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购物车里有两张券，一张是旅游的，另一张也是旅游的。”
家住北京市朝阳区的柳舒（化名）喜欢在商家做促销时囤货，以前囤化妆品、囤卫生纸、囤洗发水……但刚过去(qu)不久的“6·18”电商促销节，在囤生活(huo)用品之余，柳舒又囤了两件旅游产品。“至于为什(shi)么囤了两张，是因为我还没(mei)想好去(qu)泉州簪(zan)花还是去(qu)阿勒泰骑马，趁现在优惠(hui)就(jiu)先囤下来(lai)，等(deng)作了决定再把另一张退了。”
“囤旅游”，顾名思义就(jiu)是将机(ji)票酒(jiu)店、目的地门票等(deng)旅游产品像日常消费品那样(yang)“囤起来(lai)”，先买了放着，想用再用，不想用或(huo)没(mei)有条(tiao)件用就(jiu)取消。价格优惠(hui)、有效期(qi)长、随时可退，种(zhong)种(zhong)优势让越来(lai)越多的人直呼“真香(xiang)”。
看到这(zhe)里就(jiu)已经准备(bei)下单了？先别急(ji)，“真香(xiang)”背(bei)后(hou)可能存在陷阱(jing)，相关的法律问题还是要提前明晰。
购物车里的“诗和远方(fang)”
“全(quan)国(guo)16座城市18家门店，自由入住1晚含双早(zao)通兑套餐(can)699元，部分门店还赠送游轮票、景区门票。”
北京某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王迪（化名）向《法治日报》记者(zhe)展示(shi)了自己的囤货清单：“未来(lai)3个月内我肯定会把出(chu)游计划安排(pai)上(shang)，但是目前还没(mei)想好去(qu)哪里玩，不过预订的这(zhe)家酒(jiu)店性价比高，有效期(qi)可以到明年，而且可选择入住的地区包括大理、苏州、青(qing)岛、长沙等(deng)不少热门城市，到时候可以根据(ju)目的地再安排(pai)。”
“机(ji)票+酒(jiu)店、酒(jiu)店+门票”等(deng)优惠(hui)套餐(can)产品应有尽有，“避(bi)暑游”“生态游”等(deng)各种(zhong)主题类型丰富。此外，还有“冬游四川1元购”“0.1元抢购188元出(chu)行券包”“66元特价机(ji)票随心飞全(quan)国(guo)”等(deng)“秒杀”项目供消费者(zhe)抢购。而有些“囤旅游”的产品则类似于开盲盒，虽然不确定能去(qu)哪儿、何时去(qu)，但不妨碍消费者(zhe)先把羊毛(mao)薅下来(lai)，让向往远方(fang)的心有个寄托。
“我可以999元往返阿勒泰，如果临时订票可能单程就(jiu)要3000多元。”柳舒挺满意(yi)，“而且大部分产品都是可退的，就(jiu)算是冲动消费也不会有所损失，所以性价比很高，还能感(gan)受到省钱的快乐。”
在旅游产品预售平台(tai)上(shang)，不少“囤旅游”产品都标注着“先囤后(hou)约、不约可退”等(deng)字样(yang)。“看好了先下单，确定出(chu)行日期(qi)后(hou)再预约，不想要随时可以发起全(quan)额退款，商品过期(qi)后(hou)也会自动退款。”相比确定出(chu)行时间、目的地后(hou)，再进行酒(jiu)店预订和门票购买的传统旅游模式，王迪选择的这(zhe)种(zhong)新消费模式更加人性化和个性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mei)有心理负担和金钱成本”。
王迪告诉记者(zhe)，许多旅游爱好者(zhe)不仅有专(zhuan)属的社(she)群，还有专(zhuan)门的App，遇上(shang)性价比高的旅游产品大家都会及时分享。“这(zhe)两天高考和中考都结束了，其他年级的学(xue)生也快放假了，好多群里面就(jiu)被‘研学(xue)游’‘亲(qin)子游’这(zhe)些产品刷屏了，有点类似健身(shen)、瑜伽(ga)的会员卡，什(shi)么时候想去(qu)都可以。”
“‘囤旅游’的模式与充值会员卡的消费模式存在相似之处，两者(zhe)都需要消费者(zhe)提前为未来(lai)的消费买单。”《法治日报》律师(shi)专(zhuan)家库成员、北京德和衡律师(shi)事(shi)务所高级合(he)伙人马丽红表示(shi)，从(cong)法律关系的角(jiao)度上(shang)讲，“囤旅游”主要是通过提前购买机(ji)票、预订酒(jiu)店、门票等(deng)方(fang)式锁定具体(ti)消费标的，消费者(zhe)与商家达成附期(qi)限的合(he)同(tong)；而储值会员卡的模式是用户前期(qi)预存金额，而后(hou)消费时可享受到折扣等(deng)福利，其与“囤旅游”产品的消费者(zhe)存在的最大差别是具有会员身(shen)份。同(tong)时，会员制模式也要受市场监督(du)管理部门对预付卡的监管。
明天和“意(yi)外”哪个先来(lai)
“一直在关注秒杀活(huo)动，终于抢到了去(qu)日本的超低价机(ji)票。”
“机(ji)票、酒(jiu)店和景区都落(luo)实好了，现在就(jiu)差和老板请假了。”
“买了一堆(dui)的券，不知(zhi)道这(zhe)次(ci)能否摆脱(tuo)超时退款的宿(xiu)命。”
……
打开各类社(she)交平台(tai)，这(zhe)样(yang)的文字随处可见。事(shi)实上(shang)，虽然不少企(qi)业都承诺可以无忧退改，但是仍(reng)然有消费者(zhe)遇到烦心事(shi)。
“本来(lai)订了6月1号出(chu)去(qu)玩，出(chu)发前一天脚崴了，医生建议不要到处走动，但是平台(tai)却不同(tong)意(yi)退款。”李琳（化名）在某出(chu)行App上(shang)购买了一张游乐套票，其首页广(guang)告上(shang)宣传称先囤券不去(qu)可退，但当打算退款时却发现订单显示(shi)已完成，且客服表示(shi)过期(qi)便不可退款。此后(hou)，经过多方(fang)调解，虽然接(jie)受了扣除部分款项的退款方(fang)式，但李琳表示(shi)对此结果并不满意(yi)。
而且，“囤旅游”可能带来(lai)的纠纷远不止于此：购买后(hou)预约难或(huo)者(zhe)兑换门槛高、节假日需要加价兑换、商家为涨价擅自退单退款、线上(shang)承诺一价全(quan)包线下实际需要补差价或(huo)买保险、“随心买”之后(hou)不能“随心退”、各种(zhong)标识和提示(shi)在购买时不醒目不规范；实际服务项目、质量与购买承诺货不对板等(deng)问题，都会让消费者(zhe)“囤旅游”的兴致和体(ti)验大打折扣。
“早(zao)就(jiu)订好的房间，酒(jiu)店却说没(mei)房了，然后(hou)就(jiu)自动给我退款了。”旅游淡季的时候，邢辉（化名）在通过网络平台(tai)花费699元团购了某酒(jiu)店的家庭房4天3晚，但是到了出(chu)行前向酒(jiu)店预约的时候却被告知(zhi)该房型最近已经客满，已经全(quan)额退款。
然而，当邢辉用另一部手机(ji)的另一款App尝试订房间的时候，却看到自己此前预订的酒(jiu)店房型显示(shi)有房，只是售价涨到了每晚999元。
“酒(jiu)店促销的套票也有一些问题需要注意(yi)。”王迪说，很多酒(jiu)店的套票是连住几天的，一旦住客选择核销，酒(jiu)店就(jiu)会为其保留所购产品的连续间夜数。“即使住客只住第一天，余下几天的房费也无法退回。因此购买前也要留意(yi)连住天数的限制。”
还有更多的消费者(zhe)表示(shi)，购买“囤旅游”产品后(hou)遇到了预约难的问题。尤其是在节假日或(huo)旅游高峰期(qi)，部分产品需要提前很久预约，甚至可能需要加价才能兑换。这(zhe)让原本期(qi)待享受优惠(hui)的消费者(zhe)感(gan)到不满。
厘清权责方(fang)能行止由心
“‘囤旅游’的模式并非仅给了消费者(zhe)方(fang)便和实惠(hui)，也有利于商家回笼资金，更好地销售淡季产品，有效拉平淡旺季差异，平衡盈亏。”马丽红介绍说，对消费者(zhe)而言，除了价格因素外，“囤旅游”还有灵活(huo)性和便利性的考虑，因为是购买的未来(lai)要使用的产品，因而能否方(fang)便退改就(jiu)是该产品本身(shen)固有的重要考量因素。“在此前提下，商家承诺‘退改无忧’属于打消消费者(zhe)购买顾虑的营销手段，如果在消费者(zhe)无法出(chu)行时拒绝(jue)退改，或(huo)者(zhe)以各种(zhong)理由收取高额的退改手续费，不仅破坏了‘囤旅游’模式的底层商业逻辑，如果没(mei)有跟消费者(zhe)明确说明需要收取手续费且得到消费者(zhe)同(tong)意(yi)的话，也可能构(gou)成消费欺诈。”
对于有些商家在旅游旺季为了涨价擅自退单退款的问题，马丽红表示(shi)，无论是否存在合(he)同(tong)依据(ju)，商家该行为都是不诚信(xin)的。遇到这(zhe)种(zhong)问题，首先看合(he)同(tong)条(tiao)款中是否有相应的违约赔偿条(tiao)款。如果有，可以要求商家依据(ju)合(he)同(tong)进行赔偿。如果没(mei)有合(he)同(tong)依据(ju)，也可以向商家主张资金占用成本损失。
马丽红强调，根据(ju)民法典规定，当事(shi)人一方(fang)不履行合(he)同(tong)义务或(huo)者(zhe)履行合(he)同(tong)义务不符(fu)合(he)约定，造成对方(fang)损失的，损失赔偿额应当相当于因违约所造成的损失，包括合(he)同(tong)履行后(hou)可以获得的利益；但是，不得超过违约一方(fang)订立合(he)同(tong)时预见到或(huo)者(zhe)应当预见到的因违约可能造成的损失。“因此，消费者(zhe)若(ruo)想主张其他损失，如因机(ji)票取消而需要承担酒(jiu)店、门票等(deng)损失的，则需要举证在购买产品时商家对这(zhe)些损失可以预见。”
“至于消费者(zhe)购买套票之后(hou)，酒(jiu)店在消费者(zhe)只住一天的情况下就(jiu)核销所有的天数的情形，首先要看消费者(zhe)和商家是否就(jiu)此达成一致，即消费者(zhe)的知(zhi)情权是否受到了侵害(hai)。”马丽红告诉记者(zhe)：“其次(ci)，还要看相关条(tiao)款是否构(gou)成格式条(tiao)款，即商家是否提示(shi)消费者(zhe)注意(yi)免除商家责任的条(tiao)款，并征(zheng)得了消费者(zhe)的同(tong)意(yi)。如果消费者(zhe)对此是明知(zhi)且同(tong)意(yi)，则属于对其权利的自由处分，不违反法律规定；但如果消费者(zhe)并未同(tong)意(yi)，或(huo)者(zhe)价格差别过大的，消费者(zhe)可依据(ju)实际消费的比例向商家主张退还未消费部分的费用。”
马丽红解释说，这(zhe)是基于我国(guo)司法实践中的一个原则，即一方(fang)不能因另一方(fang)的违约行为而双重获益。如果酒(jiu)店一方(fang)面不退还消费者(zhe)多支(zhi)付的费用，另一方(fang)面又将酒(jiu)店房间另行销售，即获得了双重利益，造成了利益的失衡，对消费者(zhe)并不公平。
“任何时候，大平台(tai)、大品牌公司的售后(hou)保障也会相对好一些，其赔偿能力也更强。”在马丽红看来(lai)，消费者(zhe)始终是自身(shen)权益维护的第一责任人，应谨慎选择平台(tai)和商家。同(tong)时，购买“囤旅游”产品时要仔细阅读使用产品的条(tiao)件和退改规则，避(bi)免落(luo)入消费陷阱(jing)，给自己美好的旅行安排(pai)带来(lai)阴影。最后(hou)，要及时保存证据(ju)，遇到问题要及时与商家协商沟通，向平台(tai)反映，或(huo)向市场监督(du)管理部门进行投诉，切实维护自身(shen)权益不受侵害(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