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ting)说楼塌(ta)了(le)，周凯（化名）立刻(ke)给母(mu)亲打电话，听(ting)到母(mu)亲的声音时(shi)，他才松了(le)口气。
5月27日13点40分左右，安(an)徽省铜陵市郊区大通镇龙苑小区48栋一侧(ce)发生坍塌(ta)，致5人失联。这是一栋5层居民楼，每层住两户，坍塌(ta)的是西边户，有5户人家。
周凯家就在坍塌(ta)的一侧(ce)。平日，他与妻儿、父母(mu)同住。坍塌(ta)发生时(shi)，他和妻子、父亲在市区的餐(can)馆忙活(huo)，孩子一早(zao)送去了(le)幼(you)儿园，母(mu)亲则在附近做零工。“就差几小时(shi)，（否则）5口人就没(mei)了(le)。一点儿征兆都没(mei)有。”
27日深夜，回到安(an)置宾馆的周凯惊(jing)魂未定。4岁的女儿在一旁(pang)吵闹，她(ta)那件为儿童节表演准备的新衣服放在家里(li)，还没(mei)来得及穿。
截至28日1点28分，5名失联人员全被找(zhao)到，其中4人遇难(nan)，1人正在全力救治(zhi)中。遇难(nan)者中，有周凯的同学及其妻子，正在救治(zhi)的12岁女孩，是两人的女儿。他们一家住在周凯楼上。
铜陵市应急管理局局长受访时(shi)表示，专家推断，大雨造成的浸泡对房屋的地基产生影响，有可能是导致事故的原因。目前，坍塌(ta)房屋相关承建方负(fu)责人已被公安(an)机关控制。
涉事小区曾经历老旧改造
5月27日8点多，周凯像往常一样(yang)，从家出发，去市区的餐(can)馆开门。餐(can)馆开业不到一个月，他既当老板(ban)又当厨师，会做当地人爱吃(chi)的烧鲳鱼、炖仔鸡。
去年，他在北(bei)京当厨师，每月能挣一万多元。钱攒得差不多了(le)，他回到老家，花10万多元盘下这个餐(can)馆。店(dian)里(li)缺人手，妻子和父亲给他打下手。
雨是从26日开始下的，一直没(mei)停。出门时(shi)还在下着(zhe)中雨。周凯发动车子，车上坐着(zhe)女儿、妻子和父亲。把女儿送到附近的幼(you)儿园后，他们驶(shi)向(xiang)市区。不久后，周凯的母(mu)亲也离开家，到附近的垃圾场做些杂活(huo)。
周凯告诉记者，他是龙苑小区建成后的第一批业主，一家人在这里(li)住了(le)20多年。其间(jian)，小区经历过多次老旧改造。
铜陵市郊区人民政府网站显示，1998年10月15日“移民建镇”工程启动，1999年完(wan)成投资6000万元。至2015年，大通镇组织实施完(wan)成“移民建镇”一、二(er)、三(san)、四期工程。新镇区建房2619套(tao)，建筑面积19.3万平方米，累计投入(ru)1.5亿元。其中包括完(wan)善龙苑小区道路的硬化、亮(liang)化、美(mei)化工程。2017年7月，大通镇龙苑小区一组团实施老旧小区整治(zhi)改造工程。
在周凯的印象里(li)，改造工程从未对建筑本体结构进行施工，多是“外墙粉刷(shua)、修修下水”等。
根(gen)据2022年4月20日铜陵市人民政府网站公开的郊区老旧小区改造工程的招标公告显示，大通镇龙苑小区三(san)组团在此次改造计划中。施工内容(rong)包括土石方开挖、道路拓宽整治(zhi)、沥青(qing)加(jia)铺(pu)、停车位、非机动车棚、宅间(jian)路整治(zhi)、场地硬化、院墙与围墙整治(zhi)、外墙立面整治(zhi)、楼梯间(jian)整治(zhi)、楼道灯(deng)维修、挡土墙修复、排水沟整治(zhi)、树池台阶修复、散水整治(zhi)、防腐木护栏、花池、水沟更换盖板(ban)、侧(ce)石、雨污水管网、更换落(luo)水管及绿化提升等工程。
彼时(shi)负(fu)责该(gai)工程造价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该(gai)工程的施工单位是安(an)徽红景天建设(she)工程有限公司。这次改造工程以“市政道路绿化”为主，未对房屋结构进行改造。
三(san)室一厅(ting)的家成了(le)废墟
27日上午9点左右，周凯到达餐(can)馆。开门前，他要洗菜、择(ze)菜、切菜，制备食材(cai)。68岁的父亲负(fu)责打扫卫生，妻子是会计兼(jian)服务员，上菜、算账、洗碗，什么杂活(huo)都干。手常常要沾水沾油，她(ta)不得不摘下一直戴着(zhe)的浪琴表放在家，那是两人结婚时(shi)的纪念物。
下午两点没(mei)到，周凯接到朋友的电话。
“你(ni)家里(li)有没(mei)有人？”
问(wen)这个干吗(ma)？周凯疑惑。
“你(ni)家房子倒(dao)掉了(le)。”
反复确认后，周凯赶忙打电话给母(mu)亲。平时(shi)，垃圾场会安(an)排中午休息两小时(shi)，母(mu)亲一般不回家，而是去附近的服装厂，“剪个线头搞个10块钱”。但也有例外的时(shi)候，比如26日中午，孩子放假，母(mu)亲和父亲就一起在家陪孩子。
直到母(mu)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shi)，周凯才松了(le)口气。
母(mu)亲知道房子塌(ta)了(le)，开始惦念着(zhe)家里(li)的物件，“电器、家具(ju)什么的，一起二(er)十多年了(le)，肯定有感情。”她(ta)最惋惜的是衣服和鞋子，尤其是那些周凯买来孝敬她(ta)，却从没(mei)舍(she)得穿过的。
母(mu)亲想回去找(zhao)，被周凯拦住。他去现场看了(le)，原本90多平方米、三(san)室一厅(ting)的家成了(le)一片废墟。48栋像是被对半切开，塌(ta)掉的楼梯、线材(cai)挂在裸露的墙壁上。他看到，家里(li)杂物间(jian)的那扇红门还在上面悬着(zhe)，楼下那家门头上，倒(dao)贴着(zhe)一张红底黄(huang)字的福。
他想去找(zhao)找(zhao)妻子放在客厅(ting)酒架(jia)上的那块浪琴表，见现场救援还在进行，他一声不吭走掉了(le)，“不能耽误他们救人。”
27日下午，现场的消防人员告诉新京报记者，这是一栋框(kuang)架(jia)结构的预(yu)制板(ban)建筑。已支撑加(jia)固未坍塌(ta)的另一侧(ce)，防止次生灾害发生，附近居民已经疏散。
周凯开车去接母(mu)亲的路上，雨也没(mei)有停。“这几年下雨下得太多了(le)，也没(mei)有这种情况。”周凯说。接到母(mu)亲，他们又返回店(dian)里(li)。平时(shi)都营(ying)业到22点左右，当天也不能例外。
23点左右，雨渐渐小了(le)，一家人回到安(an)置宾馆。周凯自嘲“净身出户”，除(chu)了(le)身份证和身上的衣物，一无所有。他需要时(shi)间(jian)重新计划，决定先关店(dian)几天。孩子知道家没(mei)了(le)，想念她(ta)的奥特曼(man)模型。没(mei)了(le)新衣服，她(ta)的儿童节表演也泡汤了(le)。
周凯没(mei)时(shi)间(jian)伤感，他计划第二(er)天去买生活(huo)用品和换洗衣物，但忍不住去想埋在废墟下的邻居。“大家都住在一栋楼……”他哽咽了(le)。
一家三(san)口仅12岁女儿幸存
周凯回忆，一楼住着(zhe)一对上了(le)年纪的夫妻，二(er)楼住着(zhe)一位老奶奶，三(san)楼是一对中年夫妻。周凯家住在四层，顶层是周凯的同学一家，夫妻俩带着(zhe)一个女儿。两家平日里(li)交往不多，偶尔遇见了(le)，会笑一笑，打个招呼。
一名遇难(nan)者家属告诉新京报记者，其表哥和表嫂已遇难(nan)，侄女正在医院救治(zhi)。“那个房子是买的，住了(le)十多年。他们的女儿在当地读(du)小学，现在正在医院治(zhi)疗。”这名家属还称，倒(dao)塌(ta)的楼房只有一个单元，共五层，其表哥一家就住五楼。
附近居民王芬(fen)（化名）说，被埋的5人中，其中一人为80多岁的老人，另有三(san)人是一家三(san)口。“一对夫妻和一个12岁的孩子。孩子上五年级，因为上课时(shi)间(jian)推迟，事发时(shi)孩子还在家里(li)，没(mei)有去学校。”
27日晚，铜陵市应急管理局局长刘武在接受采访时(shi)表示，48栋为砖混(hun)结构，事故发生后，郊区政府对该(gai)栋10户居民，包括失联人员的家属，进行了(le)妥善安(an)置。住建部门在现场参与救援的同时(shi)，也对周边房屋开展了(le)安(an)全排查。
刘武称，事故发生后，有专家对现场情况进行了(le)初(chu)步分析，因为日前铜陵市下了(le)一场强(qiang)降雨，24小时(shi)降雨量达到163.7mm，专家推断大雨造成的浸泡，可能会对房屋的地基产生影响，这可能是导致事故的原因。
据红星新闻报道，多位居民称，小区房子在2000年前后陆续交付。房产售卖网站公开信息显示，龙苑小区属于(yu)砖混(hun)结构，目前在售5个户型，最小的78平方米，最大的151平方米。
王芬(fen)告诉记者，她(ta)在大通镇生活(huo)了(le)20余年。1998年，当地曾经发过大水，“龙苑小区那一片的居民楼就是在那之后建起来的，基本都是预(yu)制板(ban)房。”
王芬(fen)回忆，此次倒(dao)塌(ta)的第48栋居民楼处在小区内地势低(di)洼处，“48号楼那里(li)未建之前就是个水坑，一下雨就会有积水。26日那天下了(le)好大的雨。”
新京报记者丛之翔熊丽欣实习生张新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