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潇潇（化名）失(shi)去了双腿。
5月27日13时40分左右，安(an)徽铜陵(ling)市郊(jiao)区大通镇龙苑小区48栋一(yi)侧发生坍塌，住在5楼顶楼的潇潇和父母均被埋在废墟里(li)。
事(shi)发楼栋现场
5月28日凌晨3时54分，安(an)徽铜陵(ling)市郊(jiao)区人民政府发布通报称，坍塌造成4人死(si)亡1人受伤。
记(ji)者了解(jie)到，遇难者年龄最大的81岁。潇潇的父母均在坍塌中遇难，事(shi)发近11小时后潇潇被救出，受伤严重，不得不截去双腿。5月28日，潇潇的姑姑吴妍（化名）告诉记(ji)者，潇潇正(zheng)在ICU救治，暂未度过(guo)危险期。
记(ji)者走访现场发现，事(shi)发楼栋西侧单(dan)位整体坍塌，现场已被铁皮围挡包围，拉起了警戒线。
事(shi)故发生后，相关承建方负责人已被公安(an)机关控制。与此同时，住建部门(men)对周边房屋(wu)开展排(pai)查工作。
事(shi)发后，老(lao)旧小区安(an)全性(xing)再次引发讨论。今年2月，住房和城(cheng)乡建设部科技与产业化发展中心处长梁浩在中国房地产报撰文指出，我(wo)国房屋(wu)集中老(lao)化风险加速，房屋(wu)安(an)全管理仍存在诸(zhu)多挑战。
梁浩建议，构建房屋(wu)定期体检制度，同时完善房屋(wu)养老(lao)金、房屋(wu)保险制度，打通多渠道为(wei)老(lao)房子(zi)建立“养老(lao)金”。
12岁伤者失(shi)去双腿，父母均遇难
5月28日0时许，潇潇终于在废墟中被找到。此时，距离事(shi)发已经过(guo)去近11个小时。
姑姑吴妍回忆，潇潇被送往医院抢救室时，人处于昏迷状态(tai)，有很严重的外(wai)伤，腿部受到挤压。5月28日下午，潇潇做了双腿截肢手术。“如果(guo)不截肢就有生命危险。”吴妍签下了手术同意书。目前，潇潇仍在ICU，暂未度过(guo)危险期。
更不幸的是，潇潇的父母在这次坍塌事(shi)故中双双遇难。
吴妍说，事(shi)发那天，哥哥吴圣龙在水泥厂值完小夜班后，回到家中休息(xi)，嫂嫂因为(wei)生病，平常主要在家照看孩子(zi)。往日这个时间点，侄女应该已经出门(men)去上(shang)学(xue)了，但当(dang)天因下雨推(tui)迟了一(yi)点，没(mei)想到楼突(tu)然塌了。
在接到父亲的通知后，吴妍赶到事(shi)发现场。她说，当(dang)时消防(fang)、医护都在现场救援(yuan)。直到27日晚上(shang)8点30分左右，哥哥第一(yi)个被发现，从废墟中挖出来，随后是嫂嫂，两人都已来不及抢救。
吴妍说，邻居曾告诉她，房子(zi)几乎(hu)在瞬(shun)间坍塌，“只有30秒”。“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能逃得出去吗？”她反复问道。
吴妍透露，在这次事(shi)故中遇难的，除了她哥哥嫂嫂两人，还有居住在2楼的一(yi)位81岁老(lao)奶(nai)奶(nai)以及3楼的一(yi)位57岁女性(xing)。
附近一(yi)位居民告诉记(ji)者，事(shi)发楼栋一(yi)楼有居民因为(wei)外(wai)出打麻将逃过(guo)了一(yi)劫。另据新京报报道，四楼一(yi)户人家因外(wai)出劳作也幸免于难。
记(ji)者在现场看到，事(shi)发楼栋共五层，分东、西两个单(dan)位，10户人家。坍塌的楼栋是西侧整个单(dan)元。事(shi)发区域已被绿色(se)铁皮围住，贴着“闲人禁止入(ru)内”的提示。
目前，吴妍在医院等待侄女度过(guo)危险期。同时，她希望此次事(shi)故得到重视。
5月27日晚，铜陵(ling)市应急管理局局长刘武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事(shi)故发生后，郊(jiao)区政府对该栋10户居民，包括失(shi)联人员的家属，进行了妥(tuo)善安(an)置(zhi)。住建部门(men)在现场参(can)与救援(yuan)的同时，也对周边房屋(wu)开展了安(an)全排(pai)查。
一(yi)侧楼栋何以整体坍塌？
5月28日，在事(shi)发楼栋前，不少(shao)居民站在警戒线外(wai)观(guan)望、讨论。多名居民向记(ji)者提到，他(ta)们认为(wei)坍塌的楼栋地基“有问题”。
一(yi)名在场的社区干(gan)部告诉记(ji)者，由于48栋的西侧地势相较于东侧更低，当(dang)初建造时，根据地形造有一(yi)个地下室。他(ta)猜测，事(shi)发前的大雨，导致这个地下室大量进水，泡软了地基。
此外(wai)，小区多位居民交(jiao)叉(cha)证实，倒塌的楼栋地下室面积较大，地上(shang)铺的是石子(zi)。吴妍也表示，她此前去过(guo)地下室，至少(shao)有1.7米(mi)深(shen)。
地下室进水的说法未得到官方证实。不过(guo)，铜陵(ling)市应急管理局局长刘武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事(shi)故发生后，有专家对现场情(qing)况进行了初步分析，因为(wei)日前铜陵(ling)市下了一(yi)场强降(jiang)雨，24小时降(jiang)雨量达到163.7mm，专家推(tui)断大雨造成的浸泡，可能会对房屋(wu)的地基产生影响(xiang)，这可能是导致事(shi)故的原(yuan)因。
此外(wai)，记(ji)者走访得知，多名龙苑小区的居民回忆，该小区建造时，由多个不同的“项目经理”承包。承包48栋的是大通镇本地商(shang)人汤某俊(jun)，他(ta)在附近还有其他(ta)企业。记(ji)者致电汤某俊(jun)询问48栋的建造情(qing)况，他(ta)回答“不知道”，就挂断了电话。
事(shi)故发生后，不少(shao)网友根据事(shi)发视频，判断房屋(wu)结构是预制板(ban)房，认为(wei)可能是结构不够(gou)安(an)全，引发广泛讨论。吴妍也提到，她的哥哥与嫂嫂在2011年搬进龙苑小区，居住在48栋的顶楼，三室一(yi)厅，结构是一(yi)套预制板(ban)房。
5月27日下午，现场的消防(fang)人员接受媒体记(ji)者采访时也表示，这是一(yi)栋框(kuang)架结构的预制板(ban)建筑。目前已支撑(cheng)加固未坍塌的另一(yi)侧，防(fang)止次生灾害发生，附近居民已经疏散。
湖南大学(xue)土木工程学(xue)院副院长周云告诉记(ji)者，一(yi)个房子(zi)是否为(wei)预制板(ban)房，与结构是否安(an)全，二者没(mei)有必然联系；房屋(wu)结构安(an)不安(an)全，跟水平承重构件关系不大，跟竖向构件更有关系，要看墙(qiang)体柱(zhu)子(zi)有没(mei)有发生不均匀(yun)沉(chen)降(jiang)。
据南风窗报道，两位资深(shen)建筑从业者称，这座建于上(shang)个世纪90年代的住宅楼是预制板(ban)砖混结构，这一(yi)结构的显著特点是抗震性(xing)能差，一(yi)旦结构设计出现问题，会导致脆性(xing)破(po)坏。
有18年从业经验的结构设计师陈书解(jie)释道，所谓脆性(xing)破(po)坏，即(ji)“一(yi)旦局部发生垮塌，很快就发展成连续性(xing)倒塌，直至整体破(po)坏”。国家一(yi)级(ji)注册结构工程师大树接受媒体采访时也称，如果(guo)不是预制板(ban)的房屋(wu)，房屋(wu)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倒塌。
5月28日下午，铜陵(ling)市郊(jiao)区应急管理局一(yi)名工作人员告诉记(ji)者，具(ju)体事(shi)故原(yuan)因尚不清楚，正(zheng)在调(diao)查中。
另据央视新闻消息(xi)，目前，现场除险、善后处置(zhi)、原(yuan)因调(diao)查等工作正(zheng)在有序进行，坍塌房屋(wu)相关承建方负责人已被公安(an)机关控制。
专家呼吁构建房屋(wu)定期体检制度
居住在龙苑小区的居民，大多来自位于长江江心的“和悦洲”。1998年特大洪水后，铜陵(ling)大通古镇落实国家“移民建镇”政策，龙苑小区在这一(yi)背景下建成。
多名龙苑小区的居民告诉记(ji)者，那时为(wei)响(xiang)应移民号召，他(ta)们搬来了这里(li)。不过(guo)仍有一(yi)些村民居住在和悦洲上(shang)，可通过(guo)轮渡(du)往来大通古镇。据媒体报道，多位居民称，小区房子(zi)在2000年前后陆续交(jiao)付(fu)。
2020年7月，国务(wu)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推(tui)进城(cheng)镇老(lao)旧小区改造工作的指导意见》，住房和城(cheng)乡建设部对相关政策解(jie)读时表示，为(wei)推(tui)动(dong)惠(hui)民生扩内需(xu)以及推(tui)进城(cheng)市更新和开发建设方式转型，大力(li)推(tui)进城(cheng)镇老(lao)旧小区改造。重点改造2000年年底前建成的老(lao)旧小区。
房龄超过(guo)二十年的龙苑小区，经历了多轮旧改整治。
铜陵(ling)市政府官网2017年3月、2018年3月分别发布了《关于铜陵(ling)市老(lao)旧小区整治改造工程实施方案的通知》，郊(jiao)区龙苑小区一(yi)组团(tuan)、郊(jiao)区龙苑小区二组团(tuan)位列其中。在2018年的通知中，对于郊(jiao)区龙苑小区二组团(tuan)整改内容主要是道路修复，排(pai)污管网和通讯(xun)线缆整治，绿化提升，增(zeng)设停车位、楼道灯、路灯、落水管等。
龙苑小区设立的一(yi)个标牌上(shang)，显示着2022年铜陵(ling)市郊(jiao)区老(lao)旧小区改造工程——大通龙苑小区三组团(tuan)、光荣小区、凤苑小区。本次小区改造涉及土石方开挖、道路拓宽整治、外(wai)墙(qiang)立面整治、楼梯间整治等。管理单(dan)位系铜陵(ling)市郊(jiao)区大通镇人民政府，建成时间为(wei)2022年9月。
事(shi)发地附近居民表示，2022年有过(guo)一(yi)轮整修，但只涉及外(wai)立面粉刷等环境问题。
有建筑业人士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国内目前并(bing)没(mei)有强制性(xing)条文来解(jie)决老(lao)旧建筑的安(an)全性(xing)问题，只能靠房屋(wu)业主或使用(yong)方进行日常维护及安(an)全监管。如果(guo)发现有质量、老(lao)化问题或者他(ta)人破(po)坏房屋(wu)结构等事(shi)宜，居民可以去住建局或者房管局报备或投(tou)诉。
今年2月，住房和城(cheng)乡建设部科技与产业化发展中心处长梁浩在中国房地产报撰文指出，我(wo)国房屋(wu)集中老(lao)化风险加大。截至2022年底，我(wo)国城(cheng)镇既(ji)有房屋(wu)中建成年份超过(guo)30年的接近20%，意味(wei)着这些房屋(wu)将进入(ru)设计使用(yong)年限的中后期。这一(yi)比例还将不断增(zeng)加，预计到2040年前后，近80%的房屋(wu)将进入(ru)这个阶段。大量老(lao)房子(zi)建设标准低、缺乏必要维护，安(an)全隐患(huan)巨(ju)大。
文章称，目前，我(wo)国房屋(wu)体检、养老(lao)等制度处于探索阶段，在地方操作层面仍面临房屋(wu)体检标准不明(ming)确、技术手段不完善、维护资金使用(yong)不灵活、财(cai)政压力(li)大等诸(zhu)多问题，房屋(wu)安(an)全管理仍存在诸(zhu)多挑战。
例如，在房屋(wu)体检制度上(shang)，我(wo)国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建立了以危旧房屋(wu)鉴定为(wei)主的房屋(wu)安(an)全管理制度，但制度本身(shen)重事(shi)后处置(zhi)、轻事(shi)前预警，针对一(yi)般房屋(wu)的安(an)全预警与常态(tai)化体检机制尚未建立。与此同时，现有房屋(wu)安(an)全体检多依赖人工检测，效率和成本有待优化。
在房屋(wu)维护资金来源(yuan)上(shang)，我(wo)国已建立了住宅专项维修资金制度，但主要覆盖普通商(shang)品(pin)住宅，大量安(an)全隐患(huan)高的自建房、老(lao)旧小区缺乏维修资金覆盖。与此同时，已有的住宅专项维修资金也存在使用(yong)门(men)槛高、业主个人缺乏申请使用(yong)维修资金有效渠道等问题。
梁浩提出三条建议，一(yi)是构建房屋(wu)定期体检制度，借助新技术为(wei)老(lao)房子(zi)设定“健康码”。二是完善房屋(wu)养老(lao)金、房屋(wu)保险制度，打通多渠道为(wei)老(lao)房子(zi)建立“养老(lao)金”。三是完善“人、地、房、钱”联动(dong)机制，融(rong)入(ru)全链条为(wei)老(lao)房子(zi)织密“政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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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yuan)丨澎湃新闻记(ji)者吕新文任雾 袁璐 实习生 林霄 陈飞(fei)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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