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en)/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任馥(bi)蕤
2024年7月7日，法国举行了第(di)二(er)轮立法会选举。值得关注的是，勒庞和巴尔德拉领导的国民联(lian)盟（RN）最终赢(ying)得的席位大大低于(yu)一(yi)周前的预测，左(zuo)翼“新(xin)人(ren)民阵线”和总理阿塔尔领导的“一(yi)起为了共(gong)和国（Ensemble）”获得的席位则好(hao)于(yu)预期；导致国民议(yi)会会席位分布出现了“三足(zu)鼎立”局面：国民联(lian)盟及其盟友(you)获得143个席位，支持总统的中间派获得163个席位，而左(zuo)翼联(lian)盟则获得182个席位。
基于(yu)上述结果，巴尔德拉无(wu)望成为总理。与(yu)此同(tong)时，鉴于(yu)左(zuo)翼政党在此轮选举中优异的表现，现任总理阿塔尔也(ye)得卸(xie)任。
以下，笔者将就两(liang)个问(wen)题进行分析(xi)：一(yi)、为何国民联(lian)盟的优势在第(di)二(er)轮投票中大幅收窄(zhai)？二(er)、马克(ke)龙下一(yi)步可(ke)能将采取哪些措施？
一(yi)、为何国民联(lian)盟的优势在第(di)二(er)轮投票中大幅收窄(zhai)？
国民联(lian)盟并未获得预期中的高票数，首先是因(yin)为政府中间派与(yu)左(zuo)翼的选举策略发(fa)挥了作用。据法国《世界(jie)报》最新(xin)统计，为了“联(lian)合狙击”极右(you)，最终有224名晋级第(di)二(er)轮投票的候选人(ren)退出选举（désister）；其中，134人(ren)来自左(zuo)翼，82人(ren)来自支持总统的中间派，其退选的共(gong)同(tong)目标是主动让位于(yu)选区内更有希望击败国民联(lian)盟候选人(ren)的选手。如今看来，该策略取得了效(xiao)果，他们的选举不仅达到了阻止(zhi)国民联(lian)盟获得议(yi)会半数以上席位的目的，还将国民联(lian)盟的席位排(pai)名从(cong)第(di)一(yi)的位置拉到第(di)三。
其次，如果说在欧洲议(yi)会选举和立法会第(di)一(yi)轮投票中，国民联(lian)盟获得的高票数充分反(fan)映了法国民众对新(xin)自由主义建制派代表马克(ke)龙的极大不满；那么，立法会第(di)二(er)轮投票后国民联(lian)盟优势的大幅收窄(zhai)则又映射出多数法国人(ren)对年仅28岁的巴尔德拉出任总理一(yi)职的顾虑。
在重视学历的法国，若尔当·巴尔德拉（Jordan Bardella）却为投身政治而大学肄业(ye)，至(zhi)今只有高中文(wen)凭。从(cong)党内基层升到国民联(lian)盟主席只用了区区十年，靠的却不是真才实学，而是凭借一(yi)张俊俏的脸，先后与(yu)三名国民联(lian)盟核心成员的女儿(er)谈恋爱（其最后一(yi)任前女友(you)是勒庞的一(yi)个侄女）。至(zhi)今，巴尔德拉的政敌普(pu)遍称他不过是勒庞的“提线木偶”。
另外，选举期间在公开(kai)场合发(fa)表言论，或在与(yu)“学霸”阿塔尔等对手进行公开(kai)辩(bian)论时，“学渣”巴尔德拉也(ye)经常漏洞百出。比如，此前的一(yi)次辩(bian)论中，巴尔德拉试图论述国民联(lian)盟欲限制拥有双重国籍的法国人(ren)出任政府要职的合理性(xing)，却被阿塔尔一(yi)针见血地指出国民联(lian)盟在该问(wen)题上的双标：塔玛(ma)拉·沃洛克(ke)霍娃（Tamara Volokhova）女士拥有俄法双重国籍，却在国民联(lian)盟党内担任要职。说白了，国民联(lian)盟只是希望限制拥有非洲或中东血统的双国籍人(ren)士的晋升路径。
而在第(di)二(er)轮投票前一(yi)天，也(ye)就是7月6日，巴尔德拉在推(tui)特上暗示马克(ke)龙已被极左(zuo)翼领袖梅朗雄(xiong)操控，也(ye)即(ji)刻遭到法国官方辟谣。
总之，尽(jin)管高达25%的法国人(ren)支持巴尔德拉成为总理（远高于(yu)支持阿塔尔的14%），但不支持巴尔德拉的法国人(ren)则通常对其相当反(fan)感。因(yin)此，国民联(lian)盟在第(di)二(er)轮投票中的表现不及预期并不令(ling)人(ren)感到特别意外。
民调结果法国《观点》周刊(kan)
二(er)、马克(ke)龙下一(yi)步可(ke)能会采取怎样的措施？
既然国民联(lian)盟未能赢(ying)下议(yi)会的绝(jue)对多数席位，那么摆在马克(ke)龙面前的大致只有两(liang)条路：1、促使中间党派议(yi)员与(yu)部分左(zuo)翼议(yi)员合作，组成超过议(yi)会半数席位的“大联(lian)合（grande coalition）”政府，并任命一(yi)位左(zuo)翼代表出任总理；2、鉴于(yu)未有政党赢(ying)下绝(jue)对多数，可(ke)任命一(yi)届(jie)“技术政府（gouvernement technique）”，保证国家正常运转，并于(yu)一(yi)年后再次解(jie)散国民议(yi)会宣布新(xin)的大选。
首先谈谈第(di)一(yi)个选项：目前，除巴尔德拉和阿塔尔外，民间呼声最高的总理候选人(ren)包括(kuo)弗朗索瓦· 吕芬（Francois Ruffin）和拉斐尔·格鲁克(ke)斯(si)曼（Raphael Glucksmann），二(er)人(ren)均属于(yu)泛左(zuo)翼人(ren)士，支持率均在10%左(zuo)右(you)。不过，称此二(er)人(ren)是“戏精”外加“刺头”或许并不为过：
吕芬原是“不屈的法兰(lan)西”成员，后因(yin)个人(ren)恩怨(yuan)与(yu)梅朗雄(xiong)决裂而自创政党“皮(pi)卡第(di)崛起！（Picardie Debout！）”，党徽标识为亚眠木偶剧主人(ren)公拉弗勒（Lafleur）（皮(pi)卡第(di)是法国北部、比利时南(nan)部的一(yi)个带有文(wen)化内涵的地区，包括(kuo)亚眠、加莱等城市）。此外，吕芬还是一(yi)名导演，2016年执导的《谢谢老板》（Merci Patron!）获得了法国凯撒(sa)电(dian)影节最佳纪录片奖。在片中，吕芬呼吁失业(ye)者买股票参(can)加股东大会直接喊话路易威登（LV）大老板伯纳德，但最终失败，并在会场被保安架走。
“皮(pi)卡第(di)崛起！（Picardie Debout！）”海报资料图
与(yu)吕芬人(ren)畜无(wu)害的“行为艺术”相比，格鲁克(ke)斯(si)曼就比较招人(ren)厌了：此人(ren)不仅多次在欧盟议(yi)会炒作所谓“新(xin)疆再教育营”问(wen)题，还曾喊话马克(ke)龙要求驱逐中国驻法大使，种种反(fan)华言行，导致他最终于(yu)2021年3月22日被中国外交部宣布列(lie)入制裁名单。
不过，民意归民意，在实际操作中，左(zuo)翼更有可(ke)能通过“新(xin)人(ren)民阵线”党内投票、或由获得席位数最多的党派（即(ji)梅朗雄(xiong)领导的“不屈的法兰(lan)西”）提议(yi)总理人(ren)选。不过，考虑到梅朗雄(xiong)“老左(zuo)派”风范在法国的争议(yi)较大，其本人(ren)几(ji)乎不可(ke)能被提名为总理人(ren)选。
如果马克(ke)龙决定走第(di)二(er)条路，即(ji)任命“技术政府”并于(yu)一(yi)年后再次宣布举行立法会选举，则阿塔尔也(ye)必须卸(xie)任，并且出任总理和部长的人(ren)选必须是仅因(yin)其专业(ye)技能获得认可(ke)、而不带党派标签的高级公务员、经济学家、外交官或专家。
此外，“技术政府”需保证国家在一(yi)年内的正常运转，如批准2025年的年度预算。
纵观法兰(lan)西第(di)五共(gong)和国历史，还从(cong)未出现过“技术政府”。与(yu)之相比，其邻国意大利于(yu)1993年后已出现过四届(jie)“技术政府”。例如，在 2021 年，欧洲央行前行长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在主要政党的支持下，得以在政治危机时期出任意大利总理。
总结：
尽(jin)管支持马克(ke)龙的党派未能在立法会选举中获得多数席位，但由于(yu)左(zuo)翼的崛起，国民联(lian)盟的势头确实被大大挫败了。因(yin)此，马克(ke)龙应(ying)当暂时不必考虑辞去总统一(yi)职。
然而，在未来的一(yi)年里，究竟该如何治理法国？如果采用“大联(lian)合”策略，则极左(zuo)政党与(yu)中间偏右(you)派在大多经济、社会议(yi)题上很难达成共(gong)识，马克(ke)龙任期的部分政治成果（如退休制度改革）很可(ke)能遭逆转。
但如果采用“技术政府”策略，尽(jin)管马克(ke)龙得以更好(hao)的维护自己的“政治遗产(chan)”，却也(ye)只能维持一(yi)年；除此之外，还可(ke)能因(yin)此背上“独裁者”的骂名，导致一(yi)年后的立法会选举中，极右(you)或极左(zuo)反(fan)弹得更厉(li)害。
最后，尽(jin)管国民联(lian)盟的表现大大不及预期，但其获得的席位终归是在2022年立法会选举的基础上有了明显增(zeng)长。如果法国未来仍然无(wu)法找到有效(xiao)治理国家、延缓经济衰退的正确路径，则国民联(lian)盟的掌权恐怕不是被阻止(zhi)了，而仅仅是被推(tui)迟了。
来源|底线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