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lan)作者关云(yun)逸、施兰茶
根据马尔代夫与印度此前(qian)的谈判协议，5月10日前(qian)所有印方军(jun)事人员要全部撤出马尔代夫，这也意味着去年刚刚当选马尔代夫总统的穆伊兹实现了自己的竞选承诺。
胜利不止于此。4月21日，穆伊兹领导的人民(min)国(guo)民(min)大会党(dang)（PNC）以绝对优势锁定胜局，一举(ju)斩(zhan)获(huo)马尔代夫议会选举(ju)93席中的70席，而主要反对党(dang)马尔代夫民(min)主党(dang)（MDP）仅(jin)赢得10席。
实际(ji)上(shang)，在2024议会选举(ju)预估中，连PNC自己都从未预料到(dao)能以这种(zhong)压倒(dao)性的姿态获(huo)胜。
舆论(lun)普遍认为，PNC的大胜意味着穆伊兹在国(guo)内已无人能挡，或将导致马代继续实行“印度退出”政策，加剧国(guo)内“亲中反印”态势，推动(dong)中马关系走向新高峰。然而，大胜过后，穆伊兹政府不仅(jin)需要面临中印地缘政治争夺，还要解决马尔代夫自身债台高筑的问题。
PNC为何能突破重重阻碍，在议会选举(ju)中大获(huo)全胜？这种(zhong)压倒(dao)性胜利将带来怎样的结果？再无束缚的穆伊兹政府将如何兑现其竞选承诺？中印在马代的地缘政治之争又将何去何从？
马尔代夫现任总统穆伊兹所在党(dang)派赢得议会选举(ju)（图/央视新闻）
PNC大获(huo)全胜
马尔代夫第二十届人民(min)议会选举(ju)，有来自6个政党(dang)、独立团体，共368人角逐93个席位，竞争相当激烈。
其中，穆伊兹领导的PNC一举(ju)斩(zhan)获(huo)70席，其联盟伙伴马尔代夫民(min)族(zu)党(dang)（MNP）与马尔代夫发展联盟（MDA）也分别赢得1席和2席，总体占据议会超三分之二多数。
对比来看，前(qian)执政党(dang)马尔代夫民(min)主党(dang)（MDP）仅(jin)赢得12席，而前(qian)总统阿卜杜拉·亚明(ming)（Abdullah Yameen）和穆罕默德·纳希(xi)德（Mohammad Nasheed）两位政坛老(lao)将分别发起的人民(min)民(min)族(zu)阵(zhen)线（PNF）和民(min)主党(dang)（MDP）则颗粒(li)无收。
实际(ji)上(shang)，在本次议会选举(ju)之前(qian)，多数人对PNC胜选持悲观态度。如前(qian)马尔代夫驻印度大使(shi)艾哈(ha)迈德·穆罕默德（Ahmed Mohamed）表示，“在选前(qian)预计中，PNC最乐观的结果也只是拿下50席。”
外界之所以不看好(hao)PNC，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反对党(dang)MDP势力强大。
2019年，时任总统萨利赫(he)领导的MDP赢得议会全部87席中的65席，成(cheng)为马尔代夫民(min)主化以来首(shou)个在议会拥有绝对多数的党(dang)派，而当时穆伊兹所属派别PPM-PNC仅(jin)获(huo)得8席，选情对比极其强烈。
而自穆伊兹上(shang)任以来，议会已驳回其三名内阁提名人选。此后，民(min)主党(dang)-纳希(xi)德派以“总统涉嫌腐败”为由(you)发起弹劾。12月底13名MDP议员跨党(dang)加入PNC后，反对党(dang)距三分之二多数仅(jin)一票只差，穆伊兹才侥幸(xing)逃过一劫。直到(dao)选举(ju)前(qian)夕，MDP仍在利用(yong)其议会席位多数优势，试图以腐败罪弹劾穆伊兹。
二是PNC内部矛盾重重。
2013年，亚明(ming)作为进(jin)步党(dang)候选人赢得总统选举(ju)并(bing)出任马第二任民(min)选总统，但其在2018年任期(qi)满(man)后因腐败和洗钱罪被判处11年监禁(jin)。此后，穆伊兹才被作为代理候选人提名参加2023年总统选举(ju)，后来也仅(jin)是以微弱优势侥幸(xing)获(huo)胜。
2023年11月17日，穆伊兹在马尔代夫首(shou)都马累出席总统就(jiu)职仪式。（图/新华社）
2023年10月，由(you)于亚明(ming)不满(man)穆伊兹在联盟内声望日隆，更不满(man)穆伊兹未兑现“就(jiu)任总统后即释(shi)放亚明(ming)”的竞选承诺，多次暗讽穆伊兹“为实现个人政治野心而将他关在监狱”，穆伊兹遂成(cheng)立独立政党(dang)PNC。
而在本次议会选举(ju)中，穆伊兹的部分结盟宣告破裂，更多政党(dang)的加入也给PNC的选举(ju)之路增加了不确定因素(su)。
三是印度对马尔代夫持续施压。
一方面，马仍在食物、能源(yuan)、安全等基础需求方面依赖印度，如果短期(qi)内无法降低对印需求依赖，那“印度滚出”策略将使(shi)PNC陷入两难境地。另一方面，马还面临来自印度的债务压力，仍在经济层面有求于印。
PNC看似遭遇重重困难，今年又为何能在穆伊兹的带领下势如破竹(zhu)？
一是PNC的高交付能力深受信赖。
从民(min)意调查来看，无论(lun)是针(zhen)对马代外交政策的“印度退出”战略，还是针(zhen)对基础建设的住房承诺，老(lao)百姓都对穆伊兹和PNC信心满(man)满(man)。这很(hen)大程度上(shang)要归功于穆伊兹填(tian)海造陆(lu)等计划实施前(qian)景可观，有望大幅改善民(min)生。具体包括(kuo)建设大新人工岛、三个鱼类加工厂(chang)与升(sheng)级国(guo)内机场，据穆伊兹选前(qian)承诺来看，项目(mu)由(you)中国(guo)贷款资助(zhu)、中国(guo)企业(ye)执行，因此能够较好(hao)地保障实施效率。
二是MDP在执政四年中表现不佳，而下台后只会利用(yong)议会阻碍发展议程，基本无所作为。
一方面，民(min)主党(dang)主导议会期(qi)间，为对抗穆伊兹作为总统的各项决议，在大使(shi)和部长任命上(shang)设置(zhi)了重重阻碍。马代老(lao)百姓意识到(dao)，要让发展议程顺利推进(jin)，必须让执政党(dang)也掌握议会。另一方面，MDP执政期(qi)间的多起腐败案例也被视为“傲(ao)慢与暴力”的象征，暴露了其党(dang)内议员的固定圈子与既得利益(yi)链(lian)。有观点(dian)认为，“与其说给穆伊兹投赞成(cheng)票，不如说是给MDP投反对票。”
三是马尔代夫国(guo)内民(min)族(zu)主义情绪迸发，“反印”思潮成(cheng)为新趋(qu)势，“亲印派”MDP无疑(yi)替印度承担(dan)了民(min)众的怒火。
尽管艾哈(ha)迈德·穆罕默德断言，在议会选举(ju)中，选民(min)其实并(bing)不会过多考虑外交政策，而更多从个人关系、家庭纽带出发，考虑投票能否为自己带来直接利益(yi)；但现实来看，印度因素(su)显然仍对议会选举(ju)发挥了明(ming)显的助(zhu)攻作用(yong)。除了此前(qian)的印马骂战外，印在巴以冲突中的暧昧偏袒态度也使(shi)其在马代公众形(xing)象大受影响。
“绝对权力”意味着什么
马尔代夫的权力移(yi)交将进(jin)入新阶段。PNC的压倒(dao)性胜利，或将赋予(yu)穆伊兹掌控国(guo)家的“绝对权力”，这也预示着马尔代夫或将进(jin)入一个全新时代。
经济政策方面，议会绝对多数将进(jin)一步推动(dong)穆伊兹各项法案与项目(mu)进(jin)程，其中主体毫无疑(yi)问是与中国(guo)的合作。
自穆伊兹执政以来，有近200项法案曾受MDP各种(zhong)阻扰。此外，中国(guo)资助(zhu)建设的项目(mu)资金也受议会预算影响而取消——据悉，穆伊兹政府原计划未来三年内支出14亿马币，其中2024年4亿、2025年6亿、2026年3.5亿，然而，MDP控制的议会却在审核马尔代夫2024年国(guo)家财政预算时直接删除这笔专项资金，引发PNC和民(min)众的不满(man)。
目(mu)前(qian)，穆伊兹计划通过增加住房、增加收入、增加就(jiu)业(ye)，解决一揽子民(min)生问题。而大权在握，意味着他更有可能完成(cheng)其“八个月内竣工”的填(tian)海造陆(lu)承诺，落地马尔代夫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填(tian)海项目(mu)，并(bing)以此解决多方面民(min)生问题。
外交方面，这次议会选举(ju)某种(zhong)程度上(shang)就(jiu)是对穆伊兹外交政策的全民(min)公决，代表公众认可其就(jiu)任总统后的外交决定，包括(kuo)对中国(guo)、土耳其和阿联酋的访问，以及接待美国(guo)高级官员，但同时与印度保持相对距离。
在立法与司法实践方面，尽管MDP与PNC均曾获(huo)得绝对多数，但穆伊兹的“绝对权力”同样引发大量对马尔代夫民(min)主前(qian)景的担(dan)忧：
一是PNC党(dang)内外缺乏制衡穆伊兹的组织与政党(dang)。
二是穆伊兹执政期(qi)间几乎切断一切媒体通道，透明(ming)度问题堪忧。如有观察人士表示，“在他上(shang)任的六个月内，政府与媒体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互(hu)动(dong)。”
三是四分之三多数将使(shi)穆伊兹有能力深度重塑马代政策，甚至(zhi)可以重写宪法。
既不“亲中”也不“亲印”？
马尔代夫系印度洋地区主要海上(shang)国(guo)家之一，其一方面在印度政府的“该地区所有国(guo)家的安全与增长”（SAGAR）与“邻里优先政策”中占据特殊(shu)地位，另一方面又加入中国(guo)“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guo)在印度洋地区扩大足迹的重要环(huan)节。
有分析人士认为，议会选举(ju)胜利将促(cu)使(shi)穆伊兹更加大胆地选择“亲华反印”，持续推进(jin)其“印度退出”战略。实际(ji)上(shang)，在议会选举(ju)之前(qian)，印马关系就(jiu)已急转直下。
例如，穆伊兹就(jiu)任后首(shou)先到(dao)访中国(guo)而非印度，并(bing)与华签(qian)署(shu)20项协议。其次，印马骂战、印度撤军(jun)，进(jin)一步促(cu)使(shi)印马关系走向僵化。据预计，在穆伊兹撕毁2019年与印度达成(cheng)的水文勘测协议后，他或许(xu)还将进(jin)一步撕毁此前(qian)与印度达成(cheng)的港口开发协议。此外，在斯里兰卡迫于四国(guo)集团压力宣布暂停(ting)外国(guo)科考船停(ting)靠后，穆伊兹还接受了中国(guo)“向阳(yang)红号”科考船停(ting)靠申(shen)请。
穆伊兹接受央视《高端(duan)访谈》采访
尽管穆伊兹有“反印”倾(qing)向，但鉴于“睦邻优先”原则，“反印”并(bing)不会十分彻底。实际(ji)上(shang)，面对中印在马尔代夫的地缘政治之争，穆伊兹只不过结束了萨利赫(he)政府过于亲印的外交政策，而选择更加务实的中立政策。正如穆伊兹在胜选演说中表示，选举(ju)结果代表着马尔代夫人“希(xi)望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穆伊兹还表示，马尔代夫未来要采取的战略是“亲马尔代夫”战略，而非单纯的“亲中”或“亲印”。
着眼于现实发展，穆伊兹一边倒(dao)的政策长期(qi)看可能对马尔代夫这样的小国(guo)并(bing)无益(yi)处。因此，整体而言，穆伊兹大概率会对印采取温和姿态。实际(ji)上(shang)，因为马代仍在债务等方面仍有求于印度——当前(qian)，马尔代夫的债务已约占其GDP的113%，其中印度与中国(guo)债权占其债务总值超一半(ban)，约16亿美元——2024年3月，穆伊兹在请求印度减免债务时一度表示，印度将继续是马代“最亲密的盟友(you)”。
而对印度而言，高层外交的搁置(zhi)或将迫使(shi)其反思自身问题，并(bing)启动(dong)更多民(min)间交流(liu)活动(dong)，以缓和印马人民(min)关系，并(bing)持续在马尔代夫宣扬反华思想，计划从民(min)间扭转马尔代夫目(mu)前(qian)的反印趋(qu)势。总的来看，印度应(ying)当给穆伊兹留有空间，从较小的问题与印资项目(mu)开始，与马重新合作。
如一些金融人士指出，受困于债务危机，马尔代夫“需要某种(zhong)形(xing)式的外部支持，无论(lun)是来自印度、中国(guo)还是中东”。然而，目(mu)前(qian)马尔代夫与中东地区外交成(cheng)果未见成(cheng)效。穆伊兹原定于11月对沙特阿拉伯的访问突然被取消，目(mu)前(qian)仍未给出原因。此外，穆伊兹还访问了土耳其与阿联酋，但均未公开获(huo)得财政援助(zhu)。有分析人士认为，在中东地区的外交碰壁或将进(jin)一步推动(dong)马尔代夫转向中国(guo)。
不论(lun)是主动(dong)还是被动(dong)，可以肯(ken)定的一点(dian)是，穆伊兹的“绝对权力”将为中马合作创造坚实有力的国(guo)内政治基础，有望推动(dong)马尔代夫冲出泥潭，走向高质量可持续发展道路。
一方面，中国(guo)已同意向马尔代夫提供赠款援助(zhu)，并(bing)表示考虑进(jin)行债务重组，此举(ju)将进(jin)一步缓解马尔代夫现行债务压力。另一方面，加入中国(guo)“一带一路”倡议大框架(jia)，有助(zhu)于穆伊兹兑现其基础建设承诺。此外，马尔代夫也是一个依赖旅游业(ye)的国(guo)家，来自中国(guo)的大量旅客无疑(yi)能为穆伊兹施政提供多种(zhong)助(zhu)力。
外界有担(dan)忧认为，作为债务援助(zhu)的回报，中国(guo)或将对马尔代夫提出一系列要求，其中包括(kuo)批准自2014年以来一直停(ting)滞不前(qian)的自由(you)贸(mao)易协定、允许(xu)中国(guo)通过马尔代夫横跨的东西(xi)方关键贸(mao)易路线，再比如，有美西(xi)方与印度外交官表示，此举(ju)可能为中国(guo)在印度洋建立前(qian)哨基地铺平道路。
中马军(jun)事合作目(mu)前(qian)确实正处于合作窗口期(qi)。中马3月4日举(ju)行双边军(jun)事会谈，并(bing)顺利签(qian)署(shu)无偿(chang)军(jun)事援助(zhu)协议，中方将向马尔代夫提供相应(ying)的军(jun)事援助(zhu)，促(cu)进(jin)双方“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更加牢固。至(zhi)于未来如果发展、合作，有待进(jin)一步观察。无疑(yi)的是，与马尔代夫的军(jun)事合作，将能让中国(guo)在印度洋的战略布局更为紧密地连接在一起，进(jin)而构建印度洋战略主动(dong)权。
企图用(yong)岛链(lian)封锁中国(guo)的美西(xi)方与印度不论(lun)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很(hen)长一段时间内的未来，都会寻觅一切机会渲染“中国(guo)威胁论(lun)”、抹黑中国(guo)与其他国(guo)家地区的正当合作，对此我们要做的是：“他自狠(hen)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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