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nian)前，他们(men)攀(pan)爬天梯悬崖、跨越冰天雪地、穿梭城(cheng)中之(zhi)村……
求学路(lu)上，充满艰险。
十多年(nian)来，他们(men)或读大学深造，或工(gong)作打拼，或结婚生子……
成长路(lu)上，有苦有乐。
当我和他们(men)一起分享(xiang)一个(ge)个(ge)定格(ge)成长的瞬间时，他们(men)仿(fang)佛(fo)又(you)回到了那个(ge)无忧无虑的少(shao)年(nian)时代。
不少(shao)人情(qing)不自禁地哼(heng)起那段熟(shu)悉(xi)的旋律：“我还(hai)是从前那个(ge)少(shao)年(nian)……”
他们(men)说，谢谢你，陪伴我们(men)一路(lu)成长；谢谢你，用相机(ji)为我们(men)留下(xia)了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是的，照片(pian)是有力量的，照片(pian)是有温度的。
熊三耶(ye)（右一）和伙伴们(men)在柳州市马鞍山眺望城(cheng)市（2013年(nian)8月26日摄）。
我还(hai)是从前那个(ge)少(shao)年(nian)
前两天，熊三耶(ye)在大学教室里(li)给我发来两张照片(pian)，一张是教材(cai)的封面(mian)，另(ling)一张是教材(cai)内文(wen)的配(pei)图——那是一群在校园里(li)欢快跳(tiao)舞的少(shao)年(nian)。
他说，看到拍摄者是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动。那一刻，他很怀念在小学的时光，那时我经(jing)常(chang)去给他们(men)拍照，他是欢快的“打铁少(shao)年(nian)”。
十多年(nian)前，我冲洗了很多照片(pian)给他，他只觉得很好玩，也很新奇。如今，他说这(zhe)些瞬间一直藏在心底，很温暖。
在柳州市街头，熊三耶(ye)和爸爸外出“打铁”（2011年(nian)7月29日摄）。
在柳州市白沙村，熊三耶(ye)（中）在上课（2013年(nian)9月12日摄）。
今年(nian)23岁的熊三耶(ye)在广西桂林读大学本科。1岁时，他就跟随打工(gong)的父(fu)母从贵州的大苗山里(li)来到广西柳州生活，父(fu)母以拾(shi)荒、“打铁”（挖掘(jue)建筑工(gong)地里(li)的废铁）为生，一家人已在柳州市生活了20多年(nian)。
2008年(nian)至2013年(nian)，我每年(nian)都会(hui)多次采访拍摄熊三耶(ye)的学习生活情(qing)况。当时，他还(hai)叫“熊三三”。
今年(nian)2月份，当我们(men)时隔(ge)11年(nian)后再见面(mian)时，远远相望，彼此脱口(kou)而出当年(nian)熟(shu)悉(xi)的问候声(sheng)。熊三耶(ye)还(hai)和那时一样，阳光、热情(qing)、乐观(guan)。
在柳州市鹧鸪江路(lu)附近的出租(zu)屋外，熊三耶(ye)在晒(shai)被子（2024年(nian)2月11日摄）。
在柳州市鹧鸪江路(lu)附近的出租(zu)屋外，熊三耶(ye)在计算水电费(fei)（2024年(nian)2月11日摄）。
小时候，熊三耶(ye)经(jing)常(chang)利用假期，承担一些力所(suo)能及的劳动，帮助家人分忧。少(shao)儿时期的别样经(jing)历，锤炼了他不一样的品质。
他说自己除了口(kou)才变好了，其他什么都没有变，然后就唱起了“我还(hai)是从前那个(ge)少(shao)年(nian)”。
熊三耶(ye)郑重地告诉(su)我，他早就不叫“三三”了，因为这(zhe)个(ge)名字看起来太(tai)幼(you)稚，父(fu)母在他上中学前，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但我还(hai)是喜(xi)欢你叫我三三！”他说，“十多年(nian)了，我还(hai)是很单纯，但我成长了很多。”
照片(pian)，能让(rang)世界看到我们(men)
半个(ge)月后，我又(you)来到桂林市全州县蕉江瑶族(zu)乡大源村，找到了13年(nian)前那个(ge)在冰天雪地求学路(lu)上满脸冻红的小女孩凤艳萍。看着当年(nian)的照片(pian)，凤艳萍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随后她从屋里(li)拿出了我后来送给她的照片(pian)。这(zhe)些照片(pian)，她一直珍(zhen)藏着。
在桂林市全州县蕉江瑶族(zu)乡大源村，8岁的凤艳萍和同学走在放学回家的山路(lu)上（2011年(nian)1月10日摄）。
“我把照片(pian)里(li)的同学们(men)都聚(ju)起来吧。”
她还(hai)是一样的开朗勇敢，就像当年(nian)放学回家时，主动走在队伍的最(zui)前面(mian)。
21岁的凤艳萍刚结婚成家，在桂林市务工(gong)。她说，当年(nian)的同学有的工(gong)作了，有的成家了，更(geng)多的人还(hai)在读书。各奔东西这(zhe)么多年(nian)，她能联系到的，也只有本寨的几个(ge)。
凤艳萍马上建了班(ban)级微(wei)信群，很快就聚(ju)集(ji)了20多人。当我把老照片(pian)发到群里(li)，同学们(men)瞬间兴(xing)奋起来。
“十多年(nian)了，从没想到会(hui)看到小时候的照片(pian)。”
“哈哈哈哈哈哈……”
“有我的照片(pian)吗？”
拼版(ban)照片(pian)：左图为21岁的凤艳萍在大源村家门口(kou)（2024年(nian)2月27日摄）；右图为9岁的凤艳萍在大源小学教室里(li)上课（2012年(nian)1月9日摄）。
同学们(men)争(zheng)相把老照片(pian)和现在的照片(pian)拼版(ban)，然后告诉(su)我，这(zhe)个(ge)就是他。
还(hai)有热心的同学，把同学们(men)的名字一一标注到照片(pian)上。
短短几天，微(wei)信群的聊天记(ji)录就达(da)上万(wan)条：哪个(ge)同学外号是什么，谁干过什么“囧事”，谁又(you)“暗恋”谁，谁又(you)偷偷到河里(li)捉鱼(yu)……
在桂林市全州县蕉江瑶族(zu)乡大源村，孩子们(men)在老师和家长的护送下(xia)，走在放学回家的山路(lu)上（2011年(nian)1月10日摄）。
已经(jing)成家了的凤小兰说，感谢记(ji)者给我们(men)留下(xia)珍(zhen)贵的童年(nian)记(ji)忆。
此刻，一张张老照片(pian)，是一座通往记(ji)忆深处的桥(qiao)梁，把他们(men)带回了那个(ge)盼望长大的年(nian)纪(ji)。
凤艳萍说：“每当看到这(zhe)些照片(pian)，就感觉到被更(geng)多人关注，有人默默地爱着我们(men)。”
那个(ge)照相的叔叔一直在我们(men)身(shen)边
广西河池市大化瑶族(zu)自治县弄勇村。
当春节前我回到这(zhe)里(li)，不断有青年(nian)们(men)围过来。
“黄叔叔，我是蒙萱汰，技校毕(bi)业了，现在在广东。”
“我是蒙萱任，现在在辽宁读书，大二了。”
最(zui)后，他们(men)都提到了一个(ge)问题：可以把小时候的照片(pian)发给我们(men)吗？
“当年(nian)我已经(jing)洗出来给你们(men)了啊。”
“想要更(geng)多电子版(ban)的，要全部。”
拼版(ban)照片(pian)：上图为2023年(nian)5月27日，22岁的蒙秋艳站在她就读的广西医科大学校门口(kou)（新华社发）；下(xia)图为2012年(nian)9月3日，在大化瑶族(zu)自治县板升乡弄雷村哈保屯，11岁的蒙秋艳（右一）在悬崖边护着低(di)年(nian)级的小伙伴回家（新华社记(ji)者黄孝邦摄）。
蒙秋艳如今在广西医科大学读大三。每年(nian)春节，她都会(hui)发祝福信息给我，邀我去家里(li)一起过年(nian)。她在转(zhuan)发新华社稿件时说，很幸运有人来记(ji)录他们(men)的成长，图片(pian)很温暖，也给他们(men)力量。
十多年(nian)前，在他们(men)读小学时，我每年(nian)都会(hui)跟他们(men)朝夕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拍摄他们(men)攀(pan)天梯、爬悬崖去上学、睡大通铺、吃(chi)黄豆拌饭……孩子们(men)经(jing)常(chang)带我去山上看风景，找野果分给我吃(chi)，教我玩他们(men)的小游戏。我则在工(gong)作同时牵线搭桥(qiao)，建宿舍、修水柜……推动改善他们(men)的学习环境。
2015年(nian)，我在弄勇村过春节。因为山里(li)缺水，我从县城(cheng)带了一大桶水，用来洗漱，晚上就睡在车(che)上。今年(nian)春节，蒙萱任和蒙萱汰热情(qing)邀请我到家里(li)住(zhu)。他们(men)说：“现在家里(li)建起了三层(ceng)小楼，还(hai)有大水柜，很方(fang)便了。”
蒙萱汰说，小学五年(nian)级的时候，他们(men)搬进了新宿舍楼，还(hai)备有席子、棉被、饭盒(he)等等，内宿生都不用带生活用具去学校了。他说：“黄叔叔，一定是你也在帮我们(men)。”
拼版(ban)照片(pian)：左图为2012年(nian)9月3日，在大化瑶族(zu)自治县板升乡弄勇村，7岁的蓝天德（右一）攀(pan)爬“天梯”去学校；右图为2023年(nian)1月23日，在大化瑶族(zu)自治县板升乡弄勇村，即(ji)将从技校毕(bi)业的蓝天德回家过年(nian)。
今年(nian)春节前，蓝天德成家了。当他告诉(su)我这(zhe)个(ge)消息的时候，我有些惋惜(xi)。去年(nian)春节见面(mian)时，还(hai)在学校读书的他在征求我的意见后，畅想未来：从技校毕(bi)业后继续读大专，甚至还(hai)要读本科。
2023年(nian)6月，蓝天德的父(fu)亲病重，医疗费(fei)用很高(gao)。他只能先结婚成家，外出挣钱。如今，父(fu)亲的身(shen)体恢复得很好，他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他也非(fei)常(chang)感谢我在他父(fu)亲病重期间的安慰和支持，给我发了这(zhe)样一条信息：“感受(shou)到了另(ling)一种如山的父(fu)爱。”
拼版(ban)照片(pian)：左图为2012年(nian)7月16日，在大化瑶族(zu)自治县板升乡弄勇村，4岁的蒙宣宏(hong)（左）穿着姐姐的旧衣服和同为4岁的蓝小帅在一起玩耍；右图为2023年(nian)1月21日，在大化瑶族(zu)自治县板升乡弄勇村，蒙宣宏(hong)（左）和蓝小帅合影。
从2012年(nian)起，我坚持在广西的大山和城(cheng)中村里(li)，跟踪采访一批山里(li)娃在大山里(li)求学、在城(cheng)市里(li)逐梦的故事。我深入校园、家庭(ting)、田野等，系统性(xing)地记(ji)录孩子们(men)的学习生活状态和成长环境，共拍摄了20多万(wan)张照片(pian)和大量的视(shi)频素材(cai)，不间断播发了大量稿件，从多个(ge)角度展现了在新时代背(bei)景下(xia)，少(shao)年(nian)的成长故事、追梦历程和命运变迁。
有的读技校，有的上大学，有的在外地闯荡，有的返回大山，有的已经(jing)成家，有的继续在城(cheng)市追逐梦想……镜头里(li)，大山的孩子，走出了多样的人生。
蒙秋艳、蒙萱任已经(jing)实现了走出大山上大学的目标。
蒙富松从卫校毕(bi)业，回到家乡当一名村医。
熊三耶(ye)很喜(xi)欢柳州的螺蛳粉(fen)和那里(li)的城(cheng)市文(wen)化，还(hai)有一年(nian)多就大学毕(bi)业的他，希望以后在柳州扎根，为儿时梦想继续拼搏。
熊三耶(ye)在柳州市马鞍山上眺望城(cheng)市（2024年(nian)2月11日摄）。
照片(pian)不语，见证了大山的沧海桑田。
影像有光，继续温暖孩子们(men)前行成长的路(lu)。
记(ji)者：黄孝邦
编辑：吕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