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wen)/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张仲麟
民航工作者，民航业评论(lun)员
近日，波(bo)音首席财务官布莱恩·韦斯(si)特发出警(jing)告：波(bo)音公司的现金将在2024年内枯竭，而且(qie)2024年第二季度的状况不会(hui)得(de)到改善(shan)。
真·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对公司日常运营来说，现金流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指标，是生产运行的血液(ye)来维持运作。对于擅(shan)长财务的波(bo)音公司来说，出现现金流枯竭可以说是个颇为匪夷所(suo)思的事。那么波(bo)音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从季度财报说起
四月(yue)底，波(bo)音公布2024年第一季度财报。巧合的是，阿拉斯(si)加(jia)飞门事件是在一月(yue)初(chu)公布的，正好是第一季度财报统计的起点位置，因此我们可以通(tong)过24Q1财报完(wan)整地看到飞门事件对波(bo)音的影响。
根据波(bo)音24Q1的财报，截止到2024年3月(yue)31日，波(bo)音的总营收(shou)为165.7亿美元，同比下降7.5%。而盈利(li)状况方面，24Q1一共净亏(kui)损3.55亿美元，亏(kui)损同比减(jian)少了17%。如果光从营收(shou)及亏(kui)损上来说的话，波(bo)音虽然还(hai)在亏(kui)损，但是亏(kui)损幅(fu)度收(shou)窄了，属于稳中向好。然而如果我们将视线转(zhuan)向财报中的现金流，就会(hui)发现首席财务官布莱恩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
波(bo)音一季度数据
波(bo)音一季度现金流表现
对财务来说，现金流这(zhe)东西是属于一个有进有出的状态，而且(qie)现金流是否充裕某种程度上也反映(ying)了公司的运营情况。那些经营状况优秀的公司，账面上的现金流不一定非常充裕，但经营困难的公司肯定现金流极为紧张。
在2023年12月(yue)31日时，波(bo)音所(suo)拥有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短期存款、国债、商票(piao)等）为126.91亿美元，到了2024年3月(yue)31日，波(bo)音的现金及等价物总额就只有69.14亿美元，共计流出57.77亿美元，现金流大幅(fu)缩水。
细看现金流情况，我们会(hui)发现在24Q1的时候运营活动现金净流出33.62亿美元、投资活动现金净流入20.74亿美元、融资活动现金净流出44.62亿，除此之外(wai)还(hai)有汇(hui)率(lu)原(yuan)因对现金及等价物造成的影响，产生了2800万(wan)美元的净流出。
如果再对现金流情况进行详(xiang)细分析，会(hui)发现更多有意思的事。波(bo)音的运营造成了33.6亿美元的净流出，虽然在财报上是包括波(bo)音四大部门（民机、防务、维保、资本(ben)）的，但造成如此严重现金流流出，还(hai)是因为波(bo)音民机这(zhe)一“本(ben)业”，而最(zui)主要的原(yuan)因还(hai)是1月(yue)的阿拉斯(si)加(jia)飞门事件。
财报信息显示(shi)，在阿拉斯(si)加(jia)航空飞门事件之后(hou)，因为停飞等损失需要给(gei)客(ke)户航司进行赔偿。在扣除了保险理赔后(hou)预计将产生4.43亿美元的费用，这(zhe)笔费用都被计入到财报中作为收(shou)入减(jian)少。可以说，阿拉斯(si)加(jia)飞门事件导致的直(zhi)接损失（赔偿）就有4.43亿美元了。
而阿拉斯(si)加(jia)航空飞门事件对现金流造成的影响并不仅(jin)仅(jin)局限于此。在飞门事件发生之后(hou)，FAA对波(bo)音工厂以及势必锐开展审计工作并发现了大量问题，随后(hou)对波(bo)音进行了限产惩罚，降低波(bo)音工厂的产能直(zhi)到问题整改完(wan)毕。
产能下降直(zhi)接导致了交付给(gei)客(ke)户的飞机大幅(fu)减(jian)少，从而使得(de)现金收(shou)入变少，而波(bo)音为了维护供应链稳定，对于供应链的订货还(hai)是得(de)按照限产前(qian)产能的数量来，毕竟一旦让上游供应商减(jian)产了，有些供应商指不定说死就死了，到时候重新构建供应链反而会(hui)更麻(ma)烦。一边(bian)产出减(jian)少一边(bian)还(hai)得(de)付钱给(gei)供应商，里外(wai)里一算这(zhe)美刀不就哗啦啦地出去了？
而且(qie)737MAX9飞门事件也影响到了波(bo)音飞机的交付，毕竟大家都知道波(bo)音工厂现在问题重重，已经买到手的飞机没办法了只能自己(ji)用着(zhe)时多加(jia)注意。但是对于还(hai)没交付或者待交付的，那不得(de)打起十二万(wan)分小心，就算要提飞机也得(de)“提灯验机”。最(zui)终的结果就是2024年一季度波(bo)音总交付数量仅(jin)有83架，而作为对比，23Q1是130架，18Q1是184架——你看，这(zhe)一个季度的交付数都只有2018年同期的一个零头(tou)了。
波(bo)音各机型一季度交付量
当然，阿拉斯(si)加(jia)飞门事件不是造成波(bo)音现金流困难的唯一原(yuan)因，由于FAA现在对波(bo)音新飞机的适航认证严加(jia)监管，使得(de)波(bo)音的737MAX7和737MAX10迟迟无法拿到适航证，也无法交付客(ke)户，35架飞机只能当库存。而且(qie)波(bo)音的库存问题还(hai)包括最(zui)早的737MAX8，现在737MAX8波(bo)音库存共有110架，其中有70架是中国客(ke)户的，至于中国客(ke)户为什么不肯接受737MAX8，我想(xiang)原(yuan)因大家都知道。对库存飞机来说，虽然在财务报表上资产依然在那，但没法当钱用啊，毕竟又不可能拿飞机去给(gei)供应商抵货款。
但对波(bo)音的现金流来说，空中飞舞的舱门只是黑天鹅，还(hai)有一头(tou)灰犀牛同样冲了过来。正如前(qian)面提到的，导致波(bo)音现金流大幅(fu)流出的还(hai)有一大原(yuan)因是融资活动。仔细看财报会(hui)发现，在融资中导致44亿美元的资金净流出是因为有大笔债务到期要偿还(hai)（44.4亿美元），还(hai)有利(li)息要支(zhi)付。这(zhe)种情况对于波(bo)音来说，真属于咬紧牙关都得(de)把(ba)到期债券给(gei)兑付了，不然这(zhe)就是妥妥的债务违约了，而这(zhe)也对波(bo)音的现金流产生了显著影响。
只是在偿还(hai)了44亿美元的债务之后(hou)，波(bo)音依然有523.3亿美元的债务。而由于美联储过去几年的持续加(jia)息且(qie)看不到降息的希望，波(bo)音债务的利(li)息成本(ben)非常高。光是24Q1就需要支(zhi)付5.69亿美元的利(li)息，一年下来利(li)息成本(ben)得(de)多高大家可以自行计算下。而如此高的债务利(li)息成本(ben)，一定程度上和美联储一系列的加(jia)息是息息相(xiang)关的，活生生的一个加(jia)息对实体经济产生影响的案(an)例啊……
问题缠身的波(bo)音
除了现金流之外(wai)，在财报之中可以看到波(bo)音也是问题缠身。
首先是波(bo)音寄(ji)予厚望的几个新飞机项目都在适航认证这(zhe)块遭遇不利(li)，FAA对于波(bo)音新机的监管现在极为严格。而法律法规的新要求，使得(de)基于“前(qian)波(bo)音危机”时代设计的波(bo)音飞机，在严格监管的“后(hou)波(bo)音时代”非常不适应，波(bo)音737MAX7以及波(bo)音737MAX10这(zhe)两个本(ben)来非常短平快的缩短与加(jia)长机型项目，一直(zhi)拖(tuo)到2024年都没通(tong)过适航审定。而波(bo)音777X这(zhe)个“换代大改款”也一样是在艰难的适航审定中，仿佛波(bo)音一夜之间原(yuan)有的适航审定经验都归零了，一切得(de)重新学起。
由此导致的问题是，客(ke)户在下订单的时候都是照着(zhe)2024年甚至2023年能拿到这(zhe)几个新机型的预期来规划的。但如今新机型没通(tong)过适航审定肯定是无法交付，而通(tong)过后(hou)已经生产出来的会(hui)不会(hui)要修改又是两说。更不用说波(bo)音在被FAA进行限产惩罚措施以后(hou)，原(yuan)本(ben)每月(yue)38架的产量还(hai)被砍了至少三分之一，直(zhi)接后(hou)果就是让美国诸多眼巴巴看着(zhe)737MAX系列等米下锅(guo)的航空公司，不得(de)不调低运力预期与接机速(su)度。而这(zhe)带来的问题就是波(bo)音不仅(jin)仅(jin)将面对无法及时交付所(suo)带来的合同条款约定的巨额赔偿，还(hai)要面临商业信誉损失。
对波(bo)音来说，民机并不是其仅(jin)有的问题，波(bo)音的诸多问题已经蔓延到了其他业务板块。例如基于747-8制造的两架新“空军一号”VC-25B总统专机，当年在特朗普任内得(de)意洋洋的宣布让波(bo)音接受了他的条件，40亿美元固定价格造两架总统专机。而现在通(tong)过财务报表回头(tou)看，特朗普确实赚(zuan)麻(ma)了而波(bo)音亏(kui)惨了。
在2023年的财报中，波(bo)音表示(shi)已经因为成本(ben)飙升、供应商变更以及劳工不稳定等因素(su)造成了4.82亿美元的亏(kui)损。而如今这(zhe)一状况并没有改变，还(hai)会(hui)导致进一步的亏(kui)损。想(xiang)想(xiang)也不奇怪，经过了这(zhe)几年来美联储的大放水与大幅(fu)加(jia)息，2017年时的40亿美元在2024年早已是大幅(fu)贬值，人(ren)力成本(ben)也大幅(fu)飙升，而且(qie)专机订单还(hai)属于“政治任务”又没法要求加(jia)强(qiang)或者取消，最(zui)终的结果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tun)。
除此之外(wai)，MQ-25黄貂鱼无人(ren)加(jia)油机也面临相(xiang)似的情况。作为2018年中标的项目，同样面临着(zhe)通(tong)货膨胀、劳工不稳定等问题，而且(qie)由于是个全新机型的研发项目，研发进展不顺又导致进度延误成本(ben)飙升。虽然通(tong)过一份6.5亿美元的补充合同稍微“回血”一下，用于制造两架额外(wai)的测试机，但很显然，波(bo)音自己(ji)对这(zhe)项目都不乐观。
波(bo)音式解决问题
不过对波(bo)音来说，这(zhe)些都是小问题了，最(zui)重要也最(zui)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民机生产质(zhi)量问题，或者说得(de)完(wan)成FAA所(suo)要求的整改。
在《这(zhe)就是中国》第232期，笔者作为嘉宾出席节目与张维为老师(shi)一同讨(tao)论(lun)波(bo)音问题，在节目中观众提问波(bo)音会(hui)不会(hui)再打一次质(zhi)量保卫战时，我做出如下回答：“波(bo)音他必须打质(zhi)量保卫战，也必须打赢。但是怎么打赢就有得(de)说了，把(ba)生产质(zhi)量搞上去了是一种赢，买通(tong)裁判裁判判你赢也是一种‘赢’，毕竟波(bo)音这(zhe)方面是有前(qian)科的。”
“买通(tong)裁判，那也是一种赢”
而后(hou)续势必锐与波(bo)音的整改措施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在FAA对生产机身的势必锐开始审计调查时，FAA看到了让他们大受震(zhen)惊的一幕：势必锐的工人(ren)用酒店房卡来测量安装舱门的缝隙，并且(qie)用“黎明牌”洗洁精当做安装舱门时的润滑液(ye)。
这(zhe)一幕由于过于草台班子(zi)，被当作必须对波(bo)音及势必锐公司进行生产大整顿的铁证。而如今快到FAA的90天整改期限了，势必锐和波(bo)音也对这(zhe)两个离谱问题进行了回应，表示(shi)这(zhe)两个操作虽然看似离谱但其实是有原(yuan)因的。
房卡估(gu)计也想(xiang)不到自己(ji)会(hui)有朝一日用在造飞机上
“最(zui)尖端的生产线往往用着(zhe)最(zui)朴(pu)实的工具”
势必锐公司表示(shi)用房卡测量缝隙，是因为舱门转(zhuan)角处是圆(yuan)的，而用现有工具（如塞尺）测量缝隙的话，要么插进去会(hui)折(she)断搞坏密(mi)封要么就是弹(dan)性不足塞不进去。而酒店房卡由于是塑料的且(qie)有一定弹(dan)性，正好可以弯曲塞进去，而且(qie)厚度也正好满足测量所(suo)需，还(hai)是塑料圆(yuan)角不会(hui)刮坏密(mi)封圈(quan)。
按照这(zhe)个解释，这(zhe)还(hai)是一个“立足民用物资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解决问题”的优秀案(an)例，压根不是违规操作。但势必锐认为既(ji)然FAA觉得(de)这(zhe)是个问题，那就定制一批和酒店房卡一模一样的圆(yuan)角塑料卡作为“专用塞尺”来测量舱门缝隙。这(zhe)一操作也得(de)到了波(bo)音的批准将成为正式工具，因此这(zhe)个问题不叫问题。
正经测量缝隙宽度是否满足要求的工具应该用这(zhe)种塞尺
而关于用洗洁精来当安装舱门的润滑剂，这(zhe)解释就更乐了：势必锐公司之前(qian)试过使用凡士林、玉米粉(fen)、滑石粉(fen)来当做密(mi)封件安装前(qian)的润滑剂，结果发现可能会(hui)腐蚀密(mi)封件或者影响弹(dan)性，最(zui)终发现还(hai)是用洗洁精最(zui)合适。因此势必锐的发言人(ren)对《纽约时报》表示(shi)：“我们这(zhe)是创新而又高效地解决车间辅助工具问题”。换而言之，势必锐认为用洗洁精来当润滑剂装舱门是非常合理的。
对于这(zhe)一套(tao)说辞，我想(xiang)大家看了都多少觉得(de)不对劲(jin)，而要我来说SOP是怎么规定的？手册是怎么写的？工艺是怎么设计的？既(ji)然刚刚才向波(bo)音申请这(zhe)些工艺变更并且(qie)波(bo)音批准了，那说明之前(qian)就不在手册里啊，这(zhe)不还(hai)是不按照手册自己(ji)瞎(xia)弄么？何况装舱门所(suo)需要的润滑剂，流程中肯定会(hui)规定使用具体某一型号的，而不是让你自己(ji)瞎(xia)摸索“民用代品”，只不过专用的安装润滑剂价格肯定比洗洁精要贵上很多。
我也就这(zhe)事请教了多个从事相(xiang)关行业的几个朋友，他们看了波(bo)音和势必锐的解释后(hou)表示(shi)第一个说法（房卡代替(ti)）多少还(hai)算说得(de)通(tong)，毕竟生产线上使用非标工具算是很正常的一个事。
但是通(tong)常来说，非标工具都是按图制造，本(ben)质(zhi)是一种专用工装。如果是用来保证尺寸或者性能测试的话，那这(zhe)非标工具就具备了检验功能需要定期校验。而房卡这(zhe)东西其本(ben)身不具备检验功能但是在这(zhe)里就恰(qia)好合适了，实际(ji)就是用来测量厚度的。
现在势必锐说塞尺不行房卡可以，也不是不行。但房卡既(ji)然作为非标工具具有检验功能，就要定期校验，证明你的厚度是准的才能拿来当尺子(zi)用。而势必锐此前(qian)显然是毫无这(zhe)个定期校验流程，也不在生产流程里，就非常的草台班子(zi)。
至于洗洁精最(zui)合适所(suo)以用洗洁精，几位相(xiang)关行业的朋友纷纷表示(shi)“完(wan)全说不通(tong)，难以理解”。因为正常来说，在安装过程中用什么润滑脂都是有标准的。如果真如势必锐所(suo)说是“迫不得(de)已使用洗洁精”，只能说明设计者或者编制装配工艺的工艺员不了解材料情况，选的润滑脂牌号不适用这(zhe)种装配情况，而这(zhe)个在设计时候就要考虑这(zhe)种情况。实际(ji)使用中发现洗洁精效果最(zui)好也不是没有这(zhe)可能，但得(de)写入相(xiang)关规范，比如限定某一产品多少浓度多少配比，有一个可以量化的调配。而这(zhe)些是势必锐在FAA指出问题后(hou)才开始做的。
当然我对此也有另一种解释：有个大聪(cong)明发现洗洁精可以代替(ti)昂贵的专用润滑剂后(hou)，公司就睁只眼闭(bi)只眼默许这(zhe)种“降本(ben)增效”行径，甚至大规模应用这(zhe)一“先进经验”。当FAA发现后(hou)就解释为“这(zhe)是高明的替(ti)代策略”，我们现在上报波(bo)音也得(de)到了批准，现在这(zhe)是正常程序了。给(gei)人(ren)一种“要规章(zhang)制度？来人(ren)，给(gei)他现在写一个！”的感觉，突出一个被发现问题后(hou)强(qiang)行圆(yuan)上的霸气(qi)。
目前(qian)媒体就波(bo)音和势必锐公司这(zhe)套(tao)解释向FAA进行采访，FAA表示(shi)现在还(hai)在调查中不方便评论(lun)。但我想(xiang)FAA会(hui)怎么回答以及这(zhe)两离谱问题的整改最(zui)终会(hui)怎么认定，大家应该都猜得(de)到。而波(bo)音和势必锐公司的“百日……啊不，九十天安全生产质(zhi)量大整顿”行动会(hui)得(de)到什么样的整改结论(lun)，我想(xiang)大家也都能猜到。只能说这(zhe)波(bo)音啊，还(hai)真是从不会(hui)让我“失望”。
至于波(bo)音如今严峻的财务状况只能让人(ren)感慨(kai)造化弄人(ren)：为了财务报表更好看搞了一堆操作差点把(ba)自己(ji)给(gei)搞死，结果现在财务报表依然是个看着(zhe)就让人(ren)皱眉的情况。不是很会(hui)玩金融么？怎么就玩成这(zhe)样了呢？看着(zhe)波(bo)音如今的样子(zi)，不由让我想(xiang)到了蝴蝶效应：一扇舱门在空中飞舞，就可以在三个月(yue)以后(hou)引起波(bo)音的财务危机。你说这(zhe)能怨谁呢？
来源|底线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