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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肖复式4有肖是多少组-杨靖︱拜伦笔下的威尼斯共和国,诗剧,伦敦,悲剧
2024-06-02 00:47:22
6肖复式4有肖是多少组-杨靖︱拜伦笔下的威尼斯共和国,诗剧,伦敦,悲剧

在拜伦一生创作的八部诗剧中,《马里(li)诺·法列罗(luo)》(Marino Faliero,1820)可能是最鲜为人知的一部。照文(wen)学史一般的看法,与(yu)《曼弗雷德(de)》《该隐》等剧中孤高自傲的拜伦式英雄相比,剧作主人公——威(wei)尼斯(si)共和国总督(du)马里(li)诺·法列罗(luo)——这一人物形象不够鲜明,悲剧冲突不够强(qiang)烈(lie),缺乏(fa)新古(gu)典主义的戏(xi)剧张力。此(ci)外,更为致命的是,改编后的诗剧于1821年在伦敦上演,惨遭失(shi)败,对拜伦的文(wen)学声望造成了负面影响(xiang)。同(tong)时,这一事件亦加剧了拜伦的“舞(wu)台恐惧(ju)症”(Stage Fright)——此(ci)后他再无诗剧公演。

诗剧的改编是好事者所为。诚如拜伦好友梅(mei)德(de)恩(Thomas Medwin)所言:在后拿(na)破仑(lun)时代的欧洲,拜伦诗作大受欢迎,实际(ji)上他就是新的“文(wen)坛拿(na)破仑(lun)”——拜读(du)其诗作后,英国著名诗人司各特决定(ding)“转行(xing)”历史小说,因为发(fa)现自己在诗坛已无立足(zu)之地;被拿(na)破仑(lun)流放的法国女作家斯(si)塔尔夫人盛赞拜伦诗才“并世无双”;歌德(de)认为与(yu)他本人早期浪漫诗歌相较,拜伦既有继承更有发(fa)展,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誉(yu)之为“十(shi)九(jiu)世纪最伟大的天才”);甚至远在俄国的普希金,对拜伦诗作也爱不释手——后以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向这位《唐(tang)璜(huang)》作者致敬。

闻听改编消息后,拜伦致信其“御用”出版商约翰·默里(li)(John Murray),竭力加以劝阻,理由是:这是一部“更适合阅读(du)”(诗剧附录部分有若干(gan)关(guan)于威(wei)尼斯(si)共和国政体演变的史料考(kao)据)的历史悲剧——以他本人对伦敦德(de)鲁巷(Drury Lane)剧场经理(及观众)糟糕品味(sickly taste)的了解,这部五幕诗剧恐怕并不适宜改编上演。事实也果然不出其所料。

作为官方重点审查对象,拜伦每一部作品发(fa)表前都要历经磨难(ordeal)。为提高“通过率”,改编者删除了原剧中抨击威(wei)尼斯(si)共和国政府(fu)、教会以及司法制度的所有诗行(xing),讥讽贵族私生活荒淫无度的文(wen)字被定(ding)点清除——担心引起(qi)当下观众不必要的联想。拜伦置于卷首一段嘲弄新闻审查制度的题词(审查官“若有自知之明,当全程保持静音[justly mute]”)被悄然移除,而展现革命风暴波澜壮阔(kuo)画卷的第五幕则被一键删除——据统计,舞(wu)台剧本内容仅占原作百分之四十(shi)四。在致昔日(ri)同(tong)游欧陆的密友霍布豪斯(si)(John Cam Hobhouse)的信中,拜伦哀叹剧作之改编犹如经受削足(zu)适履(procrustean bed)之酷刑,支离破碎,血(xue)肉模糊。借用诗剧结(jie)尾一句台词——“他们谋杀(sha)了那位/救民于水火之人”,拜伦指控德(de)鲁巷皇家剧院(Royal Theatre)“谋杀(sha)了剧本”。

据拜伦日(ri)记记载(zai),他的创作灵感源于一次威(wei)尼斯(si)市政大厅之旅。在参(can)观悬挂历届总督(du)头像的画室时,拜伦注意到(dao)法列罗(luo)总督(du)画像遭人“抹黑”——作为共和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图谋颠覆(fu)共和国的在任总督(du),法列罗(luo)的身世激发(fa)了诗人强(qiang)烈(lie)的好奇心。在一番研读(du)后,拜伦一气呵成,于1820年7月完成剧作。随(sui)后,他在给(gei)默里(li)的信中报告:“《法列罗(luo)》悲剧完工了……我们正处于演化(evolution)和革命(revolution)的前夜。那不勒斯(si)发(fa)生了革命……人们的头脑躁动异常,没人知道这将(jiang)会导致什么——可能是一场暴乱。”可见,此(ci)时的拜伦目光并未停留在古(gu)代的威(wei)尼斯(si),而是时刻关(guan)注着他所处的生活世界(life-world)。

1335年,新当选的威(wei)尼斯(si)总督(du)法列罗(luo)无意中得罪城(cheng)邦权贵米歇尔·斯(si)特诺(Michele Steno)。后者在总督(du)宝座上书写“谤语”,讥讽法列罗(luo)之妻“失(shi)贞”。由城(cheng)邦寡(gua)头组成的委员会公开审理此(ci)案,结(jie)果裁定(ding)诽(fei)谤罪成立,但(dan)鉴于其家族有大功于国,仅判处斯(si)特诺一个月监禁,以示(shi)薄责。法列罗(luo)出离愤怒(nu),决意发(fa)起(qi)反击。他随(sui)即加入一个秘密政治(zhi)小团体,旨在推(tui)翻现行(xing)贵族寡(gua)头专制,恢复真正的共和国政体。阴谋败露后,法列罗(luo)以“叛国”罪被处决。多难的威(wei)尼斯(si)城(cheng)邦注定(ding)还要再经历若干(gan)个世纪的寡(gua)头统治(zhi),才能实现拜伦孜孜以求的独立和自由。

悲剧主人公与(yu)拜伦颇多相似(si)之处。法列罗(luo)冲冠一怒(nu)为红颜,不惜牺牲生命捍卫人格尊严,与(yu)之相似(si),拜伦选择自我流放很(hen)大程度上亦源于个人名誉(yu)受到(dao)侵害——照他的逻(luo)辑,如果上流社会对他的构陷为真,显然他不配(pei)生活在英国,反之则是英国配(pei)不上他。和一般人理解的不同(tong),与(yu)伦敦名媛淑女的风流韵事并无损于他的令名(相反或许能为之增彩);即便遭遇歇斯(si)底里(li)的兰姆(mu)夫人(Lady Caroline Lamb)割腕自杀(sha)之情变,亦只徒增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真正毁他清誉(yu)的是另外两件事:一是他与(yu)妻子的分居,一是他在上院的演讲。

拜伦的妻子出身名门,生下女儿不久,她无法忍受丈夫的漫天绯闻,选择返回娘家小住,期待双方能够平稳度过一段“冷静期”,然而由于诗人性情暴躁处理不当,加上岳(yue)父(fu)一家因颜面受损而从中作梗,导致拜伦在签署分居协议后,其婚姻实际(ji)已走上不归路。在此(ci)事件中,除了岳(yue)父(fu)一家“仗势欺人”(以苛(ke)刻的条款逼迫他签字),更令拜伦愤怒(nu)的是他在政坛和文(wen)坛的敌手乘(cheng)机推(tui)波助澜,落(luo)井下石——后者大多出于嫉(ji)妒(《恰尔德(de)·哈罗(luo)尔德(de)游记》发(fa)表后,拜伦自诩“一夜成名”),前者则大多出于仇恨。

的确,拜伦在上院的慷(kang)慨陈词动人心弦,但(dan)同(tong)时也触动了上层阶级的利益,从根本上说这亦是导致他日(ri)后“身败名裂”的主要动因。在拜伦的处女秀演讲(maiden speech)中,他对诺丁汉(han)勒德(de)分子(Luddite)表示(shi)同(tong)情,认为出于失(shi)业恐惧(ju)而联手捣毁机器的贫苦工人“罪不至死”,已然触犯众(统治(zhi)阶级)怒(nu);及至他再度登台,宣称支持解放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则更是骇人听闻——不仅招致托利党一致反对,连本党(辉格党)同(tong)志也对他弃之若敝(bi)屣。政敌煽动不明真相的民众围攻他的马车,他的名伶女友登台演出时被暴徒喝倒彩,只能黯然退场。拜伦凄凄惶惶,无枝可依,唯有一走了之。在意大利游历三年(1816-1819)后,借剧中人物法列罗(luo)之口,拜伦既抨击贵族卑鄙(bi)无耻,更痛(tong)恨暴民愚昧无知(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充当奴役(yi)和打手),也算(suan)是长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公元十(shi)四世纪前后,水城(cheng)威(wei)尼斯(si)凭借海上贸(mao)易(yi)优势,一跃而成地中海和黑海地区(qu)头号强(qiang)国,步入其史上全盛时期(与(yu)十(shi)九(jiu)世纪大英帝国类似(si))。号称共和国的威(wei)尼斯(si)实际(ji)长期奉行(xing)寡(gua)头政治(zhi),自总督(du)以下的政府(fu)行(xing)政体系向来由贵族门阀把持,腐败不堪。尽管共和国宣称它孕育(yu)了“属于全人类的美德(de)和特权”,并由此(ci)赋予了民众力量和自豪感,然而事实上自由只是贵族独享(xiang)的特权,名义上的共和国只是他们的个人财产(leur propriété)。更为可恶的是,正如法列罗(luo)出场时控诉的那样,这些本应服务于共和国的贵族反以共和国的主人自居,打着国家的旗号为非作歹:“他们不拥戴我,国家法律没有强(qiang)迫这一点;/他们反对我,说这是国家的政策;/他们百般阻挠我,说这是他们身为贵族职责所在;/他们冤枉我,说这是为了国家利益。”像莎翁笔(bi)下的奥赛(sai)罗(luo),法列罗(luo)凭借军功荣任总督(du),但(dan)实际(ji)上不过是城(cheng)邦寡(gua)头操控的傀(gui)儡,时常遭遇贵族阶层的蔑视和羞辱。对此(ci),威(wei)尼斯(si)的民众也感同(tong)身受。他们憎恨寡(gua)头政治(zhi)家不惜牺牲民众的金钱和生命挑起(qi)战端(如连续四次对热(re)那亚共和国战争),同(tong)时还严禁他们在自己的国家拥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地,可谓无耻之尤(you)。与(yu)法列罗(luo)一同(tong)策划起(qi)义的平民领袖贝尔图乔(Bertuccio)在秘密会议上抗言,威(wei)尼斯(si)每家每户都有亲人朋友无端遭受“压迫,或欺侮/而这统统来源于这些贵族”,可见贵族不仅未能担当民众反抗暴政的保护(hu)神,反而沦为害群之马——根据剧情交代,另一位义军领袖伯(bo)特伦(Bertram),对一向资助他的贵族里(li)奥尼(Lioni)心怀(huai)感激,担心里(li)奥尼家族会惨遭杀(sha)戮,于是在起(qi)义前派人发(fa)送密报,暗示(shi)后者危险即将(jiang)到(dao)来。然而,背义的里(li)奥尼旋即向当局告发(fa),结(jie)果起(qi)义失(shi)败,伯(bo)特伦及其他叛军首领悉数被送上断(duan)头台。

在拜伦笔(bi)下,法列罗(luo)选择背叛本阶级利益并不仅仅由于个人名誉(yu)受辱,而是出于更为高尚(shang)的动机——他致力于捍卫遭到(dao)践踏(ta)的人民的权利,他想使古(gu)老的城(cheng)邦重获自由的新生:“你会看到(dao) / 国家的敌人将(jiang)被打倒,/ 无耻的政府(fu)将(jiang)被推(tui)翻,沉重的恐惧(ju)将(jiang)被消除,/ 而这一切必须付出血(xue)的代价。然后,/ 我们才可能恢复真理和正义,/ 恢复自由公平的共和国。”法列罗(luo)的独白表明,拜伦本人认可暴力革命的必要性(诗人其时正参(can)与(yu)意大利烧(shao)炭党人活动)。正如诗人之前在《恰尔德(de)·哈罗(luo)尔德(de)游记》中阐述(shu)的那样,他在诗剧中借助法列罗(luo)的戏(xi)剧独白重申(shen),为公共福祉牺牲个人利益,乃(nai)是正义之举:“用什么方法呢?目的崇高,任何方法都是合理的。人流出几滴血(xue)又算(suan)什么?这算(suan)不得人血(xue),暴君流的血(xue)不是人血(xue)。暴君就像吃人的摩洛,喝我们的血(xue),他们把多少人送进了坟墓,到(dao)头来自己也被送进坟墓。”

根据拜伦的潜心研究(当时他一边在教堂跟随(sui)神父(fu)学习(xi)亚美尼亚语,一边研读(du)威(wei)尼斯(si)城(cheng)邦历史),威(wei)尼斯(si)共和国自成立之初(公元七世纪),一直千方百计防范城(cheng)邦政制僭主化和君主制化的倾向。期间不乏(fa)野心勃勃的总督(du)“有意”将(jiang)职位变为世袭,但(dan)由于贵族和民众上下一心,野心家大多不得善终,或像恺撒遇刺身亡,或被送入修道院,孤独以终老。然而时至1172年,随(sui)着贵族寡(gua)头势力急剧膨胀,总督(du)选举方式及相应政治(zhi)体制发(fa)生重大改变:总督(du)和政府(fu)官员的选举,不再由全民参(can)与(yu),而是交由新成立的大议会(Great Council)全权负责。民主共和此(ci)时名存实亡,凌驾(jia)于城(cheng)邦之上的唯有暴政——诚如拜伦在一则读(du)史札记中所言,从“暴政的粪堆(dui)中,除了毒蛇蛋之外,什么也不会产生”。拜伦从城(cheng)邦史中得出的结(jie)论是,在一个腐败的共和国政体之下,人民之不幸远过于贵族或君主专制。

从1818年《威(wei)尼斯(si)颂》(Ode on Venice)开始,拜伦常常哀叹意大利政治(zhi)生活的满目疮(chuang)痍,与(yu)共和国早期良好的社会政治(zhi)生态(tai)形成鲜明对比。在威(wei)尼斯(si)这座历史名城(cheng)诱人的美景和欢乐的表象之下,滋生的是政治(zhi)的腐败和阴谋的污秽暴力。在这个所谓的共和国中,“个人的过错源自公共的恶习(xi)”,因为“威(wei)胁到(dao)生命之泉、/人际(ji)关(guan)系以及一切美好珍贵事物的致命毒药,/就潜藏在威(wei)尼斯(si)目前的制度中”。在随(sui)后的长诗《但(dan)丁的预言》(The Prophecy of Dante, 1819)中,拜伦以诗人塔索(Tasso)继承人的身份鼓舞(wu)民众团结(jie)起(qi)来反抗压迫:“哦(o)!我美丽的土地!这么久以来你一直保持低调,/你的子民们希望不断(duan)地落(luo)空,/现在只需轻轻一击/就能冲破枷锁,可是,可是你的复仇却停下了脚步。”——正如三十(shi)年后流亡伦敦的马克(ke)思不断(duan)预言资本主义制度即将(jiang)在西欧全面崩溃,拜伦也反复预言,数年之内,受到(dao)自由精神感召的意大利人一定(ding)能够摆脱奥地利的残暴统治(zhi),再现昔日(ri)荣光。

那不勒斯(si)爆发(fa)革命后,拜伦喜不自禁,他在致默里(li)信中欢呼,威(wei)尼斯(si)人“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shu)……如果有一位领导人来激励他们,威(wei)尼斯(si)运河之水可能会被奥地利人的鲜血(xue)染红”。在同(tong)时期创作的诗剧《福斯(si)卡里(li)父(fu)子》(The Two Foscari)附录中,拜伦写道:“但(dan)是,我重复一遍,革命是不可避免的。政府(fu)可能会因一时胜利而欢欣鼓舞(wu)……对微小骚动的镇压;但(dan)这些不过是波浪暂时被击退和破碎,而大潮仍在滚(gun)滚(gun)前进,并随(sui)着每一次破碎而不断(duan)扩大。”这一种勃发(fa)的革命豪情,在《法列罗(luo)》中也有具体反映:圣马可教堂的大钟被称为“暴风钟”(storm-bell),召唤(huan)着群情激愤、一触即发(fa)的革命浪潮。犹如从天而降的一道“铁令”(iron oracle),宛(wan)似(si)“亚得里(li)亚海怒(nu)涛(tao)之声”(the Adrian wave),伴随(sui)着“低沉的雷音”,使得殿宇宫墙摇(yao)摇(yao)欲(yu)坠——恰好应验了早先城(cheng)中贵族狂欢之际(ji)聆听到(dao)的“丧钟”。

权贵阶层多行(xing)不义,这也为民众的暴动提供了合法性。革命风暴来临之际(ji),城(cheng)中贵族无不簌簌发(fa)抖。在这里(li),诗人拜伦似(si)乎扮演了先知的角色——他知道人们心中奔(ben)涌的火山最终将(jiang)通向何方;事实上,也只有作为“未经公认的立法者”(雪莱语)的诗人,才具备呼召(calling)民众实现预言的坚定(ding)信念。正如拜伦在《西庸的囚徒》(The Prisoner of Chillon)等政治(zhi)诗歌中反复证明的那样,人民的权利高于一切,自由永远不会臣服于暴政,而后者自诞生之日(ri)起(qi)便具备了“自我毁灭的本质(zhi)”。

据肯尼斯(si)·丘吉尔(Kenneth Churchill)在《意大利与(yu)英国文(wen)学》(Italy and English Literature, 1764-1930)一书中考(kao)证,1820年代前后,拜伦诗剧主人公从神秘而缄默的传奇英雄转向历史政治(zhi)名人(《法列罗(luo)》《福斯(si)卡里(li)父(fu)子》以及《萨丹(dan)纳帕路斯(si)》[Sardanapalus]),与(yu)当时英国国内政局动荡大有关(guan)联。很(hen)显然,在新闻审查制度日(ri)益收紧的条件下,诗人只能借助于尘封的威(wei)尼斯(si)古(gu)代历史讥弹(dan)时事——正是有感于“莫非暴君都非由暴君来征服不行(xing),/而自由却没有一个卫士(shi)或儿女……”,拜伦笔(bi)下的法列罗(luo)(也是拜伦本人)才会拍案而起(qi),起(qi)而拯之,虽(sui)粉骨碎身亦无惧(ju)无悔。

1815年拿(na)破仑(lun)战争结(jie)束后,英国国内经济状况进一步恶化,退伍军人(陆军和海员)纷纷归来,求职无门。1820年初,国王(wang)乔治(zhi)三世驾(jia)崩,又引发(fa)了一场新的政府(fu)危机。花花公子摄政王(wang)不得人心,其离婚案更沦为举国笑柄。贫困和失(shi)业率已成顽疾,政府(fu)公信力日(ri)渐(jian)下降,1819年的彼得卢(lu)大屠杀(sha)(The Peterloo Massacre)事件和1820年“卡托街阴谋案” (Cato Street Conspiracy)使得民众和政府(fu)的对立情绪进一步加剧。在远在意大利的拜伦看来,英国政治(zhi)已到(dao)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然而,返回故国重操旧(jiu)业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终其一生,拜伦所在的辉格党从未获得执政机会(即便有,以他在党内的“人望”,恐怕只能“被”赋闲)。当然,以他的心性,也绝(jue)无可能自贬身价与(yu)一帮颟顸无能的政客同(tong)流合污。当时的政坛名流如“演说家”亨利·亨特(Henry “Orator” Hunt)、报人威(wei)廉·科贝特(William Cobbett)以及陆军少校卡特莱特(Major Cartwright)等等,在拜伦看来,皆为哗众取(qu)宠之徒:他们既不及拜伦的辉格党同(tong)志,也不如他的托利党政敌,因为此(ci)辈既非贵族(拜伦坚信战争和政治(zhi)乃(nai)贵族分内之事),亦非绅士(shi),至多只能算(suan)是暴民头领(拜伦称之为“无赖”)。1820年2月,拜伦致信默里(li):“看见我的友人竟然为了一群无赖而牺牲自己,我实在难以忍受——这群无赖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惹人生厌——虽(sui)然你们都知道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拥护(hu)和支持改革……如果我们国家一定(ding)要在暴君的统治(zhi)下的话——至少也要是个绅士(shi)吧,那样最起(qi)码他还受过教育(yu)。”

既然有国难回,拜伦于是决定(ding)投身于受压迫民族国家的解放事业。这一时期的书信日(ri)记集中表现了其炽热(re)的情怀(huai)。1821年1月11日(ri),拜伦在日(ri)记中写道:“当整个民族的命运处在危险之中,即使我个人的事情进展顺利。我也感觉不到(dao)多少欢乐。如果有可能大大改善人民的处境(尤(you)其是这些被压迫的意大利人),我决不计较个人的得失(shi)。”但(dan)是,拜伦对烧(shao)炭党人脱离群众的斗争方式深感忧虑。1月24日(ri),他在日(ri)记中反思:“如果他们当真发(fa)动起(qi)义,我很(hen)怀(huai)疑:他们动员起(qi)来的总人数能不能达到(dao)一千。根本问题在于:民众没有卷入斗争。只限(xian)于中上层。……要是有农民支持他们多好!”(农民二字,拜伦当时加了着重号。)

1824年,拜伦在对抗土耳其大军的希腊前线染病身亡。他在奔(ben)赴战场前的一则日(ri)记中写道:“我所能付出的一切——金钱、其他财产、甚至生命——我都可以付出,为了他们的解放。”像他诗剧中的英雄法列罗(luo)一样,为了追(zhui)寻理想而捐躯,可谓求仁(ren)得仁(ren),死得其所。临终前不久,在写给(gei)默里(li)的告别信中,拜伦念兹在兹的仍是当年在伦敦剧场无人喝彩的诗剧——“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不会喜欢《马里(li)诺·法列罗(luo)》。在这个时代,谈论政治(zhi)对你来说太过危险,然而请记住,这不是一部政治(zhi)剧——尽管看起(qi)来很(hen)像,但(dan)它是严格的历史剧:请自行(xing)阅读(du)历史并做出判断(duan)”。

发(fa)布于:上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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