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余鹏鲲】
南京林业大学生态与环境学院副教授宋凯，在学校的聘期(qi)考核(he)未(wei)通过后，于今(jin)年4月2日被发现在家中自杀(sha)，时年38岁。
近期(qi)多家媒体对(dui)此事进行(xing)了报(bao)道。由(you)于自杀(sha)的时间距离考核(he)失败很近，一些网友激(ji)烈地抨(peng)击高校教师的选(xuan)拔和晋升机制，尤其是(shi)“非升即走”和“末位淘汰”等制度。
将年轻教师的自杀(sha)与考核(he)失败简单(dan)地关联(lian)起来，是(shi)不负责任的猜测。根(gen)据宋凯亲友的描述，他患有抑郁症。抑郁症有可能(neng)是(shi)因为(wei)精神长期(qi)焦虑紧张(zhang)引起的，但发展为(wei)抑郁症后，已经表现为(wei)身体机能(neng)的改(gai)变，比(bi)如(ru)一些严重的抑郁症患者，在没有外界刺(ci)激(ji)的情况下，就(jiu)可能(neng)出现听觉丧失、视物不清的症状。
南京林业大学也表示，没有通过考核(he)导(dao)致待遇降低了一些，并没有降职，也没有解除聘用，后续还(hai)将给与家属抚恤金。
宋凯在谷歌学术的页面
自杀(sha)，值得严肃地探讨。
一个人选(xuan)择自杀(sha)，除了一时冲动，要么就(jiu)是(shi)自认为(wei)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要么就(jiu)是(shi)否定(ding)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同时自杀(sha)者强烈的厌世冲动，也说明其对(dui)社会的评(ping)价也存疑(yi)，至(zhi)少不值得留(liu)恋。
正因为(wei)自杀(sha)是(shi)这样(yang)严肃的事，很多人不敢面对(dui)，倾向于进行(xing)解构和否认。
一是(shi)将其庸(yong)俗化，认为(wei)自杀(sha)者是(shi)傻、懦弱或者精神病，总之就(jiu)是(shi)要否认他是(shi)个正常人。“连(lian)死都不怕，还(hai)怕活着吗？”这样(yang)的梗并不高明，鲁(lu)迅就(jiu)曾经讽刺(ci)过“倘有谁以为(wei)容易么，那么，你倒试试看！”。
二是(shi)不承认主动性，将弃世描述为(wei)完全被迫的，或至(zhi)少是(shi)走投无路(lu)的选(xuan)择。
因此，高校教师自杀(sha)虽然是(shi)个例，但这背后还(hai)有多少教师对(dui)自己的价值持(chi)否定(ding)态度，这些困惑(huo)的老师，他们能(neng)教出不惑(huo)的学生么？
高校精神健康(kang)现状值得忧(you)虑
这个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学生群(qun)体的抑郁症发病率不断上升，据《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pi)书(shu)》显示，50%的抑郁症患者为(wei)在校学生。值得一提的是(shi)，18岁以下的抑郁症患者只占总人数的30%，也就(jiu)是(shi)说还(hai)有20%的患者是(shi)在就(jiu)读本科后才(cai)发病的。
从发病机理(li)上讲，无论是(shi)家庭关系过于紧张(zhang)、学习困难，还(hai)是(shi)基因遗传导(dao)致，发病年龄都较早(zao)。此类(lei)患者通常在初高中就(jiu)有严重的表现。而且，通过初高中的成长，除了少数天(tian)纵英才(cai)，大学生已经习惯了挫折(she)，伴随(sui)着身体发育，抗压能(neng)力也达到了高峰(feng)。
从数量上讲，2022年本科及以上的在校生，仅占一般教育在校生的约19.2%，而抑郁症患者的数量却达到在校生的40%。
因此，本科生和研究生出现了这么多抑郁症患者不能(neng)称(cheng)之为(wei)正常，高校师生的精神健康(kang)状况值得忧(you)虑。而且还(hai)有三个问题需要关注：
1.教师的精神健康(kang)现状如(ru)何？
2.教师的精神状况是(shi)否会影响学生？
3.教师和学生的精神状况是(shi)否会互相影响？
1.教师的精神健康(kang)现状如(ru)何？
2.教师的精神状况是(shi)否会影响学生？
3.教师和学生的精神状况是(shi)否会互相影响？
很遗憾，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难言乐(le)观。
高校教师的精神状况研究呈现出众说纷纭的特(te)征。
中国科学院心理(li)学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国民心理(li)健康(kang)发展报(bao)告（2019-2020）》显示：近25%的科技工作者有抑郁情绪，50%以上有焦虑症状，高于一般的行(xing)业。
该研究还(hai)指出，相对(dui)低薪叠加工作压力对(dui)心理(li)影响最大，因此月收入(ru)在 6000~8000元的教师心理(li)健康(kang)水平最低；而收入(ru)更低的教师，由(you)于工作压力相对(dui)较小，反而呈现出较高的心理(li)健康(kang)水平。
《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pi)书(shu)》的分析也说明，抑郁症患者中来自教育培训(xun)/科研行(xing)业的工作者比(bi)例第二高，仅次于从事互联(lian)网/IT/电子/通信(xin)等领域(yu)的从业者，而后者的薪酬则明显高于前者。
但也有不少基于实证统计的研究指出，高校教师的焦虑程度与社会平均水平近似，出现这样(yang)差(cha)异可能(neng)与教师焦虑水平存在地区或季(ji)节变化有关。
所有连(lian)续的统计研究都指出：高校教师的抑郁和焦虑问题呈现逐(zhu)步(bu)上升趋(qu)势。
更扎心的是(shi)，大量研究指出，高校教师的心理(li)问题存在明显的结构性，而且这些结构性的变化往往体现为(wei)对(dui)学生的负面影响。
有一项关于吉林省某高校教师心理(li)健康(kang)现状的研究认为(wei)，某高校教师的心理(li)问题发生率与普通人群(qun)无异，但依(yi)次表现为(wei)强迫症状、躯体化、偏执、人际关系紧张(zhang)和抑郁。也就(jiu)是(shi)说，抑郁发生率仅排名第五，其他问题更为(wei)严重，而绝大部分职业的从业者心理(li)问题主要表现为(wei)抑郁。
其中，强迫症状和抑郁的负外部性较小，躯体化、偏执和人际关系紧张(zhang)则会对(dui)教学和科研工作产生影响。
除了表现具有结构性，该研究还(hai)发现，心理(li)问题的发生率随(sui)着职称(cheng)的晋升而降低，职称(cheng)最高的教授最不容易出现心理(li)问题，而与最有可能(neng)影响学生的助教和讲师心理(li)健康(kang)状况最差(cha)。
值得注意(yi)的是(shi)，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下，高校教师与学生的心理(li)状况还(hai)会相互影响，并导(dao)致恶性循(xun)环。
绝大部分高校教师没有非高校、非研究所的社会工作经历，他们还(hai)是(shi)学生的时候，不仅从自己的老师那里接受学术训(xun)练，而且行(xing)为(wei)逻辑和自我(wo)调节的方式方法也受老师潜(qian)移默化的影响。
因此，焦虑的老师会制造焦虑的学生，而这些学生成为(wei)老师后，往往更加依(yi)赖制造焦虑的方法管理(li)学生，进而产生更加焦虑的一代。
拒绝崇高是(shi)时代背景
“师者，道之教训(xun)；傅(fu)者，傅(fu)之德(de)义；保者，保其身体。”从古到今(jin)，很多词语的含义都发生了变化，师、傅(fu)、保的含义却一以贯之。“老师”是(shi)那个指点和帮助我(wo)们的人，“师傅(fu)”是(shi)道德(de)高尚的行(xing)业前辈，照料儿童的人叫保育员。
在这样(yang)的价值体系里，教书(shu)育人、潜(qian)心学问、提升修养(yang)和升官发财一样(yang)，都构成了教师职业获得感的重要来源。而今(jin)天(tian)，人们更多地从工资(zi)待遇、稳(wen)定(ding)性和行(xing)政级别等角度功利化地看待教师，教师职业本身提供的价值和道德(de)修养(yang)越来越不受重视。
首先是(shi)高校教师的选(xuan)拔和晋升机制对(dui)这些内容的关注还(hai)很不够。
纵观各大高校的招生资(zi)格审核(he)方案，呈现出明显的重科研、轻教学的特(te)点。对(dui)科研内容条(tiao)目较多，有的甚至(zhi)还(hai)专门(men)在附录中有详细规定(ding)，且要求严格。对(dui)于教学，少数院校没有规定(ding)，有的只规定(ding)了要有可以资(zi)助研究生的项目，其他的要求基本不构成任何障碍。
建议高校教师在第一次成为(wei)硕导(dao)前，抽取几个诸(zhu)如(ru)研究选(xuan)题、实验设计、专业前沿、论文写作、论文图表制作等涉及到指导(dao)学生开展研究的相关主题，在随(sui)机选(xuan)择的资(zi)深初高中教师面前进行(xing)试讲，由(you)选(xuan)中的初高中教师打分。对(dui)于逻辑混(hun)乱、前言不搭后语、晦(hui)涩难懂的，坚决推迟其成为(wei)硕导(dao)。
事实上，某些高校教师连(lian)以正常语速(su)有条(tiao)理(li)地念稿(gao)子30分钟(zhong)都办不到。这已经不是(shi)能(neng)力问题了，而是(shi)态度问题。试想如(ru)果一个老师光是(shi)讲话30分钟(zhong)就(jiu)面红气喘，那他面对(dui)请教的学生，肯定(ding)不会循(xun)循(xun)善诱、不厌其烦。
除了高校过于看重教师的科研能(neng)力，教师本身也已经不再(zai)那么重视作为(wei)学生道德(de)楷模的传统责任和教学工作。这点在远离高台和聚光灯(deng)后表现得尤其明显，他们普遍认为(wei)“教师并不是(shi)神”，这当然是(shi)对(dui)的，却并不意(yi)味着大学教授就(jiu)应该是(shi)普通人，甚至(zhi)不如(ru)社会平均道德(de)水平。
大学教师如(ru)果功利、偏执、不宽容、不公正、攀比(bi)，会对(dui)学生产生很大的影响。普通的父母最担心的就(jiu)是(shi)一些高校教师对(dui)这种(zhong)职业特(te)点不仅不注意(yi)提防(fang)，反而当成自己的特(te)权和职业福利。
针对(dui)这一点，社会上也有很多议论，当然“身边统计学”和个例说服(fu)力是(shi)很弱的，而且也是(shi)很难证明的。2010-2013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课题组(zu)曾经的一个涉及数千人的、关于高校教师思(si)想道德(de)和心理(li)健康(kang)状况调查就(jiu)有一定(ding)的说服(fu)力了。
对(dui)于中国最需要解决的问题，49.8%的高校教师认为(wei)是(shi)教育、医疗、住(zhu)房、就(jiu)业等民生问题，第二位的经济问题仅占17.3%，接下来腐败占14.4%，价值观和信(xin)仰(yang)问题占12.1%，食品安全占5.4%，后面的国防(fang)和宗教分别只占0.6%和0.4%，其他问题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说明高校教师在非专业问题上，也是(shi)根(gen)据生活经验做(zuo)出判断，因此会将对(dui)他们最想改(gai)善的问题，当作中国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这点和一般职业已经非常接近了，完全看不出传统知(zhi)识分子的家国情怀。
高校教师在对(dui)职业道德(de)现状进行(xing)评(ping)价时，认为(wei)师德(de)师风高尚的占43%，认为(wei)职业道德(de)滑(hua)坡(po)的占23.1%，认为(wei)重业务、轻师德(de)的占23.2%，认为(wei)学术腐败和学术造假严重的占10.8%。
有意(yi)思(si)的是(shi)，关于人生目的的调查显示，83.9%选(xuan)择家庭美满、事业有成，10%选(xuan)择大公无私、为(wei)人民服(fu)务，通过合法手段追求名誉和地位的占1.7%。
也就(jiu)是(shi)说，有57.1%的高校教师对(dui)职业道德(de)现状不满的同时，有99.9%的高校教师对(dui)自己人生目的的评(ping)价是(shi)积极的，而又(you)只有10%明确愿意(yi)努力改(gai)变。这说明高校教师的自省意(yi)识、对(dui)职业美誉度的奉献意(yi)识，也非常接近于普通职业从业者。这就(jiu)难怪有66.5%的高校教师在调查中对(dui)校外兼(jian)职持(chi)正面观点。
高校教师的个人评(ping)价和集体评(ping)价
我(wo)们的讨论，必须(xu)放到教师自身和使用教师者都拒绝崇高的大背景下进行(xing)，才(cai)算是(shi)接近客观。
拒绝崇高的代价，就(jiu)是(shi)科研工作者越来越“输不起”。接受了多年科研教育，最后没能(neng)谋到高校教职或者被降级为(wei)实验室管理(li)人员，从纯功利的角度出发，确实是(shi)让人难以接受的。
这里并不是(shi)说高校教师的选(xuan)拔和晋升机制不需要检讨和改(gai)进，而是(shi)说在博(bo)士招生比(bi)高校职位需要明显偏多，而且除工科外普遍将进高校作为(wei)第一选(xuan)择的情况下，注定(ding)有很多人的高教梦是(shi)要失败的。
更何况获得高校编(bian)制只是(shi)开始，上面还(hai)有副教授和教授在职称(cheng)上的区别，教授也还(hai)分为(wei)四级，除了教授还(hai)有“杰青”、“千人”、院士等职业荣誉。谁能(neng)保证自己一定(ding)是(shi)命运的宠儿呢？
多年的教育告诉他们要“不服(fu)输”，有很多人“输不起”，但是(shi)从概率上讲，很多人“一定(ding)输”，他们的困惑(huo)该怎么办？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有关部门(men)和社会认真考虑，并切实给予(yu)关怀。
高校教师选(xuan)拔、晋升机制不连(lian)贯
如(ru)今(jin)从成为(wei)讲师或者特(te)聘人员，拿到竞争编(bian)制的入(ru)场券，到完成相应的考核(he)拿到编(bian)制，在很多一本高校其实成功率已经不到一半了，部分极端的高校只有10%左右甚至(zhi)更低。
而能(neng)拿到入(ru)场券的人，已经都是(shi)大众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卷王”了，基本上必须(xu)要有国内外顶级高校的博(bo)士学位，还(hai)要有耀眼的学术发表成果，最好在学术界拥(yong)有良好的社交关系并获得前辈的鼎立推荐。不少高校还(hai)很看重第一学历，那就(jiu)要求从高中开始就(jiu)要一直优(you)秀。
以上条(tiao)件若有一条(tiao)不满足，那学术发表成果的要求还(hai)要比(bi)一般人高得多。至(zhi)于满足不了学术发表要求的，则往往一票否决。反过来说，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高校如(ru)果特(te)事特(te)办放宽对(dui)某些学者的发表要求，反而会被怀疑(yi)是(shi)私相授受“量身定(ding)制”的结果。
有资(zi)格参与高校教师选(xuan)拔的条(tiao)件不仅高，而且近几年由(you)于“僧多粥少”的情况加剧，哪(na)怕时间节点只相差(cha)一年，选(xuan)拔条(tiao)件也有可能(neng)又(you)增加不少。这一现象反过来又(you)加剧高校用人中的年龄歧视，让有志于科研者缺(que)乏容错空间，更加如(ru)履薄冰、谨小慎微。
一方面是(shi)有志于科研者普遍内卷，另一方面是(shi)缺(que)乏容错机制，这就(jiu)导(dao)致高校教师选(xuan)拔、晋升机制不连(lian)贯造成的危害更加突出和尖锐。
目前在研究生培养(yang)中，硕士更加强调掌握(wo)科研技能(neng)，博(bo)士则要产出具有一定(ding)创新(xin)性的成果，理(li)论上要求有一定(ding)的独立科研能(neng)力。在这个阶段里，如(ru)果具有一定(ding)的学术发表成果，那就(jiu)能(neng)拿到成为(wei)高校教师的入(ru)场券。
目前大部分高校都采取“非升即走”的选(xuan)拔机制，也就(jiu)是(shi)说先将符合要求的聘用为(wei)临时岗位，经过一段时间（通常是(shi)五年）后，如(ru)果科研成果质量达不到学校的要求，则不能(neng)获得该校的教学编(bian)制，也不能(neng)留(liu)任在先前聘用的临时岗位上。
当然，和采取类(lei)似制度的美国高校相比(bi)，国内一些高校增加了保底机制。例如(ru)，没有通过“非升即走”的可以获得实验室管理(li)员或者助教等岗位，有个别高校还(hai)可转到辅导(dao)员这样(yang)的行(xing)政岗。
获得教学编(bian)制之后，后续的竞争主要围(wei)绕能(neng)否长期(qi)产生高质量科研成果、成果与科学前沿的相关性、成果与国家需要的匹配(pei)度等三个方面展开。
可能(neng)在一些人看来，这样(yang)的选(xuan)拔和晋升体系是(shi)循(xun)序渐进、秩序井然的，但实际上往往已经属于更换赛道了，局部最优(you)结果与全局最优(you)很难协调出现，不仅造成大量学术资(zi)源的浪(lang)费，还(hai)导(dao)致学者的学术生命容易“猝死”。
理(li)论上的学术选(xuan)拔、竞争机制
以博(bo)士生培养(yang)为(wei)例，如(ru)果按照相关法律的要求，博(bo)士生相对(dui)独立地开展科研，那么这些博(bo)士生毕业的时候，就(jiu)很难达到高校的学术发表要求，连(lian)成为(wei)高校教师的入(ru)场券都拿不到。
为(wei)了多发好论文，增加成为(wei)高校教师的赢面，内部分工合作已成为(wei)很多课题组(zu)的常态，每个人只负责自己最擅长的部分，这样(yang)才(cai)更有可能(neng)“量产”高水平论文。很多高校也鼓励这种(zhong)趋(qu)势，反对(dui)甚至(zhi)敌(di)视学生自由(you)探索。
因此，很多拿到入(ru)场券的临聘教师，只是(shi)某一项学术技能(neng)非常突出，自主确定(ding)研究课题和设计实验的能(neng)力并不突出。于是(shi)有的临聘教师，干脆又(you)在新(xin)的学校拜入(ru)优(you)秀学术前辈的课题组(zu)，继续维持(chi)与博(bo)士生期(qi)间类(lei)似的合作发表关系，以此达到学校的考核(he)要求。
这就(jiu)造成一种(zhong)奇怪的现象，即临聘教师虽然已经有过6~8年的学术经历，而且考核(he)期(qi)一般长达5年，但却觉得考核(he)期(qi)做(zuo)不了什(shi)么明显的创新(xin)。因为(wei)打下坚实基础的博(bo)士生，很难成为(wei)临聘教师；而成为(wei)临聘教师的人，往往并没有很好地打下基础。
后面这类(lei)教师，倾向于对(dui)学生复制自己当年的那一套(tao)，强调学生只要掌握(wo)某项技能(neng)就(jiu)行(xing)了，对(dui)学术生涯进行(xing)总体设计和指导(dao)学生的能(neng)力并不强。学生有可能(neng)发现自己即使在一门(men)技术上花费大量时间后，导(dao)师规划的研究课题却做(zuo)不通，甚至(zhi)不具有可行(xing)性，不得不开始独立研究时，已经无法按时毕业。
一旦出现这种(zhong)情况，不仅意(yi)味着该学生从事学术工作的可能(neng)性剧烈下降，并影响在工业界的就(jiu)业，而且将导(dao)致学生与老师的冲突迅速(su)白热(re)化。
在拿到教师编(bian)制后，也会遇到类(lei)似的问题。
为(wei)了拿到编(bian)制，科研工作者往往热(re)衷于研究刮痧式的问题，这样(yang)才(cai)能(neng)每年都有明确的进步(bu)，甚至(zhi)按日计功。而那些更加深入(ru)和本质的问题，需要连(lian)续攻克若干个难点，甚至(zhi)是(shi)非本专业的难点，才(cai)能(neng)取得明显的进步(bu)。
比(bi)如(ru)说一个厨师，在水煮肉(rou)片的基础上，今(jin)天(tian)搞(gao)一个水煮鱼(yu)，明天(tian)搞(gao)一个水煮豆腐都不难。但如(ru)果要做(zuo)一道滑(hua)嫩鲜香(xiang)可与水煮肉(rou)片相媲美，但既(ji)不能(neng)高盐也不能(neng)高油，成本还(hai)得类(lei)似的菜(cai)，那就(jiu)很难了。
即使是(shi)做(zuo)出来了，由(you)于连(lian)续攻克若干个难点，这样(yang)的论文想要既(ji)脉络清晰又(you)逻辑顺畅(chang)，也是(shi)非常难写的。再(zai)退一步(bu)说，就(jiu)算写出来了，由(you)于这样(yang)的论文读起来思(si)维负担偏大，也是(shi)不容易被学术期(qi)刊接收并认识到价值的。最近大热(re)的文生视频模型(xing)Sora的团队在第一次投稿(gao)时，就(jiu)因为(wei)类(lei)似的原因失败了。
因此，符合国家需要或科学意(yi)义很大的研究，本身就(jiu)不是(shi)那些刮痧式研究的发展和后续，而是(shi)涉及到重新(xin)学习和重新(xin)选(xuan)题的问题。此时，由(you)于需要考虑这些问题的高校教师已经有编(bian)制了，因此有一些就(jiu)倾向于让学生做(zuo)不同的方向去试错，这也是(shi)导(dao)致高校师生关系紧张(zhang)的重要原因。
由(you)于频繁换道，产生最有价值的成果的时间反而一再(zai)推迟。每次换道将会产生很强的挫败感，降低了科研的价值感，导(dao)致学者过早(zao)地丧失探索的兴趣，丧失学术追求。
同时每次换道，补课任务和新(xin)的挑战越来越大，违反了一般职业生涯先难后易的普遍规律，导(dao)致中国学术圈竞技体育化，学者的学术生命不仅短，而且很容易突然终(zhong)结。
高校教师自杀(sha)虽是(shi)个例，但高校师生的心理(li)健康(kang)需要引起重视。如(ru)何在“拒绝崇高”的大背景下，重新(xin)定(ding)义高校教师和教书(shu)育人的价值已然是(shi)迫在眉睫。同时，不合理(li)的选(xuan)拔、晋升机制也到了需要改(gai)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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