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已如电(dian)脑硬盘(pan)重启一周(zhou)，而(er)假(jia)日仍似篝火余烬毕剥作响。从这些强迫性的回味中，我们(men)多(duo)少能感受到一种古典式的惆怅，文雅地说是“笙歌归院落，灯火下(xia)楼台”，通俗地说是“醒来很久(jiu)还是很感动”。但当回味渐淡，不妨稍作反(fan)思：这个(ge)“五一”假(jia)期，究竟过得如何？
对我来说，这个(ge)话题(ti)略带喜感。早在一个(ge)月(yue)前，我就陷入(ru)了闭门读书还是外出旅行的无限纠结中。当我订车票时，书架上未拆封的书籍就会像孩子一般满(man)脸委屈地拉(la)住我；当我退车票时，地图上未去过的地方又会像美食一般色(se)香俱全地引(yin)诱我。退与(yu)订之间，我仿佛是拔河比赛(sai)中那(na)根绳子，在“诗与(yu)远方”的角(jiao)力中摇摆。
所(suo)幸(xing)，我并非唯(wei)一的选择困难症患(huan)者。在近(jin)期的热搜话题(ti)中，就包括(kuo)“五一宅家读书还是上路旅行”。此二(er)者如何抉择、能否“兼容”，是曾跃上不少人心头(tou)的问题(ti)。由此，我想(xiang)起一本尝(chang)试解决这一“兼容问题(ti)”的书——《丈量世界》。
这本书讲述了两个(ge)怪异天才的故事。数学王子高斯是个(ge)不可救药的“宅男”，一生在数学世界中开疆拓土，“天子呼来”都不愿挪动一步；博物学家洪(hong)堡(bao)则是个(ge)到处奔走的“浪子”，已知(zhi)世界无所(suo)不往(wang)，见到一座(zuo)山峰就忍不住测量其(qi)高度。最终，两个(ge)从不同维度“丈量世界”的奇(qi)才展开了一场(chang)辩论：谁在这场(chang)比赛(sai)中走得更远？
对此，不同读者当然(ran)有不同答案。有哲学素养的读者，或许(xu)还能从中看出理(li)性主义与(yu)经验主义的永恒争论。但作者显然(ran)无意制造一场(chang)关于人生观或知(zhi)识论的口水战。从高斯与(yu)洪(hong)堡(bao)的彼此理(li)解中，我们(men)可以得到一个(ge)更加宽容而(er)有益的思考：阅读是另一种形式的旅行，而(er)旅行则是另一种形式的阅读，两者大(da)可以“丈量世界”的意义“兼容”于同一选择中。
从这一角(jiao)度来看今年“五一”旅游市场(chang)，我们(men)可以感受到一些可喜的变化——县域旅游悄然(ran)兴起，下(xia)沉市场(chang)备受欢迎。除了专家分析的性价比因素之外，我认为其(qi)中还隐藏着一些微妙的精神(shen)因素——人们(men)对旅游行为的反(fan)思与(yu)再认识。这对许(xu)多(duo)人意味着，无意识的、随大(da)流的旅游已经被有意识的、阅读式的旅行所(suo)替代。一字之差，却(que)隔着普通游客与(yu)徐霞客的精神(shen)距(ju)离。
对于徐霞客们(men)来说，中国之大(da)并不仅仅是疆域之大(da)，这种“大(da)”是多(duo)维度、多(duo)层次的丰富集合。它可以有宏观上的万里山河，也可以有微观上的无穷细节；可以有时空(kong)上的纵横交错，也可以有现(xian)实(shi)中的人间百(bai)态。梦回汉唐，不必赶往(wang)西安、洛阳；寄情山水，也不必扎堆名山大(da)川。哪一座(zuo)城市没有文化，哪一片(pian)山水不值一观？在旅行者眼(yan)中，一切地方都是平等的，一切远方都等待涉足。于是这个(ge)假(jia)期，令人意外地成就了河池、运城、巴彦(yan)淖尔等诸多(duo)小城。
至(zhi)于以读书度假(jia)的“旅行”，同样应(ying)该有别于无意识的旅游。它的“地点”应(ying)该是相对陌生的，它的方式应(ying)该是有点难度的，更重要的是，它的过程应(ying)该是抗拒(ju)碎片(pian)化的。以我为例，当损失了上百(bai)元退票费后，我果断将新买(mai)的几本书拆封，踏上未曾涉足的知(zhi)识领域，但中途在电(dian)脑上记录读书笔(bi)记时，却(que)忍不住手痒换了个(ge)电(dian)脑系统(tong)，从而(er)在设置与(yu)调试中糟蹋了一整个(ge)假(jia)日……这段小插曲说明了一件事——在碎片(pian)化的生活(huo)习惯下(xia)，旅行式的阅读并不容易，它需要一定(ding)的规划能力、执行能力以及(ji)时刻“在线”的自我意识。
最后说回假(jia)期。在日历上，那(na)些日子之所(suo)以显得金光灿灿，正是因为它们(men)拥有“丈量世界”的丰富可能性。对于人生来说，一个(ge)完美的假(jia)期往(wang)往(wang)具有“里程碑”意义，它让回忆更加立体，让人生更有质(zhi)感。因此，如何为假(jia)期填充回味无穷的内容，值得每一个(ge)现(xian)代人深思熟虑。
谢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