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nian)我国快递业务(wu)量(liang)累(lei)计完(wan)成1320.7亿件，同(tong)比增长19.4%。其中(zhong)，2023年(nian)同(tong)城快递业务(wu)量(liang)累(lei)计完(wan)成136.4亿件，同(tong)比增长6.6%
相较于传统的地面物(wu)流方式，地下物(wu)流系(xi)统运(yun)输速度最(zui)高可达100公(gong)里(li)/小时(shi)，有潜力提高运(yun)送能力3～5倍，同(tong)时(shi)运(yun)输成本可降低30%以上，安全事故风险发生率接近于零，若地下物(wu)流网络广泛实施，有望(wang)转移近一半地面公(gong)路运(yun)力至地下
文 |《瞭(liao)望(wang)》新闻周刊记(ji)者 张(zhang)骁 李松
行驶中(zhong)的北京地铁9号线(xian)列(lie)车车厢中(zhong)，两名身着黄蓝色工作服的中(zhong)国邮(you)政工作人员各自用(yong)手扶着一个装满(man)包裹袋的绿(lu)色推车，他们(men)的终点(dian)站是燕房线(xian)燕山站。略(lue)显空旷(kuang)的车厢里(li)，几个乘客坐(zuo)在他们(men)的前(qian)面玩手机……这一幕，发生在2023年(nian)9月北京通过城市轨道交通系(xi)统试点(dian)快递运(yun)输的第(di)一天。
车厢里(li)，与你同(tong)行的不仅有人流，还可能有别人下单的快递。当(dang)高铁运(yun)快递验证可行，地铁运(yun)快递如何(he)创新？
中(zhong)国冶金地质总(zong)局矿产(chan)资源研究院院长易荣向《瞭(liao)望(wang)》新闻周刊记(ji)者分析，城市地上空间供(gong)给出现拥堵，眼睛自然就会“向下看(kan)”。未来的城市管理者普遍面临一道“必答题”，即如何(he)促进(jin)地上与地下协调(diao)发展。
我国快递业务(wu)量(liang)连续十年(nian)保持世(shi)界第(di)一，地铁线(xian)网规模和客运(yun)量(liang)世(shi)界第(di)一。业内人士认为，如果(guo)两大系(xi)统在处理好安全和效率的前(qian)提下深度耦合，对城市地下空间的开发利用(yong)水平，将会提升到一个新高度。
上海试点(dian)启动地铁运(yun)快递业务(wu)（2023年(nian)12月29日摄(she)） 王辰阳摄(she)/本刊
多地探(tan)索地下物(wu)流
2023年(nian)9月23日临近上午9时(shi)，一辆绿(lu)色邮(you)政厢式货车停在地铁六里(li)桥(qiao)站B口外，4000份报纸刊物(wu)分成16捆(kun)被卸下车后，装进(jin)两个专用(yong)手推车，之后一路来到9号线(xian)站台。
此时(shi)，9号线(xian)车厢内乘客不多，六里(li)桥(qiao)开往郭公(gong)庄方向上车都有座。邮(you)政工作人员推着手推车，来到了车头(tou)1号门(men)位置，这里(li)也是“快递坐(zuo)地铁”的专属上车位置。一趟地铁抵(di)达，工作人员迅速推车进(jin)车厢，在车厢顶(ding)端固定(ding)好。
“这批纸质印刷(shua)品，将在工作人员护送下，由六里(li)桥(qiao)站上车，经过换乘房山线(xian)、燕房线(xian)，在燕山站下车，再经路面运(yun)输送到燕山地区居民手中(zhong)。”中(zhong)国邮(you)政北京房山分公(gong)司运(yun)营管理部相关负责人介绍，过去全程靠(kao)货车运(yun)输时(shi)，走京港澳高速去房山经常拥堵，且途中(zhong)还要卸其他站点(dian)货品，改走地铁接力运(yun)输后，上午11时(shi)就可以送达，比过去提前(qian)至少1个小时(shi)。
随后几天，北京地铁4号线(xian)试点(dian)，在平均满(man)载率低于50%的工作日非高峰时(shi)段开展快递运(yun)输试运(yun)营。顺丰同(tong)城快递于12时(shi)30分和15时(shi)30分，分两个批次，由西单、国家图书(shu)馆和魏公(gong)村站上车，运(yun)输至海淀黄庄站下车。
作为全国首例(li)利用(yong)城市轨道交通非高峰时(shi)段富余运(yun)力运(yun)输快递的试点(dian)项目，这次北京是在不影响列(lie)车发车和停站时(shi)间、不影响乘客出行、不进(jin)行设(she)备设(she)施改造的基础(chu)上，通过固定(ding)线(xian)路、专人押运(yun)的方式组织快递运(yun)送。
地下物(wu)流是指利用(yong)地下空间建设(she)货物(wu)运(yun)输和配送的设(she)施和设(she)备，以实现城市内各种货物(wu)的有效配送和分拣。
放眼世(shi)界，地下物(wu)流并(bing)非新概念，但我国城市地下物(wu)流还处于起步探(tan)索阶段。
2019年(nian)9月，中(zhong)共中(zhong)央、国务(wu)院印发《交通强国建设(she)纲要》，要求积(ji)极发展城市地下物(wu)流配送。《北京城市副中(zhong)心控制性详细(xi)规划》也明确提出要利用(yong)设(she)施服务(wu)环(huan)建立地下物(wu)流配送干线(xian)系(xi)统。北京市交通委的2023年(nian)交通工作计划中(zhong)，提出探(tan)索利用(yong)轨道交通非高峰时(shi)段开展物(wu)流配送，北京4号线(xian)、9号－房山－燕房线(xian)被选(xuan)为首批试点(dian)。
这个计划出台之际，快递行业在北京蓬勃发展。在这座拥有逾2000万常住人口的城市中(zhong)，司机每天收集和递送大约1500万件包裹。
目前(qian)，上海、浙江金华、天津等地也纷纷跟进(jin)探(tan)索地下物(wu)流。其中(zhong)，浙江金华当(dang)地金轨快运(yun)专班还制定(ding)了《金轨快运(yun)高铁通禁止和限制承运(yun)物(wu)品目录》，并(bing)通过提前(qian)签订附带安全协议、安检(jian)前(qian)置等，为快递安全打上多层保险。
值(zhi)得注(zhu)意的是，“金华探(tan)索”是基于供(gong)需关系(xi)的市场化“强推动”。一大背景是，金义东线(xian)每日上线(xian)运(yun)行25列(lie)电客车，全天运(yun)力约37万人次，目前(qian)日均客流13.5万人次，日均运(yun)力剩余63%。与之对应，金华快递业务(wu)量(liang)不断增长，被称为“中(zhong)国快递第(di)一城”，2023年(nian)，金华快递业务(wu)量(liang)达到136.94亿件，同(tong)比增长16%。
优势明显
近年(nian)来，我国电子商务(wu)的蓬勃发展推动了物(wu)流业务(wu)量(liang)激(ji)增，为了满(man)足配送需求，地面车辆、车次、货运(yun)量(liang)持续增加，给城市地面交通带来了极大压力。
国家邮(you)政局发布的数据显示(shi)，2023年(nian)我国快递业务(wu)量(liang)累(lei)计完(wan)成1320.7亿件，同(tong)比增长19.4%。其中(zhong)，2023年(nian)同(tong)城快递业务(wu)量(liang)累(lei)计完(wan)成136.4亿件，同(tong)比增长6.6%。
现实中(zhong)，地上空间和资源日益紧(jin)张(zhang)，越来越难以满(man)足物(wu)流配送的需要。同(tong)时(shi)，传统货运(yun)又会产(chan)生噪音污染和尾气(qi)排放，影响城市环(huan)境(jing)。相比较而言，地下物(wu)流优势明显。
首先，可以缓解大城市病。“地下物(wu)流可减少地面货车和配送点(dian)，有效利用(yong)地下空间资源，不仅提高了物(wu)流运(yun)输效率，还改善了城市交通状况，对环(huan)保也大有裨益。”上海市政工程设(she)计研究总(zong)院（集团）有限公(gong)司高级工程师鲁斌认为。
有研究预测(ce)，相较于传统地面物(wu)流方式，地下物(wu)流系(xi)统运(yun)输速度最(zui)高可达100公(gong)里(li)/小时(shi)，有潜力提高运(yun)送能力3～5倍，安全事故风险发生率大幅降低。若地下物(wu)流网络广泛实施，城市有望(wang)转移近一半地面公(gong)路运(yun)力至地下。
其次，大幅提升物(wu)流运(yun)输效率，降低物(wu)流成本。相比地面运(yun)输，地下物(wu)流较少受交通状况和恶劣天气(qi)影响，运(yun)输时(shi)间更可控，能实现高频次、小批量(liang)的配送，满(man)足当(dang)下碎片化配送的需求。借助自动化设(she)备，可以实现全天候不间断运(yun)转。
在浙江金华，从去年(nian)11月启动试点(dian)开始，地铁金义东线(xian)每天至少5趟列(lie)车搭载快递送往沿线(xian)的金东区、义乌、东阳等地。据金华邮(you)政公(gong)司测(ce)算，采用(yong)轨道轻轨运(yun)快递，预计可以降低40%成本。
再者，有效减少空气(qi)污染物(wu)和二氧化碳排放。
国外一些城市已在这方面有所尝试，并(bing)产(chan)生了不错的环(huan)境(jing)效益。比如，2007年(nian)，法国连锁超市Monoprix开始利用(yong)地铁线(xian)路RER D将不易腐坏的商品从巴黎市郊的仓库运(yun)到市区的一栋建筑，然后再用(yong)烧天然气(qi)的低排放货车将商品送到其在巴黎各处的超市。到2013年(nian)，采用(yong)这种运(yun)货方式的超市已经从最(zui)初的27家增加到了90家。
有研究显示(shi)，与传统运(yun)货方式相比，采用(yong)地铁+低排放货车的运(yun)货方式，每年(nian)可以少排放47%的二氧化碳、56%的氮氧化物(wu)和36%的颗(ke)粒(li)物(wu)。
克服挑战(zhan)探(tan)索新模式
在业内人士看(kan)来，目前(qian)这种基于地铁的地下货运(yun)系(xi)统进(jin)行的地下物(wu)流，从理论层面“走得通”，技术层面也能“运(yun)起来”，但距(ju)离可持续、批量(liang)化应用(yong)，还面临现实挑战(zhan)。
一是保障运(yun)营安全。一位二线(xian)城市轨道交通运(yun)营公(gong)司副总(zong)经理向记(ji)者表示(shi)，轨道交通具(ju)有封闭性、空间局限性，规划设(she)计阶段没(mei)有考虑到货运(yun)需求。仅在安检(jian)环(huan)节，兼容矛盾就会很突出。例(li)如，随着快递量(liang)增加，寄递物(wu)品种类越来越丰富，甚至可能出现禁运(yun)物(wu)品。如果(guo)未来扩大运(yun)量(liang)，香水、指甲油、瓶装喷(pen)雾等化妆(zhuang)品无法带上地铁，制约运(yun)输品类和规模。
二是物(wu)流装卸难度大。地铁列(lie)车在站台停留的时(shi)间一般(ban)只有半分钟到1分钟，给物(wu)流方准备的时(shi)间极短。物(wu)流人员和货物(wu)必须(xu)提前(qian)候车，预知所搭乘车厢的实时(shi)满(man)载情况，而且一旦列(lie)车到达，首先要避让下车乘客，才能上车完(wan)成快递固定(ding)，其过程堪称极限操作。如果(guo)不在规定(ding)时(shi)间完(wan)成全部流程，列(lie)车开起来晃动感(gan)明显，很可能影响乘客安全和货物(wu)完(wan)整性。
三是站内外运(yun)输便利性。一家国内重点(dian)快递物(wu)流企业同(tong)城业务(wu)负责人向记(ji)者坦言，公(gong)路是“点(dian)对点(dian)”，然后是点(dian)到端的运(yun)输，模式非常成熟。而“地铁运(yun)快递”形式复杂，一般(ban)需要企业先用(yong)货车将快递运(yun)到地铁站周边，然后用(yong)电梯运(yun)到站内，站内移动还要走换乘通道，出站还要坐(zuo)电梯并(bing)派货车在站外等待。如果(guo)既有地铁线(xian)路的重点(dian)出入口没(mei)有电梯，或者车站周边没(mei)有货物(wu)周转空间，则“最(zui)后一公(gong)里(li)”难以接驳，运(yun)输效率会打折(she)扣。从该层面看(kan)，地铁想和快递“双向奔赴”，必须(xu)在严格限定(ding)条件下展开。
“地下物(wu)流价值(zhi)意义大于挑战(zhan)。”一位轨道交通运(yun)营公(gong)司管理者告诉本刊记(ji)者，“当(dang)前(qian)城市轨道交通建设(she)投(tou)入大、运(yun)营成本高，难以靠(kao)车票盈利，地方政府也普遍面临财政补贴压力，鼓(gu)励(li)轨道交通企业拓展经营收入。因此，我们(men)也正在开展地铁运(yun)快递的安全性、技术可行性、经济性研究，同(tong)时(shi)关注(zhu)着试点(dian)效果(guo)，以后也可能会在这方面拓展业务(wu)。”
“从国际经验看(kan)，目前(qian)发展地下物(wu)流已取(qu)得的成功(gong)应用(yong)主要是轨道交通场景。”清(qing)华大学土木工程系(xi)地下工程研究所高级工程师祝(zhu)文君告诉记(ji)者，尽管城市轨道交通建设(she)的原本客运(yun)目标与物(wu)流需求现阶段在设(she)施及空间布局上都存在矛盾，但轨道客流与快递物(wu)流在供(gong)需分布上却有客观的耦合性与合理性，合作机遇大于挑战(zhan)。
“未来，列(lie)车安全运(yun)营可通过地铁混(hun)合运(yun)输标准制定(ding)和线(xian)网规划加以精细(xi)化保障，货物(wu)接驳可通过车站设(she)施改进(jin)和车站周边快递站设(she)置等方式来优化。”祝(zhu)文君说，“现阶段地铁物(wu)流需求要适应客运(yun)要求，但未来新建地铁则可以提前(qian)考虑客货共运(yun)功(gong)能及可行性。”
专家普遍表示(shi)，随着我国电子服务(wu)不断发展，除了基于地铁的地下货运(yun)系(xi)统，未来的地下物(wu)流也必然会向对城市地下物(wu)流系(xi)统进(jin)行独立规划设(she)计、地上地下一体化货运(yun)网络耦合等方式多元化探(tan)索，前(qian)景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