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刮疯(feng)了
刮刮乐缺货了。
00后彩票店老板陆(lu)诗(shi)等(deng)得(de)有点着急。她的福彩店开在深圳，今年4月才开门营业，但从开业到今天，刮刮乐总共就来了一回货——开业时发(fa)的20本。
那之后，刮刮乐就彻底(di)断供了。原本，陆(lu)诗(shi)想把刮刮乐变成新店的“引流款”，热(re)热(re)闹闹铺一柜子，看(kan)上(shang)去就喜庆(qing)。但现在，她只能计算着存量，每天颇为谨慎地(di)摆出几本，不(bu)让柜台显得(de)过(guo)于冷清。
▲ 陆(lu)诗(shi)店里，刮刮乐柜台空空的。图 / 受访者(zhe)供图
在北京，36岁(sui)的彩民刘晓峰也感(gan)觉到，进入3月后，买刮刮乐变得(de)越来越难。他要多跑好几个店，才能买到几张(zhang)，过(guo)把手瘾。后来，他干脆不(bu)买刮刮乐了，转而把心思(si)放在了大乐透上(shang)。
几天前(qian)中午，刘晓峰看(kan)见往日健谈的彩票店老板一脸严肃，守在电脑(nao)前(qian)，紧(jin)张(zhang)地(di)等(deng)待抢票。原来，老板收到了抢购通知，需要在购货小程序上(shang)拼一把手速。刘晓峰看(kan)着严阵以待的老板，觉得(de)有些好玩，“那种正襟危坐的模样(yang)，像(xiang)极了演唱会(hui)门票开售前(qian)的我”。
但一通激情操作下来，老板只抢到了7000元的货。福彩中心给刮刮乐的提点是8%，换(huan)算下来，这批货总共能赚560元。刘晓峰看(kan)了看(kan)老板的脸色(se)，肉眼可见的不(bu)高兴。对(dui)着老顾客们，老板忍不(bu)住吐槽，这点货量实在有点鸡肋，“不(bu)缺赚这500块，但这是唯(wei)一的货源，不(bu)得(de)不(bu)去抢”。后来，这价值7000元的票，只花了3个小时就全部售罄(qing)。
社交(jiao)平台上(shang)，全国各地(di)的彩票爱(ai)好者(zhe)们纷纷发(fa)现，刮刮乐正在面临严重的断货危机。制(zhi)作“刮刮乐花束”的花店老板，根本买不(bu)到足量刮刮乐，只好将这款爆款花束下架；有彩票站抢不(bu)到票，干脆懒得(de)开店，把营业时间(jian)调整(zheng)为仅有“每周(zhou)三、周(zhou)日营业”；还有此前(qian)一打打购票、提供“代(dai)刮体验”的刮刮乐博主(zhu)们，不(bu)得(de)不(bu)把日更调整(zheng)为周(zhou)更。
事实上(shang)，缺货的不(bu)仅仅是刮刮乐，而是所有的即开型(xing)彩票——福利彩票的“刮刮乐”只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此外还有体育彩票的“顶呱刮”。相较于官(guan)方定期开奖的双色(se)球、大乐透等(deng)，即开型(xing)彩票主(zhu)打一个当场购买、当场开奖、当场兑奖，这种无需等(deng)待的返奖方式(shi)，体验感(gan)极佳，成为大多数年轻人购买彩票的入门款。
▲ 年轻人聚集购买刮刮乐彩票。图 / 每日人物 摄
即开票的缺货，是多年以来的头一遭。任豪是河南县城一家体彩店的老板，开店已经快8年。在他的记忆里，即开票是不(bu)会(hui)限(xian)量的，想买多少都有，只需要向区域销(xiao)售代(dai)表申(shen)请(qing)即可，正因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guo)要囤货。而再(zai)往前(qian)追溯五六年，这类彩票甚至会(hui)面临卖不(bu)出去的尴尬境遇，为了加大销(xiao)量，老板们一度(du)需要被“摊派任务”，每个月必须进几千(qian)块钱的货才行。
到了2023年下半年，任豪在店里开始感(gan)受到即开票的“供不(bu)应求”。看(kan)上(shang)去，年轻人们正在主(zhu)动、疯(feng)狂(kuang)爱(ai)上(shang)刮刮乐这样(yang)的即开票。除了购买人数上(shang)的增长，任豪还观察到，单张(zhang)刮刮乐的面值也在上(shang)升。在过(guo)去很长一段(duan)时间(jian)里，随处可见2元、3元和5元的刮刮乐，但如今，20元以上(shang)的面值开始成为市场主(zhu)流，“连10元的都很少了”。
根据财政部所公布的彩票销(xiao)售数据，2022年到2023年之间(jian)，即开型(xing)彩票的销(xiao)售数据从前(qian)几年的不(bu)到600亿元，猛增至接近1200亿元，近乎2倍。
而这样(yang)的趋势，在2024年还在持续。过(guo)去的3个月，人们刮了389亿元的即开票，比去年同期多了174亿元，同比暴涨81.4%，在各类彩票里独占鳌(ao)头。作为对(dui)比，大乐透类数字型(xing)彩票只同比增加了11.9%，竞猜型(xing)则同比下降了0.5%。
如果保(bao)持这样(yang)的增长速度(du)，到今年年底(di)，光是刮刮乐和顶呱刮，销(xiao)售额就将突破2000亿元——几乎等(deng)同拼多多在2023年的全年总营收。
▲ 刘晓峰围观彩票店老板线上(shang)抢票现场。图 / 受访者(zhe)供图 有限(xian)的商品，无限(xian)的需求
每当任豪在店里向彩民们告知顶呱刮缺货的时候，对(dui)方都会(hui)露出不(bu)可思(si)议的表情，大家的想法如出一辙：“给你们送钱还不(bu)要？”
但事实上(shang)，只有双色(se)球、大乐透这样(yang)，通过(guo)电脑(nao)现场打印(yin)的机打票，才能做到不(bu)间(jian)断供应。而即开票的印(yin)制(zhi)规则复杂，需要采购、印(yin)刷、运输(shu)等(deng)繁复流程，拉(la)长了它(ta)们流转到彩民手里的时间(jian)线。
漫长的流程从预(yu)算审批开始。每一年，相关部门都要提前(qian)向财政部和省级财政部门报批，确定印(yin)制(zhi)即开票的预(yu)算和数量。在这个过(guo)程中，制(zhi)定好的年度(du)预(yu)算，成为决定即开票产(chan)量的关键——中国政府采购网公开数据显示，2024年，福利彩票即开票的采购预(yu)算约为5.3亿；而在2023年，采购预(yu)算约为4.3亿；2023年，采购预(yu)算约为3.6亿。
可见，尽管这两年，即开票的销(xiao)售额在成倍数增长，但预(yu)算的增加被稳定控制(zhi)在20%上(shang)下。
▲ 2023年下半年开始，刮刮乐彩票开始供不(bu)应求。图 / 视觉中国
这或许能够证明，我国对(dui)于即开票的增长速度(du)，抱有更为谨慎的态度(du)。到目前(qian)，在我国的几种彩票类型(xing)里，即开型(xing)彩票仅占彩票销(xiao)售额的26.1%。而在海外，即开票成为主(zhu)流多年。以美国为例，早在2019年，即开票销(xiao)售额就已占彩票总销(xiao)售额的62%。
经过(guo)严格的预(yu)算审批、印(yin)刷招标之后，设(she)计好的即开票才会(hui)进入第二个环节：下场印(yin)刷。根据福彩和体彩官(guan)方的回应，缺货原因正是“供不(bu)应求”。这段(duan)时间(jian)，包括(kuo)任豪在内的彩票店老板，都向管理中心打过(guo)电话问询，对(dui)方的回答十分(fen)一致：“印(yin)刷跟不(bu)上(shang)需求，导致产(chan)能不(bu)足。”
产(chan)能为什么会(hui)卡在印(yin)刷这一步？以刮刮乐为例，最终中标的印(yin)刷工(gong)厂只有3个，两个在北京，另一个在石家庄。就是这3个工(gong)厂，以150米(mi)每分(fen)钟的印(yin)刷速度(du)，出产(chan)着发(fa)往全国的近百亿张(zhang)刮刮乐彩票。任豪此前(qian)参观过(guo)体育彩票在北京的唯(wei)一一家印(yin)制(zhi)工(gong)厂，庞大的车间(jian)里，流水线正一刻(ke)不(bu)停地(di)工(gong)作，但到了分(fen)拣、包装时，还是需靠人工(gong)完成。
而就算工(gong)厂心系(xi)彩民，想要多加一点班、熬(ao)夜把产(chan)能提上(shang)去，也没那么容易。毕竟，早在财政部的审批预(yu)算定下来后，工(gong)厂能够印(yin)制(zhi)的即开票数量，也跟着被确定了下来。根据中国福利彩票发(fa)行管理中心的部门绩(ji)效目标，整(zheng)个2024年，即开票的印(yin)制(zhi)数量目标是不(bu)少于113亿张(zhang)，只比2023年多出了26亿张(zhang)，比2022年多出12亿张(zhang)。
在总数确定的情况(kuang)下，不(bu)同类型(xing)和款式(shi)的即开票，在印(yin)制(zhi)之前(qian)，都需要再(zai)单独报批。龙年新春时，被卖爆的“甲辰龙”刮刮乐，是财政部在2023年12月通过(guo)的印(yin)制(zhi)申(shen)请(qing)。按照这个周(zhou)期估算，即便(bian)是需要增产(chan)新款刮刮乐，大概率也要再(zai)等(deng)上(shang)几个月的时间(jian)。
▲ 龙年新春被卖爆的“甲辰龙”刮刮乐。图 / 中国福彩网
预(yu)算增长有限(xian)、印(yin)刷产(chan)能不(bu)足、运输(shu)链条漫长，多方因素叠加之下，即开票彻底(di)陷入了“断供”状态。
一位(wei)区级彩票站的站长陈刚告诉每日人物，以往，每个月，省级彩票中心都会(hui)稳定供货1到2次(ci)，现在的等(deng)待带着遥(yao)遥(yao)无期的味道，上(shang)级会(hui)根据各区县此前(qian)的刮刮乐销(xiao)售情况(kuang)、站点数量分(fen)配刮刮乐，但没有人能够确定，下一批次(ci)货什么时候才会(hui)来。有不(bu)少老板追问他，什么时候才有货？他只能回答，自己也在“等(deng)鱼下锅”。
为了减少各类彩票店的经营压力，陈刚会(hui)把有限(xian)的票，优先(xian)分(fen)配给仅售刮刮乐这种单一产(chan)品的商场店、或者(zhe)大卖场；然后，是一些还能靠竞彩、数字彩赚钱的专营店；最后才轮到开在便(bian)利店、小超市里的兼营店，原因是，“这些店铺能够靠小买卖谋生，受刮刮乐断供影响相对(dui)较小。”
这只是陈刚所在区域的政策，在全国不(bu)同地(di)区，彩票店店主(zhu)们都在为了拿票各显神通。需要线上(shang)抢票的老板，感(gan)觉这个过(guo)程“堪(kan)比春运”，能不(bu)能赚钱，全靠自己的运气；有老板则接到倡议，“谦让一点”，把有限(xian)的票让给更需要的店家；有些地(di)区则上(shang)线了配货制(zhi)度(du)，拿多少10块、20块面值的票，就得(de)再(zai)买点50块的——买彩票，变得(de)和买奢侈品一样(yang)艰难。
看(kan)上(shang)去，要彻底(di)打通链条，还需要很长一段(duan)时间(jian)。
年轻人为什么独宠刮刮乐？
在供给侧，刮刮乐产(chan)量变化不(bu)大，但在购买侧，年轻人的需求越来越旺了。
彩票店老板陆(lu)诗(shi)和任豪，观察过(guo)自家彩票店里的购买人群——购买机打票的，大多是中老年彩民，至于年轻人，进店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购买顶呱刮、刮刮乐。
90后梁飞在广东开咖啡店，早早觉察出了年轻人身上(shang)的商机。去年起，他申(shen)请(qing)下经营资质，在咖啡馆里开起了彩票兼营店，还在店里挂出一条诱人标语：“喝出百万人生。”梁飞觉得(de)，自己切中了年轻人的痛点：一边靠买彩票实现暴富梦想，一边靠喝咖啡为打工(gong)充值信仰。
购买刮刮乐已经融入了很多年轻人的日常生活。以往，刘晓峰吃完午饭后，会(hui)选择去单位(wei)附近逛逛公园，现在，遛(liu)弯目的地(di)直接变成了彩票站。梁飞的店开在写字楼、商圈附近，靠这个路子，咖啡店精准收割了一批上(shang)班族。他们会(hui)在上(shang)班间(jian)歇，溜出来买一杯(bei)咖啡，只买18块钱的美式(shi)，“但不(bu)妨碍再(zai)买下600块一本的刮刮乐”。
能融入日常，和刮刮乐无需动脑(nao)有直接关系(xi)。在更为传统的数字型(xing)彩票游戏里，老彩民们可能会(hui)坚持守号、统计概率，但刮刮乐更像(xiang)是一种体验性(xing)消费，它(ta)的学习(xi)成本很低，兑奖也无需等(deng)待，不(bu)过(guo)是一款纯靠运气的致富游戏。
入坑半年，刘晓峰为中奖付出最多的努力，就是“趴活儿”——在店里多坐一会(hui)儿，同一本刮刮乐，等(deng)别人先(xian)刮上(shang)几张(zhang)，如果他们都没中奖，那自己再(zai)上(shang)手开刮，中奖的几率能大一点儿。毕竟，一本刮刮乐的返奖率较为确定，在65%左右。但除此之外，一切技巧就都用不(bu)上(shang)了。
刘晓峰甚至没有计算过(guo)，自己总共买了多少刮刮乐，究竟有没有“回本”。他只是觉得(de)，这是一种即开即得(de)、简单解压的生活方式(shi)而已。
和刘晓峰一样(yang)，购买刮刮乐的年轻人很少抱着中奖的执(zhi)念(nian)，更多人是为了增添几分(fen)日常生活里的期待。而那种花10块钱、买下一分(fen)钟虔诚(cheng)的感(gan)觉，给人心灵的抚慰作用不(bu)异于去一趟寺庙(miao)，成本还更低，简直称得(de)上(shang)“移动的雍(yong)和宫”。
正是这样(yang)的需求，催(cui)生了互联网上(shang)大量的“刮刮乐博主(zhu)”。其中一位(wei)名叫拉(la)哥的博主(zhu)，去年加入这个赛道，刮了40多本，只有两次(ci)中奖回本。但也正是因为他运气“奇差无比”，中奖率极低，反而让看(kan)客们更乐呵了。拉(la)哥研究过(guo)自己的爆款视频，“热(re)度(du)高的全是没中奖的”——在刮刮乐这个特殊赛道，自己的失败固然让人难过(guo)，但还是网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 互联网上(shang)的“刮刮乐博主(zhu)”。图 / 小红书截(jie)图
多种优势的叠加，让年轻人独宠刮刮乐。而对(dui)于彩票店老板们来说，开一家主(zhu)要经营刮刮乐或者(zhe)顶呱刮的彩票店，难度(du)更低，这从另一个维度(du)，推(tui)动了刮刮乐的销(xiao)量攀升。
任豪经营着一家体彩老店，他记得(de)，自己申(shen)请(qing)开店时，适逢2016年欧洲杯(bei)，那时，体彩中心还专门询问过(guo)，是否(fou)懂得(de)足球竞猜、篮球竞猜的规则？任豪自己是老彩民，每个问题都能答上(shang)，很快，选址、审批就通过(guo)了。这让任豪觉得(de)，开彩票店还是需要一定门槛的。
如果想要经营竞猜类彩票，门槛还会(hui)变得(de)更高。在任豪所在的区域，开店之后不(bu)能直接售卖竞彩，必须要先(xian)通过(guo)销(xiao)量成绩(ji)排序，排名靠前(qian)才能得(de)到有限(xian)的竞彩名额，后续还会(hui)执(zhi)行淘汰制(zhi)度(du)，一旦竞彩销(xiao)售额达不(bu)到定好的销(xiao)量目标，就会(hui)被取消售卖资格。
但售卖刮刮乐并没有太(tai)多限(xian)制(zhi)，陆(lu)诗(shi)是00后，她在开店之前(qian)，甚至不(bu)太(tai)清楚数字彩的玩法，只是感(gan)觉到爱(ai)好彩票的人越来越多，就很快把彩票店开了起来。而从开店到落地(di)，陆(lu)诗(shi)只花了不(bu)到10万块钱。
另一位(wei)在湖南长沙开店的90后老板冯(feng)平也感(gan)觉到，开店流程并没有想象中复杂，只要经过(guo)合格的培训和考试，确定选址，再(zai)到当地(di)相关部门提交(jiao)申(shen)请(qing)，拿下代(dai)销(xiao)证后就可以经营。
甚至，年轻变成一种更加特殊的优势。为了能够吸(xi)引更多年轻人购买彩票，不(bu)少地(di)区的加盟条件都在向年轻人倾斜。在湖北，福彩中心就曾经面向全省发(fa)布过(guo)“福潮(chao)店、网红店加盟”招募(mu)令，在一众申(shen)请(qing)者(zhe)里，懂得(de)新媒(mei)体运营成了加分(fen)项，公告里还不(bu)忘强调年轻：“35岁(sui)以下年轻人优先(xian)。”
很难讲是先(xian)有年轻人的需求，还是先(xian)有不(bu)断渗透进年轻人生活中的彩票店。事实就是，彩票店、自助彩票机正在全国各地(di)遍地(di)开花，而且遍布于年轻人出现的各类场所——商场、电影院、地(di)铁站。
▲ 开进商场的刮刮乐店铺。图 / 视觉中国 “梦碎”彩票店的年轻人
全国范围内的刮刮乐缺货潮(chao)，正在打碎年轻人的彩票店创业梦。
90后彩票店老板冯(feng)平还记得(de)，开业那天，自己信心满满。在她眼里，这家小店承载着她的“提前(qian)退休(xiu)梦想”，她的社交(jiao)账号上(shang)写着：“我的梦想是中500万，所以开了一家彩票店。”也是这句标语，让无数同龄人感(gan)到艳羡、找到共鸣。
但开店还不(bu)到一年，情况(kuang)就急转而下。在冯(feng)平所在的湖南长沙，一家小店的月房租是4500元。由于竞彩资质还没有申(shen)请(qing)下来，因此，刮刮乐一直是冯(feng)平店里最主(zhu)要的利润来源，之前(qian)好的时候，每个月收入有七八千(qian)。刮刮乐缺货之后，好不(bu)容易积(ji)攒下来的老客户逐渐流失，连房租都快交(jiao)不(bu)起了。5月底(di)是房子租约到期的日子，冯(feng)平想着，如果刮刮乐还继续缺货，自己就不(bu)得(de)不(bu)闭(bi)店，创业退休(xiu)计划将以失败告终。
00后女(nu)孩陆(lu)诗(shi)的家里做实体生意，这两年，受电商冲(chong)击颇大，于是，她在琢磨创业项目的时候，就决心要选一个“一辈(bei)子都不(bu)会(hui)被互联网冲(chong)击的行业”。
目睹过(guo)年轻人们买刮刮乐的疯(feng)狂(kuang)，陆(lu)诗(shi)选中了彩票店这条赛道。算起来，她开始得(de)不(bu)算晚——早在去年年初，陆(lu)诗(shi)就已经开始申(shen)请(qing)资质，但等(deng)了整(zheng)整(zheng)一年，彩票店才彻底(di)走完流程。她之前(qian)想着，能够在春节赚一波(bo)，但机器和货一直没发(fa)下来。好不(bu)容易一切准备就绪了，就遇到了刮刮乐缺货。
与这些刚入局(ju)的彩票店主(zhu)相比，已经在河南开店8年的任豪明显要松弛不(bu)少。据他介绍，自己的客户大多都是老彩民，店里的营业额里，接近80%都来自于竞彩。顶呱刮缺货后，他干脆响应“要谦让”的呼吁，舍弃了这部分(fen)业务，把稀(xi)缺的即开票让了出去。
一个事实是，尽管年轻人买爆了刮刮乐，但由于成本预(yu)算等(deng)各种因素，即开票在全国的彩票销(xiao)售额里，只占两成。更多的销(xiao)售额，还是由传统的大乐透数字彩、体彩竞猜彩创造(zao)，过(guo)去的2023年，这两类彩票贡献了全国彩票73%的销(xiao)售额。
被刮刮乐的热(re)闹吸(xi)引入坑的年轻创业者(zhe)们，这才意识到，卖刮刮乐，没有玩刮刮乐简单，竞争比想象中更激烈、更复杂。刮刮乐断货潮(chao)，是第一场让他们惊醒的危机。
▲ 因为刮刮乐缺货，冯(feng)平的店不(bu)得(de)不(bu)缩(suo)减了营业时间(jian)。图 / 受访者(zhe)供图
陆(lu)诗(shi)统计过(guo)，自家小店附近两三百米(mi)的范围里，已经有了4家彩票店。而在这几家店里，还是那家老店生意最好——店开得(de)早，已经累积(ji)下一批舍得(de)花钱下注的“大哥”，一买就是好几千(qian)块。她这才意识到，刮刮乐只能图个热(re)闹，真(zhen)正要赚钱，还是必须网罗住这批老彩民。
于是，新晋的年轻彩票店老板们，不(bu)仅对(dui)年轻人的钱包动心，更展开了一场“大哥争夺战”。
陆(lu)诗(shi)开始主(zhu)动出击，“不(bu)再(zai)苦等(deng)刮刮乐到货，而是将主(zhu)动权抓在自己手上(shang)”。此前(qian)，总有顾客走进店里，询问陆(lu)诗(shi)，“双色(se)球有什么推(tui)荐(jian)？”陆(lu)诗(shi)是学商科出身，一直以来，她深信彩票不(bu)过(guo)是一种概率。但如今，她已经虔诚(cheng)地(di)从拼多多上(shang)买来了全套(tao)双色(se)球走势图，开始认真(zhen)研究彩票规律，想让自己显得(de)更专业一点，能让这些老彩民们更愿意走进店里。
复盘过(guo)自己的开店时间(jian)线，陆(lu)诗(shi)偶尔会(hui)有些后悔(hui)：“当所有人一窝蜂地(di)卷入某个赛道时，就很难能够赚到钱了。”
长时间(jian)缺货之后，不(bu)少地(di)区的开店进度(du)被紧(jin)急叫停。今年4月，在深圳开店的梁飞，就收到了来自体彩中心的消息——即日起，各地(di)市暂停接受新的开店申(shen)请(qing)，而已经在流程中的申(shen)请(qing)，则要求体彩中心工(gong)作人员进行风险(xian)提示。
不(bu)过(guo)，入坑的人已经开始后悔(hui)，但围墙外的人，还在做着开彩票店的致富梦。梁飞喜欢(huan)在社交(jiao)平台上(shang)分(fen)享自己的“咖啡+彩票”生意经，数不(bu)清的人向他发(fa)来私信咨询，这让他感(gan)觉到，大家对(dui)彩票创业的激情并没有削弱。于是，他干脆推(tui)出了一款3999元的教学套(tao)餐，把创业教学变成了新的创收方式(shi)。
但无论如何，缺货还在继续。坐在小店里，陆(lu)诗(shi)等(deng)待着刮刮乐到货，也在等(deng)待有幸(xing)运儿中上(shang)几万块钱，她能拉(la)上(shang)横幅宣传、迎来老彩民青睐的一天。
▲ 图 / 视觉中国 本文作者(zhe)：饶桐语、陈婧瑄(xuan)，来源：每日人物，原文标题：《年轻人刮疯(feng)了，刮刮乐断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