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青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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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观察所
“这种讨论不是基于事实或数据，而是基于意识形态……如果意识形态直接影响到这一点（我们的商业(ye)伙伴利益），我会对此感到不满”。
“我们建议政府建立自(zi)己的工厂。因为不可能(neng)让中国的生产变得更加困难，而不自(zi)己创造替代方案......阻止别人生产你需要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连(lian)日来，ASML前后(hou)两任CEO温(wen)宁克（Peter Wennink）和福凯(kai)（Christophe Fouquet）公开批评对华(hua)半导体技术管制，清晰(xi)传递出这家光刻机巨头面对产业(ye)“大环(huan)境”的无奈与不甘。
与此同时(shi)，一手塑造着“大环(huan)境”的美国官方，却仍(reng)在兴致勃勃地合纵连(lian)横(heng)，酝酿更多制裁措施(shi)，试图将这张(zhang)出口管制罗(luo)网编制得更加细密(mi)。在近期一次采访中，美国商务(wu)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明确宣告：“他们（中国）不可以拥有我们最先(xian)进的AI芯片或者制造设备......我们会持(chi)续更新监管以确保美国的安(an)全”。（They cannot have our most sophisticated leading-edge AI chip,or the equipment that makes those chips）
一面是变本加厉的长臂管辖(xia)，一面是如火如荼的中国市场需求，在钢丝上苦苦寻找平衡的“光刻巨人”，恐怕还需要忍受很长一段时(shi)间，直到始作俑者梦(meng)醒时(shi)分。
我们在听着，杰(jie)瑞
ASML不会想到，今时(shi)今日正中眉心的子弹，与四十年前的自(zi)己也有着深远的联系(xi)。
1985年，这家初出茅庐的荷兰小公司，正在为如何打入美国市场而焦虑，尽管对自(zi)己的研发能(neng)力颇(po)具信心，但在极其讲究“眼见为实、做(zuo)熟(shu)不做(zuo)生”的半导体设备市场，ASML面临着许多和今天中国同行相似的烦(fan)恼：没有出货实绩难以打动客户，没有客户反馈(kui)又无法迭代产品，有限的起步资金则(ze)随着公司运营快速(su)消耗。
幸运的是，骤然升温(wen)的美日“半导体战争”，为ASML带来了穿越死亡之谷的机会。这一年，AMD创始人杰(jie)瑞·桑德(de)斯(si)在某行业(ye)会议上火力全开，对美国国产半导体设备质量(liang)大加抨击(ji)，警告称物美价廉的日本光刻机将横(heng)扫市场。
桑德(de)斯(si)的“暴论”，立即引起了ASML美国营销主管查克·罗(luo)伯(bo)茨注意，随着美日半导体产业(ye)竞争被日益注入意识形态色彩，纯正的西欧“血统(tong)”，无意间为ASML开拓美国市场带来了独特优(you)势。罗(luo)伯(bo)茨兴奋地表示(shi)：“桑德(de)斯(si)把GCA和Perkin-Elmer（两大美国光刻机厂商）骂得狗血淋头，他又不想被迫购买(mai)日本货，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ASML，迅速(su)在行业(ye)媒(mei)体投放了一轮(lun)定向广告，标题为《我们在听着，杰(jie)瑞》，内容(rong)则(ze)是逐条介绍其产品与桑德(de)斯(si)诉求的契合。
（桑德(de)斯(si)的姿态，很大程度上源(yuan)于AMD此时(shi)的经营困境，以至于业(ye)界(jie)预计其很快将会与国家半导体一样(yang)被收购）
这篇广告，成为ASML打进AMD供应(ying)链的第一块敲门砖，经过商务(wu)谈判和样(yang)机比选的一次次考(kao)验，甚至使出半夜翻墙潜入客户工厂抢修的奇(qi)招，ASML最终赢得了AMD批量(liang)订单，拿下第一个(ge)重量(liang)级客户。这一突(tu)破(po)，也标志着其在光刻机市场初步站(zhan)稳脚跟(gen)，度过了最为脆弱的草(cao)创阶段。
主动迎合美国市场需求，就此成为ASML早期发展的一条主线，这份殷勤也为其带来了丰厚回报，从接盘SVG进而撬动英特尔订单，到加入EUVL、收购Cymer、“绝杀”尼康(kang)专利侵(qin)权诉讼，无不与美国提供的“方便”息息相关，也均成为ASML发展史上的关键助推。
不过经历次贷危机洗礼(li)后(hou)，随着全球(qiu)半导体产业(ye)重心向东北亚加速(su)转移，ASML与美国合作伙伴之间逐渐(jian)出现了意味深长的地位逆转，其乐于俯首倾听的大客户，也悄然换成了东亚面孔。
2012年，为彻底解决EUV光源(yuan)开发问题，完(wan)成对Cymer公司收购，ASML发起了所谓的客户共(gong)同投资计划，向英特尔、三星与台(tai)积电定向增发融资，其中英特尔认购股数独占鳌头，超过了三星、台(tai)积电总和。为这批没有投票权的股票砸下真(zhen)金白银，足见英特尔“诚意”。更重要的是，英特尔此举还对业(ye)界(jie)释放了坚定站(zhan)队的信号，彻底熄灭了尼康(kang)等日本厂商坚持(chi)跟(gen)进EUV光刻机的信心。
然而2013年7月，在ASML策划下举行的晶圆制造“三巨头”会议，却宣告了英特尔力推的18英寸技术突(tu)然死亡，成为半导体产业(ye)主导权“东升西降”的标志性事件(jian)。当时(shi)沮丧退场的英特尔老将比尔·霍特（Bill Holt），心中或许对ASML也会生出一丝“来骗、来偷袭”的感慨。
自(zi)认为已羽翼丰满的ASML，最终还是没能(neng)挣脱束缚自(zi)由的枷锁。
2020年以来，在马瑟尼（Jason Matheny）、查布拉（Tarun Chhabra）、可汗（Saif Khan）等与硅谷“长期主义者”圈子渊(yuan)源(yuan)深厚的“师爷(ye)”操纵下，一场新瓶装旧酒的中美“芯片战争”已被成功挑(tiao)动，全球(qiu)化(hua)黄金时(shi)代无往不利的弄(nong)潮儿们，蓦然发现自(zi)由贸易的游戏规则(ze)已被制定者抛弃。
从“半导体战争”到“芯片战争”，四十年轮(lun)回间，家大业(ye)大的ASML已不再是趁手的飞(fei)刀，而是成为猎物本身。
当然，美式“市场经济”看(kan)得见的大手也同样(yang)没有放过三星和台(tai)积电，为了满足“伙伴”的胃口，两大代工巨头在美规划的5纳米以下高端芯片产能(neng)已接近每月10万片。
这一数字，本身就宣示(shi)着赤裸裸的“刨根”阳谋(mou)。
一个(ge)反直觉的事实是，在目前全球(qiu)半导体制造业(ye)合计约每年1亿片12英寸晶圆（折(she)算数）的产能(neng)中，需要用到EUV光刻机的5纳米以下节点逻辑芯片，占比仅为1%左右，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个(ge)比例并不会有数量(liang)级的变化(hua)。
在“紧(jin)平衡”的高端产能(neng)供给(gei)格局中，台(tai)积电得以从容(rong)调控定价，享受半导体制造这块蛋糕(gao)上最肥美的奶油，然而随着足以承接全部需求的美国新增产能(neng)成形，却必然将击(ji)碎这一格局，台(tai)积电与高端客户间的议价能(neng)力将出现逆转。
面对这样(yang)的险境，两大东亚代工巨头却甚至连(lian)ASML式的抱怨也不敢声张(zhang)。
宝路华(hua)的隐喻(yu)
尽管已经把产业(ye)链“卡脖子”节点（chokepoint）整肃一新，但试图对中国复制当年“半导体战争”的辉煌(huang)胜利，注定只是美国朝野一场春梦(meng)。
在半导体领域，美国所设定的“芯片战争”目标与其能(neng)力间存在着深刻脱节，一言以蔽之，这场强加的“战争”，既挡不住(zhu)中国半导体产业(ye)发展，也成就不了美国高端制造业(ye)复兴的幻想。
诚然，长臂管辖(xia)干扰了中国先(xian)进制程工艺发展节奏，从美国官方到各国媒(mei)体，也普(pu)遍(bian)将“中国落后(hou)几代制程”、“EUV什么时(shi)候(hou)突(tu)破(po)”、“EUV差距多少(shao)年”等议题作为讨论的核心。然而正如前文所述(shu)，这样(yang)的讨论存在着巨大盲(mang)点，高端芯片的极低产能(neng)占比，意味着与其在这道“附加题”上苦苦较劲，还有很多更重要、更紧(jin)急的“基础题”需要答好。
客观来看(kan)，经历狂风暴雨洗刷，中国半导体产业(ye)生态发育已大为改观，从设备材料到特色工艺、产品品类，越来越多空白点得到填补，海外厂商近年来“拱手相让”的优(you)质客户，为本土供应(ying)商提供了以往不敢想象(xiang)的导入机会，生态网络(luo)的横(heng)向、纵向联系(xi)显(xian)著加深。
中国集(ji)成电路创新联盟秘(mi)书长叶甜春，近期就分享过这样(yang)一组(zu)半导体材料国产化(hua)进展：
12英寸45-28纳米工艺用材料品种覆(fu)盖率超过70%；先(xian)进存储工艺用材料品种覆(fu)盖率超过75%；
大硅片产品取得全面突(tu)破(po)，实现对国内FAB厂主要工艺的全覆(fu)盖；
光刻胶(jiao)取得突(tu)破(po)性进展，i线胶(jiao)市占率超过20%，KrF胶(jiao)市占率达10%，ArF干式胶(jiao)开始批量(liang)应(ying)用，部分品种ArFi浸没式胶(jiao)开始小批量(liang)应(ying)用；
溅射靶材实现对国内FAB厂的全面供应(ying)，部分产品国际市场占有率超过40%；
本土企业(ye)已成为CMP抛光材料、特种电子气体、工艺化(hua)学品的主力供应(ying)商；
传统(tong)封装用主要材料实现自(zi)主供应(ying)......
先(xian)进制程这颗大树之外，中国半导体产业(ye)的整片森林已大为繁茂(mao)。
当然，我们还远未到可以弹冠相庆的时(shi)候(hou)，纵观7纳米及以上制程产业(ye)生态，各节点从无到有、从有到优(you)的进程还任重道远，但无论如何，从资源(yuan)到应(ying)用，主动权已牢牢掌握在中国人自(zi)己手中，半导体产业(ye)不屈不挠的努力，必将稳步地达到自(zi)己的目的。
至于先(xian)进制程的追赶，一方面，我们的确需要正视其难度，少(shao)一些(xie)喋喋不休的“鸡血”，以EUV光刻机为例，其LPP光源(yuan)就涉及到激(ji)光器和锡液滴发生器、收集(ji)镜三大工程挑(tiao)战，ASML旗下Cymer的突(tu)破(po)，相当程度上受益于LLNL等美国国家实验室(shi)在惯性约束聚(ju)变上的知识积累，这也是美国对ASML长臂管辖(xia)的底气所在，而中国工程团队想要借鉴现有系(xi)统(tong)框架(jia)，则(ze)面临着气体激(ji)光器研究人才断档等一系(xi)列现实问题。
但另一方面看(kan)，即便获得蔡司、通快（Trumpf）等核心供应(ying)商全力支持(chi)，ASML从启动EUV光刻研究到向大生产线交付产品，也历经了整整二十年磨难，然而LPP-EUV可供挖掘的技术潜力，却未必能(neng)支持(chi)后(hou)来者有同样(yang)的二十年时(shi)间打磨迭代。强行拉升数值孔径的Hyper-NA EUV，面临焦深过小和掩(yan)膜三维效应(ying)等多重制约，光刻技术体系(xi)的又一次大变局或许将在追赶的中途发生。
目前从IRDS路线图更新看(kan)，自(zi)由电子激(ji)光（FEL）或许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6.X纳米光刻光源(yuan)的基础，而在这个(ge)少(shao)有公众关注的领域，中国研究者的创新能(neng)力并不逊色于欧美同行。
我们在这条潜在赛道上的竞争力，不仅体现在FEL大装置规格和数量(liang)上，2021年，中国科学院上海光学精密(mi)机械(xie)研究所强场激(ji)光物理(li)国家重点实验室(shi)，更是在基于激(ji)光加速(su)器的小型化(hua)自(zi)由电子激(ji)光研究上取得突(tu)破(po)性进展，率先(xian)完(wan)成台(tai)式化(hua)自(zi)由电子激(ji)光原理(li)实验验证，确立了我国在该(gai)领域的全球(qiu)领跑地位。
（领跑全球(qiu)的我国小型化(hua)FEL技术）
总之，面对横(heng)亘在光刻极限前的道道难关，我们的攻坚不仅需要埋头苦干，更呼唤着因地制宜、因时(shi)制宜的“巧干”。
至于“芯片战争”的另一大目的，即带动高端制造业(ye)复兴，美国商务(wu)部长雷蒙多对此有一段直白的解说：“我们将让制造硬件(jian)再次变得性感起来。在美国制造硬件(jian)，获得一份体面、光鲜、高薪的工作不好么？我们所有人将共(gong)同重建我们的工业(ye)基础，增强美国的创新能(neng)力，创造数十万个(ge)高薪工作”。
雷蒙多的梦(meng)想，源(yuan)于其儿时(shi)经历，在那段被她讲述(shu)过许多遍(bian)的故(gu)事里，制表商宝路华(hua)（Bulova）把工厂搬去(qu)中国，生生摧毁(hui)了制表工人们聚(ju)居(ju)的社区。
她所提到的宝路华(hua)，曾在石英表技术发展史上做(zuo)出过奠基性贡献，然而就是这样(yang)一家掌握独门技术的企业(ye)，反而在产业(ye)化(hua)上逐渐(jian)掉队，最终在所谓“石英危机”中被迫变卖。
细究宝路华(hua)的历史，击(ji)倒它的其实不是来自(zi)中国或者日本的竞争，而恰恰是怀念着旧日好时(shi)光的美国人自(zi)己，“高薪工作”与制造业(ye)成本体系(xi)的刚性下降趋势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和的内在张(zhang)力。
宝路华(hua)，正是美国制造业(ye)命(ming)运的一个(ge)隐喻(yu)。
收收味吧，反思怪(guai)们
对于ASML和其他半导体产业(ye)界(jie)言辞恳切的呼吁(yu)，在中文舆论场上却始终回荡着一种难以理(li)解的声音，为野蛮粗暴的美式管制欢呼叫好，话(hua)里话(hua)外暗示(shi)中国企业(ye)的遭遇是有错在先(xian)，从而招致“文明世界(jie)”被迫回击(ji)，“为啥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的乡愿式解读(du)大行其道。
在点化(hua)群(qun)氓、深刻反思之前，这些(xie)洞悉天下事的“文化(hua)人”，大有必要先(xian)对自(zi)己的“精神祖国”补上一些(xie)通识。
上世纪八(ba)十年代旷日持(chi)久的美日贸易战、技术战里，美国人早已展示(shi)过“文明世界(jie)”的底色。
1982年，一位年轻华(hua)裔技术员陈果仁之死震惊全美，仅仅因几句口角，两名素昧平生的底特律汽(qi)车工人就用棒球(qiu)棍将他殴打致死，被误认成日本人的陈果仁，不幸成为凶手对日本汽(qi)车工业(ye)仇恨(hen)的发泄对象(xiang)。
事后(hou)，美国法官判处凶手三年缓刑和3000美元罚款，判词(ci)中理(li)直气壮地写道：“你不能(neng)让惩罚与罪行相称，你应(ying)该(gai)让惩罚与罪犯（品行）相称”。
同样(yang)在这一时(shi)期，被不断打磨塑造的“日本威胁(xie)论”，激(ji)发不少(shao)小镇商店主挂出了“日本人禁止入内”（No Japs Allowed）的标牌；一家俄亥俄州小诊所为员工购买(mai)美国国产品牌汽(qi)车提供400美元补贴，“Buy American”运动随即风靡一时(shi)，从理(li)发到加油，开国产车的顾(gu)客总能(neng)得到打折(she)待遇，甚至交通违章，也能(neng)因法官的“同情分”而获宽(kuan)宥；洛杉(shan)矶地铁试图采购日本制造的车组(zu)，则(ze)引起了潮水般(ban)的电话(hua)“网暴”......
对这样(yang)的海量(liang)“个(ge)案”，某些(xie)国内文人大概(gai)是不敢将之扣上“义和团”大帽的。
相比这种基层涌动的“民气”，美国精英阶层的表现同样(yang)令(ling)人印象(xiang)深刻。
劳联-产联负责人柯克兰（Lane Kirkland）毫不遮掩(yan)地表示(shi)：“听到日本人恳求自(zi)由贸易，就像(xiang)是从妓女的嘴里听到‘爱’这个(ge)词(ci)一样(yang)”；众议院大佬布鲁(lu)克斯(si)（Jack Brooks）直言，杜鲁(lu)门只向日本投下两颗核弹是一个(ge)遗憾(han)，“他本应(ying)该(gai)投四颗”，更多国会议员则(ze)在考(kao)虑对所有日本进口商品征收25%的关税；在经济界(jie)，知名学者劳伦斯(si)·萨默斯(si)承认“现在认为日本对美国的威胁(xie)比苏联更大的多数美国人可能(neng)是正确的”，《哈佛商业(ye)评论》主编艾伦·韦伯(bo)总结(jie)称：“与日本的冷和平正在取代与苏联的冷战”。
在舆论场上，彼时(shi)的新锐华(hua)盛顿智囊们，给(gei)曼斯(si)菲(fei)尔德(de)等老一代国别研究专家戴上了“菊花亲吻(wen)者”（Chrysanthemum Kisser）的头衔，时(shi)而渲染“数百名华(hua)盛顿精英正领取日本津贴”的惊悚故(gu)事，时(shi)而描绘与贸易对手之间即将到来的军事冲突(tu)。
当然，说到笔下千钧的功力，还得看(kan)传奇(qi)记者白修德(de)（Theodore White）。
在其发表于1985年的经典报道《来自(zi)日本的危险》中，白修德(de)寥(liao)寥(liao)几笔就勾勒(le)出日本半导体产业(ye)的旧账与新仇：“今年，通产省(sheng)的主要目标显(xian)然是美国电子行业(ye)。去(qu)年美国对日电子贸易逆差超过了汽(qi)车贸易逆差，达到154亿美元。美国半导体行业(ye)正遭受攻击(ji)。日本人毫不留情地提出要抹杀美国在该(gai)行业(ye)的霸主地位，而这种优(you)势正是基于我们自(zi)己的研究和发明。日立现在是电子产品出口商，在二战的最后(hou)两周，作为日本领先(xian)的武器制造商之一，它被我们的轰炸机炸成了碎片。但日立现在正在反击(ji)，其口气再次变得咄咄逼人。该(gai)公司正试图从英特尔和AMD手中夺(duo)走半导体市场”。
与此同时(shi)，白修德(de)以惊人的坦率与冷峻(jun)，解剖了美利坚民族(zu)焦虑的根源(yuan)：
“如果全世界(jie)所有人都享有同等的自(zi)由贸易权，那么那些(xie)工人感激(ji)微薄工资的国家可以征服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市场，而美国工人要求的工资是世界(jie)上最高的。亚洲(zhou)的生活水平必须提高，否则(ze)我们的水平就会下降，直到达到平衡......日本的后(hou)面是“四小龙”，中国和印度则(ze)紧(jin)随其后(hou)，它们迫切希望提高生活水平—必要时(shi)，不惜牺牲美国人的生活水平......所有国家都想效仿日本，不惜牺牲美国的就业(ye)机会，良心不允许美国人排斥世界(jie)上那些(xie)努力改善自(zi)己生活的穷苦人，但常识不允许我们走一条以我们的贫困为代价让他们改善生活的道路......日本人也享有同样(yang)的和平，在我们的保护下，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却保留了将美国人的生计逼入绝境的权利”。
正如白修德(de)所袒露(lu)的，在某种美式思维里，美国式生活水平与后(hou)发国家工业(ye)化(hua)之间，就是存在着一根心照不宣的“高压线”。
在当下改头换面的“芯片战争”表演中，不难看(kan)到对冷战末期脚本堪称像(xiang)素级的抄袭。只要我们一天没有停下发展的脚步，像(xiang)日本那样(yang)沉沦在“失去(qu)的XX年”，美国朝野的歇斯(si)底里恐怕就一天也不会停歇。
不过时(shi)移势易，这样(yang)的狭隘心理(li)和霸道做(zuo)法，在今天不仅无法阻挡中国科技自(zi)强之路，却反而会堵(du)住(zhu)如ASML之流(liu)的“伙伴”发展空间，有朝一日美国梦(meng)醒时(shi)分，ASML的统(tong)治(zhi)性地位，恐怕也将一去(qu)不复返(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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