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xin)华(hua)社北京5月31日电 5月31日,《新(xin)华(hua)每(mei)日电讯(xun)》发表题(ti)为(wei)《“你仍得相信山(shan)谷中留着那回音”——林(lin)徽因与华(hua)人女建(jian)筑师》的报道。
“你仍得相信山(shan)谷中留着，有那回音！”
当地(di)时间5月18日傍晚(wan)，在2024年宾夕法尼亚大学韦茨曼设计学院的毕业典礼上，宾大正式追授林(lin)徽因建(jian)筑学学士学位(wei)。林(lin)徽因外孙女于葵代表林(lin)徽因，从韦茨曼设计学院院长弗里茨·斯坦纳手中，接(jie)过了这份迟到近百年的学位(wei)证书。
毕业典礼上，于葵代表林(lin)徽因接(jie)过这份迟到近百年的学位(wei)证书。李泓毅摄
和林(lin)徽因一(yi)起(qi)领取学位(wei)证书的，还(hai)有韦茨曼设计学院今年的毕业生们。其中，建(jian)筑设计硕(shuo)士学位(wei)证书的颁发者，是宾大新(xin)任建(jian)筑系主任胡如珊。作为(wei)宾大历史上第(di)一(yi)位(wei)华(hua)人女性建(jian)筑系主任，胡如珊在毕业典礼上说：“林(lin)徽因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之(zhi)一(yi)。”
当天(tian)晚(wan)上，胡如珊在朋友圈发布(bu)了林(lin)徽因学位(wei)证书的照片(pian)，并配上意味深长的一(yi)句话：你仍得相信山(shan)谷中留着，有那回音！
100年时间，从女性申请攻读建(jian)筑专业被拒绝，到第(di)一(yi)位(wei)华(hua)人女性建(jian)筑系主任抵达历史现(xian)场，这巨大改变，其意义不言自明(ming)。还(hai)有赶来宾大一(yi)起(qi)见(jian)证这一(yi)历史时刻的中国女建(jian)筑师王兰、王丽方、张琴(qin)，以第(di)一(yi)名的成绩与林(lin)徽因同时领取建(jian)筑学学位(wei)证书的中国女性伍岛(dao)……这一(yi)切，都是中国第(di)一(yi)位(wei)女建(jian)筑师林(lin)徽因，当年那超乎寻常的勇气与坚定的动人回音。
参加林(lin)徽因入学宾大百年暨建(jian)筑学位(wei)追授庆典的学者，从左一(yi)王兰，左二王丽方，左三张琴(qin)，右一(yi)胡如珊，站立(li)者为(wei)弗里茨·斯坦纳。新(xin)华(hua)每(mei)日电讯(xun)记(ji)者邓仙(xian)来摄
激励与突破
“她只身闯入了一(yi)个本属于男人的世(shi)界。林(lin)徽因的选(xuan)择，面对的不止是求学的难题(ti)，那是她一(yi)生的挑战，她遭遇(yu)的困难将数不胜数。当年，在中国，建(jian)筑学尚是一(yi)片(pian)空白，建(jian)筑仅仅被看成是手艺(yi)、劳作之(zhi)事，官(guan)学儒生不屑与匠人为(wei)伍，这个领域更与女子毫不沾边。而她却(que)要为(wei)祖国带回一(yi)门新(xin)学问、新(xin)学科，要成为(wei)新(xin)一(yi)代的女建(jian)筑师。”毕业典礼第(di)二天(tian)，在林(lin)徽因入学宾大百年暨建(jian)筑学位(wei)追授庆典上，于葵谈起(qi)林(lin)徽因“打(da)破常规(gui)”的勇气对后来女建(jian)筑师们的激励。
多年来，这份激励一(yi)直响(xiang)着动人的回音。庆典上，同济大学建(jian)筑与城市规(gui)划学院首任女院长王兰在自我介绍后说道：“我今天(tian)的位(wei)置得益(yi)于像林(lin)徽因这样的先(xian)驱者的开拓。”
“林(lin)徽因对陈规(gui)的突破和对事业边界的拓展(zhan)，使得女性的力量被看到。正是因为(wei)有像她这样的先(xian)驱者，我们现(xian)在才能(neng)得到更多的机会和更大的发展(zhan)空间。”王兰说。
王兰的人生也有很多突破，她是同济大学建(jian)筑与城规(gui)学院首位(wei)女院长，也是为(wei)数不多的在工科口入选(xuan)长江学者特聘教授的女性。
“我申报的方向是健康城市规(gui)划，长江学者项目所考(kao)察的，是申报者在某一(yi)领域教学、科研、实践和整体学科发展(zhan)等方面的突破性和引领性成果。”王兰告诉记(ji)者，即便行政事务繁忙，自己仍高效地(di)兼(jian)顾着教学和研究，“我很喜欢自己的研究领域，也很享受跟学生在一(yi)起(qi)的时光”。
王兰一(yi)直感念自己的硕(shuo)士导师吴志强院士，“他当时刚从德国回来，对于学生，他平等对待，甚至某种意义上更鼓励女性学生不要放(fang)弃自己的梦想。”王兰在同济读完硕(shuo)士后，受导师鼓励继(ji)续深造，赴美(mei)国留学，获(huo)得城市规(gui)划与公共政策博士学位(wei)，这让她后来在学术的道路(lu)上走得更远。
“我不会觉得我们女性就应(ying)该(gai)做(zuo)什(shi)么、只能(neng)做(zuo)什(shi)么，我一(yi)直有一(yi)种信念——不要被自己的性别角色限制住。”王兰也感念自己工作与家庭中“不设限”的氛围，但她认为(wei)，这种氛围的形成首先(xian)需要女性个体先(xian)不给(gei)自己设限。“当别人来限制你的时候，你要有一(yi)个意识——‘我不要被限制住！’这样的话，在每(mei)一(yi)个关键节点上，你都会清晰(xi)地(di)意识到，自己应(ying)该(gai)怎么去选(xuan)择、去努力。”
除(chu)了突破的勇气，林(lin)徽因让王兰欣赏的还(hai)有诗意。“她把对美(mei)和诗意的追求，融入到每(mei)一(yi)项工作中，这是非常吸引人的。”王兰也会在自己的工作中融入“诗意”，“像建(jian)筑、规(gui)划、景观，都是对人的理想生活(huo)的打(da)造，是对人类诗意栖居的打(da)造”。
在同济大学任教的十多年里，王兰也目睹了一(yi)些本来十分优秀的女学生，由于家庭或自身观念的原因，后来在专业领域逐渐淡出。她希望(wang)林(lin)徽因的激励作用，能(neng)让更多人突破社会观念的桎梏，去追求梦想。“你有发现(xian)吗？林(lin)徽因在生活(huo)的各个阶段，一(yi)直非常有追求的，一(yi)直在发展(zhan)自己，一(yi)直在发光。即便抗战期间身体不好、生活(huo)困难，都没有影响(xiang)她在喜欢的领域，去做(zuo)出非常出色的成绩。我觉得这是一(yi)种特别动人的光芒。”
从背后到台前
前段时间，一(yi)份林(lin)徽因指导的毕业论(lun)文在网络上流传(chuan)。论(lun)文题(ti)目是《圆明(ming)园附近清代营房的调查分析》，作者是清华(hua)建(jian)筑系1951届毕业生茹竞(jing)华(hua)和王其明(ming)。
林(lin)徽因诞辰一(yi)百周年之(zhi)际，茹竞(jing)华(hua)和王其明(ming)曾提笔回忆当时身体已经不大好的林(lin)徽因，是如何(he)悉心指导她们做(zuo)毕业论(lun)文的。“（我们）有点收获(huo)就向她汇(hui)报，她每(mei)次都是专心地(di)听(ting)着，热心地(di)告诉我们要深入实际‘尽(jin)信书不如无书’，教给(gei)我们如何(he)调查访问、查阅文献、分析问题(ti)、找出疑(yi)点、提出设想，然后到现(xian)场验证是否正确(que)。”“我们的论(lun)文做(zuo)了大约近一(yi)个学期，每(mei)次汇(hui)报从没有想起(qi)要向她事先(xian)约定，而她也从没有让我们失望(wang)，谈话多了她就咳嗽(sou)，直到脸都涨(zhang)红了，只好停会儿(er)再继(ji)续。”“独自测量、向居民调查、查阅旧资料我们都是第(di)一(yi)次，若不是林(lin)先(xian)生指点，我们真还(hai)不知如何(he)下手。”
写(xie)下这篇回忆文章时，茹竞(jing)华(hua)是故宫博物院研究员，王其明(ming)是北京建(jian)筑工程学院教授，她们没有辜负林(lin)徽因的期望(wang)，都成为(wei)了优秀的建(jian)筑师。
哈佛大学中国艺(yi)术实验室研究员张琴(qin)介绍，林(lin)徽因之(zhi)后多位(wei)女建(jian)筑师，都受到过她的指导和影响(xiang)。而她自己，虽(sui)然与林(lin)徽因相隔遥远的时空，也一(yi)直被林(lin)徽因激励着，“我希望(wang)自己能(neng)和林(lin)徽因一(yi)样充(chong)满勇气”。长期从事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她，曾在云贵川的深山(shan)里，步行考(kao)察古建(jian)筑，“当时那些地(di)方条件都不好，很多地(di)方的饮食我也吃不了，但这一(yi)切和她当年相比，都不算什(shi)么”。
张琴(qin)注意到，纵观20世(shi)纪的建(jian)筑史，能(neng)留下名字和印记(ji)的女建(jian)筑师并不多，被大众(zhong)知晓的就更少了。“在20世(shi)纪中国建(jian)筑界，女性的作用和贡献仍然是含(han)糊(hu)的。事实上，这个问题(ti)从来没有被认真讨论(lun)过。”
张琴(qin)所在的哈佛大学中国艺(yi)术实验室正计划举办(ban)一(yi)次学术研讨会，探讨何(he)为(wei)女性建(jian)筑师及女性建(jian)筑师在20世(shi)纪中国所扮演的角色等问题(ti)。
“有句老话说，在每(mei)个伟大的男人背后，都有一(yi)个伟大的女人……今天(tian)，林(lin)徽因没有站在梁(liang)思成的背后。”毕业典礼上，弗里茨·斯坦纳说到这里时哽咽了。宾大追授林(lin)徽因学位(wei)，着眼点不仅仅是学位(wei)本身，也是一(yi)种正名，林(lin)徽因不仅仅是作为(wei)梁(liang)思成的伴侣参与建(jian)筑事业，她自身就是一(yi)位(wei)优秀的建(jian)筑师。
张琴(qin)告诉记(ji)者，建(jian)筑师中夫妻档比较多，这造成的一(yi)个问题(ti)是，妻子容(rong)易站在丈夫身后。1991年，曾在宾大任教的建(jian)筑师罗伯特·文丘里获(huo)得普利兹克奖，而他同为(wei)建(jian)筑师的妻子丹尼斯·布(bu)朗却(que)只是被称为(wei)文丘里夫人。“这其实是个世(shi)界性问题(ti)。”张琴(qin)说。
张琴(qin)希望(wang)，伴随着林(lin)徽因被追授学位(wei)，女建(jian)筑师们在建(jian)筑学界重要但长期被忽视的地(di)位(wei)能(neng)得到更多关注与重视。
美(mei)的创造
杭州西湖边，有一(yi)座(zuo)林(lin)徽因像。不同于传(chuan)统的人物塑像，这是一(yi)座(zuo)空透的林(lin)徽因的形象轮廓，衬着湖光山(shan)影，意境空灵而悠远，颇为(wei)动人。
纪念像的设计者是清华(hua)大学建(jian)筑学院教授王丽方。王丽方设计这座(zuo)林(lin)徽因像是在2006年，让她深有感触的是，当时清华(hua)建(jian)筑学院还(hai)有不少与林(lin)徽因有过接(jie)触的老先(xian)生，他们对她要做(zuo)林(lin)徽因像这件事非常关注。“那些年建(jian)筑师都忙得不得了，林(lin)徽因像其实是一(yi)个‘很小’的项目，可是老先(xian)生都满怀感情地(di)来参加讨论(lun)。”
如今，林(lin)徽因像已在西湖边静静伫立(li)了18年。“18年来，大众(zhong)对林(lin)徽因的认识有了很大转变。”王丽方说，当年人们更多是津津乐道于林(lin)徽因的漂亮，至于她真正的事业与成就，她的家国情怀，很少有人关注。
王丽方希望(wang)扭转大众(zhong)看法，于是选(xuan)择将林(lin)徽因关于“建(jian)筑意”的文字放(fang)在她的人像边。“我觉得建(jian)筑意是一(yi)个很大胆、很敏锐的提法，而且这段文字非常优美(mei)，既体现(xian)了她对建(jian)筑的认识，又体现(xian)了她的诗情和文笔。”人像旁边的文字还(hai)介绍了林(lin)徽因曾在中国古代建(jian)筑史研究、国徽设计、人民英雄纪念碑设计以及创立(li)清华(hua)大学建(jian)筑系过程中做(zuo)出贡献。“我希望(wang)游(you)客通(tong)过阅读这些内容(rong)，把关注重心转移到她真正的事业上来。”王丽方说。
“动人”，一(yi)直是王丽方的追求，“设计做(zuo)出来要有动人之(zhi)处，实际建(jian)造出来后，要真能(neng)让人触动”。林(lin)徽因纪念像就是她极力追求清幽动人效果的一(yi)次创作。
王丽方的第(di)一(yi)件作品(pin)是一(yi)所小学。她为(wei)不同年龄段的孩子设计了不同风格的教学楼，又将整座(zuo)校园打(da)造得像园林(lin)一(yi)样丰(feng)富且富有层次。作品(pin)新(xin)颖动人，获(huo)得国家优质工程奖金奖和建(jian)国六十周年建(jian)筑设计大奖。
近年来，她还(hai)将精力放(fang)在了中国古代园林(lin)研究上。“我们现(xian)在能(neng)看到的只有清代的园林(lin)，清代以前的都没能(neng)保留下来，所以大家会以为(wei)中国古典园林(lin)就是清代园林(lin)的样子。”于是，王丽方通(tong)过深入研读古籍，用手绘图将精选(xuan)出的明(ming)代园林(lin)，从平面、剖面、场景透视等角度一(yi)一(yi)进行呈现(xian)、分析，目前已出版《园境——明(ming)代五(wu)十佳境》一(yi)书。
王丽方是恢复高考(kao)后第(di)一(yi)批大学生，她与建(jian)筑结缘始自家中一(yi)位(wei)建(jian)筑师长辈。她告诉记(ji)者，建(jian)筑是所有工程里最讲艺(yi)术的，因而也是所有工程里女性参与最多的。“在中国，活(huo)跃着许多女建(jian)筑师，其中相当多的人成了各大设计院的骨干和领导，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独特而精彩的事情。”
追求极致
“真的难以想象我能(neng)和林(lin)徽因的故事产生联系。”胡如珊说。
胡如珊是在普林(lin)斯顿读研时，读了费(fei)慰梅所著(zhu)《梁(liang)思成和林(lin)徽因——一(yi)对探索中国建(jian)筑史的伴侣》，才知道林(lin)徽因的，但立(li)即就被这位(wei)中国女建(jian)筑师的故事迷住了。林(lin)徽因对她影响(xiang)很深，“我觉得所有念建(jian)筑的中国女性，都应(ying)该(gai)把她当成一(yi)个榜样”。
胡如珊很欣赏林(lin)徽因的个性，“她想做(zuo)什(shi)么就会很努力地(di)去做(zuo)。不管在多么艰难的环境下，都能(neng)够创造出成绩”。胡如珊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起(qi)，就想要追求极致，把所有事情做(zuo)得更好。
关于林(lin)徽因的可贵之(zhi)处，胡如珊说，林(lin)徽因没有把自己放(fang)在行业的框架里，这样视野反而狭窄，林(lin)徽因在建(jian)筑之(zhi)外的其他方面也很有成就。
在宾大毕业典礼和第(di)二天(tian)的庆典上，胡如珊读了林(lin)徽因的一(yi)首诗，“我想让美(mei)国的观众(zhong)和建(jian)筑师们知道，中国有这么一(yi)个建(jian)筑成就非常高，建(jian)筑之(zhi)外还(hai)有很多其他天(tian)赋(fu)的女建(jian)筑师”。
2006年，胡如珊和丈夫郭锡恩在上海创立(li)如恩设计研究室。“很多做(zuo)设计的可能(neng)不太会关注历史，关注历史的不太去关注设计，而林(lin)徽因他们对当代建(jian)筑跟传(chuan)统建(jian)筑都有追求。因为(wei)有他们在前，我们才被激励着去做(zuo)很多事情。”
胡如珊接(jie)受宾大的聘约也跟林(lin)徽因有关。“我当时有一(yi)些顾虑(lu)，但我想到的一(yi)个点就是林(lin)徽因，能(neng)够回到她当年的学校，这会是非常美(mei)妙的契合。所以我想，那就去吧。我觉得她真的影响(xiang)着我，让我接(jie)受了这个挑战。”
胡如珊说，当年选(xuan)择读建(jian)筑，是因为(wei)喜欢建(jian)筑师这个形象，同时觉得建(jian)筑处于文科、理科之(zhi)间，是创意跟科学之(zhi)间的一(yi)个学科。
胡如珊有过多年的建(jian)筑师从业经历。身为(wei)女性，她也曾有过被歧视的感觉。“如果仅仅是一(yi)些个人的偏见(jian)，我觉得不足为(wei)道，不用太关注别人怎么看你。”但如果是对专业能(neng)力的质疑(yi)，“我觉得可以用‘追求卓越’作为(wei)一(yi)个对抗，只要我们把项目做(zuo)好，就是最好的证明(ming)。”
胡如珊为(wei)学生颁发学位(wei)证书。受访者供图
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在30岁到35岁之(zhi)间，胡如珊做(zuo)了5年的全职(zhi)妈妈。现(xian)在回头去看，她觉得那5年陪伴孩子的岁月，价(jia)值超过自己做(zuo)的任何(he)一(yi)个项目。但身处其中时，一(yi)方面是身体上的疲惫，带着3个孩子让她每(mei)天(tian)忙得不可开交，一(yi)方面是心灵的煎熬，那时她硕(shuo)士毕业，看着周围的朋友事业步步提升，不由得自我怀疑(yi)，“是不是在浪费(fei)时间，是不是之(zhi)前的书都白读了？”
谈起(qi)这段岁月，胡如珊说：“我觉得需要找到一(yi)个平衡，这个平衡点可能(neng)对每(mei)个人来说都不一(yi)样。要给(gei)年轻(qing)女性建(jian)议的话，我想说这个选(xuan)择最终是要你自己做(zuo)出，你觉得什(shi)么最重要，不要被社会或者周围的人左右。因为(wei)这个决(jue)定你要用一(yi)生的时间来承担。”
“别丢掉”
来自中国湖北的女性伍岛(dao)，和林(lin)徽因一(yi)起(qi)领取了建(jian)筑学学位(wei)证书。
伍岛(dao)本科毕业于武汉理工大学土(tu)木(mu)工程与建(jian)筑学院，在宾大建(jian)筑系求学的三个学期里，她所有课程的成绩都是A或者A+，她告诉记(ji)者：“这相当于满分。”
毕业典礼前一(yi)晚(wan)，伍岛(dao)收到建(jian)筑系主任胡如珊的一(yi)封邮件，才知道自己获(huo)得了高级(ji)建(jian)筑设计优秀设计奖第(di)一(yi)名。这个奖项是综合考(kao)虑(lu)了绩点和作品(pin)集(ji)之(zhi)后给(gei)出的，也代表了学院对伍岛(dao)设计作品(pin)的认可。
伍岛(dao)在六岁的时候就尝试在电脑(nao)里构筑虚拟(ni)的城市。她通(tong)过一(yi)个单机游(you)戏学习搭建(jian)房屋、布(bu)置室内和创建(jian)城市。这段经历“可以说是我建(jian)筑学、城市规(gui)划、室内设计以及各种软件运用的启蒙(meng)”。高考(kao)后伍岛(dao)以624分的成绩，坚持将武汉理工的建(jian)筑学作为(wei)第(di)一(yi)志愿，“我无法承担自己被调剂到其他专业的风险，所以我愿意用高出学校录取线20多分的成绩换自己稳(wen)稳(wen)进入建(jian)筑学”。随着学习的深入，她对建(jian)筑的认识也更加深刻，“我现(xian)在觉得，建(jian)筑可以作为(wei)人类表达思想的载体。我做(zuo)建(jian)筑就是在表达自己，甚至治(zhi)愈自己”。
以年级(ji)第(di)一(yi)的成绩，与林(lin)徽因一(yi)起(qi)收到建(jian)筑学学位(wei)，让伍岛(dao)开心又激动，“一(yi)百年前林(lin)徽因不被允许学建(jian)筑，一(yi)百年后，我们占全场人数一(yi)半(ban)的女性和她一(yi)起(qi)被授予建(jian)筑学位(wei)”。
伍岛(dao)在毕业典礼现(xian)场。受访者供图
费(fei)慰梅在那本梁(liang)思成和林(lin)徽因的传(chuan)记(ji)中，提到“满脑(nao)子都是创意的徽因，常常先(xian)画出一(yi)张草(cao)图或建(jian)筑图样，然后一(yi)边做(zuo)，一(yi)边修正或改进，而一(yi)旦(dan)有了更好的点子，前面的便一(yi)股脑(nao)儿(er)丢开”。伍岛(dao)对这一(yi)细节印象深刻：“林(lin)徽因对建(jian)筑设计源源不断(duan)的创意和对deadline（最后期限）的‘蔑视’和我挺像。”在宾大的第(di)二学期，期中答辩前一(yi)晚(wan)，伍岛(dao)因为(wei)对自己的设计不满意而临时全部推翻重来，但第(di)二天(tian)仍然交上了全新(xin)的设计和完整的图纸。
毕业典礼现(xian)场，当伍岛(dao)听(ting)到院长说到“每(mei)个伟大的男人背后都有一(yi)个伟大的女人”时，一(yi)度很失望(wang)，幸好接(jie)下来就是“今天(tian)，林(lin)徽因没有站在梁(liang)思成背后”。因为(wei)她已经听(ting)了太多类似(si)的话。她说，这句话通(tong)常出现(xian)在男性上台领奖的感谢词里，但她不想收到这样的赞美(mei)，因为(wei)“我希望(wang)自己能(neng)亲自探究那些更重要更宏大的命题(ti)”。
目前，伍岛(dao)一(yi)边在一(yi)家主要做(zuo)医疗项目的建(jian)筑公司做(zuo)建(jian)筑设计师，一(yi)边备(bei)考(kao)建(jian)筑师执照。“建(jian)筑这几年的行情不太好，很多人都想转行，但我还(hai)是想继(ji)续搞建(jian)筑。”
王兰认为(wei)，建(jian)筑学所培养的对于美(mei)和空间的感知，城市规(gui)划学所提供的系统思维方式，景观学所追求的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解，会成为(wei)学生们永恒的学养基(ji)础和精神源泉(quan)。无论(lun)将来做(zuo)什(shi)么工作，他们都能(neng)因此在不同领域创造更多可能(neng)。
“我想用一(yi)首诗来鼓励你们不要放(fang)弃你们在这里所拥(yong)有的。”毕业典礼上，胡如珊用英文念了林(lin)徽因的这首《别丢掉》。“别丢掉/这一(yi)把过往的热情/现(xian)在流水似(si)的/轻(qing)轻(qing)/在幽冷的山(shan)泉(quan)底/在黑夜，在松(song)林(lin)/叹息似(si)的渺茫/你仍要保存着那真！/一(yi)样是明(ming)月/一(yi)样是隔山(shan)灯火/满天(tian)的星/只使人不见(jian)/梦似(si)的挂起(qi)/你问黑夜要回/那一(yi)句话——你仍得相信/山(shan)谷中留着/有那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