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ri)，成龙(long)主演的新片《传说》遭遇了口碑和票房的滑(hua)铁卢，豆瓣(ban)5.4分和上映十(shi)余(yu)天7000多万的票房成绩(ji)，让上半年净亏损1.08亿到1.53亿的博(bo)纳影(ying)业始料未(wei)及。博(bo)纳影(ying)业今(jin)年成立(li)了自己的AI工(gong)作(zuo)室，《传说》上映之前(qian)AI技术(shu)一直是本(ben)片的噱头(tou)，上映后却成了观众不买账的地方。博(bo)纳影(ying)业使用当前(qian)热门的AI换脸技术(shu)还原(yuan)了27岁的成龙(long)，在电影(ying)中出(chu)演量达到了80%，但整体呈(cheng)现效(xiao)果有诸多违和之处，观众表示影(ying)片中的成龙(long)非(fei)常出(chu)戏，AI模拟真人表情的效(xiao)果不到位，给观众造成了恐怖谷效(xiao)应。
本(ben)次利(li)用“AI换脸技术(shu)”来(lai)还原(yuan)更年轻版演员(yuan)的做法(fa)，早在2019年，李安的《双(shuang)子杀手》与(yu)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都尝试过，当时也有部分观众称(cheng)“减龄(ling)”后的人物(wu)脸部有点僵硬。
AI减龄(ling)后的阿尔·帕西诺和罗伯特·德尼罗。
哪怕在技术(shu)更成熟的好莱(lai)坞，AI换脸技术(shu)也不够完美，而且与(yu)AI有关的一系列技术(shu)也在好莱(lai)坞引起过非(fei)常多的争议。去年好莱(lai)坞的编剧和演员(yuan)罢工(gong)潮，除了演员(yuan)、编剧与(yu)资方的薪资矛盾外，AI可能取代演员(yuan)和编剧的威胁，也是促使他们罢工(gong)的原(yuan)因。
相(xiang)比于好莱(lai)坞，我国(guo)影(ying)视创作(zuo)者反应似乎较为平和积极。业内影(ying)视观察自媒体人连城易脆认为：“据了解，AI已经全面进入到电影(ying)制(zhi)作(zuo)的各个领(ling)域(yu)了，从前(qian)期剧本(ben)大纲(gang)的创作(zuo)到中期拍摄(she)分镜的绘制(zhi)，以及后期无论是剪辑、配音(yin)、调色、特效(xiao)、字幕、海报等几乎全流程(cheng)都有AI技术(shu)涉及的案例，可以说，AI已经成为电影(ying)制(zhi)作(zuo)不可或缺的基(ji)础技术(shu)或者工(gong)具之一了......”
不管AI这项技术(shu)是否还有很多不成熟之处，但它已经是电影(ying)行业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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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技术(shu)是一种辅助的技术(shu)
很好地保护了创作(zuo)的精力
2024年2月16日(ri)，OpenAI发布了视频生成模型Sora，输(shu)入文本(ben)可生成一分钟高清长视频。Sora一经发布就引起整个影(ying)视行业的恐慌，认为将对视觉(jue)创作(zuo)领(ling)域(yu)带来(lai)巨(ju)大冲击。在这么一个大背景下，业内不少电影(ying)人士已经开始着手AI技术(shu)的运(yun)用。
Sora生成的影(ying)片截图。
在今(jin)年4月11日(ri)，《流浪地球》系列的导演郭(guo)帆在“AI，电影(ying)，AI电影(ying)及关于未(wei)来(lai)的探(tan)讨”的会议中表示，《流浪地球3》会运(yun)用到AI技术(shu)，“对于前(qian)期的文字工(gong)作(zuo)，语言模型如Claude3对我们影(ying)视创作(zuo)帮助很大。Claude3比GPT4更趋(qu)于一种 ‘人’的状态(tai)，它甚至会对我提(ti)出(chu)的问题进行‘先测试’。”
郭(guo)帆补充道：“在编剧开会的时候，录音(yin)与(yu)AI识别(bie)可以解析出(chu)每位与(yu)会人员(yuan)的发言，最终形成语料库。在连续十(shi)天、每天十(shi)小时的讨论后，AI识别(bie)可以‘秒速’精准(zhun)提(ti)炼每个人 的重要观点，避免人工(gong)查询(xun)的冗杂。写剧本(ben)也是同样，在Claude3语言模型的帮助下，我们基(ji)本(ben)上解放了双(shuang)手......作(zuo)为电影(ying)来(lai)讲，剧本(ben)是需要转化成视听语言的，并不像小说那(na)般注重文学性，Claude3、GPT4等语言模型完全可以承担‘将事情讲清楚(chu)讲明白’的任务。”
在郭(guo)帆看(kan)来(lai)，这并不是一种偷懒，而是“很好地保护了创作(zuo)的精力”。在基(ji)本(ben)想出(chu)一些剧情后，郭(guo)帆团队会用Runway、Stable Diffusion、Midjourney 生成视觉(jue)概念图，而且会有动态(tai)的概念视频。他们会再从中选出(chu)一到两个最终使用方案。此时人工(gong)才(cai)开始介入，基(ji)于AI生成的意向性概念进行细化设计、拆分模型、动画测试。AI技术(shu)大大节省(sheng)了时间精力。
6月21日(ri)，第二十(shi)六届上海国(guo)际电影(ying)节期间，联想集团携手著名电影(ying)导演陆川拍摄(she)的纪录片《西野(ye)》首映发布。在更早之前(qian)，陆川导演与(yu)联想集团宣布联合建立(li)联想猿创AI影(ying)像实验室，纪录片《西野(ye)》是联合实验室的首部作(zuo)品。联想为西野(ye)提(ti)供了一套AI动物(wu)行为检测系统。陆川借(jie)助联想的AI PC完成了《西野(ye)》纪录片的部分后期制(zhi)作(zuo)，极大提(ti)升创意的视觉(jue)化速度，让他心中对于影(ying)片的设想在AI的助力下变为现实。这是国(guo)内用AI技术(shu)拍摄(she)纪录片的重要案例。
纪录片《西野(ye)》画面。
不管是《流浪地球3》还是《西野(ye)》，AI技术(shu)都给到两者拍摄(she)上的便利(li)，节省(sheng)了时间精力的投入。事前(qian)部分业内人士担心的AI技术(shu)代替人类(lei)提(ti)出(chu)创意，暂时还是过虑了。
科普作(zuo)家协会会员(yuan)、影(ying)评人严(yan)蓬(peng)向南都记者说道：“AI技术(shu)只(zhi)能是一种辅助的技术(shu)，它不是一种具有创造性的（技术(shu)）。这项技术(shu)需要看(kan)使用者的美学水准(zhun)和技术(shu)水准(zhun)。在将来(lai)AI会大量的运(yun)用到电影(ying)的前(qian)中后期制(zhi)作(zuo)中，但是它是会被(bei)当做一种工(gong)具来(lai)使用，而不是一种点石(shi)成金的具有魔力的技术(shu)。在将来(lai)，使用得好的创作(zuo)者和使用得不好的创作(zuo)者会有天壤之别(bie)，所以好的创作(zuo)者是不会被(bei)AI所驾驭，他会很从容的去驾驭AI的技术(shu)。”
2
AI技术(shu)的电影(ying)人才(cai)培育跟上了吗？
AI技术(shu)作(zuo)为一项新的技术(shu)，人才(cai)缺口较大，各大高校相(xiang)应的教育还是较为滞后。其中一个原(yuan)因是AI技术(shu)日(ri)新月异，高校教师也处于学习阶段。
目前(qian)，国(guo)内较为系统性开展AI课程(cheng)的影(ying)视类(lei)高校是上海大学上海温哥(ge)华电影(ying)学院，从2023年2月开始，该校开始开设AI课程(cheng)，这是上海的电影(ying)院校首个AI电影(ying)课。南都记者联系上了该校的温影(ying)AI未(wei)来(lai)影(ying)像创研(yan)中心负责人Odet Abadia，她(ta)在课程(cheng)教学中，把(ba)AI作(zuo)为提(ti)升行业工(gong)作(zuo)流程(cheng)效(xiao)率的辅助工(gong)具。该校师生利(li)用大型语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LLMs）设置的剧本(ben)创作(zuo)课程(cheng)，通过这个语言模型的帮助，学生能够更好地分析剧本(ben)继而完善场(chang)景描述或对白刻(ke)画，并且激发对潜(qian)在场(chang)景的头(tou)脑(nao)风暴。
该校在课程(cheng)设置上有不同级别(bie)的课程(cheng)，最基(ji)础的是使用主流的人工(gong)智能应用程(cheng)序，如 Midjourney、Runway 或 Elevenlabs，这些应用程(cheng)序非(fei)常容易上手，可以让学生不会有畏难情绪(xu)，后期再一点一点深化。
第七届平遥国(guo)际电影(ying)节学术(shu)活动，右二为Odet。
Odet认为，AI是传统电影(ying)制(zhi)作(zuo)流程(cheng)的一大福音(yin)，尤其是在降低成本(ben)和提(ti)高速度方面。在过去，甚至只(zhi)是几年前(qian)，只(zhi)有少数已经拥有项目开发资金的电影(ying)制(zhi)片人才(cai)有能力聘请概念艺术(shu)家去帮助他们将电影(ying)的想法(fa)转化为影(ying)像。对艺术(shu)家来(lai)说，哪怕只(zhi)是创作(zuo)一帧画面，都是耗时耗钱的。如今(jin)，对于任何(he)的年轻电影(ying)制(zhi)片人，制(zhi)作(zuo)自己的概念图只(zhi)不过是支付少量的订阅费就可以实现的事情，而且过程(cheng)变得非(fei)常快。我们甚至可以改变无数次想法(fa)和意见，去尝试各种不同的东西，不需要考虑每一次的修改的花费和时间。
当然，为了避免学生过于依赖人工(gong)智能而变得懒惰。Odet主张(zhang)在课程(cheng)中要逐步引入AI，学生需要在学会用传统方法(fa)去完成某件事之后，才(cai)会教他们如何(he)用AI提(ti)高效(xiao)率和节省(sheng)成本(ben)。
当前(qian)国(guo)内主要还是在“术(shu)”的层面在讨论AI技术(shu)，但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就AI的伦理问题提(ti)出(chu)了质疑，Odet也捕捉到了这股舆论。她(ta)认为不管是从模型的训练方式、偏(pian)差(cha)、滥用的可能性还是到版权问题等等，Odet应对的方式是计划开展一门叫“人工(gong)智能素养 ”的新课程(cheng)。在这门课程(cheng)中，她(ta)将涵盖所有这些话(hua)题，以便学生能够正(zheng)确理解人工(gong)智能的全部背景和使用语境，而不仅仅是一个人工(gong)智能的使用者。
AI教学，必须从“术(shu)”的层面到“道”的层面。
3
动画制(zhi)作(zuo)比真人电影(ying)
对AI技术(shu)环境更为敏感(gan)
除了真人电影(ying)，AI技术(shu)同样用在动画制(zhi)作(zuo)上。
广东财(cai)经大学湾区影(ying)视产业学院动画系主任朱海澎向南都记者说道：“与(yu)实拍电影(ying)相(xiang)比，其实动画电影(ying)它对于这样一个技术(shu)环境的变化是更为敏感(gan)的。这两年像mid journey、stable diffusion、chatgpt等这样一个工(gong)具，其实已经陆陆续续在国(guo)内的大小动画企业开始应用，有些动画企业已经逐渐开发了属于自己的AI应用。
以AI为代表的新技术(shu)，它对于动画产业的影(ying)响主要体现在两方面：第一方面就是整个制(zhi)作(zuo)流程(cheng)的转变，传统的动画制(zhi)作(zuo)无论是二维还是三维，它都有着非(fei)常明确的、严(yan)格的工(gong)作(zuo)流程(cheng)，但是现在随(sui)着AI工(gong)具的出(chu)现，我们发现它会有一种新的制(zhi)作(zuo)趋(qu)势。
以前(qian)可能需要一个团队才(cai)能完成的工(gong)作(zuo)，现在在AI技术(shu)的加(jia)持下，可能需要少数的几个人就能够完成，这无疑是对传统的动画制(zhi)作(zuo)流程(cheng)的颠覆。另外一点就是AI技术(shu)有可能会颠覆现在动画制(zhi)作(zuo)产业的格局，因为现在主要的大模型掌握在一些高科技公司当中，比如说国(guo)内的百度、阿里以及像抖音(yin)、快手这样的一些大的综合性的科技公司，这些科技公司凭借(jie)自己的大模型以及掌握的大数据很有可能以后会布局动画产业的发展，这个将会对于传统的动画产业格局产生一些很重要的影(ying)响。”
国(guo)内首部AI动画片《千秋诗颂》。
同样的，AI技术(shu)的出(chu)现也需要革新动画制(zhi)作(zuo)的人才(cai)培育方案。朱海澎认为AI技术(shu)的出(chu)现，对于他们动画专业人才(cai)的培养也带来(lai)了一些挑战(zhan)，首先第一点就是课程(cheng)体系的建设需要顺应这样的一个局势，在整个课程(cheng)体系当中加(jia)入一些计算机的应用基(ji)础知识，然后就是一些AI工(gong)具的课程(cheng)内容；
第二点就是对于师资的挑战(zhan)，现有的师资主要的都是传统的动画专业出(chu)身，那(na)么老师们对于这种新技术(shu)的掌握也是在一个摸(mo)索的阶段，可以说老师和学生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下，那(na)么这个相(xiang)对来(lai)讲就对于老师提(ti)供了很大的需求和要求；
第三点就是对于产教融合方式的转变，在传统的动画制(zhi)作(zuo)当中，其实学校和企业还是存在着较大的差(cha)别(bie)或说差(cha)距的，高校的学生很难接(jie)触到实际的项目。但是随(sui)着AI的出(chu)现，高校和企业是处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这个时候如果高校能够发挥自己在科研(yan)方面的一些优势，将会借(jie)助AI提(ti)供的契机进一步增强和企业的合作(zuo)，从而在产教融合方面做出(chu)更多的一些突(tu)破性的成绩(ji)。
总结
AI迅速迭代更新，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新的动态(tai)，对于创作(zuo)者和教学者来(lai)说都是一个挑战(zhan)。从最早的恐惧到随(sui)后的拥抱学习，心态(tai)的变化侧面也表明了大家意识到技术(shu)浪潮的势不可挡(dang)。
《传说》作(zuo)为国(guo)内大资本(ben)下的AI首轮(lun)尝试，面对汹涌的差(cha)评，对此，《传说》的导演唐季礼回应称(cheng)，AI技术(shu)没有尽善尽美，还在不断钻研(yan)中，希望大家多多包容。“27岁的AI成龙(long)”尽管并不成功，但不能忽视其承前(qian)启后的作(zuo)用。业内创作(zuo)者应该将其视为案例借(jie)鉴，否则就会浪费掉一次价(jia)格不菲的试错。
采写：南都记者 刘益帆实习生 林睿媛(yuan)
特约(yue)翻译：林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