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开《中山出(chu)游图》中的(de)招(zhao)文袋
唐朝胡人背包俑（西安博物(wu)院藏）
禄东赞腰间的(de)鱼袋 《步辇图》局部
南宋时期的(de)褡裢（福建福州黄昇墓(mu)出(chu)土）
电影《抓娃娃》票房(fang)一路(lu)飙升，片中女主贴在男(nan)主耳边(bian)念经般的(de)“爱马仕kelly橙色荔枝纹”迅(xun)速成为全(quan)剧爆梗(geng)，同名话题也冲上了热搜(sou)。可谁(shui)能想到时尚的(de)尽(jin)头是传统(tong)，好看又(you)实用的(de)包包，我们(men)祖先早就用上啦。
商周春秋
古早版“国民包”居然还分男(nan)女款
《诗经·大雅·公刘》中有这(zhe)样一句诗：“廼（nǎi）裹餱粮，于橐（tuó）于囊。”描述的(de)是公刘在出(chu)发前做(zuo)准备，率领众人将丰收的(de)粮食(shi)制成干粮，大包小包都装得满满当当。可见有关于包的(de)历史，可以追溯到商周时期。不过向来讲究的(de)古人在那(na)时将大包称(cheng)之为“囊”，而(er)小包则(ze)被唤作“橐”。
诗中的(de)“囊”是为了装干粮，古人心想：“既然囊可以用来装干粮，那(na)我随身的(de)钥匙、手巾、印章以及凭证异(yi)类的(de)物(wu)件也能装！”毕竟袖口腰间放一堆小东西不仅行走不方便，而(er)且鼓鼓囊囊的(de)看起(qi)来也不够潇洒，于是他们(men)就研发出(chu)了“佩囊”。这(zhe)个(ge)“佩囊”通常是被挂在腰间，不过它(ta)还可以手提，或肩背，所以也被称(cheng)为“持囊”或称(cheng)“挈囊”。
作为“国民包”，佩囊的(de)材质与款式也在不断升级换(huan)代。至(zhi)春秋战国时期，佩囊易名为“鞶（pán）囊”。据《礼记正义》卷二八《内则(ze)》中记载：“男(nan)鞶革,女鞶丝(si)。”由此可知升级版的(de)“国民包”居然已分男(nan)女款，男(nan)款的(de)是用皮革制成，而(er)女款的(de)则(ze)是用丝(si)制。
新疆鄯善苏(su)巴什古墓(mu)出(chu)土过一件春秋战国时期的(de)鞶囊遗物(wu)。这(zhe)件鞶囊通体为纯羊皮，竖置，高6.7cm，宽3.7cm，囊口敞(chang)开式，两端有提带，由纤细的(de)皮条缝缀，造(zao)型简洁大方。即使是用现代人的(de)审美来看，也是一件时尚单品。
而(er)说起(qi)丝(si)制的(de)鞶囊，那(na)就不得不提史上最颠“箱包设(she)计(ji)师”董卓。据《后汉书》载，董卓作乱，从洛(luo)阳(yang)迁(qian)都长安，由于行李袋不够用，他居然大手一挥，指着国家(jia)图书馆里收藏的(de)丝(si)帛书籍说道：“将它(ta)们(men)都给拆出(chu)来，大的(de)做(zuo)成帷帐车盖，小的(de)做(zuo)成佩囊！”
汉代
兽(shou)头腰包，新款限定，有价无市
汉代时期，鞶囊已成为包中的(de)经典款，几乎人手一个(ge)。为了走在时尚的(de)最前列，皇家(jia)开了一个(ge)新品发布会，推出(chu)了新款限定包“绶囊”。
“绶囊”的(de)设(she)计(ji)灵感来源于朝廷官员衣(yi)袍上佩挂的(de)“组绶”。“组”是官印上的(de)一条带子，“绶”是一种长条形的(de)丝(si)质带子，用来盖住装印的(de)囊，通常被系在腹前或是腰侧。朝廷以“绶”的(de)色号来区分官员职位的(de)高低，由此在官员的(de)腰间出(chu)现了一种盛绶的(de)口袋，也就是这(zhe)个(ge)新款限定包“绶囊”。
绶囊的(de)正面通常有兽(shou)头图案，其中以虎头居多，整体造(zao)型为方形，四角略(lue)圆(yuan)，周边(bian)还会加(jia)点小装饰，看起(qi)来相当于现代人的(de)公文包。不过它(ta)又(you)没公文包那(na)么严肃(su)，日常被系在前腹或腰间，看起(qi)来居然还有点现代运动腰包的(de)感觉。可运动腰包又(you)没它(ta)精致，毕竟绶囊仅是材质就可以细分为金缕、金银缕、银缕、彩缕等多种。
作为皇家(jia)发布的(de)新款限定包，绶囊自然也是身份(fen)地位的(de)象征。在当时的(de)社会，要想知道一个(ge)人是否有官爵(jue)加(jia)身，就看他腰间的(de)绶囊上是否绣有“兽(shou)图”。当然，想要得到这(zhe)个(ge)限定款新包，也很不容易，主要靠皇帝赏赐。东汉史学家(jia)班固曾受赐虎头绶囊一双(shuang)，他高兴得不行，还专门给当时的(de)权臣窦宪写了封信：“固于张掖县受赐虎头绣鞶囊一双(shuang)，又(you)遗身所服袜三具，错镂铁一。”在《东观汉记》中也有类似记载：“邓遵破诸羌，诏赐遵金刚鲜卑(bei)绲(gun)带一具，虎头鞶囊一。”
绶囊一直流行到魏晋(jin)南北朝，只不过包上的(de)图案不再拘泥(ni)于兽(shou)头，兽(shou)爪也成为了流行元素。北朝时期的(de)官员就常将一种被称(cheng)为“兽(shou)爪囊”的(de)佩囊佩挂于腰间，专门用来盛放印绶，时人将它(ta)简称(cheng)为“兽(shou)爪”或“爪”。
不过绶囊虽(sui)然是一种公文包，但它(ta)却不是男(nan)性的(de)专属。与此相对(dui)应的(de)，还有一种“兽(shou)头囊”，即在囊袋上织有兽(shou)头纹样的(de)佩囊，是隋朝良娣以下(xia)命妇的(de)专用佩囊。在山东沂南的(de)一汉墓(mu)画像石上，就能看到一古人腰间垂挂着一个(ge)做(zuo)工精致，绣有花边(bian)的(de)虎头纹样的(de)佩囊。
唐代
出(chu)差官职不够，借包来凑
唐代以后，随着社会商品经济的(de)发展，古人对(dui)包的(de)需求开始精细化(hua)，于是又(you)一新款限定包发布，它(ta)就是“鱼袋”。
“鱼袋”的(de)主要功能就是用来收纳“鱼符”，而(er)所谓“鱼符”多用木头或金属制成，因为外形像鱼而(er)得名。鱼符有两片，分别刻有“合”“同”二字，里面详细地刻着官员的(de)形式、官位、任职何地以及俸(beng)禄等情(qing)况，这(zhe)样便于官员被皇帝宣召入宫时，验明身份(fen)，防(fang)止欺诈现象。从这(zhe)里可以看出(chu)，鱼符相当于现代人的(de)居民身份(fen)证，而(er)鱼袋则(ze)是一种卡包。
只不过，这(zhe)种卡包在唐代只有五品以上的(de)官员才有资格(ge)佩戴。据《新唐书·舆服志》记载：“随身鱼符者，以明贵贱……皆盛以鱼袋，三品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最高档次的(de)包居然是用黄金装饰。若是职位低的(de)小官，想要到“国外”出(chu)趟差，还得去找大官借个(ge)紫色的(de)“金鱼袋”来撑场子，这(zhe)个(ge)行为在当时被称(cheng)为“借紫”。至(zhi)武则(ze)天授(shou)元年间，她直接下(xia)令将“鱼符”换(huan)成“龟(gui)符”，于是鱼袋也就换(huan)成了“龟(gui)袋”。
此外，唐代与身份(fen)地位相关的(de)包还有“笏袋”和“算袋”。“笏袋”是用来装笏的(de)袋子。据史料记载，在唐玄宗时期，丞相张九龄年事已高，若是将笏放在身后，然后再骑乘很困难，于是他就命人制作了一个(ge)装笏的(de)布袋子，让随从拿着随行。谁(shui)想这(zhe)个(ge)笏袋一出(chu)，居然成为了官员上班的(de)“网红包”，很多官员都入手一个(ge)。而(er)“算袋”，是官员们(men)用来存放墨、砚、计(ji)算用具的(de)袋子，类似现代人的(de)补习袋，不过要有一定品级的(de)官员才能佩戴这(zhe)种算袋。到了唐玄宗年间，这(zhe)种算袋不再具有实用性，而(er)是用来作为腰间的(de)一种点缀，只有重要场合时，文职官员才会佩戴。
作为唐代的(de)女性，怎么会放弃“‘包’治百病(bing)”的(de)机(ji)会？虽(sui)说唐代最有名的(de)包是鱼袋，但从目前出(chu)土的(de)笔画石刻以及陶俑来看，唐代女性对(dui)包那(na)是相当有想法。如敦煌第(di)十七窟北壁(bi)西侧壁(bi)画晚唐近事女挂在树杈上的(de)挎包，通体无任何装饰，只在搭扣处加(jia)以点缀，“外缝线”的(de)款式看着就非常时尚；又(you)如西安博物(wu)院藏的(de)唐朝胡人背包俑，挎包的(de)外形或方形，或扇形、无论(lun)是款式还是裁剪，丝(si)毫不逊于现代人的(de)国际大牌包。
宋代
招(zhao)文袋，连“鬼(gui)”都得配(pei)一个(ge)
到了清(qing)雅的(de)宋代，士大夫以及读书人已不再追求能象征身份(fen)地位的(de)包，而(er)是将充满文艺气息的(de)“招(zhao)文袋”作为穿(chuan)搭的(de)标配(pei)。“招(zhao)文袋”又(you)被称(cheng)为“昭文袋”或“照袋”，民间则(ze)称(cheng)“刀(dao)笔囊”。
据明陈继儒《眉公记》载：“从三四苍头，携照袋，贮笔砚、韵略(lue)、刀(dao)子、笺(jian)纸并(bing)小乐器之类。照袋，以鸟皮为之，四方，有盖并(bing)攀(pan)，五代士人多用之。”从这(zhe)段描述可以看出(chu)，招(zhao)文袋是用来装书本文具的(de)包，多用皮革制成，相当于现代人的(de)书包或是补习袋。
而(er)《金史·舆服志》又(you)记载道：“书袋之制，大定十六年，世宗以吏员与市民之服无别……遂定悬(xuan)书袋之制。……并(bing)黄皮为之，各长七寸、阔二寸、厚半寸、并(bing)与束(shu)带上悬(xuan)带，公退则(ze)悬(xuan)于便服，违者所司纠(jiu)之。”从这(zhe)段描述可以看出(chu)，招(zhao)文袋是挂在腰上的(de)，官员们(men)退朝后要将书袋挂在便服上。宋明时期的(de)招(zhao)文袋多为横向方形，大小不一，包上有盖子，并(bing)且用襻扣固定，包上有背带，可以斜(xie)挎在肩上。
目前招(zhao)文袋并(bing)没有出(chu)土文物(wu)，但很多古画中都曾出(chu)现了它(ta)的(de)身影。如宋代李公麟《白描十六罗汉渡海(hai)图》中的(de)招(zhao)文袋，看起(qi)来非常精致，在包盖处还做(zuo)了些类似祥云的(de)波浪状设(she)计(ji)。而(er)从宋代画家(jia)方椿年所作《仙(xian)人过海(hai)图》中的(de)招(zhao)文袋，看起(qi)来更(geng)像是布帛制成，包的(de)翻盖处还有一个(ge)小小的(de)包挂，可见招(zhao)文袋的(de)制作材质也很多样。宋末元初画家(jia)龚开《中山出(chu)游图》更(geng)搞笑，连画中的(de)鬼(gui)都给配(pei)了一个(ge)可斜(xie)挎的(de)招(zhao)文袋，半椭圆(yuan)的(de)外形，包的(de)剪裁设(she)计(ji)还很简约大方。
招(zhao)文袋如此盛行，大概是因为它(ta)设(she)计(ji)简单，不拘泥(ni)于材质，也没有过多的(de)镶缀，款式又(you)很利落，实用性很强，像极了现代文艺青(qing)年们(men)的(de)帆布包。若是走在宋代的(de)大街上，不背上一个(ge)招(zhao)文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文化(hua)人。
明清(qing)
链条包已诞(dan)生比(bi)西方早五百多年
招(zhao)文袋是古代读书人的(de)专属，那(na)“褡裢”自然就是普通劳动人民和小商贩的(de)心头好。“褡裢”追求的(de)是自然随性与实用，它(ta)多以藤、草、麻等材料结网成袋，与现代人的(de)草编包、网织包极为相像。褡裢分为两层袋子，使用的(de)时候从中间对(dui)折，搭在胳膊上，所以它(ta)还有一个(ge)名字叫“褡膊”。
在明清(qing)时期，褡裢非常流行，商人或账房(fang)先生外出(chu)时，总是把它(ta)搭在肩上，这(zhe)样可以将两只手解(jie)放出(chu)来干活。同时，它(ta)也是礼物(wu)中的(de)“尖货”，因为褡裢的(de)两个(ge)口袋均用来盛放钱币，古人就借“袋”的(de)发音，取“代代有钱”的(de)吉祥之意，来表示祝福。
褡裢也受贵族妇女的(de)喜爱，在福建福州宋黄昇墓(mu)中出(chu)土过一个(ge)小型的(de)褡裢，系于尸体袍内腰间，全(quan)形似两个(ge)对(dui)称(cheng)的(de)扇状带相连，呈(cheng)银锭式，可以合并(bing)或展开。可见，褡裢不仅可以搭在肩上，也可以系在腰间。
除了褡裢外，商品经济繁荣的(de)明清(qing)时期，由于新生事物(wu)的(de)诞(dan)生，也出(chu)现了一些特定的(de)包，如专门用来装扇子的(de)扇囊。明清(qing)时期的(de)文人墨客喜欢在折扇上题诗作画，为了保护好折扇，不让折扇上的(de)字迹模糊，古人就制作了一种丝(si)绸的(de)扇囊。作妖的(de)古人想要表现出(chu)自己独(du)特的(de)审美情(qing)趣，当然不会放过在扇囊上绣有花纹。古人将扇囊系在腰间时，不仔细看都会以为是个(ge)装饰物(wu)，压根就没有包的(de)痕迹。
值得一提的(de)是，链条包的(de)祖宗在中国。2019年南京江宁将军山明沐斌继室梅氏墓(mu)出(chu)土了一件金镶宝嘎乌式佩件，看着与现代的(de)迷你链条包类似。它(ta)的(de)外形只有巴掌(zhang)大小，但花纹极为精致，正面是六瓣莲花如意云纹，镶嵌着红蓝宝石绿松石，背面是梵(fan)文，具有很浓(nong)的(de)佛教气息。这(zhe)件金镶宝嘎乌式佩件极有可能是藏经匣，或是护身小窖，背起(qi)来刚好到腰部位置，看起(qi)来时尚又(you)贵气。
此外，现代人所熟悉的(de)荷包也在明清(qing)时期流行起(qi)来。尤其到了清(qing)代，服装纳入了满族服饰的(de)特点，官服中必须佩戴荷包。每年过年，皇帝还将装有金银珠宝的(de)“岁岁平安”荷包作为年终奖赏赐给朝廷大臣们(men)，而(er)民间少女们(men)也在等着将自己亲自缝制的(de)荷包送给心上人。
纵观包的(de)发展历史，现代人不得不再次感慨：时尚的(de)尽(jin)头是传统(tong)。
文并(bing)供(gong)图/金陵小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