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wen)整理自2024年4月12日(ri)天津师范大学(xue)历史文(wen)化学(xue)院李友东教授的讲座:“基于‘西方史学(xue)史’的非虚构(gou)写作(zuo)教学(xue)实践(jian)与理论反思”。该讲座系由复旦大学(xue)历史学(xue)系主办的“西方史学(xue)史系列(lie)讲座”第24讲，由复旦大学(xue)历史学(xue)系吴晓群教授主持。整理人为刘凤仪(yi)、连(lian)艺晨(chen)。
李友东教授介绍了什(shi)么是史学(xue)的非虚构(gou)叙事(shi)写作(zuo)，和基于什(shi)么动机想(xiang)要(yao)在《西方史学(xue)史》的本科课程里，尝试非虚构(gou)写作(zuo)教学(xue)实践(jian)，同时(shi)对历史写作(zuo)体裁做了理论反思，最后是一些具体的例(li)证(zheng)和总结。
一、非虚构(gou)写作(zuo)的现实语境
当前历史学(xue)以分析式学(xue)术论文(wen)（essay）为主的单一写作(zuo)训练模(mo)式，在当代社会(hui)面(mian)临着各种挑战，这是开展历史非虚构(gou)写作(zuo)教学(xue)的现实语境。
李友东教授以“二十美(mei)元书籍”和“你的读者(zhe)会(hui)看下去吗？”这两个故事(shi)作(zuo)为引入，并对比了公众选择“历史文(wen)化产品”的多样(yang)渠道，给我们(men)展现了当代专(zhuan)业历史书籍面(mian)临的表征危机和市场危机：随着社交媒体和数字化技术的发展，追(zhui)求“真实呈现历史”的电影、纪(ji)录片、VR、博物馆布展，甚至电脑游戏等(deng)丰富历史“再现”体裁，对同样(yang)以求真为宗旨，以分析、数据(ju)为主要(yao)特征的学(xue)术著作(zuo)或论文(wen)形成了巨大冲击(ji)；历史学(xue)承担(dan)的传播正确历史观的社会(hui)功能，也面(mian)临较大挑战。
现实语境中，历史作(zuo)品的读者(zhe)之角色已悄悄发生了变化：从过去被动的接受(shou)者(zhe)，变成了挑剔(ti)的消费(fei)者(zhe)。相应地，从国内外的一些情况看，历史学(xue)家的社会(hui)角色也悄然发生了变化：由躲在象牙塔中、纯粹面(mian)向少数同行写作(zuo)的“学(xue)者(zhe)”，向面(mian)向市场的历史文(wen)化产品的“生产者(zhe)”转变。但面(mian)对读者(zhe)日(ri)益提高(gao)的审美(mei)需求，面(mian)对日(ri)渐丰富的同类历史文(wen)化产品的激烈竞争，面(mian)对历史传播中可供选择的多样(yang)体裁，以往(wang)以长短不一的各式论文(wen)写作(zuo)训练，就显得不足，亦因此在激烈的文(wen)化产品市场竞争中常捉襟见肘、难(nan)以立足。可以说，公众对历史文(wen)化产品的需求日(ri)益增长，但是历史学(xue)专(zhuan)业的写作(zuo)能力培养却没有跟上(shang)。
二、寻找合法性：非虚构(gou)叙事(shi)教学(xue)如(ru)何可能
非虚构(gou)写作(zuo)教学(xue)的合法性基础来自历史学(xue)科内部。
第一，历史学(xue)对历史叙事(shi)的包容空间越来越大，具体表现在上(shang)个世纪(ji)70年代后，语言学(xue)转向引起的后现代主义、叙事(shi)史复兴等(deng)潮流。在海登怀特发表《元史学(xue)》等(deng)作(zuo)品后，一些历史学(xue)家开始从体裁的角度，反思历史作(zuo)品的性质，并承认史学(xue)与文(wen)学(xue)之间的界限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na)样(yang)泾渭分明。同时(shi)，《反思历史（Rethinking History）》杂志也提倡“将(jiang)历史视为创意(yi)写作(zuo)的一种形式（ History as creative writing）”，并开设了9期特刊。
第二，在历史实践(jian)中，非虚构(gou)叙事(shi)的转向和优秀作(zuo)品的接连(lian)推(tui)出，引起了人们(men)的关注，例(li)如(ru)社会(hui)科学(xue)文(wen)献出版社推(tui)出的“甲(jia)骨文(wen)丛(cong)书”，以及国际系列(lie)史学(xue)大奖对非虚构(gou)叙事(shi)的明显偏爱。同时(shi)，女性史家的增多、女性史学(xue)的崛起也为非虚构(gou)叙事(shi)注入了更多细腻的情感。
第三，在高(gao)等(deng)历史专(zhuan)业教育对写作(zuo)的培养中，常倾向于将(jiang)写作(zuo)外包给写作(zuo)课，专(zhuan)业课中则不予涉及。并且把社会(hui)科学(xue)分析式的论文(wen)（essay）当做唯一训练体裁，多强调写作(zuo)时(shi)理性、中立和客观的原则，而忽视了对感性、主体和共情等(deng)思维的培养。
三、最熟悉的陌生人：对“essay”体裁的反思
Essay有散(san)文(wen)与论文(wen)两种意(yi)义。这同时(shi)也是“essay”这种体裁给人们(men)带来的困惑。李友东教授引用了村上(shang)春树(shu)对于文(wen)学(xue)家写作(zuo)的看法，认为文(wen)学(xue)家会(hui)选择一种读者(zhe)喜欢的载体，会(hui)把自己的思想(xiang)装载到这个载体上(shang)，悄无声息地运送到读者(zhe)的内心深处(chu)。因此，作(zuo)者(zhe)与读者(zhe)思想(xiang)沟通的达成，关键在于史学(xue)家能否(fou)主动地选择读者(zhe)接受(shou)的载体和表达方式。所以，历史叙事(shi)的体裁应该是灵活多元，而非互相抵触的。叙事(shi)甚至合理的想(xiang)象都不妨碍(ai)求真，只要(yao)它们(men)都能促进史学(xue)的思考。例(li)如(ru)，历史作(zuo)品《王(wang)氏之死》就创新性地使(shi)用了《聊斋志异》作(zuo)为史料。而且也启(qi)发史学(xue)家相应的思考：设若(ruo)《聊斋志异》中没有那(na)些肯于搭救落难(nan)平民百(bai)姓的美(mei)丽狐仙(xian)的话，那(na)将(jiang)是一个怎样(yang)的现实悲惨世界呢？这是否(fou)才是蒲松龄的真实看法呢？
李友东教授从学(xue)术史的角度回顾(gu)了essay分裂的开端。米歇尔·德·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是“essay”的开创者(zhe)，最初称之为“试笔”。蒙田用“试笔”来充当主体探索世界的工具；他想(xiang)要(yao)通过叙事(shi)，探索一个道理，强调的是“事(shi)在论下”，这有点像我们(men)初中时(shi)候写的记叙文(wen)。而弗朗(lang)西斯·培根则将(jiang)essay改造为“论说文(wen)”，强调的是“总分总”的结构(gou)和“理在论下”的逻辑，这有点像高(gao)中时(shi)候我们(men)训练过的议论文(wen)。后来历史系学(xue)生最常写作(zuo)的论（说）文(wen)最早脱(tuo)胎于此，也就是说，学(xue)术论文(wen)的最早原型，诞生于培根。分析式和说理式的“论说文(wen)”强调理性逻辑思辨能力，典(dian)型的结构(gou)是麦肯锡公司芭芭拉·明托开发的“金字塔原理”，这是一种结构(gou)式思考方式，也就是以总论点为核心，分拆为分论点，三明治式（论点-论据(ju)-论点）的段落紧随其(qi)后。其(qi)整体结构(gou)是SCQA（S-situation背景,C-complication冲突,Q-question解决 A- Answer 答案）。
除了 “论说文(wen)”日(ri)占优势之外，学(xue)术Essay的另一大发展趋(qu)势是在写作(zuo)中，作(zuo)者(zhe)主体性的渐渐隐(yin)去和对现实关怀的逐(zhu)步消失。从修(xiu)昔底(di)德的“第三者(zhe)不在场”到论文(wen)中“笔者(zhe)”“作(zuo)者(zhe)”的使(shi)用，这本来是一种回避主观的修(xiu)辞方式，但却有逐(zhu)步变成忘记写作(zuo)主体“我”的趋(qu)势。同时(shi)，史学(xue)家在写作(zuo)时(shi)，又有所谓的“三十年距离”，即评(ping)估(gu)一个事(shi)件，至少要(yao)等(deng)到这个事(shi)件发生三十年以后再观察，这样(yang)可以看清全貌。但这也造成史学(xue)家在现实中，以自身作(zuo)为观察工具的能力的弱化；承担(dan)为公众提供过去、现在和未来整体历史感的社会(hui)功能也在减弱。亦因此可以解释(shi)，为何在公众获知过去所依赖的渠道中，并没有学(xue)术论文(wen)。
对作(zuo)者(zhe)主体内在感受(shou)的体会(hui)不够，对读者(zhe)（公众）的了解不够，对写作(zuo)工具的关注不够；以上(shang)三方面(mian)合在一起，就使(shi)得历史学(xue)面(mian)临着严重的写作(zuo)“赤(chi)字”和表征“危机”。对其(qi)他历史表现媒体的嘲笑也是一种自满的行为。需要(yao)认识到的是，“我”不仅(jin)是一个写作(zuo)主体，还是发起反思的主体。连(lian)接写作(zuo)主体和目标读者(zhe)的是历史文(wen)化产品的流通过程。在其(qi)中，叙事(shi)思维的养成、写作(zuo)体裁的选择、分析并学(xue)习同类竞争产品的优势，都是需要(yao)在非虚构(gou)历史教学(xue)中，值得重视的要(yao)素。
四、西方史学(xue)史为开展叙事(shi)练习提供“富矿”？
李友东教授结合学(xue)生中较好的作(zuo)业，妙趣横生地分享了他在天津师范大学(xue)历史文(wen)化学(xue)院《西方史学(xue)史》课堂(tang)上(shang)进行的八个具体尝试：①《荷马史诗(shi)》的诗(shi)歌(ge)写作(zuo)，②希罗多德叙事(shi)的“距离感”和“CLOSET”的叙事(shi)结构(gou)，③波里比阿“扯(che)”的练习，④恺撒“是我又非我”的第三人称自传式写法，⑤假如(ru)你是马略转角遇到苏拉的联系，⑥苏维托尼阿的人物传记，⑦中世纪(ji)《教会(hui)史》与如(ru)何学(xue)术会(hui)议发言，⑧跟休谟学(xue)习写作(zuo)自传。
（一）《荷马史诗(shi)》的诗(shi)歌(ge)写作(zuo)
1. 范例(li)；荷马对卡吕普索洞穴的写实描写；科萨塔尔《记忆洞穿的智者(zhe)》。
2. 解读：《荷马史诗(shi)》是一种倒序、回环式的诗(shi)歌(ge)写法。即从故事(shi)进行过程的某个中间点开始阐述(shu)，而不是按照从头到尾的依次陈述(shu)。如(ru)《伊利亚特》从阿克琉斯的愤怒开始倒叙。所以，诗(shi)歌(ge)可以写实。同时(shi)，诗(shi)歌(ge)还能通过凸显某种情感，引起读者(zhe)共鸣(ming)。
3. 练习：第一，任选荷马史诗(shi)正文(wen)一页，复印，将(jiang)复印的一页撕碎，撒在桌上(shang)。第二，从这些碎纸片中，抓取一把，将(jiang)上(shang)面(mian)的关键词记录下来。第三，利用这些关键词作(zuo)一首现代诗(shi)。主题仍(reng)然是特洛伊战争。要(yao)求：自命题目，附上(shang)关键词。写现代诗(shi)，不写古体韵联绝(jue)句诗(shi)，尽(jin)量押韵。长短不限。
（二）希罗多德叙事(shi)的“距离感”和“CLOSET”的叙事(shi)结构(gou)
1. 范例(li)：希罗多德《历史》第三卷，波律克拉铁斯与“心爱指环”的故事(shi)。
2. 解读：借助非虚构(gou)创意(yi)叙事(shi)的分析来看，希罗多德这个故事(shi)的写法，可以概括为“CLOSET”结构(gou)。故事(shi)要(yao)素分别包括：a.一个吸引听众注意(yi)的人物（Character），如(ru)这个故事(shi)里萨摩司岛(dao)强大的统治者(zhe)波律克拉铁斯。b.一个有趣的可以具体呈现的地点（Location），如(ru)王(wang)宫(gong)。c.一个让人新奇的或者(zhe)能够引起共鸣(ming)的物件（Object），如(ru)波律克拉铁斯最心爱的“黄(huang)金上(shang)的珐琅质的指环印玺”。d.一个充满矛盾或者(zhe)揭示性的情景（Conflicting Scene），如(ru)指环的失而复得，如(ru)波律克拉铁斯的幸运和神(shen)的妒忌等(deng)。e.一个不寻常的或者(zhe)揭示性（Extraodinary Action）的行动。如(ru)波律克拉铁斯接受(shou)好友阿玛西斯的建议，决定破坏(huai)自己的幸运，以免导致“盛极而衰”；然而在扔掉戒指后，却又失而复得。f.利用这个故事(shi)阐明一个主题（Topic）。如(ru)这个故事(shi)里，说的是命运无可抗拒、人需要(yao)节制(zhi)等(deng)主题。
3. 练习：从希罗多德《历史》或其(qi)他史学(xue)原著中，寻找同样(yang)具有“CLOSET”结构(gou)的故事(shi)，予以讲述(shu)，并加(jia)以分析（字数在1500字以上(shang)，以下同）。
（三）波里比阿“扯(che)”的练习
1. 范例(li)：波里比阿，《罗马帝国的崛起》，第一书，导论。
2. 解读：在此部分内容中，波里比阿已经注意(yi)到，伴(ban)随罗马的崛起，在原本不相邻的地区，如(ru)意(yi)大利、非洲、亚洲和希腊等(deng)发生的历史事(shi)件之间，开始产生某种整体联系。“在早先的时(shi)候，有关世界的历史可以说是由一连(lian)串不相干的事(shi)件组合而成，其(qi)发生的缘由以及结果之不相关联，有如(ru)它们(men)散(san)落四处(chu)之地点的相隔。但是从这时(shi)开始，历史变成有机的整体。”由此波里比阿发明了一种将(jiang)几件“不相干”的历史事(shi)件“扯(che)在一起”，并建立联系的“整体”或“全球”历史的写法。
3. 练习：学(xue)习波里比阿“扯(che)在一起”的写法，选择某一历史时(shi)期三件表面(mian)看起来并无直接关联的事(shi)件，利用推(tui)理和分析，建立它们(men)之间的某种联系，并基于这种联系，阐明某种历史意(yi)义。
（四）恺撒“是我又非我”的第三人称自传式写法
1. 范例(li)：恺撒的《高(gao)卢战记》卷一。
2. 解读：在写作(zuo)与自己相关的现实叙事(shi)时(shi)，写作(zuo)者(zhe)常会(hui)发现自己陷于一种两难(nan)处(chu)境：一方面(mian)，你必须诚实地展现自己在现实中的所思所想(xiang)和所作(zuo)所为；但另一方面(mian)，为了能让读者(zhe)相信自己的叙事(shi)，你又需要(yao)跳出自己的立场，从旁(pang)观者(zhe)的角度来客观看待自己的所作(zuo)所为。这种“是我又非我”的不定立场，常令写作(zuo)者(zhe)进退维谷。在这种情况下，学(xue)生就可以学(xue)习恺撒的写作(zuo)诀(jue)窍：a.在写作(zuo)立场上(shang)，要(yao)承认这种写作(zuo)主体的双重性：要(yao)一直做你自己，但又永远不能是你自己。b.在写作(zuo)方法上(shang)，要(yao)学(xue)习恺撒“处(chu)处(chu)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自首至尾，通篇都用异常平静、简洁的笔调叙说战事(shi)的经过”。即使(shi)需要(yao)评(ping)价自己的时(shi)候，也是转引他人的看法。c.在语言上(shang)，使(shi)用平铺直叙的手法，给人以写作(zuo)者(zhe)非常坦率(lu)的印象。
3. 练习：第一，从你过去的回忆中选择一个关键时(shi)刻，用第三人称来描述(shu)那(na)个时(shi)刻。把所有你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受(shou)到的、想(xiang)到的都一一写下来。第二，从这个故事(shi)中，再选择一个除你之外的其(qi)他人物，以他/她的立场或角度叙述(shu)这个时(shi)刻。第三，从你的角度，使(shi)用第一人称重新讲述(shu)这个时(shi)刻。第四，从以上(shang)三种叙事(shi)中，任选其(qi)中两种，进行比较，看会(hui)发现什(shi)么不同，然后思考为什(shi)么会(hui)这样(yang)。
（五）假如(ru)“你是马略转角遇到苏拉”的练习
1. 范例(li)：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ming)人传》第十一篇第二章(zhang)的《该犹斯·马留（Gaius Marius）》（亦译作(zuo)《盖乌斯·马略》）和第十二篇第二章(zhang)的《苏拉（Sylla）》。
2. 解读：马略和苏拉是公元前2—前1世纪(ji)罗马的两位著名(ming)将(jiang)领，两人既有互相合作(zuo)，也曾反目成仇。二人之间存(cun)在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如(ru)何呈现这种复杂关系，就需要(yao)有一个好的切入点和角度。
3. 练习：a.假如(ru)你是马略，外出散(san)步，转过罗马城的某个街角，忽然就遇到了苏拉。注意(yi)刻画当时(shi)的位置、光(guang)线、气味、环境和对方（苏拉）的表情。b.即时(shi)描绘你的心理感受(shou)，写明为何会(hui)有这种心理感受(shou)？他给你的最突出感受(shou)是什(shi)么？c.如(ru)果你可以做你想(xiang)做的任何事(shi)情，此时(shi)此刻你最想(xiang)做什(shi)么？为什(shi)么要(yao)这样(yang)做？是什(shi)么阻止了你这样(yang)做？这种情感揭示出你与他之间的最深层次矛盾是什(shi)么？d.站在一个旁(pang)观者(zhe)的立场，你会(hui)怎样(yang)评(ping)价那(na)一瞬间马略的情感变化？
（六）苏维托尼阿的人物传记
1. 范例(li)：塔西佗《历史》第一卷； 苏维托尼乌斯《罗马十二帝王(wang)传》第七卷 伽尔巴传、奥托传和维特里乌斯传。
2. 练习：第一，采(cai)用“提名(ming)追(zhui)踪法”，整理人物的相关事(shi)迹。第二，采(cai)用“二重证(zheng)据(ju)法”，根据(ju)文(wen)献记载与雕像，配合自己对史人物的事(shi)迹理解，想(xiang)象并描述(shu)自己理想(xiang)的人物原型是什(shi)么：包括脸型／眼神(shen)／头发／身材／年龄／肤色／服(fu)饰等(deng)。
（七）中世纪(ji)《教会(hui)史》与如(ru)何学(xue)术会(hui)议发言
1. 范例(li)：比德《英吉利教会(hui)史》前言。村上(shang)春树(shu)《高(gao)墙(qiang)与鸡蛋》耶路(lu)撒冷奖获奖致辞。
2. 解读：从比德的中世纪(ji)《教会(hui)史》前言中可以概括出学(xue)术会(hui)议讲话的“三段论”。第一，申明作(zuo)品的写作(zuo)请求来自于外部，避免被认为作(zuo)者(zhe)傲慢、妄自尊大。第二，谦虚、犹豫的发言立场，或者(zhe)勾勒令人同情的画面(mian)，在听众那(na)里引起好感。第三，论证(zheng)依靠权威，以此向听众保证(zheng)内容真实。第四，以上(shang)三点顺序不固定。
3. 练习：写作(zuo)一篇学(xue)术会(hui)议发言稿(gao)。
（八）跟休谟学(xue)习写作(zuo)自传
1. 解读：西方史学(xue)史作(zuo)品中，有一类是《自传》。在“编辑自我”的自传式散(san)文(wen)创作(zuo)中，特别是在对个人经历的叙事(shi)过程中，才能够感知自己生活的意(yi)义。1734 年，23 岁的大卫·休谟给一位未署名(ming)的苏格兰医生（可能是约翰·阿布特诺特医生）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讲述(shu)了他所谓的 "我的生活史"。在书中，休谟讲述(shu)了从童年到写作(zuo)的“他身体状况的完(wan)整描述(shu)”，并随后复述(shu)了他这些年的思想(xiang)历程。四十二年后的1776年，休谟写了他最后一部，也是更广为人知的自传《我自己的一生》（My Own Life），同时(shi)他还写了他最后的遗嘱。通过同时(shi)撰写这两份文(wen)件，休谟对自己的一生做出了交代。
2. 练习：第一，回忆自己的以往(wang)经历，选择一个具有戏剧性（悲剧、喜剧、讽刺(ci)剧、反转剧）的事(shi)件。第二，回想(xiang)事(shi)件发生过程中的场景、人物、对话和故事(shi)线。注意(yi)其(qi)中令你印象深刻的具体细节。注意(yi)区分“客观”的事(shi)件进程，和你个人的“主观”体验。第三，思考这件事(shi)情对你的影响和意(yi)义。第四，从这件事(shi)情得到的意(yi)义，对你以后的决策或者(zhe)人生起到什(shi)么影响？你如(ru)何思考人生或者(zhe)自我形成的“连(lian)续性”问题？
在这八种写作(zuo)练习过程中，教师一方面(mian)需要(yao)引导学(xue)生搭建“写作(zuo)友好型社区”，即让学(xue)生自己选择一个信得过的同学(xue)作(zuo)为第一读者(zhe)，通过这个“读者(zhe)”的意(yi)见反馈，体验写作(zuo)的社会(hui)化，从而更好地与真实的写作(zuo)接轨(gui)；另一方面(mian)在非虚构(gou)史学(xue)叙事(shi)教学(xue)中，渗透批判性阅读、提名(ming)追(zhui)踪法与二重证(zheng)据(ju)法等(deng)史学(xue)方法，帮助学(xue)生确立写作(zuo)主体意(yi)识，实现理性分析和感性叙事(shi)的均衡发展。
最后，李友东教授展望了叙事(shi)的扩展用途，和如(ru)何与理性分析类文(wen)章(zhang)嫁接的其(qi)他方式。例(li)如(ru)凸显电影感、向新闻写作(zuo)学(xue)习等(deng)等(deng)。
在提问环节，吴晓群教授站在大学(xue)教师的角度，就课时(shi)和作(zuo)业安排(pai)，如(ru)何处(chu)理学(xue)生的历史代入感的问题与李友东教授展开了亲切的交流。李友东教授用过去、当下和未来三种时(shi)间立场的选择说明了他在教学(xue)中给予学(xue)生可自由发挥的空间；但同时(shi)对史料的合理使(shi)用，依然是历史学(xue)写作(zuo)的一大关键和难(nan)点。基于史料的合理想(xiang)象，遵循“只可推(tui)论一步”的原则。此外，还有同学(xue)就历史叙事(shi)和文(wen)学(xue)描述(shu)的边界，如(ru)何看待反事(shi)实假设，史学(xue)史写作(zuo)的叙事(shi)方式等(deng)话题与李友东教授进行了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