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nian)来(lai)，一些未成年(nian)人严重犯罪案件受到社会各界高度关注，引发对“犯罪低龄(ling)化”的广泛讨(tao)论。
“问题少年(nian)”，何以为策？最高人民法(fa)院30日发布(bu)关于全面加强未成年(nian)人司法(fa)保护及(ji)犯罪防治工(gong)作的意见(jian)，意见(jian)明确，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宽容不(bu)纵(zong)容，标本兼治，惩防并举，教(jiao)育引导(dao)未成年(nian)人遵纪守法(fa)。
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宽容不(bu)纵(zong)容
最高法(fa)提供的数据显示，近三年(nian)来(lai)，未成年(nian)人违法(fa)犯罪数量总体呈上升趋势。
对此，最高法(fa)此次发布(bu)的意见(jian)明确，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宽容不(bu)纵(zong)容。其(qi)中特(te)别强调：“对于主观恶性深、情节恶劣、危害(hai)严重，特(te)别是(shi)屡教(jiao)不(bu)改的，绝不(bu)姑息纵(zong)容，坚决依(yi)法(fa)惩治，确保司法(fa)公正(zheng)。”
北(bei)京(jing)师范大学法(fa)学院教(jiao)授彭(peng)新(xin)林表示，我(wo)国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坚持“教(jiao)育为主，惩罚为辅”，是(shi)要(yao)惩教(jiao)结合(he)，未成年(nian)人的身份不(bu)能(neng)成为逃避法(fa)律(lu)责任(ren)的“挡(dang)箭牌”。“宽容不(bu)纵(zong)容”，实际上就是(shi)该惩处的要(yao)依(yi)法(fa)惩处，发挥警示教(jiao)育作用(yong)，让作恶者付出代价，让受害(hai)者得到抚慰，让社会公众感受到公平(ping)正(zheng)义。
中国政法(fa)大学未成年(nian)人事务治理与(yu)法(fa)律(lu)研究(jiu)基地副(fu)主任(ren)苑宁宁表示，2021年(nian)3月实施的刑法(fa)修正(zheng)案（十一）对刑事责任(ren)年(nian)龄(ling)作出调整，再加上新(xin)修订的预防未成年(nian)人犯罪法(fa)，目前我(wo)国法(fa)律(lu)对于未成年(nian)人违法(fa)犯罪，无(wu)论年(nian)龄(ling)大小，总体上均(jun)有相应的处置措施。必须全面贯彻落实法(fa)律(lu)，以严格公正(zheng)司法(fa)回应社会关切，杜(du)绝“一放了(le)之”“不(bu)了(le)了(le)之”。
据最高法(fa)介绍，刑法(fa)修正(zheng)案（十一）实施以来(lai)，人民法(fa)院对于已满12周岁、不(bu)满14周岁未成年(nian)人杀人、重伤害(hai)犯罪案件，已审(shen)结4件4人，犯罪人年(nian)龄(ling)在12至13岁之间，被依(yi)法(fa)判(pan)处10至15年(nian)有期徒刑。
宽容但不(bu)纵(zong)容，有效(xiao)教(jiao)育引导(dao)未成年(nian)人遵纪守法(fa)。最高法(fa)意见(jian)通篇(pian)传递出这一鲜明导(dao)向——即使(shi)是(shi)低龄(ling)未成年(nian)人，只要(yao)实施了(le)侵权或者违法(fa)犯罪行为，本人及(ji)其(qi)监护人将依(yi)法(fa)承担法(fa)律(lu)责任(ren)。
“传递这种导(dao)向，就是(shi)要(yao)让未成年(nian)人正(zheng)确认识违法(fa)犯罪行为。”上海市未成年(nian)人法(fa)研究(jiu)会副(fu)会长张善根表示，无(wu)论是(shi)未成年(nian)人还是(shi)监护人，都不(bu)能(neng)把对未成年(nian)人的保护性制度，当成规避法(fa)律(lu)的手段。
从严处理学生欺(qi)凌(ling)，学校失职(zhi)要(yao)担责
嘲(chao)讽、扇耳光、殴打辱骂……学生欺(qi)凌(ling)问题触(chu)目惊心，也极易诱发严重犯罪。
对此，最高法(fa)意见(jian)强调“依(yi)法(fa)从严处理学生欺(qi)凌(ling)”。人民法(fa)院在相关案件中发现存在学生欺(qi)凌(ling)现象(xiang)的，应当与(yu)学校或培训(xun)机(ji)构及(ji)教(jiao)育主管部门沟通，建议及(ji)时予以严肃处理，并跟(gen)进处理进展。欺(qi)凌(ling)行为构成犯罪的，依(yi)法(fa)追究(jiu)刑事责任(ren)。
其(qi)中，最高法(fa)意见(jian)专门提出，探索(suo)通过诉前调解等(deng)方式，促使(shi)实施学生欺(qi)凌(ling)的未成年(nian)人真诚赔(pei)礼(li)道歉。
“调解介入学生欺(qi)凌(ling)，是(shi)一种新(xin)的治理机(ji)制，有利于化解双方家庭以及(ji)家校的矛盾；促使(shi)欺(qi)凌(ling)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为被欺(qi)凌(ling)的人提供安慰，避免留下心理阴(yin)影。”张善根说。
5月10日，仙居县安洲小学的学生在未成年(nian)人法(fa)治教(jiao)育基地了(le)解防校园欺(qi)凌(ling)的法(fa)律(lu)知识。新(xin)华社记者 黄宗治 摄
记者了(le)解到，不(bu)少未成年(nian)人犯罪案件中，学校未能(neng)及(ji)时发现和干预欺(qi)凌(ling)、不(bu)良交友等(deng)问题，导(dao)致学生走向犯罪或者被侵害(hai)。最高法(fa)意见(jian)对此明确规定，学校、培训(xun)机(ji)构等(deng)未尽(jin)到教(jiao)育管理职(zhi)责的，依(yi)法(fa)判(pan)决承担侵权责任(ren)，并根据情况发送司法(fa)建议。
值得注意的是(shi)，最高法(fa)意见(jian)专门提出，坚决依(yi)法(fa)惩治各类“校闹(nao)”等(deng)违法(fa)犯罪行为，维护学校正(zheng)常教(jiao)育教(jiao)学秩序。未成年(nian)人在学校学习、生活期间发生人身损害(hai)，学校已经尽(jin)到教(jiao)育管理职(zhi)责的，依(yi)法(fa)判(pan)决学校不(bu)承担侵权责任(ren)，为学校依(yi)法(fa)依(yi)规开(kai)展教(jiao)学管理提供司法(fa)保障。
“这个规定意义重大，有助于破解一些学校和老师‘不(bu)敢(gan)’管学生的难题。”张善根表示，法(fa)不(bu)能(neng)向不(bu)法(fa)让步，因为害(hai)怕“校闹(nao)”而放弃管理，反(fan)而会鼓励和诱发违法(fa)行为。
家庭监护管教(jiao)缺失，法(fa)院可予以训(xun)诫
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背后，往往存在管教(jiao)缺失、监护不(bu)力(li)、教(jiao)育不(bu)当等(deng)问题。
据最高法(fa)介绍，2021年(nian)至2023年(nian)，全国法(fa)院一审(shen)审(shen)结的涉(she)未成年(nian)人暴力(li)案件中，被告人为留守儿童的占比22.94%，单亲家庭占比6.95%。许多未成年(nian)被告人犯罪前缺失家庭关爱和教(jiao)育，有的父母(mu)对孩子成长中遇到的生理、心理困惑疏于关心。
防治未成年(nian)人犯罪，监护人责任(ren)重大。
最高法(fa)意见(jian)明确提出，人民法(fa)院在审(shen)理涉(she)未成年(nian)人刑事、行政案件中，发现未成年(nian)人的父母(mu)或者其(qi)他监护人不(bu)依(yi)法(fa)履行监护职(zhi)责、侵犯未成年(nian)人合(he)法(fa)权益，或者存在其(qi)他因家庭监护管教(jiao)缺失、不(bu)当等(deng)可能(neng)影响(xiang)未成年(nian)人身心健康情形的，根据情况，对未成年(nian)人的父母(mu)或者其(qi)他监护人予以训(xun)诫，并可以责令其(qi)接受家庭教(jiao)育指导(dao)。
意见(jian)特(te)别强调，监护人“不(bu)仅要(yao)为未成年(nian)人提供健康、安全等(deng)方面的保障，还应当关注未成年(nian)人的心理状况和情感需求(qiu)。”
“未成年(nian)人违法(fa)犯罪，很多都是(shi)监护人没有尽(jin)到职(zhi)责。”中国刑事诉讼法(fa)学研究(jiu)会少年(nian)司法(fa)专委会主任(ren)宋英(ying)辉表示，根据我(wo)国法(fa)律(lu)规定，监护人对此主要(yao)承担民事赔(pei)偿责任(ren)。
“对于未成年(nian)人违法(fa)犯罪中监护人的责任(ren)追究(jiu)，之前我(wo)们做得还不(bu)到位。”苑宁宁表示，最高法(fa)规定的训(xun)诫等(deng)措施，有助于督促监护人履行职(zhi)责，压(ya)实监护责任(ren)，筑(zhu)好防治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第一道防线。对于经过训(xun)诫、教(jiao)育依(yi)然不(bu)改正(zheng)的监护人，可以研究(jiu)出台更严厉的措施。
张善根认为，对于严重犯罪的未成年(nian)人的监护人，追责应当刚柔并济。“还需要(yao)一些刚性惩戒，包括罚款、拘留，甚至探索(suo)让其(qi)承担刑事责任(ren)。”
找到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深层原因
专家普(pu)遍认为，相比成年(nian)人，未成年(nian)人犯罪背后有着(zhe)更复杂(za)的社会原因。
未成年(nian)人无(wu)“小案”。最高法(fa)意见(jian)提出，人民法(fa)院审(shen)理未成年(nian)人犯罪案件，应当详细了(le)解未成年(nian)人成长环境和犯罪成因。同(tong)时，意见(jian)提出建立犯罪成因逐案分析报告机(ji)制，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案件逐案深入剖析案件背后是(shi)否存在家庭、学校、社会、网络、政府及(ji)司法(fa)保护薄弱(ruo)、不(bu)到位等(deng)情形。
“导(dao)致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因素复杂(za)，涉(she)及(ji)各个方面。”宋英(ying)辉表示，对于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原因，要(yao)进行共性研究(jiu)和个性分析，从而“抓(zhua)前端、治未病”。
以网络因素为例，据最高法(fa)介绍，未成年(nian)人易受网络不(bu)良信息影响(xiang)而产生犯罪动机(ji)。近年(nian)来(lai)实施抢(qiang)劫、盗窃、暴力(li)伤害(hai)犯罪的未成年(nian)人中，有近六成曾长期沉迷(mi)网络。
最高法(fa)意见(jian)对此提出，建立网络保护专项分析报告机(ji)制。在涉(she)及(ji)网络的未成年(nian)人案件中，对相关主体是(shi)否履行了(le)未成年(nian)人网络保护法(fa)定义务进行审(shen)查(cha)。发现存在问题的，应当及(ji)时向有关网络企业、主管部门发送司法(fa)建议；对涉(she)嫌违法(fa)犯罪的，及(ji)时将相关线索(suo)移送主管部门处理。
此外，针(zhen)对一些人引诱、指使(shi)、利用(yong)未成年(nian)人实施违法(fa)犯罪活动，意见(jian)明确要(yao)依(yi)法(fa)从重处罚。其(qi)中特(te)别强调，利用(yong)未达到刑事责任(ren)年(nian)龄(ling)的未成年(nian)人、留守儿童、在校学生实施犯罪的，以及(ji)通过向未成年(nian)人传授犯罪方法(fa)、提供毒(du)品、管制麻醉精神药品、灌输(shu)色情暴力(li)等(deng)不(bu)良信息继而加以利用(yong)等(deng)严重损害(hai)未成年(nian)人身心健康、严重危害(hai)社会和谐稳定的犯罪，依(yi)法(fa)从严惩处。
专家表示，这些举措意味着(zhe)人民法(fa)院对未成年(nian)人犯罪问题，将从注重事后追责惩处，向事前事中事后保护、预防并重转变。对于未成年(nian)人犯罪问题，在司法(fa)惩处之外，要(yao)切实把各方面保护和关爱落到实处，把对不(bu)良行为的分级干预和前期管束落到实处。
“通过一个个案件，去寻找未成年(nian)人犯罪的成因和根源，才能(neng)够更有效(xiao)、有针(zhen)对性地发挥司法(fa)职(zhi)能(neng)作用(yong)，参与(yu)社会治理，更长远、根本地防治未成年(nian)人犯罪。”苑宁宁说。（记者罗沙、齐琪、冯家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