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雁默】
北约75周年，于华盛顿举(ju)办峰会。对于这场战争贩(fan)子的(de)派对，唯一值得关注的(de)不是“北约的(de)新敌(di)人”——因为这已确定了，就是中俄朝伊——而(er)是“北约有(you)没有(you)能力对付他们设定的(de)新敌(di)人”。
一言以蔽之，北约存在的(de)基础(chu)是“恐惧”，前提是“敌(di)人”，目的(de)是“和平”，手段是“威慑”，结果(guo)是“战乱”，相当符合战争贩(fan)子的(de)利益，因此也是现实(shi)主义的(de)理(li)论温床(chuang)——凡事往坏处去想(xiang)，往往八九不离十。
这便(bian)是为何现实(shi)主义者预测世事，通常准确率较高，因为世界被战争贩(fan)子的(de)逻(luo)辑所框限了，而(er)现实(shi)主义者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他们的(de)附(fu)随组织。
拜登在北约峰会上发表讲话东方IC
在二战后(hou)到苏联解体这段时间(jian)，或(huo)许可以说北约的(de)恐怖平衡战略创造(zao)了暂时的(de)和平与繁荣。但在苏联解体后(hou)，世界有(you)一个机会摆脱(tuo)现实(shi)主义史观的(de)束(shu)缚(fu)，实(shi)现更长久而(er)广泛(fan)的(de)和平与繁荣，但在战争贩(fan)子的(de)刻(ke)意引导下，北约决定扩大而(er)不是缩小。
北约扩张(zhang)的(de)理(li)由(you)是，确保原初的(de)敌(di)人不可能重新崛起，方法是收编前苏联的(de)朋(peng)友(you)圈(quan)，以确保“世界秩序就是北约秩序”之新现实(shi)。不如此，战争贩(fan)子们会失业，现实(shi)主义者们则会失智。因此，冷战结束(shu)了，冷战思(si)维却总是维持在保鲜状态。
批评战争贩(fan)子就好了，为什么要批评现实(shi)主义者呢(ne)？因为中国的(de)和平方案就是想(xiang)摆脱(tuo)战争贩(fan)子的(de)逻(luo)辑，此一愿望，更多地(di)站队于理(li)想(xiang)主义，在当前的(de)世局里似乎有(you)点“不现实(shi)”。既如此，我们就要与现实(shi)主义拉开点距离。
已有(you)人正确指出，中国的(de)和平方案着(zhe)眼于实(shi)现“积极意义上的(de)和平”，扬弃“把自己的(de)安全建立在他人不安全的(de)基础(chu)之上”的(de)各(ge)种概念，而(er)后(hou)者正是现实(shi)主义理(li)论的(de)重要支点。
北约的(de)话题丰富而(er)复杂，但具(ju)体问题也可以简(jian)化为两个，乌克兰与台湾。这两个问题的(de)背(bei)后(hou)，就是俄罗斯与中国。
北约的(de)恶梦——乌克兰
俄乌冲突前，米尔斯海默认为两造(zao)不会发生战争，但事实(shi)证明他错了。回(hui)头检讨(tao)，米尔斯海默坦承(cheng)自己犯了至少2个错误：
他假设普京已经(jing)吸取了美国在阿富汗与伊拉克的(de)历史教训，不会鲁莽踏入战争泥淖。此其一。
他没有(you)意识到西方对乌克兰军队的(de)训练程(cheng)度，已如同实(shi)质的(de)北约成员，但普京意识到了。此其二。
正如批评米尔斯海默的(de)同行所言，米氏(shi)过度关注地(di)缘政治的(de)交互作用，借此嵌入他的(de)理(li)论，而(er)轻(qing)忽(hu)了相关各(ge)方国内的(de)动态细节。
国内的(de)动态细节，就是重点，而(er)所谓“积极意义上的(de)和平”，就是专注于各(ge)方的(de)国内问题，并由(you)此拓(tuo)宽各(ge)国和平共(gong)处的(de)方法与途径(jing)。而(er)具(ju)体方法，就是经(jing)济发展，借此消弭各(ge)方内部(bu)的(de)极端主义。关于此，澳(ao)大利亚学者鲍韶山已做(zuo)了比较完整的(de)说明。
按北约的(de)设想(xiang)，无论俄乌战争结局为何，乌克兰必须要成为实(shi)质的(de)北约成员，以作为欧洲防线。若如此，乌克兰的(de)军国化无可避免，但欧洲却无力拯救乌克兰经(jing)济。这意味着(zhe)，欧盟与北约会产生矛盾。
北约峰会期间(jian)泽连斯基在罗纳德·里根(gen)总统(tong)基金会和研究所发表讲话。东方IC
这便(bian)凸显了兰德公司某研究员在华盛顿峰会上的(de)警告——北约最大的(de)地(di)雷是欧洲政治的(de)未来，极端主义政党和意识形态分(fen)歧的(de)上升，可能会动摇联盟的(de)团结和政治基础(chu)。
还(hai)有(you)类似的(de)警语——“今天北约面临的(de)最大挑战来自联盟内部(bu)，尤其是不断上升的(de)民粹主义和继续质疑联盟价值的(de)公众，而(er)不是来自国外的(de)对手。”
从更深的(de)层面看，极端主义崛起的(de)主因就是经(jing)济，欧洲自身难保，如何用军国主义持续“畜(chu)养”代(dai)理(li)人？况且，北约支柱(zhu)是美国，而(er)特朗普反(fan)对再(zai)过度投资于欧洲防务。既然欧美都在“内缩”，致使北约问题指向一处：钱从哪里来？
个人认为，北约只有(you)一条路可走，就是将(jiang)科(ke)技、产业与防务结合起来，各(ge)成员国在北约分(fen)享技术，同时，共(gong)同投资于新兴产业发展，方能避免过度投资于不切(qie)实(shi)际的(de)防务。具(ju)体例如，对无人机、AI等领域进行大规模投资，并施行军民两用计划(hua)。
也唯有(you)如此，“乌克兰重建”对欧洲才有(you)实(shi)质意义，因为各(ge)国可调动更多民间(jian)企(qi)业的(de)资金投资乌克兰，而(er)不是从阮(ruan)囊羞涩的(de)税收里挪钱。
欧洲想(xiang)走这条路，要先(xian)问俄罗斯答不答应停(ting)战，再(zai)问中国答不答应投资。这便(bian)使得北约的(de)敌(di)我设定产生内在矛盾，这才是北约的(de)真正恶梦。
因此，对中方而(er)言，最佳战略选(xuan)择，就是成为欧洲无法拒(ju)绝的(de)合作伙伴，借此最大程(cheng)度削弱北约的(de)存在意义。只是在做(zuo)法上，不宜(yi)将(jiang)欧洲视为整体进行合作谈判（中欧全面投资协议就是负面案例），而(er)要从个别(bie)朋(peng)友(you)开始，逐步(bu)完成自己的(de)友(you)岸队伍，孤立大西洋主义的(de)死硬派。
某种程(cheng)度上，谈北约，就是在谈美国国内政治，讨(tao)论欧洲成员的(de)意向是多余的(de)，然而(er)，美国政治已经(jing)发生了深刻(ke)的(de)质变，今年选(xuan)举(ju)将(jiang)决定北约未来走向：民主党胜，北约是美国的(de)，特朗普胜，北约的(de)“盈余”是美国的(de)，亏(kui)损则是欧洲的(de)。
因此之故，这次的(de)华盛顿峰会，各(ge)方谈得气(qi)虚，绝大部(bu)分(fen)意见(jian)是否有(you)意义，要看今年美国大选(xuan)结果(guo)。但有(you)一点是确定的(de)，即(ji)北约真正的(de)敌(di)人在内部(bu)，而(er)不在外部(bu)。
北约的(de)幻梦——台湾
北约既然标(biao)定了新的(de)“邪恶轴心”，是否将(jiang)东扩到东亚地(di)区就成了各(ge)方瞩目的(de)焦点。本届峰会邀请了澳(ao)新日韩与会，即(ji)围堵中国的(de)阳谋，而(er)围堵之重点议题，当然就是台海问题。
顺着(zhe)现实(shi)主义逻(luo)辑想(xiang)，北约想(xiang)扩及到亚洲并不奇怪，因为北约是美国的(de)，美国队友(you)大都在欧洲，亚洲的(de)可靠(kao)队友(you)凑不满(man)一张(zhang)牌桌(zhuo)。而(er)这种想(xiang)法恰恰凸显了美国无法在亚洲建立“北约体制”的(de)事实(shi)。
炒作台海问题是北约东扩的(de)主要支点，但以台湾为中心看局势，澳(ao)、新两国太远，顶多只能站在防御位置为美国看门；日、韩两国则太近，有(you)俄罗斯与朝鲜制衡，也难站在攻击位置。所以北约东扩至亚洲，基本就是个假议题，连AUKUS都无法在可能的(de)台海战争里发挥作用，遑论欧洲早已不强的(de)“列强”。
北约与亚洲的(de)连结，唯一可能契合之处就是如上述，透过科(ke)技、产业与防务的(de)结合，形成一种松散(san)的(de)架构，作用是“唬(hu)人”。这一点，连“台独”都知道，所以不敢寄予希望，甚(shen)至不敢多谈。
北约在“台独”眼里唯一有(you)意义之处，就是乌克兰。蔡英文在卸任前，不断询(xun)问来台的(de)美国政要，是否会持续支援乌克兰，原因无他，“台独”都将(jiang)乌克兰的(de)命运与自己的(de)未来绑定，乌胜台胜，乌死台死，说到底，就是以此估计美国国力还(hai)能不能保护代(dai)理(li)人而(er)已。
到台的(de)美国政要，不是只有(you)民主党，还(hai)有(you)共(gong)和党，后(hou)者察觉到台湾在乌克兰问题上的(de)在意，甚(shen)不以为然，索性公开警告台湾，别(bie)把自己描绘成另(ling)一个乌克兰，因为美国根(gen)本没有(you)足够资源保护所有(you)代(dai)理(li)人。而(er)相较于民主党，真正务实(shi)看待资源投入选(xuan)择的(de)是共(gong)和党，台湾别(bie)支持错对象。
再(zai)者，当前的(de)共(gong)和党人远比民主党人诚实(shi)，愿意坦承(cheng)在乌克兰问题上，美国还(hai)可作为旁观者而(er)不参(can)战，但在台湾问题上就没这么单纯了。卷入台海战争，除了会严重损害美国国安，甚(shen)至会让条约盟友(you)（日，菲）也受到战争波及，一举(ju)被抹除美方于东亚的(de)存在。
共(gong)和党这个论点与特朗普的(de)主张(zhang)切(qie)合，即(ji)认为应集中资源对付中国，方法就是对北约进行大规模“撤资”，在俄罗斯问题上松手，并要求日韩为自己的(de)防务付更多钱，如此才能累积与中国博弈的(de)足够筹(chou)码。
换言之，美国共(gong)和党已做(zuo)好了战略转向的(de)准备，若特朗普重返(fan)白宫，北约的(de)重要性恐将(jiang)大幅降低，所谓“北约扩及亚洲”更是不知所云。所有(you)美国在亚洲的(de)条约盟友(you)，只需(xu)要谨记三件事：付费，付费，付费。
北约峰会期间(jian)拜登的(de)背(bei)影东方IC
因此才说，北约的(de)主要敌(di)人是自己，除了美国可能抽身而(er)出，主要欧洲成员也倾向将(jiang)军事主权一定程(cheng)度自北约撤出，收回(hui)自家口袋(dai)。在华盛顿峰会上，只有(you)提出类似警告的(de)言论才有(you)实(shi)质意义，其余与实(shi)力不相称的(de)主张(zhang)，都是自嗨。最有(you)可能的(de)发展是，北约会缩小，而(er)不是扩张(zhang)。
这么说来，北约日后(hou)若企(qi)图染(ran)指东亚问题，甚(shen)至台海问题，必然会遭(zao)到中俄联手加强分(fen)化大西洋联盟的(de)力度，直到这个组织将(jiang)野心缩小到小院高墙为止。
结语
乌克兰问题，证明北约的(de)威慑能力效果(guo)极为有(you)限，表面大团结的(de)背(bei)后(hou)，全是小算盘，而(er)集团与敌(di)国争胜的(de)关键(jian)，不在于谁的(de)威慑理(li)论更花(hua)俏，而(er)是看哪一方最能经(jing)受持久战。
被战争贩(fan)子框限的(de)现实(shi)主义理(li)论，往往会忽(hu)略交手各(ge)方内部(bu)的(de)复杂状况，从而(er)误判。如菲律宾问题，去年四月我关注小马科(ke)斯碰瓷的(de)时候，台湾精英大都关注尹锡悦(yue)访美，因为台湾向来瞧不起菲国，认为小马科(ke)斯小打小闹(nao)激不起浪花(hua)。但事实(shi)却是，菲国敢让美国设置中导，日韩反(fan)倒(dao)不敢。
为什么呢(ne)？因为相对于内部(bu)利益结构较为固化的(de)日韩，菲律宾内部(bu)的(de)利益结构比较容易“洗牌”，因此掌权者更愿意涉险(xian)。
由(you)此观察北约，32个成员国就有(you)32个复杂的(de)利益结构，组织愈大，效率愈低，必然需(xu)要强而(er)有(you)力的(de)集团领导人提高效率，所以，失去美国力挺(ting)的(de)北约，等于没有(you)，不能持久，就没戏。
一个75岁的(de)庞大组织，可以老当益壮，也可以日暮西山，但看当前大西洋两岸的(de)状况，我们应该问的(de)是，北约尚(shang)能饭否？今年是“倒(dao)数几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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