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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剧里的坏女人观众眼中的好角色?,姚玉玲,人物,人性
2024-07-15 09:16:35
国产剧里的坏女人观众眼中的好角色?,姚玉玲,人物,人性

◎曾于里

只要是国产剧观众,对于国产剧的“坏女人”一定不会陌生。所谓的“坏女人”,通(tong)常(chang)是指那些在剧情中扮演反派或复杂角(jiao)色的女性人物,她们的行为往(wang)往(wang)与社会道德标(biao)准相悖,或者至少在剧中被描绘为不受欢迎或具有破坏性的角(jiao)色。一般来(lai)说,“坏女人”具有爱慕虚(xu)荣、自私自利、诡(gui)计多端、控制欲(yu)强、感情不忠(zhong)等缺点。

“坏女人”自然是与“好女人”相对。很多时(shi)候,“好女人”是基于传统性别角(jiao)色和社会期望而塑造的女性,需要具备善良与宽容、忠(zhong)诚与专一、贤淑与勤劳、孝顺与爱幼等品质。回想起儿时(shi)我们观看(kan)电视剧的记忆,我们的情感认同几(ji)乎都(dou)给予“好女人”,对于“坏女人”的态度更多是批判、嫌恶和鄙夷。

时(shi)过境迁,当下的观众对“坏女人”的态度在发生变化:今时(shi)今日观看(kan)以(yi)前所憎恶的“坏女人”,感情态度复杂得多。与此(ci)同时(shi),国产剧对于所谓“坏女人”的刻画也愈发立体,不再是将“坏女人”作为扁平的工具人。譬如去年热播的《莲花(hua)楼》中的角(jiao)丽谯,今年年初(chu)热播的《南来(lai)北往(wang)》中的姚玉玲(获得今年白玉兰(lan)奖(jiang)最佳女配角(jiao)),以(yi)及不久前落幕的《墨雨云间(jian)》中的婉宁公主(zhu)。这些过去评价标(biao)准中的“坏女人”,反而获得不少观众的同情和喜欢。

对“坏女人”的重塑,标(biao)志国产剧创作向着更加成熟、多元的方(fang)向迈进。“坏女人”的复杂性和深度,展现国产剧在角(jiao)色塑造方(fang)面的创新(xin)与突破,提(ti)升(sheng)了国产剧的艺术价值,也促进社会对女性处境更深刻的认知。

复杂人性的呈现

在不少国产影视作品中,“坏女人”的行为动机简单粗(cu)暴(bao),缺乏深度,比如各(ge)种“极品婆(po)婆(po)”“坏媳妇”“恶毒女配”。近年来(lai),越来(lai)越多作品更多挖掘“坏女人”行为背后普遍的人性弱点,让观众看(kan)到人性的多面性。

这让人联想到爱德华·摩根·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提(ti)出的“扁形人物”与“圆形人物”概念。

“扁形人物”,可以(yi)概括为“一类人”,他们是某种概念、某个标(biao)签的化身(shen)或者集合,用一个词或者几(ji)个词就可以(yi)描述完成,比如傲慢、嫉(ji)妒、暴(bao)怒、懒惰、贪(tan)婪、自私、凶残,等等。我们轻易就能在影视剧中找到这样的“坏女人”:她们一出场就是坏,从(cong)头坏到尾,不论发生了什(shi)么都(dou)难以(yi)动摇她们邪恶的本质。

扁平的“坏女人”,只是“工具人”,她们为使坏而使坏,失去人性的复杂性。这样的角(jiao)色设定也从(cong)侧面上折射出传统社会对女性角(jiao)色的刻板印(yin)象——女性要么是完美的天(tian)使,要么是邪恶的妖(yao)魔,缺乏中间(jian)地带的多样性。从(cong)受众接受的角(jiao)度而言,扁平的“坏女人”便于辨认和理(li)解;“坏女人”最终会受到惩罚也满足了受众对正(zheng)义的期待,传递一种善恶有报的道德观念。

“扁形人物”以(yi)外,福斯特还(hai)有另一个命名“圆形人物”。“圆形人物”是更为复杂和多维的人物,他们更像(xiang)现实生活中的个体,有着自己的历(li)史、动机和情感深度,他们的个性可能会经历(li)成长或变化,他们的行为和决(jue)策往(wang)往(wang)受到内在冲突和外部事件的影响。“圆形人物”的深度和复杂性,能为作品提(ti)供更丰富(fu)的叙事角(jiao)度、给受众带来(lai)更独特的情感体验。

当下的国产剧中,“坏女人”摆脱传统的扁平化的恶毒形象——她们是性格复杂、动机多元、随着剧情发展而呈现出多面性的“圆形人物”,拥有自己的故事背景、内心世界(jie)和成长历(li)程。这种处理(li)方(fang)式让“坏女人”成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而非简单的善恶对立的棋子,深化了观众对人性复杂性的认识。

比如《南来(lai)北往(wang)》中的姚玉玲。观众对她的第一印(yin)象是“虚(xu)荣”。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她宁愿牺(xi)牲食(shi)物换取衣物,以(yi)维持外在的靓(jing)丽形象;她看(kan)不上对她好的牛(niu)大力,倾向于那些能给予她更高社会地位或物质条件的对象,如贾金(jin)龙;也正(zheng)是她对富(fu)裕的生活方(fang)式有着强烈的向往(wang),促使她做出一些短视的决(jue)定,并最终付出残酷的代价……

然而,观众对于爱慕虚(xu)荣的姚玉玲却(que)不只是憎恶的情绪。一方(fang)面,姚玉玲的虚(xu)荣并非毫无(wu)缘由,观众即便不完全赞同其(qi)行为,也能理(li)解她的动机,比如对自己价值的自信;姚玉玲也并非毫无(wu)情感,面对关键选择时(shi),她也深陷(xian)犹豫与挣扎。另一方(fang)面,她的选择和遭遇,不仅影响自身(shen)的命运,也牵动着其(qi)他角(jiao)色的人生轨迹,探(tan)讨了关于人生选择、价值观以(yi)及人性的深层次问题,比如是选择爱我的人还(hai)是我爱的人,是更看(kan)重物质还(hai)是更注重精神的契合?

正(zheng)因为如此(ci),姚玉玲的结局才引发争议。牛(niu)大力手挽小娇妻在哈城游玩时(shi)偶(ou)遇姚玉玲;姚玉玲从(cong)曾经的精致女人变为街头卖烧(shao)烤的大妈,在牛(niu)大力及其(qi)小娇妻的对比下更显得她的处境凄凉。很多观众认为,依照姚玉玲的个性,她即使落魄也会保持尊严和体面,不会如此(ci)邋遢和狼狈。编(bian)剧如此(ci)安排姚玉玲的下场,带有传统的“惩罚说”“报应论”,刻意将姚玉玲的落魄归咎于她追求物质,警醒着女人不要爱慕虚(xu)荣。

只是,当下观众早已摆脱过去对“坏女人”的刻板成见。作为“圆形人物”的“坏女人”姚玉玲让观众看(kan)见的是人性复杂的多面性,以(yi)及命运的偶(ou)然性对于个体命运的深刻影响。姚玉玲的选择固然反映了人性的普遍弱点,但也体现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对自我人生的承担——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认了,这只是结果而不是“报应”。

“越轨”自由的满足

为什(shi)么我们的生活需要文艺作品的存(cun)在?一个根本的原因是,包括文学、电影和电视剧等在内的文艺作品,享有超越现实生活的自由,包括那些可能被视为禁忌(ji)或负面的部分(fen)。

现实社会充(chong)满秩序,我们都(dou)在秩序下生活。秩序可以(yi)维护稳定与和谐,促进个体的生存(cun)与发展。我们都(dou)是理(li)性的个体,遵守秩序、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然而,理(li)性也如同一把双(shuang)刃剑,它在维护秩序的同时(shi),也可能成为束(shu)缚个体创造力与情感表达的枷锁。在追求理(li)性的过程中,人们往(wang)往(wang)不得不压抑内心的真(zhen)实感受与冲动。这种长期的自我克制,有时(shi)会转化为身(shen)心的重负。

所以(yi),很多人心中或多或少都(dou)曾有过挣脱理(li)性枷锁的冲动,渴望抛开社会的期待与规范,追寻内心的声音。只是由于社会约束(shu)与个人责任感,我们只能将这种冲动深藏心底,不敢付诸实践。

文艺作品则不然,它有虚(xu)构的特权。因此(ci),文艺作品中总有一些“坏人”,他们依恃感性而活,追求自我实现与情感满足。尽管这种行为与社会规范相悖,触犯禁忌(ji),他们仍然将内心的渴望外化为行动。文艺作品为受众提(ti)供一个安全的平台,让人们得以(yi)近距离(li)观察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因道德或法律约束(shu)而无(wu)法亲身(shen)体验的情感和行为。换句话说,文艺作品让我们得以(yi)挣脱现实生活的“秩序”,享受思想上“越轨”的自由——这种体验是间(jian)接的却(que)同样强烈。

并且,越轨的“坏人”挑战社会秩序,无(wu)论是法律、道德还(hai)是伦理(li)秩序,均促使观众思考某些秩序可能存(cun)在的局限性——成为个人自由和个性表达的枷锁,引发观众对个人与集体、自由与责任之间(jian)平衡点的深入思考。

这种“越轨”的行为,我们在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等经典“坏女人”身(shen)上看(kan)到过。不过,文艺作品中,女性的“越轨”基本局限于对两性关系的逾矩,很少体现出男性越轨者身(shen)上所具备的蓬勃生命力或者说是强大的破坏力,类似于《沉默的羔羊》里的安东尼·霍普金(jin)斯,或者《飞越疯人院》中的兰(lan)迪·帕特里克·墨菲。

在去年热播、长尾效应特别惊艳的《莲花(hua)楼》中,角(jiao)丽谯就是这样一个处处越轨、生机勃勃、充(chong)满破坏力的“坏女人”。无(wu)论是追男人还(hai)是搞事业,无(wu)论是建立金(jin)鸳盟、扩大势力范围,还(hai)是在爱情上对笛飞声的执着追求,她都(dou)是目标(biao)明确、行动果断(duan),极致地张扬(yang)、极致地自由,不达目的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如她想得到笛飞声的爱,直接表白,直接去抢,出现问题从(cong)不内耗,而是分(fen)析形势、制定策略、解决(jue)问题。在穷(qiong)尽一切坏手段仍无(wu)法得到笛飞声的爱后,她展开疯狂报复,挑断(duan)笛飞声手筋脚(jiao)筋,囚禁笛飞声,还(hai)试图让他成为自己的“男皇后”……种种极端的做法让人不寒而栗。

有意思的是,固然观众都(dou)清楚地知道角(jiao)丽谯是大反派,但她那种视传统秩序为无(wu)物的“疯癫”态度,却(que)也击中了部分(fen)年轻观众的内心。这绝(jue)不意味着观众赞同角(jiao)色的行为,而是观众对虚(xu)构的文艺形象所具备的反叛(pan)精神的一种假性体验——角(jiao)丽谯将观众想象中的“发疯”给具象化了。

“在线(xian)发疯”是当下很多年轻人的一种生存(cun)状态。这种“发疯”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精神失常(chang),而是一种特定的网络文化现象,即年轻人在网络空间(jian)中表现出的一种夸张、宣泄式的行为或言论,有时(shi)也被称为“发疯文学”,包含了讽刺、幽(you)默、反讽和夸张的元素。

现实生活中,年轻人面临各(ge)种压力,“在线(xian)发疯”成为一种有效的压力释放途径,让他们暂时(shi)逃离(li)现实的束(shu)缚。之所以(yi)只是“在线(xian)发疯”,因为就业、晋(jin)升(sheng)、人际关系等因素直接影响到年轻人的生存(cun)和发展,他们需要采取谨慎和克制的态度去遵守各(ge)种各(ge)样的秩序,避免因冲动行为影响到自己的长远利益。

角(jiao)丽谯这类不管不顾、为所欲(yu)为、生命力充(chong)分(fen)张扬(yang)的“坏女人”,恰好为受到诸多限制的年轻人提(ti)供了心理(li)上的慰藉和替代性的满足。观众通(tong)过角(jiao)丽谯的“疯狂”行为,间(jian)接体验到一种不受约束(shu)、敢于挑战现状的快感。这是一种安全的情绪释放方(fang)式,让观众在保持现实生活中的理(li)智和秩序的同时(shi),能够在心灵深处享受片(pian)刻的自由与叛(pan)逆,继而以(yi)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的挑战。

社会结构的反思

一直以(yi)来(lai),国产剧都(dou)不乏立体生动的“坏女人”,只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shi)间(jian)里,观众对这些“坏女人”的态度颇为负面。进入移动互联网时(shi)代后,还(hai)屡(lu)次发生观众因为“入戏太深”,将对剧中“坏女人”的反感上升(sheng)到角(jiao)色扮演者的离(li)谱事件。比如曾在《甄嬛(qiong)传》中饰演恶毒女安陵(ling)容一角(jiao)的陶昕然,发布一条爱女出生的微博,竟然遭到网友的诅咒;《我的前半生》中饰演第三者凌玲的演员(yuan)吴(wu)越,也因观众的大量攻击,不得不关闭微博评论……

好在,随着观众审美水平的提(ti)升(sheng),越来(lai)越多人对于一些立体化反派的态度逐渐发生变化:比如2022年豆瓣上出现一个“关爱反派联盟”小组,网友纷纷发帖写下印(yin)象深刻的反派。逐渐去理(li)解人物悲剧的源(yuan)头,这并不代表观众对反派行为的宽恕或认同,而是延伸至对社会结构复杂性的审视。

以(yi)往(wang)对“坏女人”的单一的负面评价由此(ci)发生松动。比如《甄嬛(qiong)传》中的安陵(ling)容、《如懿传》中的卫(wei)嬿婉,剧集热播期间(jian)这些“坏女人”招致观众的强烈反感。但随着女性意识的不断(duan)深入,越来(lai)越多观众慢慢察觉,宫斗剧中“坏女人”的罪魁祸首是封建皇权制度。每一个宫中可恨的女人,确有可怜之处。她们豆蔻年华入宫,无(wu)不对爱情抱有期待和想象。但皇帝从(cong)来(lai)不是独属于任何(he)人的夫君(jun);她们在宫中的地位、家族的权势,又与她们从(cong)皇帝那里分(fen)来(lai)的恩宠(chong)息(xi)息(xi)相关。皇帝是最高权威,也掌握着所有资源(yuan)的处置权和分(fen)配权。争宠(chong)之路就是你死我活的丛林社会,适者生存(cun)、优胜劣汰。因此(ci),她们不惜一切巩固所拥有的,也不惜一切消灭任何(he)可能威胁(xie)到她们的竞争对手。然而,在生杀予夺(duo)的皇帝面前,一切恩宠(chong)都(dou)是多么虚(xu)妄。是非成败转头空,她们都(dou)是失败者和可怜人。

《墨雨云间(jian)》的婉宁公主(zhu)得到很多观众的同情,也是出于相似的原因:观众从(cong)“坏女人”之“坏”,抵(di)达对社会结构的反思与批判。婉宁也曾天(tian)真(zhen)烂漫、娴静端庄,但这一切从(cong)她沦为质子之后都(dou)被摧毁。成为质子后,婉宁的经历(li)极其(qi)悲惨:她遭受非人的待遇,包括被囚禁在羊圈,遭受凌辱以(yi)及多次小产等。极端的逆境造成她的心理(li)创伤和精神崩溃,使她变得疯狂和扭曲,采取极端手段以(yi)求生存(cun),并索取他人对她一点发自内心的真(zhen)正(zheng)爱意——尽管她从(cong)来(lai)未曾得到过。

婉宁的境遇不仅是个人悲剧的展现,也反映了古代女性在权力结构中的弱势地位——哪(na)怕是皇族女性也是附属品,用于解决(jue)政治纠纷、维护国家间(jian)的和平,个人的意愿和幸福被彻底忽略。当下观众更加关注性别议题,对女性在历(li)史和社会中的不公遭遇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当婉宁展现出被父权制压迫的背景时(shi),观众能够理(li)解其(qi)行为背后的无(wu)奈(nai)和反抗。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撕去“坏女人”的单一标(biao)签,并非是对“坏行径”的盲目支(zhi)持或无(wu)原则宽宥。这是一种更为高级的情感体验,要求观众在理(li)解与评判之间(jian)找到平衡点——既能够窥见人物背后的苦衷与无(wu)奈(nai),也能不失理(li)性地辨识其(qi)行为的是非曲直,并不忘审视社会结构中的不公与偏见如何(he)无(wu)形中塑造个体的命运轨迹。这种批判性的同情,促使观众思考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而非仅仅停留在对个体行为的道德审判上。

总之,国产剧对于“坏女人”的塑造越来(lai)越复杂和立体,反映当代观众对人物深度和故事立意的更高要求。那些在逆境中挣扎求生的“坏女人”,寄托着观众对于人性复杂性的理(li)解和特定背景下女性处境的关切。国产剧对“坏女人”角(jiao)色的立体化呈现,既丰富(fu)了国产剧的艺术表达,也促进观众对性别平等、社会正(zheng)义等议题的深入探(tan)讨,推(tui)动社会文化向着更加包容、多元、理(li)性的方(fang)向发展。

(北京(jing)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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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号:18172771662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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