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驻(zhu)美国特(te)约记(ji)者 冯(feng)亚仁(ren) 环球时报记(ji)者 李(li)萌 环球时报特(te)约记(ji)者 伊文】6月(yue)14日是世界献血者日。适量献血，能(neng)够(gou)在不损害献血者健康的情况下，为一些患者提供帮助。不过，近(jin)期(qi)英国一则(ze)与献血有(you)关的新闻却震惊世界：该(gai)国调查机构5月(yue)20日公(gong)布(bu)了(le)发生于上世纪的污染血丑闻调查结果，之后英国首相(xiang)苏纳克为本国政府的“失败”道歉。从(cong)上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初，英国从(cong)美国进口了(le)大量的血液制品，其中部分血液来自(zi)囚犯(fan)和吸毒者等(deng)高风险有(you)偿捐献者，这导致英国3万人感染了(le)艾(ai)滋(zi)病病毒或(huo)丙肝病毒等(deng)。这一丑闻调查结果的公(gong)布(bu)，也揭(jie)开了(le)美国有(you)偿献血产业的冰山一角。美国是全球少数(shu)几个允许有(you)偿献血的国家之一，其人口仅占全球人口的4%左右，却供给了(le)全球大约70%的血浆产品。在美国献血者中，很多都是穷人或(huo)者弱势(shi)群体。一些美媒认为，大型(xing)血浆公(gong)司通过广告(gao)宣传和现金(jin)奖(jiang)励，打着慈善的旗号(hao)，同时鼓励献血者多“献”多赚，而这背后其实是对(dui)献血者的剥削。
美国只占全球人口的4%，但供应了(le)全球约70%的血浆产品
当居住在美国中西部的凯尔西应邀在朋友的婚礼(li)上担任(ren)伴(ban)娘(niang)时，她付不起礼(li)服、差旅等(deng)费用，所以决定通过献血来赚点外快。据美国全国广播公(gong)司（NBC）报道，凯尔西总共献了(le)6次，赚了(le)800美元，解决了(le)燃眉之急，但也给身体带来损伤：每次献血后，她都有(you)筋疲力(li)尽的感觉(jue)。
在美国，存在无偿献血以及有(you)偿献血。根据美国红十字会网站的信息，该(gai)机构提供了(le)全美大约40%的血液和血液成分，而这些全部来自(zi)无偿献血者。
《大西洋月(yue)刊》等(deng)多家欧美媒体报道称，美国是世界上仅有(you)的5个允许有(you)偿献血的国家之一，其他(ta)国家还包括奥地利、捷克、德国和匈牙利。在美国运营有(you)偿献血中心的大型(xing)公(gong)司包括CSL血浆公(gong)司、基立(li)福（Grifols）公(gong)司、BioLife血浆公(gong)司等(deng)，它们主(zhu)要是收集血浆或(huo)其他(ta)血液成分，而并非全部的血液。
凯尔西并非个例，很多美国人通过有(you)偿献血来支(zhi)付额外账单甚至是维持生计(ji)。据估计(ji)，美国每年都有(you)2000万人可能(neng)参与有(you)偿献血，这几乎占其成年人口的8%。美国血浆蛋白治疗协(xie)会的数(shu)据显示，美国人有(you)偿献血次数(shu)从(cong)2006年的每年1200万次增加到2016年的每年3800万次。2019年，这一数(shu)字超过5300万次。为了(le)满足需(xu)求，美国的有(you)偿献血中心数(shu)量从(cong)2005年的不到300个增加到2018年的600多个。英国《卫报》2023年的报道显示，截至这一年，全美合法(fa)运营的有(you)偿献血中心超过1000家。
庞大的“供血量”使得美国的血浆产业蓬勃发展。据美国商业内幕网站等(deng)媒体报道，该(gai)国供应了(le)全球大约70%的血浆产品，是最大的血浆产品出口国。2021年，美国血浆产品出口额占美国出口总额的2%到3%，超过240亿美元。到2027年，这一数(shu)字可能(neng)会翻一番。
美国红十字会表示，血液中的血浆含(han)有(you)负(fu)责凝血和免疫功能(neng)的关键蛋白质，从(cong)血浆中提取(qu)相(xiang)关成分能(neng)制成治疗免疫性疾病和神经系统疾病的药(yao)物。根据这一说法(fa)，美国民众有(you)偿献血似乎是既能(neng)赚钱、又能(neng)救人的善举，但包括《大西洋月(yue)刊》、《纽约时报》和《雅各宾》杂志等(deng)在内的很多美媒认为，有(you)偿献血是对(dui)美国穷人和弱势(shi)群体的剥削。
“瞄准最贫困的美国人”
“血浆公(gong)司如何瞄准最贫困的美国人”，据美国《大西洋月(yue)刊》报道，在美国，很多时候与其说“献血”，不如说“卖血”更为准确(que)。出于对(dui)献血者健康的考虑，很多国家禁止民众一周献血超过1次，或(huo)者对(dui)民众一年内献血的次数(shu)进行了(le)限制。在大部分欧洲国家，民众每年最多只能(neng)献血45次。美国红十字会网站信息显示，如果是无偿献血，献血次数(shu)也是要受(shou)较大限制的。不过，如果是有(you)偿献血，美国每周最多允许献两次，这也就是说美国人一年最多可以献血104次。
在美国，一次标准的有(you)偿献血持续(xu)90分钟(zhong)左右，收益通常在30美元到50美元之间。在血浆严(yan)重短缺的情况下，每次献血的报酬最高可达200美元。一家公(gong)司收集和处理一升血浆的成本约为150美元，而在2018年，一升血浆可以卖到500美元左右，这在任(ren)何行业都是可观的利润。
为了(le)获得更多血液，美国血浆公(gong)司还会通过奖(jiang)金(jin)鼓励民众多献。有(you)献血者表示，在离(li)开献血中心之前，他(ta)收到了(le)一份日历，上面(mian)列出了(le)如果他(ta)保持每周献血两次可以获得的报酬，包括下次献血将得到10美元奖(jiang)金(jin)。《纽约邮报》此前报道称，一些献血中心规定，第一次献血可以得到25美元左右的报酬，接下来的几次可能(neng)会多出5美元，第十次献血最多可以得到100美元。一些血浆公(gong)司还通过广告(gao)，将献血行为定义(yi)为“帮助世界各地的人们过上更健康、更快乐的生活”，以慈善的名义(yi)获取(qu)巨额利润。
有(you)美国女记(ji)者调查发现，虽然美国不再(zai)让囚犯(fan)献血，但有(you)偿献血系统继续(xu)从(cong)穷人身上取(qu)血，然后把(ba)它卖给富人。据美国商业内幕网站等(deng)媒体报道，美国近(jin)80%的有(you)偿献血中心“战略性地”设(she)在低收入地区，那里住着勉强能(neng)够(gou)或(huo)无法(fa)维持生计(ji)的人。一名从(cong)2009年开始有(you)偿献血的美国前金(jin)融行业从(cong)业者表示，有(you)献血中心的地方通常有(you)“一元店”、快餐连(lian)锁店等(deng)贫困人口常去的场所，这些中心通常位于中等(deng)犯(fan)罪率社区。此外，靠近(jin)墨西哥的美国边境(jing)地区，如得州的边境(jing)小镇，也是有(you)偿献血中心较多的地方。
根据今年3月(yue)发表在科罗拉多大学官网上的一篇报道，该(gai)大学利兹(zi)商学院金(jin)融学助理教授(shou)加拉格尔参与撰写的一份研究报告(gao)显示，美国有(you)偿献血者往往是低收入人群，年龄在35岁(sui)或(huo)以下，没有(you)充分就业，没有(you)大学学历。他(ta)们通常有(you)孩子，有(you)时是单亲父母。他(ta)们也更有(you)可能(neng)是黑人或(huo)男性。根据研究人员2018年和2019年在全美进行的一项(xiang)调查，超过2/3的献血者这样做(zuo)是为了(le)支(zhi)付日常必需(xu)品费用和应对(dui)紧急情况，他(ta)们通常较难(nan)获得信用卡或(huo)个人贷款。
NBC的报道显示，有(you)偿献血在大学生中较为普遍。一些大学城尤其是公(gong)立(li)大学周围有(you)不少献血中心，因为这些学校的不少学生来自(zi)收入不高的家庭。此外，美国工薪(xin)阶层和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的工资跟不上通货膨胀(zhang)的速度，人们通过“捐献”血液来补充收入。另一个有(you)偿献血的主(zhu)要群体是墨西哥公(gong)民，他(ta)们越过边境(jing)到美国卖血。据《华尔街日报》2022年报道，在全美献血总量中，大约10%来自(zi)墨西哥人。2021年，美国联邦政府曾禁止墨西哥人持短期(qi)签(qian)证来美国边境(jing)地区献血，但是这一命令遭血浆产品公(gong)司起诉，最终于2022年被(bei)废除。
商业内幕网站称，对(dui)很多美国人来说，献血钱是活命钱，1次有(you)偿献血的收入通常是美国联邦最低工资（7.25美元/小时）的5倍。美国医疗保健研究与政策中心的一项(xiang)研究发现，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一家献血中心57%的献血者表示，他(ta)们每月(yue)至少有(you)1/3的收入来自(zi)捐献血液。一些定期(qi)献血者说，他(ta)们把(ba)获得的报酬花在了(le)汽(qi)油、房租(zu)、电话费、食物和学生贷款上。
“我可以假装我这样做(zuo)（献血）是因为它能(neng)帮助其他(ta)人，但我这样做(zuo)其实是因为它能(neng)挣钱，而且我只在需(xu)要钱的时候才会去做(zuo)。”萨维奇似乎一直(zhi)都在通过献血赚取(qu)更多收入，从(cong)她在爱达荷州求学的时候，到在田纳西州工作的时候，再(zai)到如今在马里兰州成为一位母亲的时候。她用献血赚的钱支(zhi)付部分家庭开支(zhi)，比如孩子们的新校服等(deng)。
“除非解决日益不平等(deng)问题，否则(ze)数(shu)百万美国人将被(bei)迫献血”
“冷！”一名来自(zi)爱达荷州的年轻女士向(xiang)美国媒体详述了(le)她献血之后的感受(shou)。很多献血者表示，他(ta)们在这个过程中感到筋疲力(li)尽。有(you)人形容说，“累得要命，还很饿”。
一些有(you)偿献血者描(miao)述了(le)整个捐献过程：抽血人员在献血者肘(zhou)部弯曲处的静脉里插入一根针，然后连(lian)接一根静脉注射管，之后将抽出的血液注入一台(tai)机器，这台(tai)机器将血液中的血浆、白细胞、红细胞和血小板分离(li)出来。医护人员将血浆保存在一个塑料静脉注射袋中，然后将剩余的血细胞重新注射回(hui)捐献者的身体。有(you)时候，捐献过程需(xu)要45分钟(zhong)到1个小时左右。除此之外，排队可能(neng)还需(xu)要时间。几位献血者描(miao)述说，他(ta)们献血时感觉(jue)就像是农(nong)场里的“奶牛”进去被(bei)挤奶。
据土耳其《每日晨报》报道，美国每个献血者每次平均可以捐献660到880毫升血浆，这取(qu)决于他(ta)们的体重。捐赠后最常见的短期(qi)副作用包括虚弱、瘀伤、脱水(shui)、头晕或(huo)昏厥。然而，关于长期(qi)献血对(dui)献血者健康的影响研究很少。“显然，对(dui)大多数(shu)人来说，它相(xiang)对(dui)安(an)全。我们真的不知(zhi)道长期(qi)影响是什么，因为这是一个相(xiang)对(dui)较新的现象。”加州大学洛(luo)杉矶分校一位免疫学临床教授(shou)说。由于受(shou)金(jin)钱驱使的献血者经常谎(huang)报自(zi)己的健康状(zhuang)况，许多发达国家已经禁止向(xiang)人们支(zhi)付献血费用——但美国没有(you)。“曾经的利他(ta)行为现在已经演变成一种必要或(huo)绝望的行为。”上述教授(shou)对(dui)土耳其《每日晨报》说。
一名国内血液检(jian)验研究领域的专业人士告(gao)诉《环球时报》记(ji)者，就献血次数(shu)而言(yan)，虽然不同国家可能(neng)会有(you)所差异，但限制条件通常是基于大量的医学研究和临床经验得出的，旨在确(que)保献血者的身体健康和血液质量。比如我国规定献血者半年只能(neng)献血一次，一次最多400毫升。一个人的献血频率多久一次，应该(gai)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来确(que)定，包括但不限于年龄、体重、健康状(zhuang)况、营养状(zhuang)况以及个人的献血意愿等(deng)。身体素质较好(hao)者，建议一年献血两次，身体素质不好(hao)者，最好(hao)找相(xiang)关专家经过评(ping)估后再(zai)决定是否献血及献血次数(shu)。
上述专业人士强调，从(cong)医学角度来说，频繁献血可能(neng)导致献血者铁缺乏和其他(ta)相(xiang)关健康问题，特(te)别是在没有(you)得到适当的营养补充和医疗监督的情况下。有(you)偿献血可能(neng)会导致一些人为了(le)经济利益而过度献血，忽视自(zi)身的健康状(zhuang)况。此外，如果一些吸毒者为了(le)获取(qu)金(jin)钱购(gou)买(mai)毒品进而频繁卖血，而他(ta)们由于共用注射器很容易感染艾(ai)滋(zi)病、乙肝等(deng)传染病，这些病毒有(you)一定的潜伏期(qi)，目前的医学检(jian)测手段在潜伏期(qi)内不能(neng)检(jian)查出该(gai)献血者是否感染传染病，因而增加了(le)用血者感染的风险。这也是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大量英国人使用美国血液后感染艾(ai)滋(zi)病等(deng)传染病的主(zhu)要原因之一。
美国《新共和》周刊2023年报道称，阿肯色(se)州的一家生物医药(yao)公(gong)司从(cong)上世纪60年代开始从(cong)囚犯(fan)身上抽取(qu)血液，这一做(zuo)法(fa)一直(zhi)延续(xu)到90年代。这些血液被(bei)卖给制药(yao)公(gong)司，后者将其血浆产品出口到全球获利，导致英国等(deng)其他(ta)国家出现艾(ai)滋(zi)病病毒的血液传播。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表示，由于美国有(you)大量低收入人群，其中许多是无家可归者、吸毒者和非法(fa)入境(jing)者，加之大量囚犯(fan)被(bei)鼓励卖血，有(you)偿献血在该(gai)国逐渐形成一项(xiang)产业。该(gai)现象部分是由于美国庞大的贫困人口基数(shu)，以及对(dui)于吸毒者和囚犯(fan)来说，有(you)偿献血成为一种谋求基本生存的方式。对(dui)处于社会底(di)层的人来说，在限制条件很低的情况下，他(ta)们可能(neng)会频繁卖血，这可能(neng)导致一个恶(e)性循环：卖血越多，健康越差，收入越低，进而导致更多的卖血。
曾经采访了(le)100名献血者的一名美国记(ji)者写道:“除非解决使我们的社会日益不平等(deng)的根本问题，否则(ze)数(shu)百万美国人将被(bei)迫出售他(ta)们的血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