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en)/观察者网 张旻】
5月9日，网红(hong)郭(guo)有才(cai)翻(fan)唱《诺言》在某视频平台上一夜爆火(huo)，也带火(huo)了牡丹(dan)之都山东菏泽，和属(shu)于它(ta)的(de)一座停(ting)运了15年的(de)旧(jiu)火(huo)车站。菏泽政(zheng)府明(ming)显是想借这个机会，再复刻一次天(tian)水和淄博。菏泽市文(wen)旅局把郭(guo)有才(cai)聘请为文(wen)化旅游推荐(jian)官，当地媒体争相报道。政(zheng)府还火(huo)速翻(fan)修路(lu)面，加装(zhuang)公厕，增加基站和信号车，派遣(qian)志愿者给外地游客指路(lu)充电，还给每(mei)一位来自远方的(de)客人，送上了一朵牡丹(dan)花。很多本地的(de)商户和手艺人，也来展示自己的(de)商品和绝(jue)活，给自己的(de)家乡(xiang)上上分，争取把流量变(bian)成经(jing)济(ji)。
这个事本来是好事，但菏泽有了流量，也引来了一波蹭流量的(de)牛鬼蛇神。各路(lu)直播网红(hong)杀到菏泽南站，一时(shi)间那是兵荒马乱，怪(guai)态尽(jin)出，让屏幕内外的(de)路(lu)人，下(xia)巴都快掉了。只是“辣眼(yan)球(qiu)”也就算(suan)了，不少人还搞起了擦边直播，还有人造谣北大(da)要特招郭(guo)有才(cai)入学，制(zhi)造话题，挑(tiao)起对立。这真是完美诠释(shi)了一句话：最赚钱的(de)勾当都写在了《刑法》里。
这事儿还没完，他们(men)这一路(lu)作妖，不但忙坏了执法人员，又在网上引起了一波新(xin)流量，啊不，新(xin)争论。跟正面引流的(de)山东地方媒体不太一样，部分媒体以“网红(hong)”给孩子树立不良的(de)价值观榜样为由，用一句“必(bi)须割掉危害孩子的(de)这颗(ke)全民网红(hong)毒瘤(liu)”，成功让网络(luo)舆论一片哗然。
5月21日微博热搜#必(bi)须割掉危害孩子这颗(ke)全民网红(hong)毒瘤(liu)#
无中(zhong)生有关联议题，举起“孩子”的(de)大(da)旗，精准踩踏中(zhong)国社会的(de)敏感神经(jing)，再开地图炮把所有的(de)、所谓的(de)“网红(hong)”一网打尽(jin)，这波带节奏(zou)的(de)功夫(fu)，不得不服。
流量经(jing)济(ji)，确实值得讨(tao)论。但我们(men)关注的(de)焦点，大(da)多集中(zhong)在这种随机、瞬(shun)时(shi)的(de)“流量”，对当地经(jing)济(ji)发展和社会民生会造成什么样的(de)影响上。凡事都有正反两面。突然涌入的(de)流量，短时(shi)间内可能会带动一部分经(jing)济(ji)，但如果缺乏管理，就会破坏社会秩(zhi)序，影响当地人的(de)正常生活。同样，如果没有办法长久地维持(chi)热度，一旦流量消失，经(jing)济(ji)效应也会消失，留下(xia)一地鸡(ji)毛。这种“一阵风”式的(de)流量，甚至可能给城市留下(xia)负面影响。
这些情况，菏泽这次都遇到了。比(bi)如说，大(da)批主播和打卡观众(zhong)齐聚菏泽南站，给往来交(jiao)通造成了严重拥堵，周边环境(jing)和治安状况都有所恶化，给周围居民的(de)生活、出行都造成了不便。菏泽南站附近，还有不少学校。此时(shi)正临近高考，“热火(huo)朝天(tian)”的(de)文(wen)娱活动，显然会影响学生备考。
另一方面，南站广场上“群(qun)魔乱舞”的(de)场景(jing)，早(zao)已(yi)通过视频平台上广为传播，让许多人心生反感，也由此对郭(guo)有才(cai)和菏泽这样的(de)网红(hong)人、网红(hong)地，产(chan)生了不好的(de)印象，批评之声不断。这无疑对菏泽的(de)城市形象，造成了一定破坏。而如何能够接住这波泼天(tian)的(de)富贵，把“流量”变(bian)成“留量”，持(chi)续性地发挥经(jing)济(ji)效益，菏泽目(mu)前(qian)也尚未拿出方案。
所以，有的(de)媒体给出了提醒：泼天(tian)流量处理不好，可能就是祸(huo)水；有的(de)媒体建言道：一座城市想出圈，底层(ceng)逻辑还是依靠(kao)城市特色、配(pei)套服务以及文(wen)化底蕴，一个郭(guo)有才(cai)是不够的(de)，菏泽也应该好好思考一下(xia)还有什么底牌可以打。
我觉得，这种讨(tao)论是合适的(de)，他们(men)的(de)评价也很中(zhong)肯。而这次菏泽政(zheng)府的(de)很多做法，明(ming)显也是吸取了前(qian)人的(de)教训。比(bi)如说快速增加各种配(pei)套设施，当地城管、交(jiao)通、公安、电信等各部门(men)联动，周边区域提供“专属(shu)服务”，还专门(men)安排了志愿者在现场维持(chi)秩(zhi)序，大(da)幅提高了游客的(de)打卡体验；迅速整治直播乱象，维护(hu)清朗的(de)现实和网络(luo)环境(jing)；疏导交(jiao)通，叫(jiao)停(ting)菏泽南站的(de)活动，让郭(guo)有才(cai)把直播地点改到国花博览园，尽(jin)可能地降低对市民生活和学生备考的(de)影响，同时(shi)也能宣传一波城市名片，等等等等。
有争议，有问题，那么就发现问题，提出思考，找到解决方案，消除不利的(de)因素，扩(kuo)大(da)有利的(de)后果。这是成年人的(de)讨(tao)论方式，也是成年人解决问题的(de)方法。
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几年也生出了一个怪(guai)现象。但凡是有点争议的(de)社会议题，就有人去拉起“对孩子不好”的(de)大(da)旗，摇着尾巴等待一个“一刀切”，好像“对孩子不好”可以反对万物，可以在任何争论中(zhong)，占据(ju)道德制(zhi)高点。咱们(men)姑(gu)且不论我们(men)的(de)孩子到底有多脆弱，到底有多少事可以对他们(men)造成伤(shang)害，就说这世上，几乎(hu)所有的(de)事物都是有利有弊。若是但凡有了一点假想的(de)危害，就无视它(ta)的(de)益处，将(jiang)之视为毒瘤(liu)一刀割去，那无疑是因噎废食，也是不负责任的(de)做法。
视频平台确实充斥着一些低俗(su)、违法的(de)内容，但上面也有非(fei)常多的(de)知识(shi)和正能量。我最近看了一个纪录片，讲(jiang)的(de)是两年前(qian)，重庆(qing)最后的(de)水上公交(jiao)——客轮“渝忠客2180”在触(chu)网之后，获得新(xin)生的(de)故事。船主随手拍(pai)下(xia)的(de)视频，保留下(xia)了这条水上线路(lu)上的(de)最后一艘船，让许多当地农村留守老人可以日复一日地乘(cheng)着它(ta)，载(zai)着沉甸甸的(de)担子进城卖菜(cai)。
有了直播的(de)收(shou)入后，船主不但免去船资，还给老人提供免费的(de)早(zao)饭。许多人也为了“渝忠客2180”而来。他们(men)有的(de)登船，体悟时(shi)代的(de)记忆，有的(de)守候在岸边，帮助老人们(men)更快更好地卖菜(cai)。赶来蹭流量的(de)网红(hong)也不少，但他们(men)很多人，自掏腰包收(shou)了菜(cai)，捐给周边的(de)学校和福(fu)利院。菜(cai)农们(men)不明(ming)白什么是直播，不明(ming)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帮忙，但他们(men)对这些“网红(hong)”说：“谢谢”。
而“网红(hong)”经(jing)济(ji)，未必(bi)不能长久。著名经(jing)济(ji)学家任泽平近期发表了一篇文(wen)章，归纳了八个能够持(chi)续出圈的(de)网红(hong)城市。除了“新(xin)网红(hong)”淄博之外，还有“抖音之城”重庆(qing)，“大(da)唐不夜城”西安，“来了就不想走的(de)城市”成都，拥有“讨(tao)好型市格(ge)”的(de)哈尔滨，等等。这些城市，无一例外不是牢牢地抓了流量，借助一次又一次或有意、或无意的(de)热点，成功地将(jiang)自身的(de)文(wen)化底蕴与高质量、多元化的(de)旅游体验刻入了大(da)众(zhong)的(de)认(ren)知，打造出了独一无二、能够源源不断创造商业价值的(de)城市IP。
当然了，最后“一地鸡(ji)毛”的(de)失败者也为数不少。那么，成功者为什么能成功？出圈之前(qian)，他们(men)做了哪些准备，出圈之后，又做了哪些应对？出圈事件的(de)热度消退之后，他们(men)采取了哪些长效机制(zhi)，让城市的(de)热度得以维系？他们(men)之间的(de)共性——有为政(zheng)府、有效市场、有情公民和有机社会——四者又是怎么相互作用，才(cai)能够将(jiang)来自外界的(de)关注，与城市的(de)经(jing)济(ji)生态有机融合、相互促进？这里面有太多的(de)经(jing)验，值得后来者去研究和借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网红(hong)文(wen)化对一个城市经(jing)济(ji)发展，存在正面的(de)推动因素。问题的(de)关键，或许从来不在于批评或赞(zan)美流量本身，而是在于流量来了，我们(men)要如何使(shi)用，才(cai)能将(jiang)这种正向的(de)推动作用发挥出来，并且发挥到最大(da)。
“网红(hong)”们(men)靠(kao)流量赚钱，有何不可？“菏泽”们(men)只要管理得当、正确引导，借流量盘(pan)活经(jing)济(ji)，打造IP，有何不可？那些“菜(cai)农”、“摊(tan)贩”、“手艺人”们(men)，凭着自己的(de)本事，靠(kao)着辛勤的(de)劳动，从“网红(hong)文(wen)化”获益，去维持(chi)生计、供养家庭、改善生活，又有何不可？那些说“网红(hong)”就是“毒瘤(liu)”，要“为孩子”将(jiang)之割掉的(de)人，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他们(men)的(de)“张口就来”，可能会让一座城市失去发展经(jing)济(ji)的(de)契机，而一刀割掉这些所谓“毒瘤(liu)”之后，又会有多少个家庭会因此痛失生计，而他们(men)，也是有孩子的(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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