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芳
孩子的学校将在儿童节举办义卖活动，孩子取出我制作的木荷子陀螺，准备摆上摊位。
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带孩子去博罗东山公(gong)园时，孩子突然递给我一颗(ke)捡到(dao)的小果实——褐色(se)的，质地坚硬(ying)，底部圆滚滚，顶部如花(hua)朵一般迸裂成五瓣，由顶上朝底下看，裂隙呈樱花(hua)状，芯则呈星形。这不是“荷捩仔”吗？遥远的记忆瞬间被唤醒。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yu)一片茂密的木荷树林中。
木荷树分布于(yu)我国南方。木荷树的果实，惠州客家方言叫“荷捩仔”，因其(qi)可(ke)做成陀螺“捩捩转”而得名。曾听梅(mei)州人叫它“荷钻仔”，同样是果实可(ke)以如钻子般旋转的缘故。树名木荷，不知指的是花(hua)像白(bai)莲开在树上，还是果像木质的荷花(hua)。只记得每到(dao)夏日，白(bai)花(hua)孕育出青果，青果逐渐转为褐果，到(dao)天冷时，椭球形的褐果便咧开嘴一笑，蹦到(dao)地面。有(you)的果缝较(jiao)小，还被我戏称为“不开心的荷捩仔”。
木荷果实就这样在地面上经过一冬也不会腐烂。有(you)路人将它们(men)带走，说可(ke)以陈列在盆栽的土壤表面，作装饰用。也有(you)人捡回去，留到(dao)冬天当(dang)炭烧(shao)来取暖，木荷的枝叶很难烧(shao)着，果实却是“炙火”的好材料。
为了重温童年，我带着孩子蹲(dun)在荷树下挑挑拣拣，捡了满(man)满(man)一袋回家。想(xiang)想(xiang)自己成年后，曾多次穿(chuan)过这片树林，却匆匆赶路，从没有(you)留意到(dao)这里有(you)如此一大片木荷树林。要不是孩子提醒，我都忘了，地上还有(you)这宝贝(bei)。
回到(dao)家，我根据记忆，用剪(jian)刀将木荷子的芯夹除(chu)，再用缝衣针在中心捅一个孔，插(cha)进一根细竹(zhu)签(qian)，就做好了一枚小陀螺。不过第一个好像不太成功，像个笨拙的芭蕾(lei)舞演员，总是朝一侧倾斜，转不了几圈便停下了。父亲见状走过来，说自己小时候很会制作“荷捩仔”陀螺。他挑选了一个最健壮、匀称的木荷子，控制着力量把竹(zhu)签(qian)垂直捅入(ru)，然后拿着竹(zhu)签(qian)一头，轻轻一拧、一扔，陀螺便平稳而快速地旋转起来。
我和孩子比起了谁的陀螺转得更久，就像二十多年前父亲和我的比试那样。后来，孩子将陀螺珍藏在一个小盒子里。现在，他为了“六一”的活动决(jue)定捐(juan)出它们(men)。
这事让我想(xiang)起了童年的许多玩具，似乎都来源于(yu)大自然。玫红色(se)的夜来香，拉长了花(hua)丝，卡(ka)在耳垂下方，可(ke)当(dang)耳坠；客家话叫“粟子”的薏苡，表面光滑，似珍珠，可(ke)串成项链；洋紫荆的叶片，可(ke)折(she)成兔子头；未开的悬铃花(hua)，可(ke)供(gong)吸食花(hua)蜜；缘分草(cao)的梗，两个伙伴各扯一头，若成四边形，预示(shi)彼此有(you)缘——有(you)缘便彼此欢喜(xi)，但断了也不妨再试几次，直到(dao)扯出四边形为止；用芋荷叶装来水，和好泥，揉成团，置于(yu)蕉叶上，可(ke)假装“做粄子”，小孩子们(men)就会唱起一首过家家的童谣：“鹅(e)荷（挑）水，鸭洗菜，狐狸烧(shao)火猫炒菜，鸡公(gong)砻谷(gu)狗踏碓。”在河边寻几个石子，也可(ke)玩抓石子的游戏，客家话称“搲石牯”，用这几个石子能抛出各种花(hua)样……
所幸，父亲、我和我的孩子，三代人的童年都能拥(yong)有(you)相同的木荷子陀螺玩具。很期待这个“儿童节”，到(dao)时这几枚陀螺不知会被哪些孩子带回去，又会怎样装点他们(men)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