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糕打糕，一早打来，年年高。”周末一早，驱车(che)进入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long)市东(dong)城镇光东(dong)村(cun)，一条水(shui)泥路不算宽(kuan)，两旁(pang)民宿错落有致。农家小院里，光东(dong)村(cun)归心民宿合作社理事长杨丽娜带着几名游客正制作特色(se)美食打糕。“现在水(shui)稻开始(shi)插秧了，等6、7月份拔节抽穗，咱(zan)村(cun)的游客就(jiu)更多了。”杨丽娜告诉(su)记(ji)者(zhe)。
“人家出来旅游，到咱(zan)这村(cun)有啥(sha)好看的？”2011年，杨丽娜初到光东(dong)村(cun)干旅游时(shi)，有村(cun)民难以理解。
“我看啊，乡村(cun)旅游，前景广阔。”杨丽娜心里有自己的答案。将(jiang)民俗、民宿等特色(se)资(zi)源(yuan)融合起来吸引游客，2023年，村(cun)里接(jie)待游客超50万人次。杨丽娜不但把合作社办得有声有色(se)，还着手经营线上农产品业务，自己增收，也带动村(cun)民共同致富。在乡村(cun)创业这条路上，杨丽娜始(shi)终在琢磨。
“咱(zan)的村(cun)子咋不能把游客引过来”
专科毕业后，杨丽娜在延吉市经营起一家旅行社，年收入十几万元。“每年能接(jie)待近200个旅游团，长白山是热门景点嘛。”不过，生长于(yu)山脚下的她不时(shi)觉得遗憾，当时(shi)的旅游线路主要为上午登山，下午赶去(qu)延吉、长春等地，“在不少南(nan)方(fang)城市，一个景点周围还有很多可玩(wan)的地方(fang)，咱(zan)的村(cun)子咋不能把游客引过来？”
如何让名山大川(chuan)之(zhi)热辐射到周边村(cun)落？带着这样的课题，杨丽娜在接(jie)团之(zhi)余活络起再创业的心思。2011年初，她关掉城里的旅行社，带着20多万元存款，加上向朋友借的钱，来到光东(dong)村(cun)忙(mang)活起来。她这边盯着特色(se)餐厅装修，那边跟旅行社自我推销，“从长白山去(qu)延吉正好经过这个村(cun)，中午歇歇脚，游客还能尝到地方(fang)特色(se)美食。”人忙(mang)得瘦了一大圈，却遭昔日同行泼了一盆冷水(shui)，“要吃饭，直接(jie)去(qu)城里的饭店不更好？”
这话倒点醒(xing)了杨丽娜。除了美食，地方(fang)民俗、特色(se)房屋等才是村(cun)子更值得挖掘的旅游资(zi)源(yuan)。于(yu)是，杨丽娜决定免(mian)费带游客参观村(cun)落。“我们就(jiu)挣个饭钱，你(ni)们旅行社来歇脚，客人吃了饭还能多逛个景点，试(shi)试(shi)呗。”杨丽娜努力尝试(shi)。
2011年6月，杨丽娜迎来第一个旅游团。自己去(qu)市场挑选打糕、辣白菜，亲手用铁(tie)锅熬(ao)鸡汤，细致规(gui)划游览线路……13名游客、600元的团餐、2小时(shi)歇脚，杨丽娜整整筹备了两天(tian)。“那个村(cun)确实不错。”慢(man)慢(man)地，一些旅行社的反馈单上，有人一句半句地提起光东(dong)村(cun)。
创业满一年时(shi)，杨丽娜已经与50多家旅行社建(jian)立(li)了合作关系(xi)，营业额近60万元。最忙(mang)的一天(tian)，村(cun)里来了1000多名游客。杨丽娜至(zhi)今(jin)记(ji)得，当时(shi)村(cun)里的老支书(shu)拄(zhu)拐站在村(cun)头土路边，看着往来游客，对她竖起大拇指。今(jin)年年初，光东(dong)村(cun)已吸引了各地500多家旅行社前来合作。
“如果能留游客住(zhu)一宿，那不是更好吗”
“人多，也不好。”看似(si)生意(yi)兴隆，杨丽娜也有自己的难处：餐饮利润薄，村(cun)民还嫌吵闹。看着连年增加的游客，2013年，杨丽娜琢磨起经营民宿来。“公司增收入，村(cun)民赚房租。”然而，真正走通这条路，又花了她两年时(shi)间(jian)。
村(cun)里农耕大食堂斜对面，曾是栋(dong)杂草丛生的闲置空房。杨丽娜上门询问房主金大哥(ge)是否有意(yi)出租，“每年2500元房租，我们负责打扫装修，这些都会写(xie)进合同，您觉得咋样？”金大哥(ge)不搭话，只(zhi)是摇(yao)头。
折腾到年底，屡屡碰壁，“回城开旅行社算了。”杨丽娜不明就(jiu)里，也有些丧气。村(cun)里的老人点破了原因：“咱(zan)这儿不比城市，哪懂啥(sha)是旅游啥(sha)是合同，他(ta)们怕你(ni)骗房子呢。”
“同样是创业，有时(shi)城里的经验还真不适用于(yu)农村(cun)。”杨丽娜恍然大悟。
于(yu)是，除了琢磨服务游客，杨丽娜努力尝试(shi)着融入村(cun)子。
在光东(dong)村(cun)，茶(cha)余饭后，大家喜欢在自家院子里击鼓起舞(wu)，引得游客频频驻足。2014年末，杨丽娜顺势建(jian)起舞(wu)蹈队(dui)，请(qing)村(cun)民为游客表演，每场半小时(shi)，每人报酬50元。
起初，演出一结束，杨丽娜就(jiu)给大家现金结清。时(shi)间(jian)久了，有村(cun)民主动提出：“姑娘，你(ni)快去(qu)招待客人吧，演满30场一起给钱就(jiu)行。”大家的乐器、服装也从每场的背(bei)来背(bei)走，变成放在餐厅。
感觉时(shi)机成熟，杨丽娜再提租房：“如果能留游客住(zhu)一宿，那不是更好吗？咱(zan)也能多演几场。”舞(wu)蹈队(dui)队(dui)长朴忠烈先(xian)点了头：“我不懂民宿是啥(sha)，但你(ni)应该不会骗人。”2014年年底，光东(dong)村(cun)的6间(jian)民宿装修完成。
“信任(ren)的建(jian)立(li)需要时(shi)间(jian)，一旦有了信任(ren)，很多问题就(jiu)迎刃(ren)而解了。”回忆起这段经历，杨丽娜语(yu)气坚(jian)定。在她看来，舞(wu)蹈队(dui)丰富了旅游内容，也让村(cun)民开始(shi)接(jie)触游客，更重(zhong)要的是让她融入了村(cun)子。“大家支持(chi)我，这就(jiu)有意(yi)义。”杨丽娜说。
2018年，村(cun)集体出面帮杨丽娜统计空房、与村(cun)民签订合同。当年，60间(jian)民宿集中落成，旅游旺季的入住(zhu)率达80%。舞(wu)蹈队(dui)也从最初的6名村(cun)民壮(zhuang)大到30多人，单次表演的报酬从50元提高到了100元，最忙(mang)的一年演出了130场。
“客人刚退房，还没来得及打扫。”跟着杨丽娜走进一处民宿，院里的石头小路旁(pang)，花草交(jiao)错，室(shi)内既有木质(zhi)地板，又有农家大炕(kang)，“想(xiang)不到吧，这就(jiu)是当年金大哥(ge)的房子。”
“我和大家一起干，吃上、吃好旅游饭”
“踏踏实实装修民宿招待客人不好吗？为啥(sha)把钱花在搞网店上？”村(cun)里的旅游产业发展(zhan)正酣，杨丽娜却要在网上卖大米，有人颇为不解。
但对杨丽娜来说，稻旅融合，自己琢磨已久。光东(dong)村(cun)地处海兰江畔(pan)，水(shui)稻面积超7000公顷，基(ji)本家家户户有田地。水(shui)稻研(yan)学游、稻田边的小火(huo)车(che)……在不影响种植的前提下，杨丽娜开始(shi)发展(zhan)稻田旅游。
“卖不卖大米？我们想(xiang)带点。”有游客问。
“要不要买(mai)点大米？自家种的。”有村(cun)民推销。
东(dong)西(xi)是好，可村(cun)民不懂包装销售，一斤(jin)大米卖3元，塑料袋(dai)包装，销量平(ping)平(ping)。
杨丽娜着手与村(cun)民合作经营，确定种植标准、谈好收购价格、区分不同档(dang)次……如今(jin)，线上商城里的大米一斤(jin)最高卖到32元。“游客虽然离了村(cun)，但还能是顾客，继续回购。”近几年，打出名气的线上商城多了米酒、人参、辣白菜。截至(zhi)目前，线上商城累计营业额超800万元，大米销售量超60万斤(jin)。
如今(jin)，每年舞(wu)蹈表演6500元、房租5000元、土地流转费4500元……刚结束演出的村(cun)民朴大哥(ge)掰着指头，算起红火(huo)的日子。“这不算多，在民宿打工、合伙经营稻田旅游的人家收入更高！”朴大哥(ge)说。
随着光东(dong)村(cun)的旅游产业发展(zhan)蒸蒸日上，杨丽娜又琢磨起带动周边乡村(cun)发展(zhan)。2019年，她开始(shi)在延边州安图(tu)县二道白河(he)镇的另一个村(cun)布局旅游。“那里更靠近山区，主要发展(zhan)采摘、冰雪项目，可以和光东(dong)村(cun)形成差异化发展(zhan)。”去(qu)年，那个村(cun)子游客数超32万，村(cun)民人均年收入大幅增加。村(cun)子有了人气，赶上节假日，还有不少年轻人回到村(cun)里。“在以前，这可是少有的新鲜事。”杨丽娜说。
2021年，杨丽娜被评为吉林省首批乡村(cun)振兴十大杰出人才。2023年，她获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被共青团中央、农业农村(cun)部评为“全国乡村(cun)振兴青年先(xian)锋”。
“我和大家一起干，吃上、吃好旅游饭。”杨丽娜说，这正是一直在她心中的朴素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