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xi)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gong)作座谈会上(shang)指出(chu)，“文艺工(gong)作者应该牢记，创作是自己的中心任务，作品是自己的立身之本(ben)，要静下心来、精益求精搞创作，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xian)给人民。”

暑期来临(lin)，《红楼(lou)梦》《李白》《只此青绿》《孔雀》等多部原创舞剧在各地(di)上(shang)演。2021年首(shou)演的舞蹈诗剧《只此青绿》已演出(chu)550场，2019年公演的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bo)》已迈过演出(chu)600场“大关(guan)”，一批90后舞者创作的民族舞剧《红楼(lou)梦》在厦门闽南大戏院(yuan)精彩上(shang)演，一票难求。

这是10多年来中国当代(dai)舞剧艺术迅猛(meng)发展的缩影。数(shu)量攀升，“爆款(kuan)”频出(chu)，口碑和票房共赢，原创舞剧成为当下中国舞台上(shang)的一道(dao)亮丽风景。这不禁让人思索：舞剧艺术缘何备受青睐？涌现哪些(xie)成功经验？还有哪些(xie)提升空间？

从积累到绽(zhan)放(fang)

舞剧的崛(jue)起与时代(dai)同步(bu)

梳理中国原创舞剧崛(jue)起的深层脉络可以发现，当代(dai)舞剧艺术创新创造的生动(dong)图景，镶(xiang)嵌在波(bo)澜壮阔的时代(dai)进程中。中华民族伟(wei)大复兴的宏伟(wei)征程为舞剧发展奠定(ding)坚实的动(dong)力，从高原迈向高峰的艺术目标激发舞剧创作者的创新精神，推动(dong)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xing)转(zhuan)化、创新性(xing)发展的使命担当让创作者焕发创作热情。原创舞剧精彩亮相，舞剧艺术走进千家万户，根本(ben)在于与时代(dai)同频共振、对观众的需求积极呼应。

如今，多元新颖(ying)的舞剧题材为观众提供丰(feng)富多样的选择，独特深入的创作角度(du)让舞剧作品呈现鲜明(ming)的艺术个(ge)性(xing)，变幻多样的舞剧叙事丰(feng)富舞台艺术的审美样式。近年来涌现的优秀舞剧作品中，《永不消逝的电波(bo)》深情赞颂革命信仰，《草原英(ying)雄小姐妹》巧妙呼应现实，《咏春》透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美展现文化自信，《骑兵》激昂(ang)表达革命英(ying)雄主义(yi)……一大批激荡人心的舞剧精品力作，是文艺工(gong)作者向时代(dai)和人民交出(chu)的艺术答(da)卷。

我们(men)不能遗忘(wang)，在这崛(jue)起的背后不仅有《红色娘子(zi)军》《白毛女》等中国舞剧名作的沉淀，还有对外来艺术精品的吸收与借鉴。改(gai)革开放(fang)之后，外国芭蕾(lei)舞剧作品拓宽了中国舞剧创作者的视野(ye)，在一定(ding)范围内(nei)引发关(guan)于创作观念的讨论。德(de)国斯图加特芭蕾(lei)舞团的《驯悍记》、英(ying)国皇家芭蕾(lei)舞团的《乡(xiang)村一月》、俄罗斯莫斯科大剧院(yuan)的《斯巴达克》、俄罗斯圣彼得堡艾夫曼芭蕾(lei)舞团的《安娜·卡列尼娜》等，带来诸如心理空间、虚拟人物、双线(xian)叙事、多线(xian)并置等一系列艺术新理念和新手法，对后来的中国舞剧艺术创作产生一定(ding)影响。由此，中国当代(dai)舞剧创作形成了以《丝路花雨》《祝(zhu)福》《林黛玉》《沙(sha)湾往事》等为代(dai)表的一波(bo)又一波(bo)创作热潮。

中国舞剧的飞速成长，源于漫漫“艺术长征”和艰辛艺术探索。当代(dai)舞剧艺术从不太被关(guan)注到今天的崛(jue)起，是一代(dai)代(dai)中国舞剧艺术家前(qian)赴后继持续努力的成果，是年轻(qing)一代(dai)向前(qian)辈艺术家不断学习(xi)汲取经验的呈现，是文艺工(gong)作者以博大胸怀广泛吸收外来舞剧最新审美经验的产物，是一个(ge)艺术门类从积累到螺旋上(shang)升再到飞跃(yue)绽(zhan)放(fang)的结果。

在继承与创新之间

形成中国舞剧的独特语汇(hui)

在如今的世界舞剧范畴内(nei)，中国舞剧走出(chu)了不同于西方(fang)的艺术路径，铺展开“中国式舞剧”的画卷。可以说，当今中国舞剧艺术不仅为观众提供了精神食粮，也为世界舞剧发展提供了“中国经验”，开始形成独有的审美经验和艺术风范。

善恶分明(ming)的主题思想，强烈的戏剧冲(chong)突配以场次明(ming)晰的戏剧结构，标志着男女主人公爱情的双人舞，以“三一律”为标志的戏剧处理，以制造逼真(zhen)效果为特征的舞台美术空间营造等，是传统舞剧的基本(ben)美学特征。观察当代(dai)中国优秀舞剧，我们(men)可以看到中国舞剧的一些(xie)区别(bie)于传统舞剧、独特而重要的“艺术标配”。

在结构上(shang)，中国舞剧强调虚实结合、心理导引。获得文华大奖的舞剧《草原英(ying)雄小姐妹》中，两个(ge)世纪的两代(dai)“红领巾”在一个(ge)故事里，叙事交互(hu)，情感交织。该剧所采用的心理导引的空间处理，以剧中人物的内(nei)心情感或心理变化为依据来结构作品，突破(po)传统舞剧结构上(shang)的窠臼。这使得作品富有中国艺术的诗性(xing)品格，非线(xian)性(xing)的空间变化让观众产生丰(feng)富的艺术想象。

在叙事上(shang)，中国舞剧强调艺术视角的自由转(zhuan)换(huan)，重视将艺术叙事视角与创作者的主观意(yi)图、主题选择联系起来。比如，《永不消逝的电波(bo)》中的“夫妻(qi)双人舞”、江苏大剧院(yuan)版《红楼(lou)梦》中借贾宝(bao)玉之眼洞悉金(jin)陵十二钗的命运。这样的视角转(zhuan)换(huan)，让人联想到中国绘画意(yi)境无穷的散点(dian)透视。

在舞蹈语汇(hui)的编创上(shang)，中国舞剧强调以内(nei)在精神为统领，大胆融汇(hui)中外舞蹈精华，熔铸新的舞蹈语汇(hui)。舞剧《咏春》“打通关(guan)”一段之所以引发热议，正是源于它将中华武术与舞蹈较(jiao)好地(di)结合起来，形成独具特色的中国舞，让人体验到荡气回(hui)肠(chang)、酣畅淋漓的英(ying)武之魂和中华胆魄，强化了舞蹈的艺术感染(ran)力。某种程度(du)上(shang)，舞剧的编与导要在创作的继承与创新之间，生长出(chu)中国舞剧的独特语汇(hui)。

在当代(dai)舞剧舞台的美术设计(ji)上(shang)，中国舞剧强调多变的舞台装置，配合精准多变的灯光，营造令人印象深刻的视觉(jue)意(yi)象。比如，舞蹈诗剧《只此青绿》中层层环绕、层层相套的转(zhuan)动(dong)平台，让舞者的表演或纵或横、或静或动(dong)，颇有出(chu)神入化的效果。创作者们(men)还强调利用数(shu)字技术创作影像视频，构成与剧情高度(du)融合的视觉(jue)辅助(zhu)元素，让舞剧艺术表达有了全(quan)新的景观呈现。

在优秀的舞剧作品中，这些(xie)新鲜的舞台创作理念和表达手段，达成与中华美学意(yi)蕴相生相合的艺术效果，构建出(chu)具有中华文化标识性(xing)的艺术意(yi)象。《只此青绿》的多层套环与中华文化的“同心圆(yuan)”寓意(yi)深刻关(guan)联，《绝对考验》的时空转(zhuan)换(huan)与中国诗词的赋比兴手法神韵相通，《朱自清》里的夫妻(qi)临(lin)终诀(jue)别(bie)双人舞，超越了世界传统舞剧的爱情双人舞意(yi)涵(han)，触达中国人的生死观。

当代(dai)中国舞剧艺术，已经发展成兼具艺术理念前(qian)卫、舞蹈语汇(hui)创新、结构样式多元、思想意(yi)义(yi)深刻等众多特征的艺术形式，是承载当代(dai)文化创新和艺术创意(yi)的一支(zhi)重要力量。

探望艺术前(qian)路

“舞剧热”也需“冷(leng)思考”

近年来，在国家文化政策(ce)的大力扶持下，在国家艺术基金(jin)、中国文学艺术基金(jin)会等的资助(zhu)推动(dong)下，再加上(shang)国家级评奖的引导，我国文化发展呈现蓬勃生机。据统计(ji)，国家艺术基金(jin)成立11年来，共资助(zhu)舞剧（舞蹈）项(xiang)目330项(xiang)。依据《国家艺术基金(jin)2024年度(du)资助(zhu)项(xiang)目申报情况报告》所示，2024年度(du)大型舞台剧和作品创作项(xiang)目共计(ji)899项(xiang)，其(qi)中舞剧类占比为7%。扶持资助(zhu)、鼓励(li)创作、培养人才、拓宽交流演出(chu)渠道(dao)、量中求质、力作涌现、引领方(fang)向……由此，国家艺术基金(jin)的资助(zhu)形成了一个(ge)经过反(fan)复验证并得到高效应用的艺术创作良性(xing)闭环。

年轻(qing)人是当前(qian)舞剧艺术的观众主体，他们(men)伴随舞剧艺术的成长而成长。《红楼(lou)梦》《李白》《只此青绿》《诗忆(yi)东坡》等爆款(kuan)作品多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题材，很多年轻(qing)观众不仅欣赏作品，还会在社交媒体平台交流讨论，扩大了舞剧的传播。“Z世代(dai)”年轻(qing)人成为演出(chu)市场的活跃(yue)人群。中国演出(chu)行业协会发布的《2022年中国演出(chu)市场年度(du)报告》显示：演出(chu)市场消费主力为18岁到34岁的年轻(qing)人群，该年龄段人群连续三年在购票观众中占比超过76%。年轻(qing)一代(dai)热爱“国潮”，这种日(ri)益增长的爱国热情、文化热情，应该在舞剧的艺术空间开拓更多出(chu)口。进一步(bu)面(mian)向新一代(dai)的受众群体，舞剧创作者可以更贴近当下年轻(qing)人的认知特性(xing)进行创作、尝试创新。

探望中国舞剧的艺术前(qian)路，也有值得警醒的现象。比如，一些(xie)舞剧取得成功，可能引发后续创作一窝蜂似(si)的涌向同类题材，这一现象不但造成选材雷同，更造成了资源浪费。一些(xie)作品的主题立意(yi)还不够深，形象设计(ji)缺(que)乏艺术个(ge)性(xing)，开拓创新的空间还很大。

未来，舞剧创作尤其(qi)是现实题材创作，要下大功夫解决生活真(zhen)实和艺术真(zhen)实的二重关(guan)口。提炼和塑造典型，从文化观念、艺术理念、戏剧概念出(chu)发，善用中国化的舞剧艺术语言，创作更多有筋骨、有道(dao)德(de)、有温度(du)的文艺作品。

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始终是中国舞剧艺术创作的重要方(fang)向。沉下心来，我们(men)将为世界舞剧舞台留下自己的精彩故事。

（冯双白作者为中国舞蹈家协会主席(xi)）

版式设计(ji)：张芳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