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shang)海的新质生产力“新”在哪儿？记者随“高质量发(fa)展调研行”采访(fang)团在上(shang)海走(zou)企业、进园(yuan)区、探(tan)访(fang)科研机(ji)构，常常感叹“没想到”“看不够”。
——在新型研发(fa)机(ji)构，有组织(zhi)的科研新模式不断探(tan)索，高校(xiao)和企业联合向新技术发(fa)起(qi)挑战，集成攻关核心关键技术；
——在传统制造业，“智造”新动能催生出一项项技术革新，让传统企业迸(beng)发(fa)出新活力；
——在产业新空间，面向未来不断拓展产业体系发(fa)展方向，加快培育产业增长新动能。
这三股“向新力”在市场主体、创新主体孕育、奔涌(yong)，呈(cheng)现出上(shang)海高质量发(fa)展的勃勃生机(ji)。
上(shang)海长兴海洋实验(yan)室智能化(hua)生产线。长兴海洋实验(yan)室供图(tu)
有组织(zhi)科研的新模式，集成攻关核心关键技术
上(shang)海长兴海洋实验(yan)室有一座“微缩版”的海洋装备智能制造工厂，小组立（船舶制造的一种生产管理模式，也是船体分段装配(pei)的一个生产阶段）无人产线上(shang)，分工不同的机(ji)器人正在数字模型驱动下通力合作，进行船舶零件标识分拣、开坡口、打磨、精度(du)测量、组立装焊、大部件装配(pei)，最终完成一个船舶小组立的建造。
“以前(qian)人工操作，从钢(gang)板(ban)进去到小组立出来，整个流程需要13天。现在采取无人化(hua)产线，制造周期可(ke)以缩短(duan)至1天。原来这部分的船舶建造可(ke)能需要几十个人，现在只要一两个人操作产线即可(ke)。”上(shang)海交通大学机(ji)械与动力工程学院研究员、长兴海洋实验(yan)室船舶数字孪生技术研究中心负责人胡小锋牵头的小组立无人产线，目前(qian)已完成主体技术和装备研发(fa)，正处于工程调试阶段。
这是胡小锋梦想中的实验(yan)室。一年多来，他不辞辛(xin)劳，经常一天内奔波70多公里，往返于上(shang)海交大闵(min)行校(xiao)区与长兴岛。胡小锋从2005年就开始和沪东造船厂合作，“很多科研成果不可(ke)能直接拿到船厂的产线上(shang)验(yan)证，而学校(xiao)里的实验(yan)室大多面向教学和科研，不面向工业化(hua)，这是我们高校(xiao)科研成果从‘1到10’、‘从1到100’常会遇到的痛点。”
如今，胡小锋团队多年与企业合作的科研成果，终于有了可(ke)以进行中试验(yan)证和技术迭代的场所(suo)。“比如，两家船厂的工艺路线不同，但有共性的技术，可(ke)以先在这里做共性技术的验(yan)证，通过了，再(zai)拿到船厂的产线做个性化(hua)调整放大。”胡小锋说。
胡小锋感受到的另一个变化(hua)，来自科研组织(zhi)形式。作为新型研发(fa)机(ji)构的长兴海洋实验(yan)室，成立4年来，人员已达130多人，除了少部分像他这样(yang)的上(shang)海交大与实验(yan)室双聘教授，大部分由科研团队自主招聘，科研课(ke)题也更有保障。“原来和企业合作科研项目，都需要自己去和企业一个个谈，项目较为零散。而现在有组织(zhi)地和行业、产业需求对接，能让科研人员集中精神聚焦(jiao)重点产业的前(qian)瞻性、先导性、探(tan)索性的技术问题，进行中长期科研攻关。”
“我们称这里为准工业化(hua)实验(yan)室，希望搭建一个海洋装备技术验(yan)证与示范平台，对关键核心技术进行联合攻关，试验(yan)通过了再(zai)到产线上(shang)放大应用，这样(yang)既(ji)降低(di)了企业新技术研发(fa)和应用的风险、成本，也加速了高校(xiao)科研成果转化(hua)。”上(shang)海交通大学校(xiao)务委(wei)员会副主任、海洋装备研究院执行院长翁震平说。
在翁震平看来，长兴海洋实验(yan)室的诞生绝非偶然。长兴岛上(shang)有江南(nan)造船、沪东中华、振华重工、中远海运等4家央企，是践行“海洋强国”战略(lue)的一方重镇。近年来，以上(shang)海为代表的我国船舶与海洋工程装备产业飞速发(fa)展，首(shou)制国产大型邮轮、大型液化(hua)天然气（LNG）运输(shu)船、“雪龙2号”极地科考破(po)冰船等国际领先的高技术船舶实现上(shang)海制造，海底作业机(ji)器人等多种高端海工装备实现突破(po)。
而船舶制造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费时费力，效率较低(di)，且因为生产环境恶劣常面临“用工荒”，急(ji)需向高端化(hua)、智能化(hua)、绿色化(hua)转型。产业飞速发(fa)展、转型迫切(qie)需要，校(xiao)企联合攻关可(ke)谓正当其时。
得益(yi)于上(shang)海交大为促进交叉融合、支撑(cheng)“大海洋”战略(lue)自筹资金设立的 “深蓝(lan)基金计划”及(ji)与中国船舶集团联合设立的“前(qian)瞻基金计划”，翁震平说，“长兴海洋实验(yan)室建在产业一线，集结了上(shang)海交大船海、机(ji)械、信(xin)息、材料等优势学科的科研力量，进行有组织(zhi)的科研。实验(yan)室平台投用一年多来，已经有多家企业提出了合作需求，例(li)如造LNG船的核心材料殷瓦钢(gang)，原来一直依(yi)赖进口，宝武集团突破(po)实现国产化(hua)后，我们将和沪东造船厂联合开展国产殷瓦钢(gang)激光智能焊接的技术攻关，这对于推(tui)动我国成为LNG船制造大国，至关重要。”
上(shang)海振华重工长兴基地岸线。陆志东摄
“智造”新动能，催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黑(hei)灯工厂、灯塔工厂、机(ji)器人工厂……从10万吨邮轮的船坞到细如发(fa)丝的元器件的精密加工机(ji)床，上(shang)海的智慧化(hua)车间里，处处可(ke)见(jian)机(ji)器人在岗位上(shang)挥舞自如的场景。
这是上(shang)海乃至中国智能制造和数字化(hua)转型的缩影。上(shang)海正在推(tui)动万台工业机(ji)器人进智能工厂，2023年至2025年将再(zai)建设20家市级标杆性智能工厂、200家市级智能工厂。这股“智造”新势力，推(tui)动着传统制造业求新求变，加快发(fa)展新质生产力。
5月28日(ri)，国内首(shou)艘同时配(pei)备J型和S型铺管系统的深水起(qi)重铺管船，在上(shang)海振华重工长兴基地完工。这家全球港口机(ji)械市场占(zhan)有率第一的企业，业务范畴正从岸上(shang)“延伸”至深海。
“我们在深海重型装备制造领域(yu)，还(hai)有许多关键技术需要攻克。重型装备制造业起(qi)始于欧美发(fa)达国家，他们的重型装备制造技术一直走(zou)在前(qian)面。后来这类(lei)制造业转移(yi)到东南(nan)亚。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不断学习、借鉴，努(nu)力赶超、引领，始终坚持(chi)科技创新引领。”振华重工长兴分公司副总经理徐建中说，近年来，振华重工先后试点建设了20个自动化(hua)工作站(zhan)、智能化(hua)生产线和智能制造示范车间等，基本涵盖(gai)了主要产品的关键制造流程和工序，“整个长兴基地的产业工人、管理人员从最高峰时的4万多人，缩减至现在的1万多人。我们希望把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转变升级为一个智能制造产业。”
靠电梯控制器起(qi)家的上(shang)海新时达电气公司，凭借多年在工业机(ji)器人制造领域(yu)领先的研发(fa)、设计、生产、集成能力，2023年被推(tui)举为“全长三角造”机(ji)器人计划的首(shou)轮“链主”。
新时达机(ji)器人市场部总经理张镇奎介绍说，2010年公司上(shang)市后，就开始转型做机(ji)器人的控制器，“当时我们判断并坚信(xin)，迈向新型工业化(hua)之路，制造业转向高端化(hua)、智能化(hua)是大势所(suo)趋。以上(shang)海为龙头的长三角区域(yu)，机(ji)器人制造的产业链供应链体系一定会日(ri)益(yi)完备。”上(shang)市以来，新时达研发(fa)投入达20亿(yi)元，研发(fa)人员占(zhan)比上(shang)升至39%。2015年获得“国家企业技术中心”后，新时达依(yi)托雄厚的研发(fa)实力，牵手上(shang)下游企业做工业机(ji)器人的开发(fa)、技术认证等。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预判，我国已连续10年成为全球工业机(ji)器人最大市场，在全球的装机(ji)份额从2012年的14%上(shang)升至2022年的52%。2022年，中国工业机(ji)器人密度(du)达到395台/万名工人。
转型升级从来都是主动有为、先发(fa)先至，才能赢得竞争优势。而企业的发(fa)展唯有踏上(shang)技术浪潮的节点，跟上(shang)城市跃迁的节拍，才能行稳致远。近年，上(shang)海以人工智能等前(qian)沿技术为引领，加快培育形成新质生产力。作为上(shang)海的传统老牌制造企业，宝钢(gang)股份身处产业转型和技术革新浪潮之中，对人工智能（AI）技术敞(chang)开怀抱。
通过近三年的探(tan)索迭代，宝钢(gang)找(zhao)到了方法(fa)和路径，成功实现了汽车板(ban)产线的AI主操，对超过800个数据(ju)和参数进行处理，预测未来30分钟的工艺参数变化(hua)情况，AI主操会直接将调整的指令下发(fa)到PLC控制系统，完成毫秒级的实时控制。宝钢(gang)股份冷轧厂分管智慧制造的副厂长刘德(de)成说：“我们的目标不仅是要减轻(qing)体力负荷(he)，更要减轻(qing)繁重的脑力负荷(he)，尤(you)其是在钢(gang)铁(tie)制造的核心生产控制环节。”
前(qian)不久，宝钢(gang)股份与华为公司签署了全领域(yu)合作协议，算力中心也已上(shang)线。宝钢(gang)股份还(hai)把今年定为全面推(tui)进AI战略(lue)的元年，进入到了大模型的实战阶段，目标是实现100个类(lei)似AI主操这样(yang)的场景应用，包括AI产线控制、AI视觉识别和AI智能决策等不同维度(du)的工作，通过大模型进一步提升汽车板(ban)表面质量检测能力，保持(chi)宝钢(gang)在行业内的领先地位。
节卡机(ji)器人公司工作人员展示用动作控制机(ji)器人。黄晓慧摄
产业新空间，加速培育竞争新优势
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是上(shang)海抢占(zhan)未来竞争制高点、构筑竞争新优势的关键。上(shang)海是国内最早布局未来产业的城市之一，继(ji)2022年发(fa)布行动方案后，2023年3月授牌张江、临港和“大零号湾(wan)”为首(shou)批三个未来产业先导区，为未来产业腾挪出宝贵的新空间。
临港聚集着中国商飞、上(shang)海电气、特斯(si)拉等一批高端装备制造企业，当中许多企业都已锚定未来产业，制定清晰的路线图(tu)，深耕技术创新。“2007年我们到临港时，这里还(hai)是一片滩涂，如今已成为未来产业的一方热土。”上(shang)海电气核电集团高端装备工程事业部总经理李忠杰说，上(shang)海电气核电集团为研制可(ke)控核聚变设备，已经潜心攻关20多年。被业界认为“离应用永远有50年”的可(ke)控核聚变，近年来在商业应用领域(yu)提速，“50年”的魔咒有望被打破(po)，李忠杰说，“就在我们临港制造基地对面，能量奇点公司今年3月建成了全球首(shou)台全高温超导托卡马克装置(zhi)‘洪(hong)荒70’，这台装置(zhi)就是我们生产制造的。”
而在上(shang)海目前(qian)唯一以“科技创新策源功能区”定位的“大零号湾(wan)”，前(qian)不久新修订的《上(shang)海市科学技术进步条例(li)》将其列为上(shang)海科技创新中心重要承载区，战略(lue)地位愈加凸显。
上(shang)海市闵(min)行区科委(wei)副主任徐晖说，比邻双一流高校(xiao)的“大零号湾(wan)”，致力于打通高校(xiao)科技成果就地转化(hua)“最后一公里”，加速项目转化(hua)孵化(hua)。目前(qian)，“大零号湾(wan)”已有70多项科学家成果转化(hua)项目落地产业化(hua)，估值超过100亿(yi)元，整个区域(yu)累(lei)计汇聚4000余家硬科技企业。
“‘大零号湾(wan)’通过政策与服务，为企业匹(pi)配(pei)各(ge)类(lei)资源。小到孵化(hua)器、加速器，大到科创园(yuan)区、研发(fa)用地、工业用地，以及(ji)创投基金、产业基金、私募基金，企业在各(ge)个发(fa)展阶段，都能在这里找(zhao)到所(suo)需的要素。”徐晖说。
在今年的德(de)国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shang)，节卡机(ji)器人首(shou)发(fa)首(shou)展的新品，展示了中国机(ji)器人自我蝶(die)变及(ji)工业自动化(hua)的全球布局和实践。这家专注研制新一代协作机(ji)器人的高新技术企业，从“大零号湾(wan)”起(qi)步并逐渐发(fa)展壮大，10年来从一个小小的研发(fa)中心，成长为曾服务过丰田、施耐德(de)、伟(wei)创力等全球众多头部客户的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
节卡机(ji)器人的生产基地在江苏常州(zhou)，在全国和世界多地布局了业务中心，去年还(hai)成立了德(de)国、日(ri)本分公司，但研发(fa)中心始终在“大零号湾(wan)”。节卡机(ji)器人常务副总裁常莉(li)说：“因为在这里，我们和高校(xiao)的合作更加便利(li)，优质且稳定的人才队伍(wu)能保证我们技术不断创新、迭代，优良的创新生态让我们在这里得以快速成长。未来，节卡机(ji)器人将把业务拓展至更多工业及(ji)服务场景。”
高质量发(fa)展征程上(shang)，上(shang)海正着力加快“五(wu)个中心”建设，构建现代化(hua)产业体系，大力培育发(fa)展新质生产力，无论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新兴产业培育壮大，还(hai)是未来产业“播(bo)种”开拓，都呈(cheng)现出蓬勃旺盛的“向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