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peng)湃新闻记者 戴高城
5月28日，湖北省武汉(han)市(shi)中级人民(min)法院一审对武汉(han)金凰珠宝股(gu)份(fen)有(you)限公司（以下简称(cheng)武汉(han)金凰）、武汉(han)金凰实业集团有(you)限公司、合(he)肥渤银投资咨询有(you)限公司及(ji)贾志宏等(deng)18名被告人合(he)同(tong)诈(zha)骗、骗取贷款、违(wei)法发放贷款、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受贿、对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行贿、职务侵占、假冒注册(ce)商标一案依(yi)法公开宣判。
对被告人，武汉(han)金凰实业集团有(you)限公司原法定代表(biao)人，实控人贾志宏以合(he)同(tong)诈(zha)骗罪、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受贿罪、对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行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无(wu)期徒刑，并处没收个人全(quan)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他被告人分别被判处三年二个月至十二年不等(deng)的有(you)期徒刑及(ji)相应财产刑，对被告单位武汉(han)金凰珠宝股(gu)份(fen)有(you)限公司、武汉(han)金凰实业集团有(you)限公司、合(he)肥渤银投资咨询有(you)限公司判处相应罚金。
当日，武汉(han)市(shi)中院短短两段话为这(zhe)起令人咋舌的诈(zha)骗案暂时画上了句号，但武汉(han)市(shi)中院并未(wei)对案件细节部分进行披露。
近日，澎(peng)湃新闻采访了参加过两次(ci)庭审的相关人士，其根据公诉机(ji)关起诉书、现(xian)场辩论等(deng)情(qing)况，还原了武汉(han)金凰诈(zha)骗案的部分系列。
庭审信息显示，截至2020年6月，武汉(han)金凰在库假黄金共计105.77吨，通过假黄金质押担保等(deng)方(fang)案，先后骗取恒丰银行烟台环山路支行等(deng)15家(jia)金融机(ji)构或单位财务共计253.45亿元，其中骗取金融机(ji)构贷款247.55亿元，截至2020年6月，共计146.28亿未(wei)归还，其中金融机(ji)构损失141.47亿元。
制(zhi)造：假原料刻上黄金交易所编号
武汉(han)金凰用假黄金质押担保，首先就要有(you)假黄金。
庭审信息显示，在贾志宏（武汉(han)金凰董事(shi)长、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9月8日被刑拘）、黄毅（金凰集团董事(shi)长助理，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8月5日被刑拘）、王(wang)俊(jun)（武汉(han)金凰总经理，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8月5日被刑拘）、胡乔（武汉(han)金凰财务总监，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9月8日被刑拘）授意下，武汉(han)金凰销售部经理钱磊（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职务侵占，2020年9月8日被刑拘）负责采购、定制(zhi)假黄金。
据一位相关人士告诉澎(peng)湃新闻，“武汉(han)金凰的假黄金是从深圳采购的，就是表(biao)面有(you)金，里面为铜，一般(ban)的质谱(pu)仪是检测不出的，如果要检测，只能每块从中间切开，所以检测成本很高，而且不可能每块去检测，这(zhe)就给造假提(ti)供(gong)了很大空间，在国内每隔(ge)几年就会发生这(zhe)样的假黄金质押案。像武汉(han)金凰去深圳采购假黄金的人都能吃1000多万元的回扣，你想想这(zhe)里有(you)多大的利润会让(rang)人去冒险(xian)”。
庭审信息显示，钱磊在2015年至2019年间，利用负责采购假黄金的职务之便，采取虚增价格方(fang)式，多次(ci)骗取武汉(han)金凰资金1400余万，案发后，退出违(wei)法所得800万元，钱磊因此被告职务侵占。
在钱磊采购假黄金后，武汉(han)金凰投资部经理徐正权（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11月23日被刑拘）向钱磊及(ji)财务人员提(ti)供(gong)上海黄金交易所黄金原料样式及(ji)编号，用于刻印在假黄金表(biao)面以及(ji)制(zhi)作虚假黄金出库单。
武汉(han)金凰还是买(mai)了不少真黄金，庭审信息显示，其诈(zha)骗的资金里有(you)27.73亿元转给了上海黄金交易所。
掉包：送(song)检时用真金替换假金
在假黄金入(ru)库后，武汉(han)金凰车间收发部主(zhu)管翟凤群负责真假黄金配重、收发。武汉(han)金凰车间厂长张儒松（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8月5日被刑拘）、倒模部主(zhu)管宋高峰（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2020年8月5日被刑拘）在黄金抽检熔炼环节进行真假黄金掉包。
“张儒松负责现(xian)场假黄金监测和掉包，现(xian)场质押黄金的熔炼监测摄像（调包黄金的过程故意不录像），其与宋高峰、翟凤群、唐洁组成黄金检测团队，完(wan)成质押假黄金的送(song)检检测，质押假黄金氛围两种方(fang)式调包。
之后再由武汉(han)金凰财务部结算员唐某负责假黄金保管及(ji)登记，在黄金光谱(pu)检测环节调整(zheng)光谱(pu)检测仪出具虚假报告。
此外，保险(xian)公司也在造假环节成为不可或缺的一环。
武汉(han)金凰质押黄金骗取贷款之所以能成功(gong)，是因为其采用“黄金+保单模式”。
在操作流程上，武汉(han)金凰将质押黄金存放在银行保管箱(xiang)内，但保管箱(xiang)的钥(yao)匙和密码由信托机(ji)构来(lai)掌(zhang)握，因此武汉(han)金凰提(ti)出所有(you)黄金质押物必须向保险(xian)公司投保，这(zhe)才(cai)有(you)了保险(xian)公司对质押黄金的重量、质量进行承保的方(fang)法。
庭审信息显示，保险(xian)人员施伟(wei)（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负责促成中国人民(min)财产保险(xian)股(gu)份(fen)有(you)限公司（以下简称(cheng)人保）武汉(han)分公司、中国大地财产保险(xian)股(gu)份(fen)有(you)限公司（以下简称(cheng)大地）保险(xian)湖北分公司在保险(xian)单中增设对质押黄金质量、重量进行承保的特别条款，并现(xian)场指挥黄金质押，从中获取保险(xian)佣金共计2800万元。
而人保方(fang)面人员则直接参与其中。原中国人保武汉(han)市(shi)东西湖支公司总经理邹大春（系贾志宏妹夫，涉嫌(xian)骗取贷款罪）明知武汉(han)金凰用假黄金质押担保，仍(reng)同(tong)意继续(xu)为该单位办理附有(you)特别条款的财产险(xian)承保手续(xu)，促使其顺利骗取贷款。
庭上介(jie)绍(shao)称(cheng)，邹大春为保险(xian)中介(jie)人员施伟(wei)印制(zhi)人保武汉(han)市(shi)东西湖公司的名片，并安排东西湖公司人员组成金凰业务团队听从施伟(wei)安排进行相关工(gong)作。
庭审信息显示，武汉(han)金凰质押在银行保险(xian)库的假黄金共计105.77521吨，经鉴定，均为铜合(he)金。
15家(jia)金融机(ji)构被骗
恒丰银行放贷超65亿元
庭审信息还显示，截至2020年6月8日，通过假黄金质押担保等(deng)方(fang)案，先后骗取恒丰银行烟台环山路支行等(deng)15家(jia)金融机(ji)构或单位共计253.45亿元，其中骗取金融机(ji)构贷款247.55亿元。
此外，经审计，被告单位武汉(han)金凰等(deng)骗取资金的主(zhu)要用途或去向如下：偿还借款本金和利息174.62亿元，支付保险(xian)费、黄金租赁费等(deng)其他支出3.22亿元，支付咨询费、顾问(wen)费及(ji)安排费0.92亿元，贾志宏等(deng)个人账户取现(xian)及(ji)消费0.18亿元，支付股(gu)权投资款36.89亿元，转上海黄金交易所27.23亿元，向非关联方(fang)转款3.43亿元，支付信托保障基金0.88亿元，支付信托收益权转让(rang)款3.78亿元，经转款后流入(ru)金凰珠宝及(ji)贾志宏控制(zhi)或控股(gu)的企业和个人账户用于经营费用等(deng)支出0.76亿元。
截至2020年6月8日，共计146.2889亿元未(wei)归还，其中造成金融机(ji)构损失共计141.4765亿元。
庭审信息表(biao)明，公诉机(ji)关依(yi)法审查(cha)查(cha)明了武汉(han)金凰及(ji)贾志宏等(deng)人对16家(jia)金融机(ji)构或公司采取以假黄金质押担保等(deng)方(fang)法，先后骗取恒丰银行烟台环山路支行等(deng)共计财务253.45亿元，其中骗取金融机(ji)构贷款247.55亿元的事(shi)实。
澎(peng)湃新闻统计了15家(jia)金融机(ji)构被诈(zha)骗的情(qing)况：
上述(shu)相关人士告诉澎(peng)湃新闻，“武汉(han)金凰诈(zha)骗最多的是恒丰银行，本来(lai)恒丰银行授信给武汉(han)金凰80亿元，最终放贷65亿多，其中还给了银行一个负责人打了3000万元，但恒丰银行也是抽身比较(jiao)早的，在新领导上来(lai)后开始催收”。
庭审信息显示，2016年至2017年，恒丰银行烟台环山路支行副行长张淑云（涉嫌(xian)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受贿罪、2021年1月17日被刑拘）利用职务之便，帮助武汉(han)金凰获得贷款69.6亿元（均以假黄金质押担保）。2016年初(chu)，张淑云以炒股(gu)为名向贾志宏索要3000万元，后贾志宏被捕后，张淑云在2020年11月将3000万退还给了贾志宏。张淑云在该案中以受贿罪被起诉。
同(tong)样因受贿罪被起诉的还有(you)北方(fang)信托上海业务部业务总监胡志军（涉嫌(xian)非国家(jia)工(gong)作人员受贿罪、违(wei)法发放贷款罪，2021年4月20日被刑拘），其被控收受贿赂600万元。
本期资深编辑 周玉(yu)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