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新加坡作家
阿玉(yu)年过七旬的母亲,不堪(kan)病痛的折磨(mo),走了。
吊唁(yan)的人络绎不绝,可(ke)是,许多安慰的语言,都不自觉地露出阴森的光(guang)。
“她(ta)罹(li)患的不是绝症,只要护理得当,痊愈在望,她(ta)怎会如此想不开呢?”
“她(ta)轻生,是不是还有(you)其他一些你所不知道的隐(yin)情?”
“她(ta)自杀前,一定(ding)会有(you)预(yu)兆,你怎么没有(you)注(zhu)意到?”
“如此断(duan)然(ran)地舍弃亲情而走上绝路,对后辈来说,多不公平啊!”
我坐(zuo)在一旁,静静地听,心里涌满了愤怒。这些所谓的慰藉,充满了指责的意味——怪阿玉(yu)没有(you)让母亲得到妥善的护理、怪她(ta)和(he)母亲的沟通不足、怪她(ta)对母亲的关心不够……
这些往伤(shang)口撒盐的话语,像匕首(shou),狠狠地插(cha)在她(ta)心上;遍体鳞伤(shang)的她(ta),默默淌泪,流出来的,每(mei)一滴都是血(xue)。
平心而论,朋友们去吊唁(yan),原本是想要释放善意的,然(ran)而,不善辞令,弄巧成拙。从另一个角度来看(kan),就算是最深切最生动的语言,也无法对最沉重最尖锐(rui)的痛楚有(you)任何疗效。
我给予她(ta)的,是沉默的陪伴;沉默里,有(you)着全世界最丰富的语言。
另一名好友阿荷,公婆鹣鲽(die)情深,公公溘然(ran)而逝时,婆母痛不欲(yu)生。阿荷四岁的女儿什么话也不说,只爬进她(ta)的怀里,环抱着她(ta)的脖子。孩子无言而贴心的慰藉,胜(sheng)过旁人的千言万语。
沉默,有(you)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