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下旬，晚熟的广州荔枝，终于迎(ying)来集中上市期。
6月13日，广州举行了2024年(nian)荔枝营销(xiao)推介活动(dong)，为荔枝上市预热(re)。据了解，今年(nian)广州荔枝种植面积约56万亩，占广东荔枝种植面积的七分之一。受荔枝“小年(nian)”和(he)不良天气影响，广州今年(nian)的荔枝产量(liang)预计锐(rui)减至约6万吨，主要晚熟品种上市期也比(bi)去年(nian)有所推迟。
“大小年(nian)”是指一些农(nong)作物尤其是果树，一年(nian)高产（即大年(nian)）一年(nian)低产（即小年(nian)）的生产现象，荔枝最为明显和(he)典型。从(cong)2020-2023年(nian)，广东荔枝已连续4年(nian)呈现“中大年(nian)”现象，令今年(nian)的“小年(nian)”几率上升。自去年(nian)荔枝采摘完后，7月下旬至10月的秋梢期起，一系列不良天气叠加管理不足等因素，如“滚雪球”般袭来，最终让“小年(nian)”成为定局。
正因如此，面对频(pin)发的不良天气，广州荔枝“大小年(nian)”的解困思路何在？
挂在枝头的广州荔枝，将换(huan)上“红装”甜蜜上市。
“大小年(nian)”成因复杂
让荔枝树“强身健体”是核(he)心(xin)
北回归线横穿而过的从(cong)化区，荔枝种植面积占广州全市过半，今年(nian)荔枝种植总面积约30万亩，预计产量(liang)约3.1万吨。
6月13日下午2时，天气时雨时晴(qing)，在从(cong)化温(wen)泉海英家庭农(nong)场里，76岁的老荔农(nong)黎榕星(xing)正照例忙着巡园，给部分荔枝树喷淋农(nong)药(yao)防治(zhi)病(bing)虫害，期盼着近150亩的荔枝林早日换(huan)上“红装”。
“前几年(nian)通过高接换(huan)种，我们果园基本都种植了井岗(gang)红糯，很受市场欢迎(ying)。”黎榕星(xing)告(gao)诉南都记者。广州是广东重要的中晚熟荔枝产区，近年(nian)来持续优化荔枝产业品种结构，目前累计成功对5万亩低效母(mu)株(zhu)实施“高接换(huan)种”改(gai)造(zao)，其中主推的井岗(gang)红糯、仙进(jin)奉、流溪红荔、桂味、糯米糍(ci)等五大优良品种约38.4万亩，占68.5%。
不过，荔枝“大小年(nian)”并不会避开优良品种而发生。“我们去年(nian)的荔枝产量(liang)有两三(san)万斤，今年(nian)预计就几千斤”，谈到荔枝减产，种了四十多年(nian)荔枝的黎榕星(xing)倒也看得开，“种植果树尤其是荔枝，肯定是有风险的。我的荔枝树大多是嫁接的树，有的树龄没(mei)到就没(mei)法结果。除了看果树，还得看天气环境、看人员管理……”
从(cong)化温(wen)泉海英家庭农(nong)场里的荔枝树，新(xin)鲜荔枝已红绿相间，等待成熟上市。
为何荔枝生产存(cun)在“大小年(nian)”现象？广东省现代农(nong)业产业技术体系荔枝创新(xin)团队首席专家、广东省农(nong)科院果树所研究员向旭解释称，荔枝乃树龄能(neng)达(da)上千年(nian)的唯一水果类型，基因组(zu)测序分析结果表明，荔枝的基因高度杂合(he)，在所有的水果中“大小年(nian)”情况最明显、最典型。
近些年(nian)，荔枝“大小年(nian)”研究深受学界关注。向旭介绍(shao)，中晚熟优质荔枝品种的挂果量(liang)达(da)到平均单产，业内公认亩产500公斤以上的年(nian)份(fen)即为“大年(nian)”，“小年(nian)”则是挂果量(liang)低于“大年(nian)”平均产量(liang)标准30%以上的年(nian)份(fen)，相邻两年(nian)一年(nian)高产、一年(nian)低产就是“大小年(nian)”。他指出，部分地区、果园或植株(zhu)也可能(neng)出现连续“小年(nian)”的情况，比(bi)如全国桂味和(he)糯米糍(ci)在2010-2020年(nian)期间出现低于平均单位面积产量(liang)的“小年(nian)”年(nian)份(fen)就达(da)6年(nian)。
“荔枝‘大小年(nian)’成因十分复杂，有品种特性、恶劣天气、营养不良、管理失当等众多因素影响，克服‘大小年(nian)’的技术也是综合(he)性的，每一环节相辅相成、环环相扣，要严(yan)格按照技术规程来操作，还要根据天气及物候变化做出精确判断与灵活调整。”向旭表示，学界近几年(nian)才开始对荔枝产业尤其是攻克“大小年(nian)”技术进(jin)行系统性研究，尚且存(cun)在诸多不足，需要借鉴其他果树树种的研究成果。但万变不离(li)其宗的是，要保护树体健康与培养健壮母(mu)枝，这是核(he)心(xin)中的核(he)心(xin)。
严(yan)防极(ji)端低温(wen)影响成花
也要防止“花而不实”
今年(nian)夏天，每一颗顺(shun)利进(jin)入市场的广州荔枝，都多次经(jing)历过与大自然的强劲较量(liang)。
一棵果树明年(nian)能(neng)否开花结果，关键看今年(nian)的秋梢。秋梢是指树木在炎热(re)的夏季后长出的新(xin)梢，高质量(liang)的秋梢便是良好的结果母(mu)枝。每年(nian)7月下旬至10月，荔枝早、中、迟熟品种会相继萌发秋梢。
向旭指出，2023年(nian)8-9月高温(wen)干旱(han)，中晚熟荔枝品种第二次秋梢抽生质量(liang)较差，未次秋梢西抽出及老熟均推迟，本应(ying)在10月中下旬老熟，却普遍推迟至11月中下旬，加大了控冬(dong)梢的难度。“一般果园管理都进(jin)行了多次控杀‘冲(chong)梢’的处(chu)理，但成效十分有限。”
据广州五个国家气象站监测，2023年(nian)12月至2024年(nian)2月平均气温(wen)15.8℃，较常(chang)年(nian)（1991-2020年(nian)）平均值偏高0.9℃，是历史同期第六高值，属于典型的暖(nuan)冬(dong)，导致荔枝成花率大幅降低。
不仅如此，粤西、珠(zhu)三(san)角地区从(cong)1月下旬开始的寒潮持续时间达(da)10天以上，其间还伴有近0℃的极(ji)端低温(wen)，导致桂味等中晚熟品种的花芽(ya)形态(tai)分化抽穗进(jin)程受阻。除此之外(wai)，光照不足和(he)光照时数变率过大，也导致了今春花穗发育(yu)不良，叠加二、三(san)月多次暖(nuan)湿东南风导致“冲(chong)梢’，对成花影响更大。
“极(ji)端低温(wen)对荔枝中晚熟品种稳定成花已成为严(yan)重的影响因素。为稳定成花，秋梢培养质量(liang)是重中之重。”向旭指出，调控末次秋梢叶色退绿是花芽(ya)生理分化完成的重要外(wai)观指标，见白点(dian)后保障淋灌水条(tiao)件是稳定成花的前提。
同时，应(ying)对极(ji)端低温(wen)的防寒抗冻技术也应(ying)提上日程，包括在冬(dong)季低温(wen)寒潮或春天倒春寒来临(lin)前2-3天，或气温(wen)低于10°C时，给树冠喷“植物抗冻恢复液”；借鉴广西桂林的金柑和(he)福建(jian)的枇杷种植，采用树冠覆膜(mo)等防寒措(cuo)施，前提条(tiao)件是要推广荔枝矮化开心(xin)型高光效管理。
向旭也发现，今年(nian)有多个果园较好地抵抗了极(ji)端天气影响，成花率达(da)五成以上，但成花质量(liang)偏差。究其成因，一是果园的疏花压花技术受连绵阴雨影响而未能(neng)落实，二是对暖(nuan)湿东南风的负面后果预估不足，“爆花”后颗粒无收。“为预防‘花而不实’，对中晚熟品种的疏花压花防爆花技术，需要进(jin)一步完善，疏花压花既(ji)能(neng)减少养分不必要的耗费，也是防爆花的关键。”
用技术“连接”农(nong)户与专家
增(zeng)加早熟品种以优化种植结构
早在2022年(nian)中国荔枝龙眼产业大会上，向旭就带来了广东省农(nong)业科学院果树研究所的荔枝重大科技成果——发布了《克服荔枝中晚熟品种“大小年(nian)”产业技术方案》，上述技术规程均收纳其中。
此次广州荔枝营销(xiao)推介活动(dong)上，向旭再次介绍(shao)，克服荔枝中晚熟品种“大小年(nian)”产业技术方案的核(he)心(xin)是“四个基础(chu)”：园地的合(he)理整理、灌溉设施的建(jian)设、良好植保、生草管理。
“从(cong)全省看来，大多数荔枝果园为山地果园，基础(chu)设施条(tiao)件普遍较差，且多为老果园，树龄长、树体老化、果园失管严(yan)重，已成为仅有绿化功能(neng)的荔枝林。这不仅不具备高产优质的基础(chu)，连正常(chang)生产经(jing)营都无法维持，且灌溉设施、道路及配(pei)套设施较差，很多技术难以落实到位。”向旭认为，克服荔枝“大小年(nian)”离(li)不开果农(nong)加大投入，加强果园管理，推动(dong)老旧(jiu)果园升级改(gai)造(zao)，提升基础(chu)设施水平，提高机械化、现代化程度。
广州展示用机器人采摘新(xin)鲜荔枝。穗农(nong)宣供图(tu)
过去几年(nian)，黎榕星(xing)的果园也在跟着“潮流”改(gai)造(zao)升级，引水灌溉等基础(chu)设施更为便利，他也在学习荔枝种管收的专业技术，做到“对症(zheng)下药(yao)”。例如，荔枝树缺乏(fa)某些必需营养元素，会导致生理性病(bing)害。“荔枝缺什么营养元素就得补(bu)什么营养元素，并不一定要打药(yao)，这就要靠专家来分析”，他说，“有句话说，识症(zheng)、识药(yao)还得识医，科学用药(yao)、科学管理，就能(neng)节约很多资源，种出好果实。”
不过，要让果农(nong)们完全跟上克服“大小年(nian)”的技术落地，短期内并非易(yi)事。中山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石茜提到，在业界看来，科技领(ling)先是广州荔枝产业高质量(liang)发展的一大优势，技术专家资源丰富，但能(neng)有效指导的果园有限。
“农(nong)民未必什么技术都能(neng)精通，短时间内也很难掌(zhang)握。与其让一个农(nong)户去解决‘小年(nian)’问题，不如通过技术赋能(neng)，让专家实现‘1到N’的经(jing)验复制。”石茜介绍(shao)，近些年(nian)，他们团队成功研发了无人机智慧果园管理平台(tai)，搭载一台(tai)农(nong)业无人飞机，便可在无人机自动(dong)飞巡后采集巡园数据，对气象表型进(jin)行智能(neng)预警，再由专家根据种植情况远程提供精细处(chu)方，帮助农(nong)户完成全周期标准化农(nong)事，构建(jian)起有限专家与广大农(nong)户的沟通桥梁(liang)。
从(cong)长远来看，广州荔枝产业的高质量(liang)发展，仍需进(jin)一步优化荔枝产业品种结构。据广州市农(nong)业农(nong)村局统计，在“高接换(huan)种”改(gai)造(zao)的基础(chu)上，今年(nian)广州的仙进(jin)奉、北园绿、水晶球、甜岩、桂味、糯米糍(ci)、井岗(gang)红糯等原产中晚熟优质品种占比(bi)93.2%。
“目前看来，广州荔枝的早熟品种占比(bi)较低，还需要把早、中、晚熟荔枝品种比(bi)例调到最优水平。”向旭指出，早熟品种的明显优势在于，它不受暖(nuan)冬(dong)天气的强烈影响，能(neng)在此条(tiao)件下照常(chang)开花，属于比(bi)较稳产丰产的品种。“从(cong)广州荔枝的产业链看，早熟品种占比(bi)提升后，全市荔枝产量(liang)会更稳定，市场结构会更优化，更有利于提高经(jing)济效益(yi)。”
南都广州新(xin)闻部出品
采写、摄影：南都记者 莫郅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