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娱(yu)乐专稿（山今/文）《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烂尾了吗？
大结局后，这部剧(ju)迅速从(cong)豆瓣9.0降到了8.7分(fen)，“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编剧(ju)不善(shan)良”甚至登上热(re)搜。
看完结局后，很多观众(zhong)达成(cheng)了一个共识——这是一部进步又保守(shou)的剧(ju)集(ji)。
对于行业来说，《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的走(zou)红与垮(kua)塌，是启示也是警(jing)示。它有着观众(zhong)爱看的女性剧(ju)的样子，同时也是观众(zhong)不爱看的女性剧(ju)的样子。
01 从(cong)逻辑到主题的全面矮(ai)化
《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结尾最后三分(fen)钟，仿佛平地一声雷，平等创死了大部分(fen)女性观众(zhong)。
在(zai)那最后三分(fen)钟，林依晨饰演的简(jian)庆芬，在(zai)过世的Rebecca的手机中，看到了老公何瑞之发过来的短信：“我很爱我老婆(po)”。
她相信她老公拒绝了曾经深爱的前(qian)女友，选择了自(zi)己。原来老公真(zhen)的爱我。于是她甜(tian)蜜地开车奔赴她的“一家之主”。
对于一部在(zai)2024年(nian)播出、曾被赞扬过“进步”的女性剧(ju)来说，这个结局多少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位曾被婚姻折磨、深感疲惫、用出轨(gui)报复老公的已婚女性，她的人物弧光、自(zi)我和解(jie)不是告别婚姻，而是“老公爱我”。
如此设计(ji)结局，既矮(ai)化了主题立意，甚至在(zai)逻辑上也有问题。
这本可以是两位女性走(zou)出人生困境(jing)的故事。两个女人因男人敌对的故事过时透(tou)了，《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本该讲(jiang)、应该讲(jiang)女性不是敌人，而是命运(yun)共同体。
事实上，在(zai)前(qian)面很多剧(ju)情中，导演是往这个方向设计(ji)的。
比如头两集(ji)，嫁给了何瑞之的简(jian)庆芬疲惫、痛(tong)苦、不幸(xing)福；另一边(bian)，放弃了何瑞之的Rebecca也过得没多好，被迫搬家，存款不多，时常(chang)觉得一个人孤独。
她们选择了不同的路，但同样被困住了。
简(jian)庆芬对Rebecca的感情也十分(fen)复杂。她了解(jie)她，妒忌她，或许在(zai)潜(qian)意识里又不自(zi)觉地关心她。
长久得不到Rebecca近况的简(jian)庆芬，在(zai)看到Rebecca友人于向立时，开心、惊喜又着急地问他Rebecca过得好不好。
第7集(ji)，简(jian)庆芬得知Rebecca或许患癌，再次找(zhao)到于向立，追问事情真(zhen)相。当她知道于向立放弃了Rebecca时，她说“我没办法原谅他”。
林依晨的表(biao)演很好。她表(biao)达的情绪，其实已经超过了简(jian)单的妒忌与恨。或许她仍(reng)然妒忌着Rebecca，但在(zai)那一刻，她也真(zhen)的关心她。不是情敌对情敌的妒忌，而是女性对女性的关心。
在(zai)很多观众(zhong)的设想中，简(jian)庆芬最终会放下了对何瑞之的执著，离开这段折磨她已久的婚姻，而Rebecca最终会发现其实一个人也很好，不再怀念十年(nian)前(qian)放弃的前(qian)男友。
但在(zai)那结尾几(ji)分(fen)钟，这一切(qie)铺(pu)垫、细节、表(biao)演都被摧毁了。女性没有成(cheng)长。简(jian)庆芬确认了“老公爱我”，Rebecca人直接没了。
从(cong)逻辑上来看，这段剧(ju)情也有不合理之处。
Rebecca患癌情节较为失真(zhen)。脸书(shu)上，一位乳癌患者指出，乳癌四期不叫“扩散”，应该是“远端(duan)转移(yi)”；且乳癌细胞更为温和，能使用的药物更多，即便到了四期，也大概还有1-2年(nian)时间(jian)可活(huo)。
“而且剧(ju)里Rebecca没有咳嗽没有头痛(tong)也没有骨(gu)折…就(jiu)直接癌末这比较不符合真(zhen)实情况。”
剧(ju)中，何瑞之其实已经删掉(diao)了Rebecca的联系方式。从(cong)何瑞之的视角看，那条短信实际来自(zi)一串数字。
十年(nian)过去，他还记得前(qian)女友的电话号码吗？或许，何瑞之根本没意识到那是Rebecca发给他的短信。有网友调侃，他可能还以为是诈骗(pian)短信，不想惹麻烦才回(hui)了“我很爱我老婆(po)”。
即便那句话是给Rebecca的拒绝，何瑞之真(zhen)的爱简(jian)庆芬，那这一人物设定(ding)就(jiu)与前(qian)面人物行为产(chan)生了冲突、矛盾之处。同时，这句所谓表(biao)白也并不能抹平他在(zai)婚姻中的冷暴力行为。
02 烂尾有迹可循
《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的烂尾，其实有迹可循。
最开始，它就(jiu)不是很多观众(zhong)以为的双主角女性剧(ju)。它看似在(zai)讲(jiang)述两位女性的生活(huo)，其实核心主角一直都是林依晨饰演的简(jian)庆芬。
从(cong)人物塑造(zao)上看，Rebecca就(jiu)不如简(jian)庆芬复杂、立体。
首先(xian)，她没那么可信。早在(zai)结局前(qian)，Rebecca的人设就(jiu)引发过一些争(zheng)议(yi)。
根据官方设定(ding)，Rebecca一个月应该能赚16万(wan)新台币，而简(jian)庆芬何瑞之俩人加起来工资也才15万(wan)新台币。那么，一位工作能力出色、长着许玮甯脸的事业女性，为何39岁时还在(zai)怀念10年(nian)前(qian)的前(qian)男友？为何持续、长期陷入“我没人陪(pei)好痛(tong)苦孤独”的情绪？
剧(ju)中对Rebecca事业的描绘，也远不如对简(jian)庆芬家庭的描绘来得细致、跌宕(dang)起伏。
简(jian)庆芬的家庭线里，有恶化的婆(po)媳关系、微妙(miao)的妯娌关系、摇摇欲坠的夫妻关系，在(zai)后来的剧(ju)情发展，这几(ji)种关系都或多或少有进展、变化。
而Rebecca的事业线，仿佛只是她大龄单身悲惨生活(huo)的点缀(zhui)，导演并没有着重笔墨去刻画(hua)。
比如Rebecca年(nian)轻时曾“救(jiu)”过的明(ming)星如今翻红，替她解(jie)决了工作上的麻烦。这本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胜利时刻，但导演马上又把(ba)剧(ju)情接回(hui)了多年(nian)前(qian)Rebecca跟何瑞之分(fen)手时的失态与落寞(mo)。
从(cong)剧(ju)作上来看，整(zheng)个故事也都是由简(jian)庆芬推动的。
两位女性的连接由她建(jian)立——她先(xian)在(zai)脸书(shu)上找(zhao)到了Rebecca，并决定(ding)关注敌人的动态。她对Rebecca的感情在(zai)剧(ju)中多次被强调，而Rebecca对简(jian)庆芬的感情却一直语焉不详。
最后也是由她发现Rebecca患癌、主动找(zhao)到了对方，才进一步推动叙事，故事到达最高潮(chao)。
更何况，“简(jian)庆芬”本就(jiu)是整(zheng)个故事的创作源(yuan)头。
导演徐誉庭在(zai)采访中谈到，多年(nian)前(qian)，她在(zai)通勤路上看到了一位精心打(da)扮的上班(ban)族，衬衫、窄裙、高跟鞋，手里拿了三个便当盒。
当时的徐誉庭正在(zai)做剧(ju)集(ji)《妹妹》的后期，看到别人下班(ban)后回(hui)家团聚，自(zi)己却在(zai)剪辑房里熬夜打(da)拼、作息日夜颠倒，情绪忧郁。这位偶然看到的女性，让疲惫的她羡慕不已。
后来，这位平凡的女性成(cheng)为了简(jian)庆芬的原型，“我羡慕着她，一路替她编了一个家庭背(bei)景，又猛然想到，或许她在(zai)看《我可能不会爱你》的时候，一度也在(zai)羡慕我这个编剧(ju)。”徐誉庭说。
所以，最后故事再次落到简(jian)庆芬身上，她回(hui)到有老公爱的婚姻，而单身事业女性Rebecca成(cheng)为夫妻俩Play的一环，其实早在(zai)暗中埋下了伏笔。
就(jiu)像大结局后，导演徐誉庭在(zai)脸书(shu)上写道：“这只是简(jian)庆芬的宇宙(zhou)。”
03 女性剧(ju)仍(reng)被需要
当然，一个不够好的结局或许也并不能冲淡(dan)《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所有优点。
相较很多悬浮、喊口(kou)号的女性剧(ju)集(ji)，它仍(reng)然有不少进步之处。
简(jian)庆芬的设定(ding)就(jiu)比较有新意。她算是“第三者”，在(zai)何瑞之有女朋友时就(jiu)默默撬墙(qiang)角，得到何瑞之的方式也并不那么光明(ming)正大。
导演并没有往“人人喊打(da)的小三”方向刻画(hua)。她没有回(hui)避简(jian)庆芬在(zai)这段感情里的心机，也描绘了她的性格缺(que)陷，刻画(hua)了她的痛(tong)苦。
简(jian)庆芬和她婆(po)婆(po)的关系较有代表(biao)性。她通过讨(tao)好男方母亲获得了这段感情，最后男方母亲却成(cheng)为压垮(kua)这段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选择辞职照顾(gu)瘫痪在(zai)床的婆(po)婆(po)，不甘心、愤恨、痛(tong)苦又不得不端(duan)屎端(duan)尿。
“简(jian)庆芬”饱满又复杂，可怜又可恨，在(zai)过去很多华语剧(ju)集(ji)中，通常(chang)不会这样细致地塑造(zao)第三者。
“打(da)小三”的狗血爽文叙事在(zai)华语剧(ju)集(ji)中流行多年(nian)，直到近年(nian)来女性主义思潮(chao)崛起，越来越多观众(zhong)意识到出轨(gui)的男性在(zai)这套叙事中隐形了，近期一些第三者形象才逐渐(jian)丰富。
比如《摇滚狂花》中就(jiu)抛弃了“打(da)小三”叙事，用了更现代、进步的处理方式；美剧(ju)《致命女人》更是选择了女性命运(yun)共同体的表(biao)达，让原配和小三成(cheng)为好友，无情、出轨(gui)的丈夫被抛弃。
另一方面，《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中的生活(huo)细节写得非常(chang)真(zhen)实、情感刻画(hua)细腻，能让观众(zhong)有代入感。
比如Rebecca和刘若英客串的老板谈论攒钱养老的台词，就(jiu)让很多东亚都市女性产(chan)生了共鸣。
Rebecca住在(zai)出租屋，老房子厕所没有放手机的地方，上厕所时只能将手机放在(zai)地上。诸如此类(lei)的细节，能看出编剧(ju)确实有生活(huo)经历。她写出来的生活(huo)，是可信的、贴近观众(zhong)的。
实际上，《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并不算顶尖的女性剧(ju)集(ji)。某种程度上，它在(zai)内地的走(zou)红，证明(ming)了内地观众(zhong)对女性剧(ju)集(ji)仍(reng)有较大的需求。
“她剧(ju)集(ji)”是风口(kou)，但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市场口(kou)碑兼(jian)具的精品了。秦海璐、宋轶、袁泉，各路青(qing)衣纷纷入场，但“拍一部扑一部”一度成(cheng)为“她剧(ju)集(ji)”的常(chang)态。
是观众(zhong)不爱看吗？好像也不是，否则《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最开始就(jiu)不会走(zou)红。
观察近几(ji)年(nian)来在(zai)内地走(zou)红的台韩剧(ju)等内娱(yu)外的影视作品，它们的共同点是填补(bu)了内娱(yu)剧(ju)集(ji)的题材空缺(que)。
《不够善(shan)良的我们》弥补(bu)了悬浮、喊口(kou)号的“她剧(ju)集(ji)”空缺(que)。观众(zhong)也并非不爱看言情剧(ju)，而是不爱看千篇一律(lu)、逻辑不通、演技不过关的言情剧(ju)，最近的热(re)门韩剧(ju)《眼(yan)泪女王》，不就(jiu)靠着“性转霸道总(zong)裁”的新意设定(ding)走(zou)红了吗？
观众(zhong)在(zai)，需求在(zai)，市场也在(zai)，谁把(ba)剧(ju)做好了，谁就(jiu)能上台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