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于大(da)时代中的个(ge)体，都无法跳脱于时代之外(wai)——哪怕(pa)是儿(er)童(tong)，尤其是儿(er)童(tong)。小小的人(ren)儿(er)与大(da)大(da)的世界之间，是周(zhou)遭社会给予的定义(yi)、设想与标准。成人(ren)都是从儿(er)童(tong)时代长起(qi)的，儿(er)童(tong)又将勾勒未来世界的图景，所以(yi)，“小”儿(er)童(tong)无“小”事。
《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日常生活中的历史（1927-1937）》（上(shang)海(hai)大(da)学出版社，2024年1月）脱胎于刘媛的博士论文。在这项研究中，她突破传统儿(er)童(tong)史研究中的家庭史取向(xiang)，将儿(er)童(tong)置于20世纪20-30年代上(shang)海(hai)从传统走向(xiang)现代这一宏观社会背景和(he)城市环境中，考察(cha)大(da)都市中“不(bu)平(ping)等的童(tong)年”，对这一时期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的衣食住行(xing)、生产消费、学习娱乐等进行(xing)总体评估，她提出，儿(er)童(tong)不(bu)仅仅是城市建(jian)设的受惠者或被动接(jie)受者，他(ta)们在与城市中的人(ren)、事、物互动的过程中，形成城市发展的动力(li)之源。在这项研究之后，她又将研究视野转向(xiang)根据地的儿(er)童(tong)研究，关注了山东(dong)根据地的抗日儿(er)童(tong)团。二十世纪上(shang)半叶(ye)，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儿(er)童(tong)无所庇荫，他(ta)们始终(zhong)在时代的风雨(yu)之中成长。
四位小朋友(you)隆重庆祝儿(er)童(tong)年。图片来源：申报儿(er)童(tong)周(zhou)刊社：《儿(er)童(tong)之友(you)》第一集，申报馆1935年。
《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日常生活中的历史（1927-1937）》的开篇(pian)以(yi)鲁迅所写的《上(shang)海(hai)的儿(er)童(tong)》与《申报》所刊的儿(er)童(tong)节庆祝活动文字为引(yin)子(zi)，呈(cheng)现了20世纪30年代截然不(bu)同(tong)的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生活景象，前者令人(ren)同(tong)情，后者令人(ren)向(xiang)往。不(bu)平(ping)等一直存在，不(bu)平(ping)等的童(tong)年也(ye)是如此(ci)。作为率先发起(qi)儿(er)童(tong)幸福事业的城市，上(shang)海(hai)在20世纪30年代的发起(qi)的一系(xi)列儿(er)童(tong)幸福事业主要面向(xiang)哪些儿(er)童(tong)群体？
刘媛：20世纪早期，在新文化(hua)运动和(he)五四运动的启蒙下，儿(er)童(tong)的生命(ming)主体地位被发现，在突出强调以(yi)个(ge)体为本位的五四运动中，先驱者们呼吁以(yi)儿(er)童(tong)为中心，尊(zun)重儿(er)童(tong)独特的心灵世界和(he)精神需求；同(tong)时关注到(dao)儿(er)童(tong)对于国家、民(min)族的特殊(shu)意义(yi)，儿(er)童(tong)问题与民(min)族命(ming)运联系(xi)在一起(qi)，“看十来岁的孩子(zi)，便可以(yi)逆料二十年后中国的情形”。二十至三十年代上(shang)海(hai)工(gong)商业发达，文教事业兴(xing)盛，愈加重视儿(er)童(tong)教养。
三十年代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幸福事业集中体现在儿(er)童(tong)节和(he)儿(er)童(tong)年的设立上(shang)。1931年3月7日，中华慈幼协会致(zhi)函上(shang)海(hai)市社会局，指出美国、日本等国均有儿(er)童(tong)节，建(jian)议“仿照邻国办法，准予规定四月四日为儿(er)童(tong)节，并通令全国各机关各学校遵(zun)于是日举行(xing)各处演讲(jiang)关于维护儿(er)童(tong)权利之种种办法”，上(shang)海(hai)市政(zheng)府将儿(er)童(tong)节的提案转呈(cheng)南京国民(min)政(zheng)府批示，国民(min)政(zheng)府通过了提案，将举办儿(er)童(tong)节的办法交(jiao)由教育部社会教育局，随后这一任务转交(jiao)给中华慈幼协会，协会很快提交(jiao)了儿(er)童(tong)节纪念办法文书，在此(ci)基础上(shang)，南京政(zheng)府1932年颁布儿(er)童(tong)节纪念办法，通令全国执行(xing)，又将 1935年8月1日至1936年7月31日设为儿(er)童(tong)年。在这一效法西方关爱(ai)儿(er)童(tong)的过程中，中华慈幼协会是儿(er)童(tong)节与儿(er)童(tong)年的倡导(dao)者，上(shang)海(hai)是儿(er)童(tong)节与儿(er)童(tong)年的先行(xing)者和(he)引(yin)领者，1933年上(shang)海(hai)成立儿(er)童(tong)幸福委员会，“以(yi)为上(shang)海(hai)市主持儿(er)童(tong)事业，促进儿(er)童(tong)幸福之总机关”。
儿(er)童(tong)节和(he)儿(er)童(tong)年活动在入学儿(er)童(tong)中得(de)到(dao)普(pu)及。当时有人(ren)观察(cha)到(dao)：“一年一度(du)的四月四日一天，各地都闹得(de)喧天轰地，来举行(xing)纪念为儿(er)童(tong)祝福，儿(er)童(tong)在这一天也(ye)很欢乐地来享受……此(ci)种现象，也(ye)不(bu)过仅能限于我国茫茫大(da)地之一隅，也(ye)可以(yi)说一般(ban)踏入能够受教育的儿(er)童(tong)所能享受。”学校儿(er)童(tong)往往更便于组织各种活动，
三十年代上(shang)海(hai)的初等教育发展迅速，1936年适龄儿(er)童(tong)入学比例约为59%。儿(er)童(tong)节和(he)儿(er)童(tong)年期间，学校往往组织一系(xi)列庆祝活动，涉及健康、卫生、演讲(jiang)、音乐、广播(bo)等儿(er)童(tong)生活的各个(ge)方面。此(ci)外(wai)公园免费开放，商店免费为儿(er)童(tong)提供(gong)礼物或赠品，儿(er)童(tong)书刊打折销售，医院免费为儿(er)童(tong)接(jie)种疫苗等活动，绝大(da)多数学校儿(er)童(tong)均有机会享受到(dao)。
上(shang)海(hai)城市在儿(er)童(tong)节对贫困儿(er)童(tong)给予特别关爱(ai)，但儿(er)童(tong)节未能在底层儿(er)童(tong)中普(pu)及。每逢儿(er)童(tong)节往往特地选出一些贫困儿(er)童(tong)参与其中，1934年儿(er)童(tong)节庆祝会场，教育局招待学校儿(er)童(tong)，社会局招待工(gong)厂儿(er)童(tong)，公安局、卫生局招待普(pu)通儿(er)童(tong)，中华慈幼协会、妇女(nu)国货年运动会招待善团儿(er)童(tong)。1936年儿(er)童(tong)节“450名男女(nu)苦儿(er)赴昆山旅行(xing)”，社会底层儿(er)童(tong)也(ye)可在儿(er)童(tong)节当天等固定时间内免费游园、观看电影、接(jie)种牛痘等，但商店里的打折商品对于大(da)多数贫苦儿(er)童(tong)说依然是可望而不(bu)可即的，更有众多童(tong)工(gong)、学徒、报童(tong)等在儿(er)童(tong)节这天依旧为了生存而努力(li)劳作。在儿(er)童(tong)节和(he)儿(er)童(tong)年期间，社会注意到(dao)社会底层儿(er)童(tong)的悲惨生活，并努力(li)为他(ta)们谋(mou)求福利，但底层儿(er)童(tong)的生存和(he)生活并未发生实质性(xing)的改观。
以(yi)《申报》呈(cheng)现内容来看——无论是如何推(tui)进儿(er)童(tong)事业的言论，还是商业广告，当时社会力(li)图打造/构想的好的儿(er)童(tong)生活是什么样的？
刘媛：20世纪20-30年代的上(shang)海(hai)处于从传统到(dao)现代的社会转型期，同(tong)时由于民(min)族矛盾的激化(hua)，中国人(ren)民(min)的反侵略斗争也(ye)日益(yi)高涨(zhang)，城市发展为儿(er)童(tong)发展提供(gong)契机，也(ye)对儿(er)童(tong)成长提出一些要求。首先希(xi)望儿(er)童(tong)强身健体，复兴(xing)民(min)族，身体的强健是城市发展、民(min)族复兴(xing)的基础，上(shang)海(hai)城市重视儿(er)童(tong)卫生事业，号召儿(er)童(tong)参与体育运动，举办儿(er)童(tong)卫生运动、健康比赛等，以(yi)摆脱“东(dong)亚病夫”的耻辱(ru)和(he)应对亡国灭种的危机。儿(er)童(tong)自身也(ye)意识到(dao)“这国家所渴(ke)望着的是强健的儿(er)童(tong)，将来长大(da)了会为祖国打仗的儿(er)童(tong)”，“有了强壮的体魄，不(bu)怕(pa)没(mei)有强壮的国家，这是积(ji)极的具体的良好办法，然而应该(gai)自己反省(sheng)一下，欲谋(mou)国家健康，须努力(li)与人(ren)民(min)康健”。
另外(wai)城市需要新式人(ren)才，要求儿(er)童(tong)学习现代科技知识、掌握现代生活技能，儿(er)童(tong)图书、儿(er)童(tong)电影、儿(er)童(tong)玩具、儿(er)童(tong)音乐等都传达这样的讯息(xi)。
那威(wei)鳘鱼肝油(you)广告。图片来源：《申报》1937年4月4日。
回到(dao)您开篇(pian)的引(yin)子(zi)，鲁迅笔下的底层儿(er)童(tong)大(da)概是鲜少获(huo)益(yi)于那个(ge)时代的儿(er)童(tong)幸福事业，那么，作为那个(ge)时代中的一分子(zi)，他(ta)们之于这波社会浪潮是一个(ge)什么样的存在呢(ne)？
刘媛：社会底层儿(er)童(tong)包括流浪儿(er)童(tong)、童(tong)工(gong)、学徒、难童(tong)、报童(tong)等儿(er)童(tong)群体，数量多、年龄小、收入低。以(yi)我书中采(cai)用的史料来举例说，石库门弄堂(tang)里，报童(tong)一天来两次，早晨七八点他(ta)们是最早的商贩之一，下午又贩卖当天的晚报，他(ta)们的愿望是多卖出一些报纸；在儿(er)童(tong)节的早上(shang)遭受工(gong)头鞭打驱逐的童(tong)工(gong)，他(ta)的愿望是逃离工(gong)厂；因家庭贫苦无法上(shang)学的张家11岁女(nu)儿(er)，她的愿望是去学校读书；虽(sui)然梦(meng)想不(bu)尽(jin)相同(tong)，但都是为了改善生存环境，提升生活质量。
由于上(shang)海(hai)第二、三产业发达，农业萎缩(suo)，底层儿(er)童(tong)大(da)多从事工(gong)商服务业，他(ta)们的谋(mou)生手段在一定程度(du)上(shang)与机器生产相联系(xi)，以(yi)工(gong)资或零售收入为生活来源，童(tong)工(gong)、学徒等在上(shang)海(hai)是普(pu)遍存在的，这些儿(er)童(tong)为了生存而从事着与他(ta)们年龄身体不(bu)相称的体力(li)劳动，经年累月的重复劳动造就(jiu)了大(da)批熟练工(gong)人(ren)和(he)具备(bei)一定经验的管理人(ren)员，他(ta)们为三十年代上(shang)海(hai)的繁荣(rong)贡献了自己的童(tong)年——这是由转型期社会体制的不(bu)健全和(he)分配制度(du)的不(bu)公平(ping)造成的，大(da)概过去在主流历史叙事这又是我们忽略的一点。另外(wai)，底层儿(er)童(tong)的遭遇也(ye)造就(jiu)了他(ta)们的反抗意识，他(ta)们往往具有强烈的求知欲望，乐于接(jie)受革命(ming)道(dao)理，有的底层儿(er)童(tong)后来加入了共产党。
对于20世纪30年代的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日常生活，您关注了教育、体育、娱乐、群体生活等多个(ge)方面，可否选几个(ge)方面谈谈这一时期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生活中的时代特征、地域特征？
刘媛：20世纪20-30年代是上(shang)海(hai)城市从传统走向(xiang)现代的转型期，城市发展亟需新式人(ren)才，客(ke)观上(shang)要求培养作为“时代新人(ren)”的儿(er)童(tong)。和(he)同(tong)期其他(ta)城市相比，上(shang)海(hai)的初等教育在教育理念、儿(er)童(tong)入学率、学校设施等方面是领先的，许多学校根据城市发展和(he)生活需要不(bu)断调整(zheng)课程内容，应用型课程如数理化(hua)、工(gong)商经济与外(wai)语等课时往往超出标准，有的高小每周(zhou)外(wai)语课时多达12小时，比部颁标准高出6倍，俨然成了今天的外(wai)国语学校。
在学校教育之外(wai)，城市还向(xiang)儿(er)童(tong)宣传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重视儿(er)童(tong)卫生和(he)儿(er)童(tong)保健，《申报》刊登大(da)量的儿(er)童(tong)鱼肝油(you)、维生素、牙膏、药皂等广告，倡导(dao)儿(er)童(tong)进行(xing)体育运动，引(yin)导(dao)儿(er)童(tong)养成现代生活习惯(guan)。
另外(wai)，我们去看当时的一些出版物，也(ye)可看到(dao)城市鼓励儿(er)童(tong)掌握现代生存生活技能，将现代科学知识应用于儿(er)童(tong)玩具、电影、图书之中。1932年上(shang)海(hai)的儿(er)童(tong)书局出版《儿(er)童(tong)科学玩具》一书，介绍了照相机、电话(hua)机、热空(kong)气(qi)球、魔术箱、纸飞艇等25种新式玩具的做法及原理。运用浅显易(yi)懂(dong)的热学、光学、力(li)学、声学等知识向(xiang)儿(er)童(tong)渲染现代科技在日常生活中的运用。举个(ge)例子(zi)，怎么理解照相机运用小孔成像的原理，这本书指导(dao)孩子(zi)自己做玩具，在废旧牛乳罐上(shang)扎(zha)一小孔，再做一个(ge)稍小的纸罐，一端开口，一端糊上(shang)半透明的纸，在野外(wai)把纸罐插入牛乳罐中，人(ren)在开口一端望过去，便可在另一端纸幕上(shang)看到(dao)清楚的倒(dao)像。进而，书中做出解释：这是“因为光是以(yi)直线进行(xing)的缘故，所以(yi)当物体的反射光向(xiang)四方射出来的时候，只有和(he)我们的那个(ge)牛乳罐上(shang)小孔成直线的光，才能穿(chuan)过来，其余的都不(bu)能进来。物体各点所反射出来的光，经过小孔达到(dao)纸幕时，便在纸幕上(shang)现出一个(ge)倒(dao)像来。”
图画游戏。图片来源：《申报》1934年4月4日。
对于上(shang)述内容，儿(er)童(tong)是接(jie)受者，同(tong)时也(ye)会做出回应。比如六年级14岁男生李(li)宏铎提议小朋友(you)“要努力(li)读书和(he)运动，使我们国家复兴(xing)，民(min)族复兴(xing)”，“要有坚强的体格，有远大(da)的志愿，有丰富的现代知能，让(rang)我们成为适应时代的国民(min)。个(ge)个(ge)身体健壮，精神饱满，本事高，学识足，新中国的建(jian)设，就(jiu)可以(yi)在我们新少年培成的新国民(min)手里完成了！”一代代上(shang)海(hai)儿(er)童(tong)努力(li)生存、认真生活，进而希(xi)望民(min)族解放、国家强盛的美好愿景构筑起(qi)上(shang)海(hai)城市的繁荣(rong)与进步。“大(da)都市中的小儿(er)童(tong)”并不(bu)仅仅是一个(ge)纯粹的受惠者和(he)被动接(jie)受者，他(ta)们与城市中的人(ren)、事、物互动的过程，形成城市发展的动力(li)源泉。
您在博士研究之后，还做了根据地的儿(er)童(tong)团研究。对于儿(er)童(tong)团，一般(ban)人(ren)们印象深刻的大(da)概是其革命(ming)性(xing)的一面，可否请您介绍一下根据地儿(er)童(tong)团的组织情况。
刘媛：以(yi)山东(dong)抗日根据地为例，全面抗战爆发后，1938年胶东(dong)天福山起(qi)义(yi)后不(bu)久，一些十三四岁的男女(nu)少年便找(zhao)到(dao)起(qi)义(yi)部队，要求参加抗日，于是山东(dong)人(ren)民(min)抗日救国军第三军和(he)下属各路(lu)部队都组建(jian)了少年先锋队。5月徂徕山起(qi)义(yi)组建(jian)的部队在沂水县20多个(ge)村庄建(jian)立儿(er)童(tong)团、少先队等，山东(dong)根据地的儿(er)童(tong)团组织隶属于青救会。抗日儿(er)童(tong)团吸纳7-15岁左右的儿(er)童(tong)，在山东(dong)抗日根据地中国共产党通过小学尽(jin)可能多地吸收适龄儿(er)童(tong)，对儿(er)童(tong)进行(xing)初次组织，再通过青救会等党的群众组织的号召与动员，将学校内和(he)学校外(wai)的适龄儿(er)童(tong)进行(xing)再次组织，使其加入儿(er)童(tong)团，成为儿(er)童(tong)团员。做到(dao)县有县团部，区有区团部，乡有乡团部，各村分别有儿(er)童(tong)团的大(da)队、中队、小队等，县区乡村层层有儿(er)童(tong)团部。儿(er)童(tong)团动员和(he)组织了80%多的儿(er)童(tong)，1944年山东(dong)根据地的儿(er)童(tong)团团员数量约为88万多人(ren)，到(dao)1945年抗战胜利前发展到(dao)100多万人(ren)。
根据地儿(er)童(tong)团是如何定义(yi)“好儿(er)童(tong)”和(he)好的儿(er)童(tong)生活的？
刘媛：朱德曾(ceng)为山西武乡县王(wang)家峪儿(er)童(tong)团题词(ci)中：“斗争与学习缺一不(bu)可”，可以(yi)看做是根据地对“好儿(er)童(tong)”的期望。根据地儿(er)童(tong)日常生活主要围绕斗争、学习、生产而展开。儿(er)童(tong)团员们“宣传抗日送书信，侦察(cha)敌(di)情捉(zhuo)汉奸；站岗放哨(shao)查路(lu)条，尊(zun)敬抗战官和(he)兵；帮助抗属把事做，学习生产两不(bu)误”。
《山东(dong)省(sheng)县儿(er)童(tong)团团章草案》规定儿(er)童(tong)团的工(gong)作包括“(一)学习道(dao)理，认识字。(二)积(ji)极帮助家庭生产。(三)宣传抗战建(jian)国道(dao)理。(四)慰劳受伤战士，动员参军、归队。(五)慰问抗属，帮助抗属作活。(六)帮助抗日军队带路(lu)送信。(七)站岗、放哨(shao)、盘(pan)查汉奸。(八)捕捉(zhuo)害虫，保护庄稼。(九)实行(xing)卫生，锻炼身体。(十)组织全体儿(er)童(tong)进行(xing)学习、生产、游戏。”基本上(shang)，根据地儿(er)童(tong)的生活大(da)体围绕这些内容展开。一些场景在过去的影视剧也(ye)有体现，比如儿(er)童(tong)团员演唱革命(ming)歌曲，帮助军属抬水、拔草、打扫院子(zi)，等等。
从对于儿(er)童(tong)生活的设想和(he)倡导(dao)来说，根据地的儿(er)童(tong)事业与近代都市（以(yi)上(shang)海(hai)为例）所倡导(dao)的有何不(bu)同(tong)？
刘媛：全面抗战爆发前，国民(min)政(zheng)府在城市发展资本主义(yi)经济，广大(da)农村依然贫困，城市儿(er)童(tong)所享有的物质和(he)精神资源是农村儿(er)童(tong)难以(yi)企及的，如多元的衣食住行(xing)、流光溢彩的建(jian)筑、内容丰富的儿(er)童(tong)图书、儿(er)童(tong)电影等。但即便在上(shang)海(hai)这样的大(da)城市中，贫富悬殊(shu)、两极分化(hua)的现象十分严重，儿(er)童(tong)事业的主要受益(yi)者是城市中上(shang)层儿(er)童(tong)，底层儿(er)童(tong)生活困苦，尽(jin)管也(ye)有“取消工(gong)厂里的童(tong)工(gong)”的口号，但并没(mei)有实质工(gong)作，无法实现童(tong)工(gong)的解放和(he)城市底层儿(er)童(tong)的幸福事业。
根据地的儿(er)童(tong)事业更多地关注出身于贫下中农的儿(er)童(tong)，儿(er)童(tong)团的成立促进农村各阶级、阶层之间的流动与整(zheng)合，平(ping)民(min)、贫民(min)家庭的儿(er)童(tong)获(huo)得(de)更多权利，如受教育的权利，山东(dong)抗日根据地莒南一儿(er)童(tong)团长吴(wu)希(xi)荣(rong)说：“全庄能上(shang)学的小孩，不(bu)管穷富，没(mei)有一个(ge)不(bu)识字的，过去穷人(ren)哪敢进学屋门。”临沂南关的回民(min)孩子(zi)许林回忆他(ta)在日寇时期上(shang)学光挨打，除了阔主（少数有钱有势的人(ren)），没(mei)人(ren)敢上(shang)学，八路(lu)军来了之后，老师不(bu)打人(ren)了，没(mei)有钱的小孩也(ye)都能上(shang)学了。儿(er)童(tong)团运动打破了原有的社会阶层序(xu)列，提高了下层家庭儿(er)童(tong)的社会地位。
山东(dong)抗日根据地政(zheng)府在改造下级政(zheng)权撤换村乡长时，儿(er)童(tong)团表现最活跃。鲁西儿(er)童(tong)团为争取儿(er)童(tong)团的合法化(hua)进行(xing)示威(wei)游行(xing)；胶东(dong)儿(er)童(tong)团因为先生不(bu)让(rang)唱救亡歌曲、不(bu)教学生国防课本而进行(xing)全体罢课，迫使这位先生去职……在敌(di)后根据地，抗日儿(er)童(tong)团成为一所使儿(er)童(tong)得(de)到(dao)锻炼和(he)成长的学校，成为一种儿(er)童(tong)成长成才的方式，以(yi)民(min)族和(he)儿(er)童(tong)为核(he)心的儿(er)童(tong)观开始取代以(yi)家族为核(he)心的儿(er)童(tong)观，平(ping)民(min)、贫民(min)家庭的儿(er)童(tong)获(huo)得(de)更多权益(yi)，一大(da)批底层儿(er)童(tong)的成长促进乡村社会的阶层流动，并改变着乡村社会的传统秩序(xu)，儿(er)童(tong)团和(he)青抗先、妇救会等都是党的基层群众组织，共同(tong)构成对乡村社会旧有秩序(xu)进行(xing)改造整(zheng)合的重要途(tu)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