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5月30日报道（文/王雷 王晓(xiao)梅）近几个月来，由于红海局势动荡不(bu)安，也门胡塞武装持(chi)续攻击(ji)过往船只，迫使许多航运企(qi)业船只改道，绕(rao)行非洲(zhou)好(hao)望角，给南非带来了“意外商机”。然而，由于相关港口长期存在运力不(bu)足、效率低下等问题(ti)，南非能否抓(zhua)住这一机遇仍然存疑。从目(mu)前来看，南非要想(xiang)抓(zhua)住红海航运改道带来的经济发展机遇，急需升级改造港口，提高运营水平。
红海危机带来“天赐良机”
自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yi)冲突(tu)爆发以(yi)来，红海航道与苏(su)伊士运河共同构成的“欧亚水上通道”变得不(bu)太平。也门胡塞武装以(yi)“支持(chi)巴勒斯坦”为由，多次袭击(ji)红海水域“关联以(yi)色列”的目(mu)标。为避开(kai)红海水域，许多国际航运企(qi)业陆续宣布暂停红海航线(xian)，转而绕(rao)道非洲(zhou)南端的好(hao)望角。
从2023年12月开(kai)始，包括(kuo)地中海航运公司、达飞海运集团(tuan)、马士基航运集团(tuan)、赫(he)伯罗特公司在内的多家航运巨头，都(dou)暂停其(qi)集装箱船在红海及其(qi)毗连海域的航行。
进入2024年，红海局势并未好(hao)转，反而呈现长期化势头。马士基航运集团(tuan)近期表示(shi)，它在可预见的未来仍将避开(kai)红海航线(xian)，绕(rao)道非洲(zhou)南端。在红海航运改道的背景下，有一个国家成为最大受益国，那就是南非。
好(hao)望角航线(xian)又(you)称非洲(zhou)航线(xian)，在苏(su)伊士运河凿通前，它是从欧洲(zhou)到东南亚、东亚的唯一海上通道。即便是目(mu)前，无法通过苏(su)伊士运河的25万吨以(yi)上巨轮仍需经行好(hao)望角。
南非海事商会执(zhi)行主席乌纳西·松蒂对记者说，改道途经好(hao)望角的船舶存在燃(ran)油、补给甚至维修需求。南非目(mu)前并不(bu)提供海上加油服务，意味着这些船舶很可能需要在沿线(xian)港口停靠(kao)。
此外，原(yuan)本(ben)途经苏(su)伊士运河的邮轮绕(rao)行好(hao)望角，也将利好(hao)南非旅(lu)游业。今年4月中旬，世界最著名的两艘大型豪(hao)华邮轮——冠达邮轮公司的“玛丽王后2”号邮轮和“维多利亚女王”号邮轮历史上首次同时停靠(kao)南非开(kai)普敦港，在带来大量游客的同时也引发当(dang)地民众围观。
南非西开(kai)普省旅(lu)游、贸易和投资(zi)促进局说，邮轮行业已(yi)成为该省经济的重(zhong)要贡献者，仅在2022至2023财年邮轮季（2022年11月至2023年5月）就为当(dang)地带来12亿兰特（约合6300万美元）的收入。每次邮轮到访都(dou)会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因(yin)为每30名抵达的邮轮乘(cheng)客就能创造一个全(quan)职工作岗位。当(dang)前2023至2024财年邮轮季已(yi)确(que)认有65艘邮轮到访，估计带来约9万名乘(cheng)客和3.8万名船员(yuan)。
西开(kai)普省财政和经济发展部部长米(mi)蕾耶·温(wen)格说，邮轮访问量大幅增加，“这是个好(hao)消息，因(yin)为更(geng)多游客对西开(kai)普省来说意味着更(geng)多就业机会”。
可以(yi)说，红海危机迫使航运改道好(hao)望角，将为南非带来巨大经济利益。
关注海事问题(ti)的南非斯泰伦博斯大学商业与公共法学副教授米(mi)歇(xie)尔·内尔对记者说，每年有12%的全(quan)球贸易和30%的全(quan)球集装箱运输经过红海，在上述航运改道绕(rao)行非洲(zhou)南端后，南非因(yin)其(qi)优越的地理位置可以(yi)获得许多经济收益，比如过境(jing)费等，而且更(geng)多船只停靠(kao)补给意味着更(geng)多港口服务需求，从而刺激当(dang)地经济，并有可能为港口和邻近地区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她认为，现在是南非将自己打造为全(quan)方位海运服务枢纽，从而为所有途经该国的贸易航线(xian)提供服务的理想(xiang)机会。
南非国内媒体也援引多位专家观点(dian)指出，随着更(geng)多船只绕(rao)行好(hao)望角，在世界航运版图中地位“江河日下”的南非可谓迎来“天赐良机”，有机会重(zhong)新成为全(quan)球重(zhong)要航运枢纽。同时，南非也会获得不(bu)少转口贸易机会。可以(yi)说，来往船只增多，对近年来一直处于下行通道的南非经济将是一剂“强心(xin)针”。
港口运力不(bu)足面临瓶颈
只是，伴随这一机遇而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挑战。
“更(geng)大的海上交(jiao)通密度将带来更(geng)多安全(quan)风险。”南非环保组织(zhi)“绿色联系”战略负责人莉兹·麦克戴(dai)德对记者说，沿海船只数量增加也增加了溢油或事故的风险，可能会对南非渔业和旅(lu)游业等部门产生负面影响，而且南非各界对海上交(jiao)通流量增加带来的意外后果是否已(yi)做好(hao)准备，仍是未知数。
最为重(zhong)要的是，额外增加船只势必增加南非港口压力，需要更(geng)多资(zi)源和协(xie)调来处理这些额外货运量。鉴(jian)于南非港口的现状，该国能否成功应对挑战，抓(zhua)住大好(hao)机遇，仍然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由于设(she)施(shi)和服务水平不(bu)足，南非港口存在严重(zhong)的运力不(bu)足和效率低下等问题(ti)。根(gen)据世界银行2023年公布的集装箱港口表现指数，南非主要港口的表现均全(quan)球垫底(di)，在纳入指数的全(quan)球348个港口中，南非的恩库拉港、德班(ban)港和开(kai)普敦港分别排在第338、341和344位。
面对突(tu)然增长的航运需求，南非港口出现严重(zhong)拥堵和积压现象。早在2023年11月底(di)，根(gen)据南非货运代理协(xie)会的报告(gao)，南非港口的拥堵危机导致船只需要等待(dai)32小时进入伊丽莎白(bai)港，215小时进入恩库拉港，227小时进入德班(ban)港，共有超过10万个集装箱滞(zhi)留在南非各港口之外。
随着红海航运改道导致停靠(kao)的船只激增，南非主要港口的拥堵程度愈演愈烈。以(yi)南非最繁忙的港口德班(ban)港为例，尽管当(dang)地港务局表示(shi)会全(quan)力保证船只进港停靠(kao)，但据地中海航运公司南非运营总监(jian)伊恩·罗萨里奥1月25日说，德班(ban)港对于集装箱船来说已(yi)非常拥挤，该公司船只甚至无法停靠(kao)，等待(dai)期达20天左右。
到今年3月，南非港口的拥堵和积压情况明显加剧。根(gen)据马士基航运集团(tuan)发布的南非各港口码头的最新延误情况，德班(ban)港1号码头等待(dai)时间由原(yuan)先(xian)的2至3天增加到5天，2号码头等待(dai)时间达到22至28天；开(kai)普敦港也出现长达5天的延误。
马士基航运集团(tuan)对远东至南非开(kai)普敦航线(xian)收取旺季附加费和目(mu)的地拥堵费，体现了问题(ti)的严重(zhong)性。马士基航运集团(tuan)5月发布公告(gao)说，将对远东至南非开(kai)普敦航线(xian)收取目(mu)的地拥堵费，5月15日生效；对越南至南非开(kai)普敦航线(xian)收取目(mu)的地拥堵费，6月1日生效；对中国台湾至南非开(kai)普敦航线(xian)收取目(mu)的地拥堵费，6月15日生效。
南非政府也认识到问题(ti)的严重(zhong)性。南非财政部长埃诺赫(he)·戈东瓜纳在2月21日发表的年度预算报告(gao)演讲中说，物流效率低下与电力供应不(bu)足是阻碍南非经济发展的两个最大障碍。为此，南非成立国家物流危机委员(yuan)会，致力于解决(jue)当(dang)前物流危机，同时解决(jue)阻碍该行业的结构性问题(ti)。
他特别指出，在港口方面，南非已(yi)找(zhao)到一家私(si)营合作伙伴对德班(ban)港集装箱码头2号码头进行升级改造，以(yi)提升技术能力并提高运营效率。南非政府还同意为南非运输公司提供470亿兰特（约合24.675亿美元）的担保额度，以(yi)支持(chi)它履(lu)行债务义(yi)务并落实政府起(qi)草的“货运物流改革路线(xian)图”。
然而，要解决(jue)这个长期问题(ti)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南非运输公司主席安迪尔·桑曲表示(shi)，南非港口拥堵问题(ti)是一个复杂难(nan)解的“老(lao)大难(nan)”问题(ti)，多年来设(she)备及其(qi)维护方面的投资(zi)不(bu)足，一些港口升级所需设(she)备的交(jiao)付时间长达12至18个月。因(yin)此，南非国内一些媒体和专家普遍对该国能否抓(zhua)住当(dang)前机遇持(chi)悲观态度。他们认为，如果港口问题(ti)持(chi)续存在，南非经济将为此付出巨大代价，更(geng)谈不(bu)上抓(zhua)住当(dang)前的大好(hao)机遇。
此外，在提供燃(ran)油补给等海事服务方面，南非也表现不(bu)佳。按照松蒂的说法，虽然大量船只绕(rao)行好(hao)望角，带来可观的补给燃(ran)油需求，但南非的经济收益取决(jue)于能在多大程度上占领(ling)这个市场，而南非尚(shang)未充分抓(zhua)住这个机会。有报告(gao)显示(shi)，到目(mu)前为止只有开(kai)普敦港的燃(ran)油需求量有所增加。到今年3月，已(yi)经有物流专家在媒体上哀(ai)叹南非港口终究没能接住这“泼天富贵”，拥堵不(bu)堪的港口和效率低下的基础设(she)施(shi)甚至导致航运公司避免在南非港口停靠(kao)和加油。
内尔认为，相比于存在严重(zhong)基础设(she)施(shi)问题(ti)的南非，非洲(zhou)航线(xian)上的其(qi)他一些国家，比如纳米(mi)比亚和毛(mao)里求斯，似乎为从航线(xian)变化中受益做了更(geng)充分准备。它们的港口规模较小，是燃(ran)料补给首选地。因(yin)此，南非的收益将有限或低于预期。此外，作为非洲(zhou)航线(xian)上的最主要国家，南非目(mu)前在海事服务方面做得并不(bu)好(hao)，特别是在海上提供船只所需服务方面表现不(bu)佳。一旦对于南非交(jiao)付服务的期望落空，航运企(qi)业将不(bu)得不(bu)自寻解决(jue)办法。
对此，专家们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麦克戴(dai)德建议南非政府“采(cai)取全(quan)面完整的解决(jue)办法，让所有利益攸关方参与主动规划”，而不(bu)是采(cai)取短期片面的做法。针对仓储设(she)施(shi)和货运铁路等相关物流环节的现状，政府需要采(cai)取更(geng)具战略性的解决(jue)方案，而不(bu)是将问题(ti)全(quan)甩给港口。
内尔说，要抓(zhua)住当(dang)前机遇，关键(jian)在于南非能否打造一个“具有全(quan)球竞争(zheng)力的全(quan)方位服务枢纽”。南非必须进行战略思考，如果它将自己定位为全(quan)方位海运服务枢纽，就需要认真进行招聘和技能开(kai)发，而政府与业界的合作也至关重(zhong)要。
她指出，关键(jian)是要让航运企(qi)业的决(jue)策者获得信心(xin)，相信南非能在企(qi)业需要时提供服务。“理想(xiang)的结果是，被迫改道的船只在安全(quan)可靠(kao)的条件下行驶在非洲(zhou)航线(xian)上，并知道在非洲(zhou)最远端的拐点(dian)有一个稳定且高效的海上服务交(jiao)付中心(xin)。”
松蒂认为，凭借在非洲(zhou)航线(xian)上的战略位置、基础设(she)施(shi)能力、全(quan)球互联互通指数和高额贸易量，南非拥有理想(xiang)的条件，可以(yi)推动非洲(zhou)各海运中心(xin)与国际合作伙伴开(kai)展协(xie)作行动，共同应对红海航运改道非洲(zhou)所带来的挑战。
中国企(qi)业具备参与优势
在红海危机给南非带来机会的同时，也给中国和中国企(qi)业带来参与其(qi)中的契机。
内尔对记者说，面对非洲(zhou)航线(xian)重(zhong)新在亚洲(zhou)与欧美经济体间航运中占据重(zhong)要位置所带来的机遇，包括(kuo)中国在内的相关国家及其(qi)企(qi)业应考虑可以(yi)为南非提供哪些帮助。中国是南非最大的贸易伙伴，与南非同是金砖国家合作机制成员(yuan)，两国的贸易、发展与合作有很大一部分与海洋(yang)相关。对于中国及其(qi)海洋(yang)政策和战略而言，有远见的做法是与非洲(zhou)伙伴国家合作，帮助南非及相关非洲(zhou)国家加强海事设(she)施(shi)和产品(pin)交(jiao)付，并帮助提供整体安全(quan)保障。
从目(mu)前来看，南非要想(xiang)抓(zhua)住当(dang)前的经济机遇，势必升级改造港口，提高港口运营水平。例如，据南非钱袋网站（Moneyweb）2023年12月5日报道，南非运输公司已(yi)发布德班(ban)港集装箱码头2号码头重(zhong)建、加深和延长项目(mu)招标书，旨在将德班(ban)港改造成国际集装箱枢纽，年吞吐(tu)量从52万个集装箱单位增至100万个集装箱单位。中国企(qi)业可以(yi)此为契机，尝试参与南非的港口业务。
一位不(bu)愿透露姓名的中国船舶运输行业常驻南非人士对记者说，中国企(qi)业在港口运营技术和设(she)备等软硬件方面均具有丰富经验(yan)和明显优势，比如中远集团(tuan)拥有管理运营希腊比雷埃夫斯港的丰富经验(yan)，中交(jiao)集团(tuan)振华重(zhong)工也有为德班(ban)港供应港口装备的成功经历。在企(qi)业层(ceng)面，中国企(qi)业需要发挥(hui)自身(shen)优势并形成合力，进一步探索在南非参与港口升级、改造甚至是运营业务的方式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