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锦州港将正式戴(dai)帽，拉开6月A股公司(si)股票(piao)被实施风(feng)险(xian)警(jing)示的序幕。
自5月起，A股市(shi)场风(feng)险(xian)警(jing)示“强(qiang)风(feng)暴(bao)”空前来(lai)袭，多家公司(si)所(suo)隐藏的财务造假(jia)遮羞布由(you)此掀开，失守财务诚信的公司(si)及相(xiang)关责任人接连领罚。
拆解这些公司(si)财务造假(jia)方式，一些新(xin)特征也(ye)浮出水面。例如，无实质贸易的资金自循环和提前确认收入等多种方式并进，成为吹大营收和利润泡沫的奇巧(qiao)工具。同时，多家国资系公司(si)财务造假(jia)方式的暴(bao)露，不仅(jin)验证着监管的重(zhong)拳出击力度，也(ye)考验着国有资本的公信力，以及在保值增值进程中(zhong)的向心力。
多位受访(fang)人士认为，风(feng)险(xian)警(jing)示风(feng)暴(bao)来(lai)袭，以及多家公司(si)财务造假(jia)遮羞布密集掀开，与IPO审核标准严格相(xiang)互(hu)呼应，有望使A股市(shi)场向“优进劣出”的方向加速演进。
无实质贸易成重(zhong)灾(zai)区
6月3日停牌的锦州港即将被冠名ST，成为6月首家戴(dai)帽公司(si)。这是A股进入被交易所(suo)风(feng)险(xian)警(jing)示处理高峰季的一个缩影。此前整个5月，A股有超50家公司(si)“戴(dai)帽”或“披星”，昭示强(qiang)监管力度空前。
这些公司(si)被实施ST或*ST的原因，囊括了关联方资金占用、违规担保、内部控(kong)制薄(bao)弱(ruo)、持续经营能(neng)力存在不确定性、存在财务造假(jia)行(xing)为等多个方面。其中(zhong)财务造假(jia)是监管依法从严打(da)击的信息披露违法行(xing)为，也(ye)是从“正常公司(si)”迈(mai)向“问题公司(si)”中(zhong)最具市(shi)场情绪杀伤(shang)力的路径。
在这轮被戴(dai)帽的公司(si)中(zhong)，锦州港、特发信息、海(hai)峡创新(xin)、中(zhong)泰化学等公司(si)相(xiang)关财报中(zhong)都存在虚(xu)假(jia)记载。无商业实质的贸易业务，是不少(shao)公司(si)做大收入和利润的路径之一，在这条路径上，造假(jia)者的“朋友圈”堪称广泛。
锦州港是通过与7家公司(si)开展无商业实质的贸易业务，最终达到(dao)虚(xu)增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和利润总额的目的。2018年到(dao)2021年，公司(si)合计虚(xu)增营业收入逾86亿元。
经调查(cha)认定，锦州港的采购资金从锦州港流出后经过大连和境等5家供应商进入锦国投集团(tuan)名册(ce)公司(si)（资金池），当锦州港客户上海(hai)盛辙、舟山丰聚益尚需要支付锦州港货款时，锦国投集团(tuan)名册(ce)公司(si)（资金池）将资金支付给这两家公司(si)，由(you)这两家公司(si)支付给锦州港。由(you)此，锦州港与上述7家公司(si)开展的贸易业务无商业实质。
此类无商业实质的贸易业务不只发生在有股权(quan)关系的相(xiang)关主体之间。通过第三方主体实现虚(xu)假(jia)自循环，也(ye)是一种重(zhong)要方式。典型代(dai)表是参与到(dao)隋田力主导的专网通信骗局的ST瑞科。
2021年，上海(hai)电气的一纸公告掀开了A股超大资金骗局的大幕。截(jie)至目前，多家参与公司(si)已经退出资本市(shi)场。与其他公司(si)类似(si)，ST瑞科通过参与专网通信虚(xu)假(jia)自循环业务，2020年虚(xu)增营业收入超2亿元；虚(xu)增利润总额超4000万(wan)元，几(ji)乎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半数。
北京某国资审计机构合伙人李菲(fei)（化名）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专网通信交易模式下，上市(shi)公司(si)所(suo)承担的风(feng)险(xian)极大，之所(suo)以选择铤而(er)走险(xian)，与背后能(neng)够带来(lai)营收和业绩增长的“诱(you)人蛋糕”有关，“实现多项财务指标增长的背后，是完成对赌等运作(zuo)。”
通过无实质贸易做大营收的财务造假(jia)背后，有着更(geng)为多元化的目的和指向。以锦州港为例，公司(si)做大收入和利润，与满足(zu)银行(xing)贷款需求有关；而(er)中(zhong)泰化学则被媒体曝出，虚(xu)增收入与完成控(kong)股股东“世界500强(qiang)”目标存在关联。
国资并购雷区
除了无商业实质的贸易业务重(zhong)灾(zai)区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财务造假(jia)方式并行(xing)。
恒大地产两年时间虚(xu)增收入5600多亿元，虚(xu)增利润920亿元，创下了财务造假(jia)的全球纪录。从2019年虚(xu)增收入2139亿元和2020年虚(xu)增收入3501亿元来(lai)看，不仅(jin)业绩巅(dian)峰时期超过5成收入存在造假(jia)，而(er)且逐年变本加厉。
恒大地产财务造假(jia)的主要方式是提前确认收入。公司(si)大幅降低了确认收入标准，没有等到(dao)项目竣工交付，就将大量预售收入确认。这与房地产开发周期长，市(shi)场不确定性较大，需要预估烂尾风(feng)险(xian)等产业规律并不适配。
子公司(si)也(ye)是重(zhong)要雷区。ST世龙两年年报存在虚(xu)假(jia)记载，主要与全资子公司(si)世龙供应链(lian)通过与相(xiang)关客户开展无实物流转、不具有商业实质的虚(xu)假(jia)贸易业务，虚(xu)增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和利润有关。
在子公司(si)埋(mai)雷的阵营中(zhong)，国资企业首次密集出现。日前，海(hai)峡创新(xin)、汇金股份、特发信息三家公司(si)因此前的年报存在虚(xu)假(jia)记载，被当地证监局采取监管措(cuo)施或行(xing)政处罚，公司(si)股票(piao)被实施其他风(feng)险(xian)警(jing)示。这说明，国有或国资企业的身份，并不能(neng)成为A股退市(shi)风(feng)险(xian)的绝缘层。
此前并购的子公司(si)爆雷，是这些公司(si)涉财务造假(jia)的重(zhong)要原因。以处罚最重(zhong)的深圳国资系公司(si)特发信息为例，多年前收购的子公司(si)特发东智为完成业绩承诺，数年间通过跨期调节营业成本、虚(xu)构业务等方式，虚(xu)增收入、虚(xu)增或虚(xu)减营业成本和利润。
李菲(fei)认为，近些年部分(fen)产业周期下行(xing)，使部分(fen)公司(si)要想完成对赌业绩承诺，难度更(geng)大。包括国资在内的收购主体，有必要在应对和保障旗(qi)下资产合规运营的过程中(zhong)，把眼睛擦得更(geng)亮(liang)。同时，一些公司(si)缺乏(fa)有效的内部控(kong)制机制，导致(zhi)管理层操纵财务数据，这需要董事会和监事会功能(neng)的发挥与强(qiang)化。
资产负债表勾稽
财务造假(jia)往往不只是会计处理方式上的投机取巧(qiao)，而(er)是一个系统工程。
按(an)照证监会的通告，恒大地产的财务造假(jia)行(xing)为是公司(si)相(xiang)关职能(neng)部门相(xiang)互(hu)配合，公司(si)总部和项目公司(si)一体推进的，并采取修改(gai)调整当年交楼清单、修改(gai)明源系统交楼时间等编造重(zhong)要事实的手段。
锦州港此前曾对公司(si)2020年度及多份季报的贸易业务收入确认方法由(you)总额法差错更(geng)正为净额法，并且更(geng)正后追溯调整了营业收入和营业成本等指标。这种更(geng)正对营业收入的“杀伤(shang)力”较大。此前进行(xing)过同类调整、更(geng)正的北京公司(si)国联股份，也(ye)正在被证监会立案(an)调查(cha)。
李菲(fei)对证券时报记者表示，财务造假(jia)并非孤立，利润表异常，往往在资产负债表中(zhong)亦有反映。
在本轮披星的一众公司(si)中(zhong)，有公司(si)此前年报就被交易所(suo)要求解释持有较高货币资金余(yu)额的同时，存在大规模债务且负担较高融资成本的原因及合理性。在此前某西北部公司(si)被曝出的财务造假(jia)案(an)例中(zhong)，是将虚(xu)增的账面净利润全部体现在存货里，背后的重(zhong)要的原因就是其身处农林牧渔行(xing)业，存货盘点难度很大。目前，这家公司(si)虽然没有被ST处理，但股价已经连续跌破面值。
李菲(fei)表示，资产负债表与利润表高度关联，比(bi)如某上市(shi)公司(si)如果在利润表中(zhong)记录了虚(xu)增的营收和利润，则要在资产负债表中(zhong)通过虚(xu)增资产来(lai)消化，虚(xu)增应收账款、存货、在建工程等项目，都可(ke)能(neng)成为手段。
“优进劣出”新(xin)生态
多数被访(fang)者认为，这一轮财务造假(jia)公司(si)的暴(bao)露节奏、二级市(shi)场反应，都超出之前预期。
光大银行(xing)金融市(shi)场部宏(hong)观分(fen)析师周茂华表示，监管对于财务造假(jia)，正在出现立案(an)家数多、处罚金额大、退市(shi)不留情等特征，这体现出监管从严处罚财务造假(jia)等违法违规行(xing)为、坚决整治市(shi)场乱(luan)象的决心。
从二级市(shi)场表现来(lai)看，包括国资公司(si)在内，ST公司(si)股价近期开启连续跌停模式。周茂华认为，这体现出资金的扬弃和选择，不排除多家所(suo)涉公司(si)步入面值退市(shi)漩涡的可(ke)能(neng)。
在李菲(fei)看来(lai)，财务造假(jia)往往不能(neng)单纯来(lai)看，可(ke)能(neng)还会伴生有其他违法行(xing)为。“此前，*ST华仪等财报虚(xu)假(jia)记载，在利润表虚(xu)胖的同时，就伴随着非经营性资金占用、违规担保等出现，因此，财务造假(jia)往往牵一发而(er)动全身。”
“在强(qiang)有力的监管下，上市(shi)公司(si)要想实现业绩的增长，应走扎实经营这条正路，走捷径、好取巧(qiao)等方式越(yue)发逼仄。”李菲(fei)表示。
也(ye)有业内人士认为，放在整个资本市(shi)场生态来(lai)看，需要把这轮财务造假(jia)遮羞布的集体掀开。
创金合信基金首席经济学家魏凤春曾在接受媒体采访(fang)时表示，“退市(shi)新(xin)规”的推出是中(zhong)国资本市(shi)场改(gai)革的重(zhong)要组成，标志着中(zhong)国资本市(shi)场在完善市(shi)场退出机制、提升(sheng)上市(shi)公司(si)质量方面迈(mai)出了重(zhong)要步伐。
“财务造假(jia)被查(cha)背后，是严格的退市(shi)标准和多元退出渠道(dao)的畅通。从近期ST股股价批量下杀来(lai)看，壳资源价值空前贬损。这将加剧(ju)市(shi)场的分(fen)化、尤其是边缘化公司(si)面临来(lai)自机构股东、市(shi)场资金、监管等各方的更(geng)大压力。”周茂华认为，新(xin)“国九条”中(zhong)所(suo)明确的应退尽退、及时出清的常态化退市(shi)格局将加快形成；叠加IPO标准趋于严格的呼应，A股市(shi)场将逐渐(jian)向“优进劣出”的方向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