不追求财富的年轻人成(cheng)为香港文学的目标读者。这是香港文学的黄金时期。

黄金时期之(zhi)后,香港文学有点自怜自爱,将社会矛(mao)盾归(gui)咎于地(di)缘政治变化。主(zhu)题(ti)上有点类似于五四中国文学感(gan)时忧国的情绪。1997年后情况稍好,但技术上香港一直处于现代主(zhu)义实验前沿。然而,尽管香港与深圳地(di)理上接近,文化上却存在(zai)隔阂,香港作(zuo)家不了解深圳作(zuo)家,我也怀疑深圳读者是否了解香港文学;与广州相比,因为粤语和老一辈文学传统的关系(xi),香港与广州的联系(xi)更紧密。这证明了文学距离(li)与地(di)理距离(li)不是一回事。

羊城晚报(bao):怎样才能缩短这种文学距离(li)?

许子东:多(duo)交流。举办(ban)作(zuo)家营和组织活动时,应有基本的眼光和价值判断,而不仅仅是找一些好朋友来。香港有些作(zuo)者,如李碧华、张小娴、董启章等,以及年纪稍大的亦舒,他们(men)的作(zuo)品(pin)对内地(di)文学也有很大影响。多(duo)一些交流对大家都有好处,能开阔视(shi)野,打(da)破偏见。

“董宇辉现象”令人喜忧参半

羊城晚报(bao):您做文学批评这么(me)多(duo)年,据您观察,今(jin)天的文学批评有哪些变化?

许子东:最近二三(san)十年来文学批评的重心转到了学院,去了学院以后好处是很多(duo)文章有理论(lun)支(zhi)撑,比较严(yan)谨,但是关怀社会、关心文学现场的力量减少,对创作(zuo)的影响也削弱(ruo)了。而且学院派的批评往往不好好说(shuo)话,绕来绕去,同(tong)样一句话讲(jiang)得格外复(fu)杂。

羊城晚报(bao):除(chu)了文学史研究,您也很关注(zhu)文学现场。当下文学生态(tai)最大的变化可(ke)能就是直播(bo)带货(huo)了,您是如何看(kan)待这个现场的?

许子东:喜忧参半。喜的是董宇辉代表了大众读书,忧的是要靠董宇辉《收获(huo)》杂志才能卖出去,这又是很悲惨的事情。不是说(shuo)董宇辉有什么(me)问题(ti),而是这种生态(tai)有问题(ti)。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鲁(lu)迅所有的书都要鲁(lu)迅直播(bo)才能卖出去也会有问题(ti)。出版(ban)业代表了文化的方方面面,一个人金手指一点就能卖出上百(bai)万(wan)册,这对作(zuo)家的创作(zuo)而言也是一种困惑。这种现象对于出版(ban)业来说(shuo)是有很大问题(ti)的,但是对于文化研究而言,又是非常值得关注(zhu)的课题(ti)。董宇辉现象的出现,对于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功能产生了根(gen)本性的挑战。

每天花两个小时刷短视(shi)频,点点手指就可(ke)以通过网络(luo)表达自己的喜好和意见,这几乎(hu)彻底改(gai)变了民(min)众通过读书进入社会上层的传统结构。在(zai)某些方面这是非常好的事情,但它产生的后果大家就要承受(shou),毕竟也有国外学者将这种情况视(shi)为“文化的灾难”。

被传媒改(gai)造是作(zuo)者和学者的大忌

羊城晚报(bao):您一直研究现当代文学,未来有哪些新(xin)的研究方向或计划?

许子东:目前我正在(zai)开展《21世纪中国小说(shuo)选读》一书的完稿工作(zuo)。另外,我还(hai)有一本关于鲁(lu)迅的书《重读鲁(lu)迅》需(xu)要从音频转为书面形(xing)式,这对我是个挑战。鲁(lu)迅已被很多(duo)人研究过,要想有新(xin)意是很难的。我也在(zai)整理自己的文集,可(ke)能会有10卷或11卷,其中包括我以前写的香港文学研究文章。

羊城晚报(bao):您算跟媒体(ti)、大众打(da)交道(dao)比较多(duo)的学者,您真的一点都没有被改(gai)造吗?豆(dou)瓣上面的一些恶评会伤害到您吗?

许子东:改(gai)造是没办(ban)法(fa)的,所以要警惕。一个人活在(zai)世上,你怎么(me)打(da)扮,怎么(me)穿(chuan)衣服,别人会对你提(ti)出各种意见。完全不被这些意见影响那是不可(ke)能的,但是你要提(ti)醒自己,不能说(shuo)今(jin)年流行喇叭裤,明年流行小蛮腰(yao),你就跟着变。正因为改(gai)造是必然的,所以你要特别警惕,要抗拒改(gai)造、要顽固。被传媒改(gai)造是作(zuo)者和学者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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