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yi)个安徽籍(ji)朋友跟我讲了她正在上大学的大儿子今年暑假(jia)进入大学校(xiao)园(yuan)的两段不同(tong)遭(zao)遇。
她说，“我家(jia)老大之前去安大找同(tong)学玩，想进去看看，同(tong)学说没法子进不去，要一(yi)个个扫脸；接着他又(you)去了复旦(dan)找同(tong)学，大摇(yao)大摆地进去了。”
我这(zhe)个安徽籍(ji)朋友可能(neng)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年7月初，一(yi)位名叫张(zhang)盼(pan)港的网友还就“社会人(ren)士能(neng)否(fou)进入安大校(xiao)园(yuan)跑(pao)步”一(yi)事打(da)了一(yi)场“笔战”。当(dang)然结果是，这(zhe)一(yi)行为并没有成为推动安大逐步开放自(zi)己校(xiao)园(yuan)的契(qi)机，安大校(xiao)园(yuan)至今依(yi)旧对外(wai)“关闭”。
位于(yu)上海(hai)的全国最著名大学之一(yi)复旦(dan)大学全面对外(wai)开放了，不但开放了校(xiao)园(yuan)，还对游客开放了校(xiao)内绝大多数(shu)食堂；位于(yu)合肥的安徽省属大学安徽大学今天依(yi)然处于(yu)准封闭状(zhuang)态。这(zhe)恰是当(dang)下中(zhong)国大学的两种景观。
当(dang)中(zhong)国144小时过境免签(qian)政策适用口岸都(dou)在不断增多之时，国内的个别大学还在试图保持一(yi)种“孤岛”状(zhuang)态拒绝对外(wai)开放，实在不是一(yi)种明智(zhi)之举。
我分三个层次(ci)来论述安徽大学为何应该开放校(xiao)园(yuan)。
第一(yi)，大学校(xiao)园(yuan)开放可以(yi)增强民众信心。
梳(shu)理大学校(xiao)园(yuan)开放与(yu)封闭的历史，我们都(dou)还记(ji)得，在2020年疫情之前，除军校(xiao)等特殊类型大学之外(wai)，国内大学绝大多数(shu)都(dou)是对外(wai)完全开放的。
我自(zi)己读(du)大学的时候(hou)就在安大龙河校(xiao)区度过了很多难忘的时光(guang)，比如(ru)龙河路(lu)那一(yi)条街(jie)上的酸菜鱼，至今令我回味。可以(yi)说，在那个时代安抚了一(yi)个穷学生空空如(ru)也的口袋和饥肠(chang)辘辘的胃。校(xiao)内天鹅湖畔也曾让(rang)我流(liu)连不已。
事实上，完全的开放也并没有让(rang)大学变(bian)得更加无(wu)序。今天之所以(yi)还有部分大学处于(yu)封闭状(zhuang)态，主要是因为延续了疫情期间的管理定势。
但疫情早已在2022年底进入常态化管理状(zhuang)态，国内的经济正处于(yu)逐渐恢复、增长时期，增强全体民众的信心尤为重要。大学校(xiao)园(yuan)重回疫情之前的开放状(zhuang)态正是整个社会恢复“常态”的代表性指(zhi)标之一(yi)。
7月19日，二十(shi)届三中(zhong)全会闭幕后次(ci)日，中(zhong)共中(zhong)央新闻发布会就再一(yi)次(ci)明确(que)宣示：“中(zhong)国开放的大门(men)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
中(zhong)国144小时过境免签(qian)政策适用口岸不断增多、国内绝大多数(shu)景区都(dou)已经逐步取消预约制、清华北大都(dou)在不断加大校(xiao)园(yuan)开放的力度……身处长三角地区的安徽大学又(you)如(ru)何将自(zi)己锁定为一(yi)个“孤岛”的状(zhuang)态呢？
第二，校(xiao)园(yuan)开放不会冲(chong)击正常教研秩序。
网友张(zhang)盼(pan)港与(yu)安徽大学在今年7月初的“论战”更像是一(yi)场“行为艺术”。
张(zhang)盼(pan)港称，7月4日晚准备进入安徽大学龙河校(xiao)区田径场跑(pao)步时，被保安以(yi)校(xiao)外(wai)人(ren)士为由(you)拒绝进校(xiao)。他还在自(zi)己的社交媒体上向安大校(xiao)长“隔空喊话”：“安大校(xiao)园(yuan)有条件开放那天，我诚心地邀请您，一(yi)起在龙河校(xiao)区田径场跑(pao)个步，就跑(pao)个10公里吧。”
安大官方对他的回复是：“安大近年来不断扩大招生名额，但同(tong)时校(xiao)园(yuan)面积小、校(xiao)内资源缺乏、校(xiao)内基础(chu)设施(shi)尚不充(chong)足，目前无(wu)法完全对外(wai)开放，仅允许办(ban)理公事的外(wai)来人(ren)员通(tong)过向对接单位预约申请入校(xiao)。”
安大官方的回复实际上偷换了概念：校(xiao)园(yuan)开放不等于(yu)校(xiao)内资源的完全开放，更不意味着校(xiao)外(wai)人(ren)士可以(yi)冲(chong)击正常教研秩序。如(ru)果安大体育设施(shi)连校(xiao)内师生需求都(dou)满足不了，自(zi)然可以(yi)对校(xiao)外(wai)人(ren)士设限，但这(zhe)不是拒绝校(xiao)外(wai)人(ren)士进入校(xiao)门(men)的理由(you)。从这(zhe)个意义上来说，校(xiao)园(yuan)开放更多相当(dang)于(yu)校(xiao)门(men)开放。
事实上，参观校(xiao)园(yuan)需求最大的群体是处于(yu)基础(chu)教育阶段的学生及其家(jia)长，参观最高峰是每年寒(han)暑假(jia)和各类假(jia)日期间。家(jia)长们带着还在上小学、中(zhong)学的孩子前往心仪的大学，无(wu)非就是通(tong)过参观激发孩子们刻苦学习的决心。其实，参观的人(ren)主要也就是在校(xiao)园(yuan)里面走走，整体上看看校(xiao)园(yuan)，感受感受大学的氛围，不需要进入内部设施(shi)进行更深(shen)入的了解。
复旦(dan)的开放也是逐步的和有限度的。
逐步开放的是校(xiao)门(men)。自(zi)今年3月1日起，社会公众可直接刷居民身份证或随申码进入复旦(dan)大学（或凭护照、港澳台通(tong)行证等有效证件登(deng)记(ji)进校(xiao)），进校(xiao)时间为每日6:00至22:00。这(zhe)一(yi)政策在今年暑假(jia)期间也一(yi)体适用。
同(tong)时开放的还有食堂，毕竟参观累了，吃饭、喝水是“刚需”，这(zhe)也是复旦(dan)这(zhe)所江南名校(xiao)的“人(ren)性化”举措。复旦(dan)绝大多数(shu)食堂都(dou)在今年3月份之后对外(wai)开放，但就餐高峰期（中(zhong)午11:15-12:30）只对校(xiao)内师生开放供餐。12:30之后校(xiao)外(wai)人(ren)员可以(yi)扫微(wei)信、支付宝支付，另(ling)收取50%搭伙费(fei)。
严格(ge)限制进入的是教研和办(ban)公场所。我上次(ci)去复旦(dan)文科图书馆(guan)的时候(hou)就看到门(men)口醒目处就放着一(yi)块牌子：非开放区域，谢绝参观。当(dang)然，你硬闯也没有用，进入有刷卡闸机，还有执勤的保安。这(zhe)是很有必要的，任何开放都(dou)有限度，如(ru)果真是办(ban)事或者交流(liu)的活动，那自(zi)然会有沟通(tong)和预约。
第三，校(xiao)园(yuan)开放更是学校(xiao)格(ge)局(ju)竞争的问(wen)题。
我一(yi)直不是很喜欢用“公立(li)大学办(ban)学经费(fei)一(yi)部分来自(zi)纳税人(ren)”这(zhe)个理由(you)作为大学校(xiao)园(yuan)应该开放的论据(ju)。因为这(zhe)个观点有一(yi)个逻(luo)辑悖论：言下之意，私立(li)大学就不需要开放了吗？
我的观点一(yi)直都(dou)是：除特殊情况外(wai)，不管是公立(li)大学，还是私立(li)大学，都(dou)应该对社会开放。但这(zhe)些特殊情况并不包括所谓校(xiao)园(yuan)安全，这(zhe)并不应该成为拒绝开放的理由(you)，道理很简单：校(xiao)园(yuan)开放后有治安问(wen)题，只能(neng)说明学校(xiao)所在地的治安管理水平(ping)需要进一(yi)步提(ti)高。学校(xiao)不是一(yi)座(zuo)“孤岛”，不可能(neng)脱离社会而存在。从法律规定看，《安徽省学校(xiao)安全条例》第二十(shi)三条明确(que)规定：“学校(xiao)应当(dang)落实治安保卫制度，对进入校(xiao)园(yuan)人(ren)员进行查验、登(deng)记(ji)；校(xiao)外(wai)人(ren)员、车辆(liang)等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校(xiao)园(yuan)。”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学校(xiao)可以(yi)“对进入校(xiao)园(yuan)人(ren)员进行查验、登(deng)记(ji)”，但不得拒绝来人(ren)进入。不知道我的理解是否(fou)正确(que)。
我更愿意把校(xiao)园(yuan)开放的理由(you)“升华”一(yi)下：学校(xiao)格(ge)局(ju)竞争的问(wen)题。
很多专家(jia)都(dou)已经预测，随着中(zhong)国出生人(ren)口的减少(shao)，未来中(zhong)国大学招生会越来越成为一(yi)个问(wen)题。今年多个省份的本科录取信息(xi)也显示，即使贵为985的多个高校(xiao)，也出现了断档(dang)的问(wen)题，更何况一(yi)般的学校(xiao)了。所以(yi)高校(xiao)就算是为了本科招生的需要，也应该对进校(xiao)参观的中(zhong)小学生及其家(jia)长持欢迎态度，展现一(yi)所大学应该有的胸襟和格(ge)局(ju)。
在工科专业一(yi)骑绝尘(chen)受到学生及其家(jia)长追捧的当(dang)下，以(yi)传统(tong)文理学科见长的安大将要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自(zi)然可以(yi)想见。闭门(men)办(ban)大学，既无(wu)可能(neng)，也不现实。安大是安徽省属大学当(dang)之无(wu)愧的第一(yi)名，更应该带头展现出安徽的大学所应有的格(ge)局(ju)与(yu)胸襟，顺(shun)应时代，也顺(shun)应民众呼声(sheng)。
当(dang)安大还在为校(xiao)园(yuan)开放和一(yi)位名叫张(zhang)盼(pan)港的网友于(yu)网络舆论场上较(jiao)劲的时候(hou)，复旦(dan)不但开放了校(xiao)园(yuan)，还开放了食堂。尽管在暑假(jia)期间会给留校(xiao)师生就餐造成一(yi)定程度上的拥挤，但这(zhe)一(yi)切都(dou)会累积参观学生及其家(jia)长对复旦(dan)的好感。没有一(yi)个决策只有好处，没有“成本”。复旦(dan)也在承受开放食堂所带来的“阵痛”，但也收获着参观人(ren)员由(you)衷(zhong)的感谢与(yu)认(ren)同(tong)。安徽人(ren)连安大都(dou)进不去，但可以(yi)“大摇(yao)大摆地”进复旦(dan)参观。大学的格(ge)局(ju)，就在此间体现。
安大全面开放校(xiao)园(yuan)的时间再晚一(yi)天，其背负的压力就会更大一(yi)天。
我一(yi)位毕业于(yu)北大的朋友说：“就算安大开放了，会有那么多人(ren)去吗？”我的回答(da)是，开不开放是一(yi)所大学的格(ge)局(ju)问(wen)题，去不去是大家(jia)意愿问(wen)题，两者并不冲(chong)突。更何况，如(ru)果预判(pan)进去的人(ren)不会那么多，开放的压力不就更小了吗？
我衷(zhong)心希望，数(shu)年后将迎来百年校(xiao)庆的安徽大学借(jie)此契(qi)机，能(neng)够以(yi)开放的姿态、豁(huo)达的胸襟喜迎前往校(xiao)园(yuan)参观的各界人(ren)士。
这(zhe)是安大的荣光(guang)，更是安徽的荣光(guang)。（作者陈良飞系澎湃新闻政治新闻部总监、港澳台新闻部总监，高级记(ji)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