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zuo)者：申思琦(qi)
来源：硬AI
在(zai)2024年夏天，人工智能的发展(zhan)速度仍在(zai)不(bu)断抬升着(zhe)市场的预期。在(zai)这股浪(lang)潮中，数百家新兴科技公(gong)司在(zai)美(mei)国科技创业的胜地涌现，科技七巨头(tou)(Magnificent Seven)在(zai)资本市场的表现也一路走(zou)高。
然而，同步于(yu)不(bu)断刷新纪录的AI能力，紧张(zhang)的气氛也随着(zhe)夏季高温逐渐弥(mi)漫。硅谷(gu)和湾(wan)区的AI创业公(gong)司内部，正在(zai)经历一场悄然的震动。
事件围绕着(zhe)一个名叫David Luan的年轻行业新星。作(zuo)为Adept AI的联合(he)创始人兼CEO，几个月前David还满怀激(ji)情参加(jia)各种交流和路演，与志同道合(he)的从业者们(men)振臂誓言AI的颠覆应用将挑战传统IT巨头(tou)的疆域，开辟出(chu)全新世界。然后(hou)，就在(zai)近几天，他作(zuo)出(chu)了一个意外的转身——带领公(gong)司的核心团队集体加(jia)入亚(ya)马逊。
这个爆炸性消息很快(kuai)在(zai)业内传开，引起了广泛的讨(tao)论。
AI独角兽的生存困境(jing)
要读懂David的选择，可能需要设身处地理解(jie)AI独角兽们(men)所处的困境(jing)。对于(yu)投身于(yu)本世代AI的大型语言、图像、视频乃至多模态模型研发的初(chu)创厂商，早已成为天文数字般的研发军备赛还在(zai)不(bu)断升级。
Anthropic的首席(xi)执(zhi)行官近日公(gong)开表示，当前AI模型的训练成本已达到(dao)10亿美(mei)元量级，而在(zai)未来三年内，这个数字可能会飙升至100亿甚至1000亿美(mei)元。
这种规(gui)模的投资对于(yu)大多数初(chu)创公(gong)司已经构(gou)成了不(bu)可能逾越的障碍。在(zai)上一轮融资快(kuai)速耗尽之时，这些公(gong)司正面艰难地拼尽一切方法平衡现金流。
Character.ai是另(ling)一个典型案例。这家公(gong)司虽然拥有大量活跃用户，但年收入却不(bu)足2000万(wan)美(mei)元，且(qie)缺乏拓展(zhan)研发回报的能力。有业内人士解(jie)释，在(zai)AI行业，拥有先进技术并不(bu)意味着(zhe)有能力变现，拥有独特可用的闭源能力和广泛用户，也并不(bu)意味着(zhe)就能赚钱。真正的挑战已经不(bu)是推出(chu)产品、找到(dao)用户，而是形成可持续、可覆盖(gai)研发投入并维持公(gong)司运营的商业模式。"
产品的竞(jing)争不(bu)断白热(re)化，用户触(chu)及的成本在(zai)一轮又一轮投放竞(jing)赛后(hou)飙升，而融资环(huan)境(jing)的急剧恶化，使(shi)AI独角兽们(men)的处境(jing)雪上加(jia)霜(shuang)。
德意志银行的最(zui)新报告显示，2024年第一季度，美(mei)国生成式AI初(chu)创公(gong)司的种子轮和早期融资总额仅(jin)为1.23亿美(mei)元，较上一季度暴跌超过三分之二。融资交易数量也从上一季度的70多笔锐减至34笔。
面对如此高昂的研发成本、难以平衡的现金流以及日益紧缩的融资环(huan)境(jing)，David Luan的选择似乎也就不(bu)那么令人意外了。
大厂的"另(ling)类收购"新模式
一直以来，大型科技公(gong)司收购AI初(chu)创公(gong)司都是司空见惯，为什(shi)么Adept AI的案例会引发超乎寻(xun)常关注？原因在(zai)于(yu)亚(ya)马逊采用了一种新的"另(ling)类收购"模式。
这种被The Verge称为"反向收购招聘"(reverse acquihire)的模式，最(zui)早由微软在(zai)今年3月收购Inflection AI时使(shi)用。微软支付了6.5亿美(mei)元用于(yu)技术授权，同时招募了Inflection AI的核心人员和大部分技术团队，组建了新的Microsoft AI部门。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zai)Inflection AI被微软"收购"的同一个月，Reid Hoffman在(zai)一次演讲中预测，Inflection发生的事情将成为未来人工智能交易的"模式"。Hoffman作(zuo)为Inflection的投资人和微软董(dong)事会成员，同时兼具两(liang)边内部人士的视角，他观察收购全程产生出(chu)这个预测，目前看颇有先见之明。
仅(jin)仅(jin)几个月后(hou)，亚(ya)马逊就在(zai)对Adept AI的交易中采用了类似的模式。他们(men)没有直接收购Adept AI，只是招募了该公(gong)司约66%的员工，包括联合(he)创始人兼CEO David Luan在(zai)内的核心团队，并获得了部分技术的非独家授权。
如此"另(ling)类“的收购，层(ceng)层(ceng)风险压力下初(chu)创公(gong)司只能被动接受，然而是什(shi)么趋(qu)势大厂设计这一选项？
Menlo Ventures的董(dong)事总经理Venky Ganesan对这种做法给出(chu)了一个精辟的评价："这是'科技七巨头(tou)'(Magnificent Seven)进行收购的新方式，无需FTC的审查或批准，就能获得知识产权和团队。"
这种模式可以帮助大厂快(kuai)速获取顶尖AI人才和技术。通过这种"另(ling)类收购"，大厂可以一次性获得一个完(wan)整的、经过市场检验的AI团队，大大加(jia)速自身的AI研发进程。
此外，这种模式能帮助大厂巩固在(zai)AI领域的优势地位。德意志银行的报告指出(chu)，亚(ya)马逊此举是为了"减少对第三方初(chu)创公(gong)司的依赖"。事实上，亚(ya)马逊已经开始开发自己的AI聊天机器人(代号为Metis)，并计划在(zai)未来十年投资1000亿美(mei)元建设数据中心。
不(bu)过最(zui)重要的，当然是规(gui)避了管理当局的反垄断审查，毕竟“挖人“外加(jia)”技术许(xu)可“和传统“收购”差别显著，现行的联邦(bang)贸易法案授权范(fan)围内，此类商业行为FTC较难直接插手。
AI独角兽的无奈之选？
对于(yu)David Luan和他的Adept AI团队来说，放弃研发经营特别是财务成长独立性加(jia)入亚(ya)马逊，作(zuo)出(chu)这个选择绝非易事。只是在(zai)当前的市场环(huan)境(jing)下不(bu)得不(bu)如此。
Adept AI在(zai)公(gong)司博客(ke)中坦(tan)言："继续我们(men)最(zui)初(chu)的计划，既构(gou)建有用的通用智能，又开发多智能体ai产品，将需要我们(men)将大量注意力花在(zai)为基础模型筹集资金，而不(bu)是（花在(zai)）将我们(men)的产品愿景变为现实。"
同时，一位Adept AI的员工向媒体透露："在(zai)现在(zai)这个环(huan)境(jing)下，独立发展(zhan)变得越来越困难。加(jia)入亚(ya)马逊，至少可以确保技术能够继续发展(zhan)，而不(bu)是因为资金问题而被搁置。"
实际上，Inflection AI的案例已经给业界敲响(xiang)了警(jing)钟。The Information的报道指出(chu)，Inflection AI在(zai)被微软"收购"之前就一直在(zai)挣扎(zha)寻(xun)找有效(xiao)的商业模式。
就美(mei)国AI产业而言，一个明显的事实已经浮出(chu)水面——大门正在(zai)关闭。目前对生成式AI的大多数资金或人力投资，后(hou)续都不(bu)可能享受到(dao)与OpenAI相提并论的"火箭上升式"回报。
要知道，根据Sam Altman对员工内部透露的数据，OpenAI今年的年化收入也仅(jin)仅(jin)达到(dao)34亿美(mei)元，远未达到(dao)百亿数量级。
还有更多初(chu)创公(gong)司等着(zhe)“另(ling)类”出(chu)售？
Inflection AI的故事在(zai)今天不(bu)再是个例，未来还会有更多个Adept AI。事实上，这两(liang)个相互孤立、模式如出(chu)一辙的收购预示着(zhe)AI行业正面临一轮大规(gui)模整合(he)。
德意志银行的报告指出(chu)，除了已经被"收购"的Inflection AI和Adept AI，还有许(xu)多拥有丰富AI人才，亟需资金、计算资源和客(ke)户资源支持的新兴AI团队，如Cohere、AI21和Stability AI等。
然而，潜(qian)在(zai)投资者只会更加(jia)谨慎。因此，上述这些公(gong)司，不(bu)排除接下来都会倾向于(yu)寻(xun)求与大型科技公(gong)司的“另(ling)类”合(he)作(zuo)。
这种整合(he)趋(qu)势已经引发了监管机构(gou)关注。欧盟委(wei)员会此前在(zai)审查微软对OpenAI的投资时曾表示，他们(men)希望(wang)确保类似的交易不(bu)会"逃脱我们(men)的并购控(kong)制规(gui)则"。虽然欧盟最(zui)终决定不(bu)对微软-OpenAI的交易展(zhan)开正式调查，但他们(men)仍在(zai)审查该合(he)作(zuo)关系中的排他性条款。
与此同时，据报道，美(mei)国联邦(bang)贸易委(wei)员会(FTC)已经开始对微软"反向收购招聘"Inflection AI的行为展(zhan)开反垄断调查。
监管机构(gou)正在(zai)紧密关注AI行业的整合(he)趋(qu)势，以防止各种试图绕过反垄断监管的行为发生。在(zai)这一监督压力下，微软和苹果近期均表示取消原定的Open AI董(dong)事会观察员席(xi)位，以回避相关的大厂控(kong)制操控(kong)嫌疑。
这种新式的整合(he)是否会扼杀创新？大型科技公(gong)司的主导地位会在(zai)何种程度上影响(xiang)AI技术的多样性发展(zhan)？监管机构(gou)又该如何在(zai)保护创新者权益和防止垄断之间(jian)找到(dao)平衡？这些问题目前仍没有完(wan)整答案。
那么，中国市场……
这种趋(qu)势对中国的AI行业会产生何种影响(xiang)？
事实上，中国的AI融资市场当前仍旧火热(re)。百度、阿(a)里巴(ba)巴(ba)、腾(teng)讯等大型科技公(gong)司都在(zai)大力投资AI技术，众多AI创业公(gong)司也获得了可观的融资。然而，正如美(mei)国市场所预示，热(re)钱流动的时间(jian)线上，考验商业模式的难关横亘在(zai)下一个阶段。
无论是在(zai)美(mei)国还是在(zai)中国，新兴AI公(gong)司还是任何初(chu)创公(gong)司，始终都要面对经营现金流是否能够覆盖(gai)支出(chu)的问题。关乎账本，或许(xu)有奏效(xiao)一时的奇迹，却不(bu)存在(zai)长久(jiu)可施(shi)的魔法。
美(mei)国AI行业目前面临的问题，未来也会是中国市场必须应对的挑战。就如同五六年前炙热(re)的创新药(yao)泡沫市场。那些无法找到(dao)可持续商业模式的公(gong)司，最(zui)终大概也只能选择被大公(gong)司收购、“另(ling)类收购”或者“传统出(chu)清”。
结语
AI行业究其本质与其他行业没有太大不(bu)同。新技术让新路线成为可能，创业公(gong)司需要做的仍是在(zai)新路线上完(wan)成优质的里程碑，找到(dao)好的商业模式出(chu)售开发成果，在(zai)回收前期投入的过程里壮大规(gui)模，以各种形式向市场回馈收益。
而当下，行业整合(he)似乎成为一种必然趋(qu)势。Reid Hoffman几个月前的预测正在(zai)兑现。这种"另(ling)类收购"模式很可能成为未来AI行业整合(he)的主要方式。当然，监管对此的反应仍存不(bu)确定性。
对于(yu)AI创业公(gong)司，追(zhui)求技术创新是崇高的手段，优质的产品、可持续的模式才是事业的核心。而站在(zai)投资者与大型科技公(gong)司立场，如何在(zai)竞(jing)争白热(re)化、监管趋(qu)严的环(huan)境(jing)下获取真正稀缺的AI能力，是下一个阶段的重要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