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学生心理健(jian)康工作越来越成为社(she)会关(guan)注的热点问题。据此前部分高校(xiao)心理专(zhuan)家开展的大(da)学生群体样本调研显示：在出现自杀(sha)危机的大(da)学生中(zhong)，父母职(zhi)业为教师(shi)，医护、公务员排在前三(san)名，如(ru)齐凯教授于2017年发表的《大(da)学生自杀(sha)相关(guan)行为与不同家庭因素之间的关(guan)系研究》论文。相似调研结论公布(bu)后，在网上曾引发几度热议。
孩子为什么(me)不快乐？为什么(me)教师(shi)、医务工作者、行政干部这些(xie)家庭的孩子容(rong)易抑郁？
“当老师(shi)的父母回家把孩子当学生看，当医生的父母回家放不下(xia)医生的职(zhi)业角色。”在近日举行的第二届青少年心理安(an)全论坛上，昆明市丑(chou)小鸭(ya)中(zhong)学校(xiao)长(chang)詹大(da)年直言时弊。他在演讲中(zhong)分析此类现象称，首要原因在家长(chang)的角色缺失，其(qi)次是认知的错位，干预方法粗暴。“有些(xie)父母自己曾是应试(shi)教育的获(huo)利者，他们对当前孩子的学习认知有误。”
2024年5月(yue)是首个“全国学生心理健(jian)康宣(xuan)传教育月(yue)”。在五月(yue)的古都西安(an)，这场教育论坛围绕“青少年心理问题成因”“重塑教育价值观”两个主题，邀请了来自国内教育界、心理学界和(he)公益界的多位知名人士发表观点，引起现场听众的高度共鸣。据悉，此次活动由中(zhong)国教育三(san)十(shi)人论坛与西安(an)市教育科学研究院、西安(an)市东城第二学校(xiao)联(lian)合举办。
追问青少年心理问题成因
智力发展在前，情商(shang)滞后
“升学主义”的桎梏日久
《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数(shu)据显示，目前我国患抑郁症人数(shu)超过9500万，30%是18岁以下(xia)青少年，青少年心理安(an)全问题已经引起全社(she)会的高度关(guan)注。2023年4月(yue)，教育部等17部门印发《全面加(jia)强和(he)改进新时代学生心理健(jian)康工作专(zhuan)项行动计划(2023-2025年)》，将加(jia)强学生心理健(jian)康工作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
昆明市丑(chou)小鸭(ya)中(zhong)学专(zhuan)门招收被外界定(ding)义为“问题学生”的孩子，这些(xie)孩子大(da)多患有抑郁症。而据校(xiao)长(chang)詹大(da)年介绍，学校(xiao)的孩子大(da)部分来自于长(chang)三(san)角、珠三(san)角的高收入高素质家庭。詹大(da)年介绍，教育的本质目的是构建关(guan)系，幸(xing)福感是由人际(ji)关(guan)系的质量决定(ding)的。最好的关(guan)系首先是心理安(an)全，安(an)全了关(guan)系才会生成，教育才会发生。
孩子为什么(me)不快乐？
在此次论坛上，中(zhong)国心理卫生协会常务理事、北京心理卫生协会名誉理事长(chang)杨(yang)凤池(shi)谈到，当前青少年心理出现的新倾向：性格向外归因居多，喜欢标新立异(yi)；情感上直接表达多于委婉表达；自我意识方面，自我中(zhong)心又自我力量不足，存在着内在矛盾；在人际(ji)关(guan)系上，认为非好即坏，人我边界感不清。
杨(yang)凤池(shi)认为，这些(xie)新倾向表现出学生生理发展在前，心理发展滞后；智力发展在前，但情商(shang)滞后。这是当前青少年出现心理危机的重要原因。他介绍，青少年常见(jian)的心理困扰主要有，学习动机不足、学习兴趣不强的学习困扰；青春期少男(nan)少女交往中(zhong)的情感困扰；师(shi)生、亲子、同学中(zhong)的人际(ji)关(guan)系困扰。
“如(ru)果这些(xie)困扰处理不好可能(neng)导致青少年心理危机”， 杨(yang)凤池(shi)表示，解决常见(jian)的心理困扰干预是第二位的，第一位是倾听，先听听孩子学生的心声，他们是怎么(me)想的，他要干什么(me)，他的苦恼在哪里。
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21世纪(ji)教育研究院名誉理事长(chang)、中(zhong)国教育三(san)十(shi)人论坛成员杨(yang)东平则(ze)认为，当前大(da)量青少年心理问题出现，最主要的原因是受(shou) “出人头地(di)，做人上人” 的传统教育价值观的影响。
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21世纪(ji)教育研究院名誉理事长(chang)、中(zhong)国教育三(san)十(shi)人论坛成员杨(yang)东平
杨(yang)东平谈到，在资源十(shi)分匮乏的时代，读书做官几乎是唯一的选(xuan)择。长(chang)期以来，我们关(guan)注的是教育能(neng)够变(bian)现的，转化为利益的部分。在这一过程当中(zhong)，学生逐渐失去(qu)和(he)模糊了人的独特(te)性，这种(zhong)教育就是“升学主义”，也是亚洲国家教育的通常表现。在中(zhong)国表现为片面追求升学率，将考上好学校(xiao)视为人生唯一的出路，中(zhong)小学生主要的目标就是考试(shi)、备考，其(qi)他的人格发展，如(ru)自我探索、合作能(neng)力、创造性等被漠视了。
杨(yang)东平指出，“升学主义”无法适应社(she)会生活对人的多样化需(xu)求，助长(chang)了学历高消费，造成社(she)会和(he)人生很(hen)大(da)的浪费，出现 “学业过剩(sheng)”危机，高学历贬值已经成为普遍现象。比(bi)如(ru)，工厂招不到年轻人，核心的问题是根深蒂固地(di)轻视实践能(neng)力，职(zhi)业教育被视为失败者的选(xuan)择。
北京大(da)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教授、中(zhong)国心理学会理事长(chang)苏(su)彦捷在演讲中(zhong)谈到，在生命发展历程中(zhong)，每一个发展阶段都会有自己的任(ren)务、规律和(he)特(te)点。在这个过程中(zhong)我们和(he)孩子会在各个节点上相遇。如(ru)果关(guan)系出现了矛盾需(xu)要由强势的一方来做出改变(bian)。在培养孩子的时候，不是只有孩子需(xu)要父母、老师(shi)去(qu)帮助，而是一起成长(chang)。成长(chang)共同体需(xu)要了解，需(xu)要理解，需(xu)要按照规律去(qu)行动。
重塑教育价值观
最需(xu)要的配套(tao)改变(bian)是劳动就业与薪酬制度
面对学龄人口(kou)减少，学业过剩(sheng)，以及AI技术(shu)给教育、就业环境带来巨大(da)冲(chong)击和(he)改变(bian)的状况。
杨(yang)东平谈到，我们要看到改变(bian)的可能(neng)性。首先，正确地(di)处置普通教育和(he)职(zhi)业教育的关(guan)系，教育不是为了培养人上人，而是培养人中(zhong)人。他引用中(zhong)国近代职(zhi)业教育先行者黄炎培的观点，“职(zhi)业教育的地(di)位应与普通教育等量齐观。应破除‘以升学做准备的普通教育为正统,而以为就业做准备的职(zhi)业教育为偏(pian)系’的传统观念(nian)”。
杨(yang)东平表示，这是教育价值观的整体改变(bian)，这种(zhong)改变(bian)需(xu)要很(hen)多配套(tao)的支持，最主要的就是劳动就业制度和(he)薪酬制度。
杨(yang)东平认为，在AI时代和(he)学历人口(kou)减少的新环境当中(zhong)，教育需(xu)要在国家层面有一些(xie)革变(bian)，例如(ru)鲜明地(di)提(ti)出“幸(xing)福教育”的口(kou)号(hao)，用于指导教育实践，实施以人为本，以儿童为中(zhong)心的教育价值，保障儿童的休息、娱乐和(he)睡眠的时间。
杨(yang)东平认为，改变(bian)教育制度，实行灵活的小型(xing)化和(he)多样化的学校(xiao)制度，当前这个问题已经提(ti)到重要的议事日程。他建议，更大(da)程度地(di)实现学习自由、教学自由，取消严厉的学业竞(jing)争，比(bi)如(ru)实行选(xuan)修制、跨系、跨校(xiao)学习等。同时，还要认识AI时代提(ti)供的教育机遇。
新教育研究院院长(chang)、中(zhong)国教育三(san)十(shi)人论坛成员李(li)镇(zhen)西认为，从(cong)教育学的角度看，好的关(guan)系是教育的前提(ti)，也是心理安(an)全的条件。让学生在班级里有安(an)全感，关(guan)系越好，心理问题会越少。“不要用一把尺(chi)子衡量所有人。让每个孩子成为最好的自己，这是我们今天要重申的教育价值。”
在西交利物浦大(da)学执行校(xiao)长(chang)席酉民看来，未来的教育一定(ding)是跨越校(xiao)园的，跨越国界的，是技术(shu)驱动，人机共生，一定(ding)会走向全民教育。“教育的转型(xing)一定(ding)是要重塑教的过程和(he)学的过程，一定(ding)是要重新定(ding)义教育，重新定(ding)义大(da)学，这是我们的逻辑起点。我们现在的家长(chang)、学生看重的是学历、学位、牌子，而忽(hu)视了教育背(bei)后的真谛——人的成长(chang)。”
新教育研究院院长(chang)、中(zhong)国教育三(san)十(shi)人论坛成员李(li)镇(zhen)西认为，教育归根到底是指向人的，教育的价值就是人的价值。
李(li)镇(zhen)西认为，重塑教育价值是重塑每个个体的价值。人的价值体现在每个个体独有的属于他特(te)有的未来身上，不要用一把尺(chi)子衡量所有人。让每个孩子成为最好的自己，这是我们今天要重申的教育价值。
采写：南都记者吕虹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