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ye)了，债还在?
近(jin)日(ri)，南都湾财社(she)记者调查采访发现，有受访者反映，自己曾在大学期间借了网贷，滚雪球般的“以贷养贷”让他越借越多，直到毕业(ye)工作(zuo)才一(yi)次(ci)结清。
虽然(ran)相关监管部门(men)先后在2017年和2021年出台相关通知，清除不良“校园贷”，禁止贷款公司向(xiang)大学生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许多网贷平台此后也的确不再向(xiang)大学生放款。但问题在于，大部分网贷平台难以对学生身份进行识别。为此，南都湾财社(she)就如何能杜绝大学生网贷及满足大学生合理的信贷需求提出“三问”。
如何识别学生身份?
一(yi)问:网贷平台如何识别是否为学生用(yong)户?
在南都湾财社(she)接触的曾有“校园贷”经历的受访者中，有受访者是因为想买新手(shou)机(ji)、新电脑借贷，有受访者是因为生活费不够借贷，但几乎(hu)所(suo)有受访者都表示自己曾陷入“以贷养贷”的模式，借的钱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
为杜绝“校园贷”乱象，监管早已出手(shou)，先后在2017年和2021年出台相关通知。其中，原中国银监会等三部门(men)2017年联合发布的《关于进一(yi)步(bu)加强(qiang)校园贷规(gui)范管理工作(zuo)的通知》(以下简(jian)称“2017年《通知》”)要求整治乱象，暂停网贷机(ji)构开展校园网贷业(ye)务。
2021年3月，原中国银保监会等五部委(wei)又联合发布《关于进一(yi)步(bu)规(gui)范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监督管理工作(zuo)的通知》(以下简(jian)称“2021年《通知》”)，明确规(gui)定小额贷款公司不得向(xiang)大学生发放互联网消费贷款。
业(ye)内人士表示，2021年的《通知》对行业(ye)来说是一(yi)个“节点(dian)”，许多网贷平台已不再向(xiang)大学生放款。
但要甄别用(yong)户的身份、判断风险等级，网贷平台的依据主要是用(yong)户的年龄、性别、征信情况等授权信息(xi)。一(yi)家(jia)持牌互联网金融公司人士张俊(jun)(化(hua)名)向(xiang)南都湾财社(she)记者表示，这也是市场上大多数网贷平台采取的手(shou)段，“对识别为在校学生的客户，我们公司严格遵守监管规(gui)定，不做营销触达，明确禁止放款。”
但仍可能存在“漏网之(zhi)鱼”。在南都湾财社(she)记者的采访中，受访者陈杰(jie)(化(hua)名)就是在2021年《通知》后在网贷平台上借到款的，当(dang)时(shi)他仍是一(yi)名大四在校生。网贷平台方(fang)回应记者称，2021年《通知》出台后，有一(yi)段时(shi)间是过渡期，可能会有风控未能识别出身份的个别学生用(yong)户。
受访业(ye)内人士指出，难点(dian)在于，鲜少(shao)有互联网金融平台能接入权威的学籍数据库。如何有效(xiao)识别用(yong)户是否为在校大学生，某种程度上是整个互联网金融行业(ye)共同(tong)面临(lin)的一(yi)个难题。“作(zuo)为公司方(fang)，我们没有权限去查用(yong)户的学籍信息(xi)。”在助贷机(ji)构从业(ye)的周蕊(化(hua)名)表示。
“平台一(yi)般也不想介入学生客群，因为合规(gui)成本很高，大家(jia)都在努力规(gui)避学生用(yong)户。凡(fan)能识别出为学生身份或疑似学生身份的客户，我们会直接拒绝放款。但问题在于，我们对客群的职业(ye)身份识别能力相对有限。”张俊(jun)坦言。
签“非学生承诺”有用(yong)吗?
二问:签署“非学生承诺”是有效(xiao)手(shou)段吗?
网贷平台想规(gui)避学生客群，于是想方(fang)法设置门(men)槛。一(yi)般来说，18岁到22岁是上大学的年龄，但也有高中毕业(ye)就参加工作(zuo)，或就读三年制(zhi)大专院校的群体。以年龄段为划分界限，大部分互联网金融平台会对23岁(含)以下的借款人设置更严格的审核流程。
比如，张俊(jun)所(suo)在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对23岁(含)以下的年轻客群设置了更为严格的身份核验流程，需借款人手(shou)动点(dian)击确认“非学生承诺”选项才能进入核审放款环节。公司目前在技术层(ceng)面上进行迭代，弹窗(chuang)变得更严格，需要借款人手(shou)动滑动阅读条款，且速度不能过快。
“非学生承诺函”，这是受访业(ye)内人士均提及的核审身份流程重要的一(yi)环。北京权佑律师事(shi)务所(suo)执行主任林丽鸿向(xiang)南都湾财社(she)记者表示，网贷平台是借款合同(tong)的提供方(fang)，需要尽提示义务。“勾选‘非学生承诺’选项相较于把‘非学生承诺’体现在借款合同(tong)中是更加合理的，也能避免因未尽到提示义务而影响格式合同(tong)效(xiao)力。”林丽鸿说。
但由借款人主动签署或勾选的“非学生承诺函”，真的能有效(xiao)将学生用(yong)户拦截在网贷平台外吗?以上述受访者陈杰(jie)的经历为例，网贷平台向(xiang)记者核实，陈杰(jie)在借款前已经签署了“非学生承诺函”，事(shi)实上他当(dang)时(shi)仍是大学生身份，平台并未进一(yi)步(bu)确认这份“非学生承诺函”的真假。
素喜(xi)智研高级研究员苏筱芮长期关注消费金融领域，她认为，审核借款人身份是放贷机(ji)构的风控环节之(zhi)一(yi)，而网贷平台增加非学生承诺的签署页面，严格来说不能算(suan)是有效(xiao)风控手(shou)段，“某种程度上说更像是一(yi)种免责声(sheng)明，并不能判断贷款申(shen)请人是否具有大学生身份。”苏筱芮表示。
招联首席研究员、复旦大学金融研究院兼职研究员董希淼也表示，让借款人签署“非学生承诺函”的识别手(shou)段作(zuo)用(yong)十分有限。“一(yi)方(fang)面，想借钱的大学生主观(guan)上没有如实告知的意愿；另一(yi)方(fang)面，想把钱贷出去的平台也没有严格审核的积极性。这种识别手(shou)段相当(dang)于没有。”
苏筱芮指出，在消费金融市场中，金融机(ji)构应该持续(xu)强(qiang)化(hua)自主风控能力，不得把风控环节外包(bao)。此外，在互联网助贷模式逐步(bu)深化(hua)的背景下，助贷机(ji)构应当(dang)符合“断直连(lian)”相关监管要求，将借款人的信息(xi)通过规(gui)范方(fang)式传输给(gei)金融机(ji)构，由金融机(ji)构承担风控的主体责任。
该如何合理信贷?
三问:大学生合理信贷如何“堵偏门(men)、开正门(men)”?
网贷平台如何识别出学生用(yong)户身份成为焦点(dian)问题。苏筱芮指出，准确识别大学生身份是各机(ji)构制(zhi)定贷款准入及风控策(ce)略的重要内容，应围绕机(ji)构的此类需求开展行业(ye)层(ceng)面的信用(yong)信息(xi)合作(zuo)，例如可考虑与(yu)持有个人征信牌照(zhao)的机(ji)构专门(men)对接此类信息(xi)，或是通过正规(gui)数据交易所(suo)等渠道推动学历信息(xi)合规(gui)共享。
中国企业(ye)资本联盟副理事(shi)长柏文喜(xi)接受南都湾财社(she)记者采访时(shi)表示，在尚未接入权威学籍库前，网贷平台可以考虑从技术层(ceng)面突破(po)局限，“比如，可以利用(yong)AI技术对借款人的行为模式、消费习惯(guan)等进行分析，以识别潜在的学生用(yong)户。”
也有受访专家(jia)指出，直接以年龄作(zuo)为借贷门(men)槛可以解决部分问题。“以持牌消费金融机(ji)构为例，他们会在实际操作(zuo)中以年龄为门(men)槛，对大学毕业(ye)年纪、即23周岁(含)以下的借款人‘一(yi)刀切’，不予提供信贷服务。”苏筱芮说。
当(dang)前，部分平台仍存在网贷乱象，违规(gui)校园贷有可能隐蔽抬头(tou)，比如部分助贷平台通过APP、小程序等渠道，为无牌放贷机(ji)构引流。“助贷平台是消费金融市场的重要参与(yu)主体，一(yi)些熟悉流量(liang)运营的助贷平台，能够在金融营销宣传环节中率先触达金融消费者。”苏筱芮表示，在实践中，由于助贷平台拥(yong)有流量(liang)话语权，或由一(yi)家(jia)助贷平台对接多达几十家(jia)持牌机(ji)构，助贷平台所(suo)受的约束较弱，存在一(yi)定的监管真空。
不过，苏筱芮也表示，此类违规(gui)引流近(jin)期正经历整顿，主要通过规(gui)范应用(yong)市场来封堵违规(gui)APP。从近(jin)年来监管对助贷模式的规(gui)范动作(zuo)来看，在此类合作(zuo)模式中，持牌金融机(ji)构需要承担主体管理责任。
为满足大学生合理消费信贷需求，除了“堵偏门(men)”，还要“开正门(men)”。实际上，相关监管部门(men)在2021年《通知》中就提出，各银行业(ye)金融机(ji)构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可开发针对性、差异化(hua)的互联网消费信贷产品，遵循(xun)小额、短期、风险可控的原则(ze)，严格限制(zhi)同(tong)一(yi)借款人贷款余额和大学生互联网消费贷款总业(ye)务规(gui)模，加强(qiang)产品营销管理，严格大学生资质审核，提高资产质量(liang)。
董希淼指出，教育行政部门(men)、各高校及学生父母，要正视(shi)大学生在学习、培训、求职等过程中合理的金融消费需求，理解商业(ye)银行等金融机(ji)构进入校园开展活动，并提供必要的协助。“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支持金融机(ji)构向(xiang)大学生提供合适的金融产品和服务，满足他们的合理消费需求，用(yong)‘良币’驱逐‘劣(lie)币’，‘校园贷’乱象才可能得以根治。”
对大学生而言，也要提高自身的金融素养，树立正确消费观(guan)念。柏文喜(xi)建议(yi)，需加强(qiang)教育大学生理性消费，避免盲(mang)目跟风和过度消费；引导大学生学习基本的财务规(gui)划知识，培养良好的储(chu)蓄和投资习惯(guan)。同(tong)时(shi)，要加强(qiang)对大学生的金融知识教育，让他们了解信贷的风险和责任。
南都调研 总第(di)348期
策(ce)划:王(wang)莹
统筹:任先博
采写:南都·湾财社(she)记者 彭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