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娱乐专稿（胖部/文）
近(jin)来，伴随(sui)着《庆(qing)余年2》《狐妖小红娘(niang)·月红篇》《我(wo)的阿勒泰》等剧先后热播，盗版问题也再度吸引了不少讨论。
有消息称，《狐妖》开播仅5分钟，盗版资源已经(jing)开始在多家平台出(chu)售，最低(di)1元就能拿到网盘(pan)高清链接，且(qie)这些商家基本(ben)都会许诺该网盘(pan)会更新到收(shou)官。
而更早开播的《庆(qing)余年2》《我(wo)的阿勒泰》《新生》等剧，网盘(pan)链接售价也在1-50元不等，基本(ben)在开播两小时内上线。甚至《新生》导演申奥之前还表示，他本(ben)人就收(shou)到过链接，称只要支(zhi)付19.9元可以看《新生》全集。
长(chang)视频平台的过去十年里，与(yu)盗版的斗争一直是一条暗线，而从盗版网站到侵权盗链，盗版的“产业”迭代，也让这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拉锯战显得格外复杂。
如同附骨之疽，盗版还在继续从整个影视行业身上吸血。
一年“偷”走646亿元
根(gen)据Digital TV research此前发布的报告(gao)，2022年中国流媒体因为盗版产生的损失接近(jin)646亿元。
作为参考，独立发布财报的几家主要平台里，爱奇艺2022年的总营(ying)收(shou)是289.98亿元，芒果超媒2022年营(ying)收(shou)为137.04亿元。
盗版对长(chang)视频行业的伤(shang)害可想而知。
而2016年，盗版给国内流媒体带来的损失约为只有280亿元。几年间的急剧增长(chang)，一方面(mian)有长(chang)视频市场扩容、单(dan)部作品也在损失加大的原因，另一方面(mian)，盗版生意的玩法也确实越来越五花八门了。
“伴随(sui)着视频行业发展，侵权行为已经(jing)越来越多样化。”据来自司(si)法体系(xi)的小刘(liu)（化名(ming)）对搜狐娱乐介绍。以上海一地为例，2023年全年著作权相关案件(jian)达4万(wan)多件(jian)，在知识产权类民事案件(jian)中占比高达66.46%，大部分涉(she)及到视频侵权。
尤其是进(jin)入移动互联网时代，相较于过去以建站、下载引擎为主的盗版资源分发方式，全新的市场环境下，盗版分销(xiao)在以更化整为零、C2C的方式进(jin)行。
“最简单(dan)的有几种分销(xiao)模式，”平台法务人员赵国良介绍，“一种是卖私域(yu)链接，比如你(ni)在短视频上看到有直播间在放热剧，进(jin)去看一段(duan)时间直播，就可能会被私聊引导关注主播，然后扫码进(jin)一个群，或者直接得到一个购买(mai)链接。”
相较于过去盗版常见的公域(yu)网站，这种私域(yu)站子私密性更强，“安全”也更有保(bao)证。据赵国良介绍，类似站子的链接价格在10-30元不等，购买(mai)后永久有效，可以观看目前几家平台几乎所有热门内容；当(dang)然如果网站被禁，就属于用户必须承担的风险。
“这种其实做(zuo)的是熟(shu)人生意。更常见的销(xiao)售方式还是卖单(dan)片，一部剧上线后两小时，资源基本(ben)就满天飞(fei)了。现在打开那些购物平台或者二手交易平台，随(sui)便搜就能找(zhao)到一堆。”
通(tong)过类似的微(wei)商式代理，背后的盗版团伙(huo)隐藏得更深。而这种盗版方式的成本(ben)，比过去还要更低(di)。
目前主要的视频平台，是使用数字内容版权保(bao)护技术(shu)DRM（Digital Rights Management）对视频进(jin)行加密，并打上信息水印，安全级(ji)别较高的加密技术(shu)甚至能通(tong)过定位视频下载，反向(xiang)追踪盗版者IP。
但相应的，盗版团伙(huo)也在不断开发破解技术(shu)，通(tong)过开发相应工具，这些工具或自用或出(chu)售，基本(ben)能做(zuo)到自动从流媒体平台破解下载内容，然后打包上传(chuan)到相应网站或链接，全程甚至不需要人工参与(yu)。
赵国良无(wu)奈表示：“除(chu)了一些‘研发’成本(ben)，这些团伙(huo)基本(ben)上没有多少支(zhi)出(chu)，连(lian)过去建站的钱都省了；通(tong)过下游的销(xiao)售进(jin)行分成，也没有什么人工支(zhi)出(chu)。比起过去卖盗版碟的，他们(men)连(lian)刻(ke)录机都不需要。”
虽然每单(dan)价格都极低(di)，但因为运营(ying)近(jin)乎零成本(ben)，盗版生意的利润率相当(dang)惊(jing)人。
据此前美国电影协会MPA公开信息，海外知名(ming)盗版流媒体myflixer.to和projectfreetv.space的利润率接近(jin)90%。
而在国内，2023年浙江某(mou)地曾历经(jing)70多天，终于摧毁了一个盗版团队，仅仅27人几个月时间盈利500多万(wan)，而这直接造成相应视频平台损失的8000多万(wan)。
“查盗版是真的难。但行业不反盗版，就等于慢性自杀。”赵国良说。
为何屡(lu)禁不止？
过去一年里，赵国良所在的部门经(jing)手盗版侵权相关的案件(jian)就有几千起，而这仅仅是平台面(mian)对问题的冰山一角(jiao)。
“几个大的侵权窝点，过去几年已经(jing)打得差不多了，盗版人员就化整为零，甚至不断发展下线找(zhao)代理。现在的侵权越来越零散化甚至个人化。”
过去几年中，长(chang)视频平台曾经(jing)打过几次知名(ming)的版权维(wei)护战。比如2020年的“第一弹APP”被查，合计非法获利3418万(wan)余元；2021年人人视频下架整改，后来反省上线、升级(ji)改名(ming)；与(yu)短视频平台关于站内非法搬运、切条等问题的争议，更是延续多年。
但如今(jin)，面(mian)对更加零碎、隐蔽(bi)的盗版侵权，行业维(wei)权的难度也持续提升。
小刘(liu)表示，“首先就是案值不明，维(wei)权存疑。盗版案如果能查得清侵权获利或者实际损失，那么其实是比较好(hao)执行的，但大多数情况是查不清的。”
“这其实很难有个具体的计算方式，只能从侵权行为和权利作品做(zuo)判断，由法官心证。”据小刘(liu)介绍，相关案件(jian)的案值多的可达几十、数百万(wan)一部，少的可能只有几千块一部。而确定案值的艰难，仅仅是相关案件(jian)追诉的初级(ji)问题。
“其次，明确责任方也很难。我(wo)们(men)接触到的不少案件(jian)，是某(mou)平台上直接播放其他平台内容，如果是使用盗链的那种盗版网站还好(hao)，很多网站或托词其内容是用户上传(chuan)，那责任方就会出(chu)现争议，互联网行业有所谓‘避(bi)风港原则(ze)’，就是说网站本(ben)身对用户上传(chuan)内容是无(wu)责的。”
“第三，相关案件(jian)过于零碎。盗版追溯源头难度非常大，现在犯罪成本(ben)这么低(di)，我(wo)们(men)甚至查到过一个未成年，买(mai)了盗链之后转手卖了几百份，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而面(mian)对盗版，平台能做(zuo)的其实是搞技术(shu)壁垒，尽可能提高侵权难度。
赵国良介绍，平台目前主要的防盗技术(shu)，首先就是视频本(ben)身的加密和定位，其次是建立完善的内部内容上传(chuan)和分发机制。
对于盗版团队在开播前拿到资源的说法，他表示很少听到这类说法。
“没必要搞这种形式主义。基本(ben)播后两小时内，各种资源就满天飞(fei)了，重点剧的盗版时间甚至是以分钟计。说句不好(hao)听的，他们(men)真的搞到资源提前发布，获得的利益要远超播后上传(chuan)吧，反正我(wo)们(men)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xi)，怎么也要查他们(men)的。”
盗版几时休
盗版如此猖獗，其实也离(li)不开一个深层原因，就是至今(jin)为止，为内容付费依然未能成为全民共识。
从21世纪初的互联网早期开始，免费的盗版资源逐(zhu)渐(jian)替代了以往的碟片，成为最主要的盗版渠道。这些内容假国内互联网“免费精神”之名(ming)，大肆(si)收(shou)割流量，即使后来化整为零，却也让许多彼时的用户形成了消费盗版的习惯。
如今(jin)，靠着长(chang)期的用户培养，以及优质内容对用户的向(xiang)心力，长(chang)视频平台逐(zhu)渐(jian)培养起了一批用户的付费意识。但从盗版的“产业”规模来看，相关工作依然是任重道远。
这需要政策和行业的共同努力。
2015年4月，国家版权局发布了《关于规范网络(luo)转载版权秩序的通(tong)知》，此后连(lian)续多年将整顿网络(luo)非法转载列入“剑网行动”的重点工作，持续推动内容行业进(jin)入正规化发展的路径。
而长(chang)视频行业通(tong)过平台的好(hao)内容积(ji)累和宣传(chuan)普及，让许多观众开始建立起对平台和行业的认可，这成为推动付费的重要举措(cuo)。到2021年，中国青年报一次调(diao)查中，超六成受访者认同国剧品质在提升，也成为平台建立品牌、吸引正版消费的一个关键利好(hao)信号。
一方面(mian)是建立盗版追诉机制和技术(shu)壁垒，另一方面(mian)是通(tong)过“降本(ben)增效”，实现好(hao)内容输出(chu)的常态化、集中化，对盗版市场釜底抽薪。双管齐(qi)下，是目前行业面(mian)对盗版最主要的手段(duan)。
盗版所损害的，从来不是那些烂剧，越是传(chuan)播度高、内容受认可的好(hao)内容，因为盗版的损失才会越大。
“查盗版，我(wo)们(men)会一直查下去，但是这是治标不治本(ben)的。”赵国良表示。
“只有用户真正认同正版，建立起对好(hao)内容的尊(zun)重，理解创作者的不易并认同他们(men)的付出(chu)，愿意为这种价值付费而不是‘吃白食’，盗版才真正有被消灭(mie)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