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陈元 康德智库专家、北京盈科(上海)律师事务所律师
近日，吉利汽车与威马汽车因大(da)量员工“跳槽”引发的新能源汽车底盘技(ji)术(shu)秘密(mi)侵权纠纷上诉(su)案宣判(pan)。该案原(yuan)告索赔额高达21亿元，最高人民法院二审适用2倍惩罚性赔偿判(pan)决侵权人赔偿经济损失及维权合理开支合计约6.4亿余元，创中国知识产权侵权诉(su)讼(song)判(pan)赔数额历史新高。
索赔额21亿为何最终只判(pan)赔6.4亿？
本案中吉利请求保护的商业(ye)秘密(mi)，为汽车前(qian)稳定杆总成等涉案12套图纸(zhi)及数模承载的技(ji)术(shu)信息与其关联公司(si)新能源汽车底盘应用技(ji)术(shu)。从索赔额与判(pan)赔额之间的巨大(da)差距，我(wo)们发现以(yi)下(xia)2个实务性问题：
(1)侵害商业(ye)秘密(mi)行为的认定难度较大(da)。在法律实践中，主(zhu)张权利方需要提(ti)供初步证据证明其所主(zhu)张的技(ji)术(shu)秘密(mi)符合秘密(mi)性、价值性、保密(mi)性三要素，以(yi)及其商业(ye)秘密(mi)确被侵犯(fan)的行为事实，对主(zhu)张方来说具有(you)较大(da)难度。本案一审法院认为零(ling)部件数模可通过专用工具和软件扫描产品(pin)获得，不具有(you)非公知性，故(gu)不属于技(ji)术(shu)秘密(mi)。而最高人民法院首(shou)先认定本案是一起有(you)组织、有(you)计划地以(yi)不正当手段大(da)规模挖取新能源汽车技(ji)术(shu)人才及技(ji)术(shu)资源引发的侵害技(ji)术(shu)秘密(mi)案件。在此基础上，最高人民法院明确了此类案件的审判(pan)规则：对于此种以(yi)多(duo)名曾接触或者掌握涉案技(ji)术(shu)秘密(mi)的员工短时间内集中“跳槽”的有(you)组织、有(you)计划的行为，如果被诉(su)侵权人即新公司(si)在明显短于独立研发所需合理时间内即生产出与涉案技(ji)术(shu)秘密(mi)相关的产品(pin)，而被诉(su)侵权人有(you)渠道或者机会获取涉案技(ji)术(shu)秘密(mi)，此时因侵权可能性极大(da)，应当进一步减轻技(ji)术(shu)秘密(mi)权利人对于侵害技(ji)术(shu)秘密(mi)行为的证明负(fu)担。据此直接推定被诉(su)侵权人即威马实施了侵害权利人吉利技(ji)术(shu)秘密(mi)的行为。
(2)被侵权人对其所受实际损失的举(ju)证难度较大(da)。权利人因侵权行为所遭(zao)受的损失往往难以(yi)准(zhun)确量化，这使得吉利索赔金(jin)额与法院判(pan)定赔偿数额之间有(you)较大(da)差距。本案中，由于吉利未能提(ti)供其因被侵权所受实际损失的直接证据，最高人民法院结合新能源汽车代(dai)表性企(qi)业(ye)同期利润为参考、威马公司(si)的销售数据情(qing)况、涉案底盘技(ji)术(shu)秘密(mi)利润贡献率等因素综合计算出威马侵害涉案技(ji)术(shu)秘密(mi)所获得的利益。并考虑威马方具有(you)明显侵权故(gu)意、侵权情(qing)节恶劣、侵害后果严重等因素，对其部分侵权获利适用2倍惩罚性赔偿。
案件胜诉(su)对于行业(ye)有(you)何信号意义？
吉利诉(su)威马技(ji)术(shu)侵权案的判(pan)决，不仅是对两家企(qi)业(ye)之间纠纷的公正判(pan)决，也是对知识产权保护的一次(ci)重要警示。这一案例对于推动(dong)企(qi)业(ye)加强技(ji)术(shu)秘密(mi)保护、规范人才流动(dong)，以(yi)及促进整个新能源汽车行业(ye)的健康发展具有(you)重要意义。具体(ti)而言：
(1)严格保护知识产权。本案最终判(pan)决威马赔偿吉利6.4亿元，创我(wo)中国知识产权侵权诉(su)讼(song)判(pan)赔数额历史新高。这一高额赔偿金(jin)额表明法院对知识产权的重视与保护力度极大(da)，企(qi)业(ye)必须重视并严格保护自己的技(ji)术(shu)秘密(mi)和商业(ye)秘密(mi)。
(2)重视证据的收集与保全。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主(zhu)张方需要提(ti)供充分的证据支持，形成证据链(lian)。企(qi)业(ye)应当及时保存相关的技(ji)术(shu)文档(dang)、通信记录(lu)、保密(mi)协(xie)议(yi)及保密(mi)措(cuo)施证据等，为可能涉及的法律诉(su)讼(song)提(ti)供支持。
(3)提(ti)升自主(zhu)研发能力，“打铁还需自身硬”。吉利指控威马在其没有(you)足够技(ji)术(shu)积(ji)累和合法技(ji)术(shu)来源的情(qing)况下(xia)短时间内推出了EX系(xi)列电动(dong)车，涉嫌侵犯(fan)技(ji)术(shu)秘密(mi)。归根结底是威马没有(you)过硬的研发能力，便“铤而走险”触碰法律底线。这一事件也提(ti)醒其他新能源汽车企(qi)业(ye)应加大(da)研发投(tou)入，提(ti)升自主(zhu)研发能力，减少对外部技(ji)术(shu)的依赖，以(yi)确保自身技(ji)术(shu)的独特性和竞争力。
企(qi)业(ye)如何防范离职员工商业(ye)泄密(mi)风险？
该案件也警示企(qi)业(ye)在离职员工商业(ye)泄密(mi)风险方面应加强防范，并注意留存相关证据。
在防范员工商业(ye)泄密(mi)方面，我(wo)们提(ti)出四点建议(yi)：
(1)建立保密(mi)制度。结合自身的业(ye)务对商业(ye)秘密(mi)进行识别，在制度文件层面对商业(ye)秘密(mi)的范围(wei)、价值以(yi)及保密(mi)措(cuo)施进行确定，如员工手册、信息安全管理制度等，以(yi)增强员工的保密(mi)意识。
(2)涉密(mi)载体(ti)隔离管理。采取技(ji)术(shu)手段将商业(ye)秘密(mi)与其他业(ye)务数据、信息或专利进行隔离，在涉密(mi)载体(ti)上附加保密(mi)标识，区分保护，如商业(ye)秘密(mi)仅可内网访问，限制商业(ye)秘密(mi)文件的下(xia)载、拷贝、传输权限，限制员工使用个人设备(bei)访问。或安装(zhuang)专门的信息管理系(xi)统，监(jian)控和记录(lu)员工访问和使用内部信息的行为，防止(zhi)未经授权的信息泄露。
(3)访问权限分类审批(pi)管理。根据工作实际需要分类授权人员访问涉密(mi)载体(ti)，仅允许涉密(mi)人员接触开展工作所必须知悉的商业(ye)秘密(mi)；完善访问权限审批(pi)制度，根据信息的密(mi)级(ji)程度设定不同层级(ji)的审批(pi)流程。
(4)加强对涉密(mi)人员的管理。针对涉密(mi)人员建立从入职到离职全流程管理体(ti)系(xi)，入职时签署保密(mi)协(xie)议(yi)，承诺不泄露公司(si)机密(mi)信息，通过书面方式明确告知员工商业(ye)秘密(mi)范围(wei)以(yi)及应当采取的保密(mi)措(cuo)施、开展保密(mi)培训(xun)等。与员工签署竞业(ye)限制协(xie)议(yi)，避免商业(ye)秘密(mi)被泄露后再次(ci)用于竞争目的；离职时落实离职前(qian)审计工作，确认商业(ye)秘密(mi)交接以(yi)及权限关闭。
对于企(qi)业(ye)应如何注意留存相关证据问题，我(wo)们建议(yi)从四方面加强管理：
(1)合同文本：保存与员工签订的劳动(dong)合同、保密(mi)协(xie)议(yi)，保密(mi)制度等证明员工存在违反保密(mi)义务的行为。
(2)通信记录(lu)：保留员工离职前(qian)后的通信记录(lu)，如邮件、微信聊天记录(lu)等，以(yi)证明员工违反保密(mi)协(xie)议(yi)。
(3)交易记录(lu)：如涉及到客(ke)户信息等商业(ye)秘密(mi)的，提(ti)供与客(ke)户进行的业(ye)务交易记录(lu)，包括增值税发票、交易单据等，证明客(ke)户信息的价值和保密(mi)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