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界动态
新澳六叔精准资料大全下载-陈子善|新发现张爱玲致林玉手札初探,文学史,中国,Gunn
2024-06-02 03:05:17
新澳六叔精准资料大全下载-陈子善|新发现张爱玲致林玉手札初探,文学史,中国,Gunn

张爱玲是二十世纪中国(guo)文(wen)学史上独立特行且影响深远的作家。她的作品今天已经脍(kuai)炙人口,她的书(shu)信同(tong)样为文(wen)学史研究者和广大张爱玲爱好者所喜爱。多(duo)年来(lai),只要张爱玲的手(shou)札出(chu)现,哪怕只有三言两(liang)语,也会引(yin)起(qi)读书(shu)界和收藏界的密切关注。我自己(ji)就(jiu)曾先后介(jie)绍过(guo)张爱玲致姑母张茂渊的两(liang)通家书(shu)和她逝世十四年之后才送达收信人的一通短简。日前,有幸读到我们以前根(gen)本不(bu)知道的张爱玲1980年代初致林玉的三通手(shou)札,它们对研究张爱玲的生平和创作颇有参考价值,内(nei)容也有所连贯,惊喜之余,特作此文(wen)初步(bu)考释。

这三通张爱玲手(shou)札均书(shu)于(yu)信封和信纸合而为一的国(guo)际航(hang)空(kong)邮简,张爱玲致宋淇(qi)、邝(kuang)文(wen)美(mei)夫妇较短的信件,也常使用这种(zhong)航(hang)空(kong)邮简。当时张爱玲已定居美(mei)国(guo)洛杉(shan)矶,手(shou)札寄出(chu)地址为:

1825 N. Kingsley Dr., #305

Los Angeles, CA 90027

USA

这幢张爱玲当时租住的漂亮的公寓现在仍(reng)在,已成为张爱玲研究者和爱好者的“打卡”地,有最新(xin)的照片为证。张爱玲这三通手(shou)札的收信人林玉,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她是台(tai)湾林子佩(pei)的三女,文(wen)物鉴(jian)赏家、收藏家王世襄(xiang)的远房后辈,生于(yu)海南(nan),毕业于(yu)台(tai)中中兴大学,1980年代初留学法国(guo)巴黎(参见(jian)《西清王氏家谱》,王世威等篆修,1993年台(tai)湾续刊本)。林玉留学期间与张爱玲通信,这也有张爱玲航(hang)空(kong)邮简上她的巴黎居住地址为证。林玉致张爱玲的信应已不(bu)存,但从张爱玲的回信可知,她不(bu)断地向张爱玲请教,张爱玲是有求必应,不(bu)断地耐(nai)心(xin)解答。

张爱玲写致林玉三信时所住的公寓

张爱玲回复林玉的第(di)一通手(shou)札照录如下:

林玉小姐:

多(duo)谢来(lai)信。用作论(lun)文(wen)题材,恐怕法国(guo)人太感(gan)到陌生了,不(bu)易接受。巴金是留法的,当然又更亲切些。我手(shou)边(bian)仅有的几张剪(jian)报,除了余光中的一篇,都是香(xiang)港的专栏作家的,复印寄来(lai),不(bu)知道可合用。水晶(jing)著《张爱玲的小说艺术》如果需要的话可函(han)购(大地出(chu)版社,台(tai)北安东街309巷8号之一)。此间报刊上《秧歌》英文(wen)本的书(shu)评不(bu)在手(shou)边(bian)。未收入小说集的一篇《五(wu)四遗事(shi)》载《文(wen)学杂(za)志》,最近将在《联副》重刊——原用英文(wen)写,题作Stale Mates,刊在The Reporter Magazine 9/20/’56——也寄个副本给你。Edward M. Gunn著The Unwelcome Muse(Columbia U. Press)巴黎的图书(shu)馆也许有,但是也复印了几十页,一并另包寄上,可能要晚两(liang)天到。Prof. Gunn也出(chu)席这次(ci)巴黎的抗战文(wen)学讨论(lun)会。会议日程已在报上看到,你一定非常忙(mang),千万(wan)不(bu)要再抽出(chu)工夫来(lai)译给我看。又,我的名字是EILEEN。

成功!

张爱玲 六月(yue)廿九

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一封邮简

从信的内(nei)容看,似(si)是林玉对以哪位现代作家为题撰写学位论(lun)文(wen)犹豫不(bu)决,张爱玲却(que)认为“巴金是留法的,当然又更亲切些”,法国(guo)人或不(bu)会对巴金感(gan)到太陌生。尽管(guan)如此,张爱玲还是乐意提供自己(ji)的作品和关于(yu)自己(ji)创作的评论(lun)资料(liao),供林玉参考。其中,她在美(mei)国(guo)创作的短篇《五(wu)四遗事(shi)》(英文(wen)题Stale Mates,张爱玲自己(ji)译作“老搭子”),英文(wen)本刊于(yu)1956年9月(yue)20日纽(niu)约《通讯者》双周刊,中文(wen)本刊于(yu)夏(xia)济安主编的台(tai)湾《文(wen)学杂(za)志》1957年1月(yue)第(di)1卷第(di)5期。二十多(duo)年后,张爱玲在信中告诉林玉,此篇“最近将在《联副》重刊”。这是宋淇(qi)的主意,宋淇(qi)1980年6月(yue)15日致张爱玲信中特别提到,可惜未能实现。宋淇(qi)后来(lai)于(yu)1980年8月(yue)29日致张爱玲的信中又写道:“最可气的就(jiu)是《联副》已经拿《五(wu)四遗事(shi)》排好,忽然之间有一个小杂(za)志拿它先转载了,他们不(bu)得不(bu)忍痛将版拆了。”

水晶(jing)著《张爱玲的小说艺术》(1973年台(tai)北大地出(chu)版社初版)是1970年代海外研究张爱玲的代表作。耿(geng)德华(Edward M. Gunn)著《被冷落的缪斯:上海北京的中国(guo)文(wen)学,1937-1945》,1980年由美(mei)国(guo)哥伦比亚大学出(chu)版社初版。耿(geng)德华写作此书(shu)曾向张爱玲请教,他在此书(shu)《前言》中对张爱玲表示了感(gan)谢,张爱玲1980年6月(yue)9日致宋淇(qi)夫妇的信中也写到:“Edward Gunn的书(shu)Unwelcome Muse送了一本给我”,这也是张爱玲把书(shu)中关于(yu)她的章节复印给林玉的缘由。值得注意的是,信中又说到Prof. Gunn“也出(chu)席这次(ci)巴黎的抗战文(wen)学讨论(lun)会”,系指1980年6月(yue)16日至(zhi)19日在法国(guo)巴黎举行的中国(guo)抗战文(wen)学国(guo)际研讨会,这是中国(guo)改革开放以后,海外首(shou)次(ci)讨论(lun)中国(guo)现代文(wen)学。中国(guo)内(nei)地作家艾青、刘白羽、孔罗(luo)荪等应邀出(chu)席,孔罗(luo)荪还与香(xiang)港学者梁锡华在会上就(jiu)梁实秋的“与抗战无关论(lun)”展开论(lun)争。张爱玲此信落款“六月(yue)廿九”,时间上正好与之衔(xian)接,由此可以确定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一通手(shou)札写于(yu)1980年6月(yue)29日。

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二通手(shou)札,落款“八(ba)月(yue)十三”,当写于(yu)1980年8月(yue)13日无疑,也照录如下:

林玉小姐:

收到第(di)二封信(没日期)。你的论(lun)文(wen)题材中途变更,所以限期特别紧迫,我当然尽早回信,不(bu)然白写了,毫无用处。因此匆匆作复,忘了提起(qi)“桂花蒸”与lndian summer同(tong)是秋暑。《色,戒》后还有两(liang)个短篇小说在《皇冠》293、298期发表,我没寄来(lai),因为没书(shu)评可引(yin)。《色,戒》倒引(yin)起(qi)一场笔战,太controversial的东西恐怕你不(bu)能用。我不(bu)懂法文(wen),但是你引(yin)的一段也有点看得懂,不(bu)用译了。长跑进入最后两(liang)圈,自己(ji)多(duo)保重,千万(wan)不(bu)要再回这封信了,我绝对不(bu)会觉得欠周到。真的,赶(gan)时间要紧。祝好

张爱玲 八(ba)月(yue)十三

附简历

1920年生于(yu)上海。

1923迁天津。

’27迁沪。

’39入港大英文(wen)文(wen)学系。

’42港战后返沪。

’52赴港。

’55赴美(mei)。

’57与Ferdinand Reyher(/67逝世)结(jie)婚。

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二封邮简

根(gen)据张爱玲此信开头的回复推测,林玉的论(lun)文(wen)似(si)以讨论(lun)张爱玲的小说为题了。张爱玲在此信中进一步(bu)向林玉提供自己(ji)小说创作的第(di)一手(shou)史料(liao)。《桂花蒸:阿小悲秋》题目中的“桂花蒸”指农历八(ba)月(yue)桂花绽(zhan)放之时出(chu)现异常闷热的天气,张爱玲用英文(wen)的“印第(di)安夏(xia)”和中文(wen)的“秋暑”作了扼要的解释。《色,戒》之后还有短篇小说在台(tai)北《皇冠》发表,则指《相见(jian)欢》和《浮花浪蕊》两(liang)篇。而《色,戒》引(yin)起(qi)的一场“笔战”,当指《色,戒》于(yu)1978年1月(yue)在台(tai)北《皇冠》第(di)12卷第(di)2期发表后,人在美(mei)国(guo)的域外人(张系国(guo))在同(tong)年10月(yue)1日台(tai)北《中国(guo)时报·人间》发表《不(bu)吃辣的怎么胡的出(chu)辣子?——评〈色,戒〉》提出(chu)批评,张爱玲于(yu)是在同(tong)年11月(yue)27日《中国(guo)时报·人间》发表《羊毛出(chu)在羊身上——谈〈色,戒〉》做出(chu)回应。

更出(chu)人意外的是,此信还附录了张爱玲自撰的《简历》。提供这份《简历》,应该是林玉的请求,虽(sui)然仅五(wu)六十字,真的很(hen)简略,也没有我们所未知的内(nei)容,但毕竟是张爱玲自己(ji)写的。张爱玲在十五(wu)年前,为美(mei)国(guo)纽(niu)约威尔逊公司出(chu)版的《世界作家简介(jie)》补册写过(guo)一篇英文(wen)《自白》,但亲撰《简历》供年青的朋友(you)参考,这应是唯一的一次(ci)。

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三通手(shou)札,篇幅最长,内(nei)容也最为丰富,当写于(yu)1980年8月(yue)31日,仍(reng)照录如下:

林玉小姐:

信收到。《金锁记》里叔嫂的关系完全明(ming)写,想必你太敏感(gan),疑心(xin)有暧昧。用同(tong)一材料(liao)写《怨女》,是因为隔的年数多(duo)了,看法不(bu)同(tong)了。女儿一角后来(lai)很(hen)是个人物,即使不(bu)提,也无法不(bu)意识到,有喧宾夺主之感(gan),因此删去。我对自己(ji)的作品向来(lai)都是刚写的时候非常喜欢,过(guo)些时就(jiu)看出(chu)毛病来(lai)。没有写自传的计划。一般书(shu)上对作者的介(jie)绍都极简短,我认为是对的。我在美(mei)国(guo)英国(guo)出(chu)书(shu)都只有我上次(ci)信上提供的一点data,《怨女》英文(wen)本只多(duo)一项(xiang):我外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我祖父张佩(pei)纶是中法战事(shi)的一个political casualty——提起(qi)家庭背景(jing)也是为了使作品的内(nei)容多(duo)一点可信性。《金锁记》出(chu)单行本不(bu)够长,我建议:(一)附录自传性的《私语》,或是(二)等有人想出(chu)版《金锁记》与《秧歌》的时候,《秧歌》作为长篇小说极短,两(liang)篇正好一本。Unauthorized传记虽(sui)然我无权(quan)干涉,在我自己(ji)书(shu)上的传记总应当是经本人同(tong)意的。你这样忙(mang),千万(wan)不(bu)要白费工夫搜集传记资料(liao)寄给我看。非常抱歉,近影没有,老照片也都只保存一张,寄来(lai)寄去往往会遗失。等法译《金锁记》有了确定的出(chu)版消息,如果必需的话再挂号寄张写《金锁记》后不(bu)久的相片给出(chu)版公司负责人,请他们用过(guo)后立即挂号寄还,这些啰唆事(shi)不(bu)便麻烦你这忙(mang)人。我近来(lai)也忙(mang),在可预见(jian)的将来(lai)不(bu)会有时间旅行。祝

暑祺

张爱玲 八(ba)月(yue)卅一

张爱玲致林玉的第(di)三封邮简

对自己(ji)早期的代表作中篇《金锁记》,以及《金锁记》与后来(lai)用“同(tong)一材料(liao)”写的长篇《怨女》的关系,张爱玲以前似(si)一直未作过(guo)解释,倒是对《倾城之恋(lian)》乃至(zhi)《小艾》,她后来(lai)都曾有过(guo)自认为是必要的说明(ming)。不(bu)料(liao)在这通手(shou)札中,张爱玲对林玉提出(chu)的如何理解《金锁记》中的“叔嫂关系”、《怨女》中为何删去女儿一角等,都作了简明(ming)扼要的解释,很(hen)难得,也很(hen)重要。而她强调的“我对自己(ji)的作品向来(lai)都是刚写的时候非常喜欢,过(guo)些时就(jiu)看出(chu)毛病来(lai)”,同(tong)样很(hen)值得注意,这句话显示了张爱玲在文(wen)学创作上的不(bu)懈追求。张爱玲又明(ming)确告诉林玉,不(bu)打算写自传,这是耐(nai)人寻味的。当然,她也明(ming)白,别人写的未经她许可的“传记”,她“无权(quan)干涉”。她又连带提到了自己(ji)的家庭背景(jing),认为祖父张佩(pei)纶是中法战争的一个“政治受害者”,这正可与《对照记》中所写的加以比对。

大概是林玉有意推动法译张爱玲的小说,此信中还披(pi)露了张爱玲对自己(ji)小说出(chu)版法译本的若干设想。张爱玲觉得如果法译《金锁记》,为了增加篇幅,可以“附录自传性的《私语》”,这说明(ming)了她对这两(liang)篇作品是很(hen)看重的;或者条件成熟时,把《金锁记》与《秧歌》合成一册法译。她似(si)乎(hu)不(bu)知道早在1958年,法国(guo)巴黎的Calmann-Lévy就(jiu)出(chu)版了《秧歌》的法译本。然而,法译《金锁记》的计划也未能及时实现,直到1999年,巴黎Bleu de Chine才出(chu)版了《金锁记》法译本,张爱玲已不(bu)及亲见(jian),这是十分遗憾的。

张爱玲致林玉的信札,除了这三通,还有没有更多(duo)的,目前尚不(bu)清楚(chu)。但这三通保存完好,字迹清楚(chu),而且都是一气呵成,几乎(hu)没有什么修改,充(chong)分说明(ming)1980年代初张爱玲精力尚好,也乐于(yu)回答并不(bu)相识的青年学子的请益。这与她后来(lai)精力不(bu)济,几乎(hu)与外界断绝往来(lai),形成了鲜明(ming)的对照,足(zu)以改变至(zhi)少是部分改变人们对张爱玲后期不(bu)愿与外界接触的片面看法。

张爱玲致宋淇(qi)、邝(kuang)文(wen)美(mei)夫妇以及致夏(xia)志清、庄信正、刘绍铭(ming)、苏伟贞等位的大量手(shou)札,都已由收信人本人或后人整理,公开发表或出(chu)版,也早就(jiu)引(yin)起(qi)了海内(nei)外张爱玲研究者的重视和不(bu)断探(tan)讨。而今,张爱玲四十多(duo)年前致林玉的这三通手(shou)札,也终(zhong)于(yu)浮出(chu)历史地表了。虽(sui)然只有三通,它们却(que)是最近八(ba)九年来(lai)张爱玲手(shou)札发掘的最大收获,而且同(tong)样具有颇高的研究、鉴(jian)赏和收藏价值,同(tong)样弥足(zu)珍贵。

发布(bu)于(yu):上海市
版权号:18172771662813
 
    以上就是本篇文章的全部内容了,欢迎阅览 !
     资讯      企业新闻      行情      企业黄页      同类资讯      首页      网站地图      返回首页 移动站 , 查看更多   
sitemapsitemap1sitemap2sitemap3sitemap4sitemap5sitemap6sitemap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