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永(yong)远是中国人讨论最激烈的话题
最近，各省陆续发布2023年的人口数据。
全国只有浙江、广(guang)东、海南、上海、江苏、新疆、贵州(zhou)、北京、天津(jin)、宁夏10个省/市人口呈正增长，合计增量161.04万人。
其(qi)余的，一个比一个惨淡。
河南省，出(chu)生人口69.5万人，死(si)亡人口78.7万；
湖南省，出(chu)生人口39.5万，死(si)亡人口59.8万；
江西省，出(chu)生人口29.5万，死(si)亡人口33.3万；
山西省，出(chu)生人口21.31万，死(si)亡人口29.11万；
湖北省，全年出(chu)生人口32.0万，死(si)亡人口50.4万；
安徽省，全年出(chu)生人口39.5万，死(si)亡人口52.4万……
河南省，出(chu)生人口69.5万人，死(si)亡人口78.7万；
湖南省，出(chu)生人口39.5万，死(si)亡人口59.8万；
江西省，出(chu)生人口29.5万，死(si)亡人口33.3万；
山西省，出(chu)生人口21.31万，死(si)亡人口29.11万；
湖北省，全年出(chu)生人口32.0万，死(si)亡人口50.4万；
安徽省，全年出(chu)生人口39.5万，死(si)亡人口52.4万……
这种趋势，各位见仁见智。
每到这个时候，全民(min)都在反思：为(wei)啥年轻人不爱生孩(hai)子了？
不妨(fang)先(xian)反过来想一下：繁(fan)衍后代是人的天性，为(wei)什么人要反抗(kang)天性？
很(hen)多看似荒谬的事情，其(qi)实都有潜在的逻辑。
只不过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本文部分(fen)观点可能有些(xie)露骨，但绝对没有恶意，请(qing)各位理性阅读。
01父与子的本质
从古至今，中国都是一个农业国。
中国文化，尤其(qi)是中国式的家(jia)庭文化，是以小农经济为(wei)基础的。
在40年前，小农经济还是中国家(jia)庭的主要生活方式。
哪怕是今天，绝大多数老一辈、甚(shen)至中年人，在思想上依然没有摆脱(tuo)小农。
什么叫小农经济？
比如你家(jia)是三代贫农，从你爹那继承了一间(jian)瓦(wa)房、几亩薄田，勉强讨了个媳妇、收入仅(jin)能糊口。
你要怎样才能过上好(hao)日子？
去读书考科举？
别逗了，就算是科举制最巅峰的满清，秀才占人口的比例也没超过万分(fen)之二，举人进士那更是凤毛麟角。
家(jia)里没点底蕴，你连识字都没机会，怎么去走这座独木桥？
去练武挣(zheng)军功？
更别逗了。所谓“穷文富武”，你连肉都吃不上，打得过谁(shui)？
像你这样的，乱世就是炮灰(hui)，治世永(yong)远是大头兵(bing)。
作为(wei)普(pu)通农民(min)，你能过上好(hao)日子的唯(wei)一方法(fa)就是：哐哐哐哐哐，和你媳妇生5个儿子5个女儿。
农家(jia)的孩(hai)子相当(dang)于大牲口，五六岁就能帮家(jia)里干活了，制造成本几乎为(wei)零(ling)，抚养成本不过就是粥里多加一碗水、桌上多摆一副碗筷。
这可比买(mai)头牛划算。
等孩(hai)子大了，你就牛逼了。
家(jia)里直接多5个壮劳力，能干活、能开荒，和隔壁村干架也不怕。
你说还要给5个儿子娶媳妇？你还有5个女儿呢，彩(cai)礼(li)嫁妆帐上还能吃亏？
女儿们嫁出(chu)去后，你还多了5个亲家(jia)，同气连枝，谁(shui)敢欺负你？
更重要的是，儿子还会再生儿子，等孙子们也长大了，一家(jia)子十几条大汉唯(wei)你独尊，谁(shui)能不羡(xian)慕你？
这就是过去几千年，中国家(jia)庭最理想的模式，是养儿防老的真正含义。
你本来只有5亩地(di)，但你的5个儿子长大后，等于你家(jia)的生产价值翻了五倍，用来换更多的地(di)，若干年后你就有了三十亩地(di)。
儿子还会生孙子，你活得越久，掌(zhang)握的财富就越多，日子就越舒坦。
等你嗝屁了，儿子们分(fen)家(jia)，一人能分(fen)六亩地(di)，个人、整体财富都增加了，再来下一个轮回。
从古至今的农村富户，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在小农经济社会中，多生孩(hai)子，是大多数人唯(wei)一可行的上升(sheng)通道(dao)。
你和你的儿子们实际上存在一个契约，就是你把他们抚养成人，他们给你免费打工直到你死(si)。
然后分(fen)掉你的遗产作为(wei)回报。
但这是不能明说的，因(yin)为(wei)这个契约存在一个明显的 BUG：你活的时间(jian)越长，你的儿子就越吃亏。
人毕(bi)竟是人，不是真的牲口，是有自己的念头的。
你开始(shi)担心你还没死(si)呢，他们就开始(shi)挑战你的领导权了。
然而你越来越老、儿子越来越强壮的趋势是不可避免的，你不可能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用拳(quan)头来控制，那怎么办？洗脑。
从某种角度(du)来看，以家(jia)庭为(wei)单位的小农经济，是几千年中国社会的基石(shi)，国家(jia)机构必须要维持这一体系的稳定，所以历(li)朝历(li)代都大力推行“孝道(dao)”。
为(wei)什么要推崇“埋儿奉母，卧冰求(qiu)鲤”这种明显的自残(can)行为(wei)？因(yin)为(wei)剩余价值要给父母。
为(wei)什么要说“棍(gun)棒底下出(chu)孝子”？因(yin)为(wei)要明确父母惩罚子女的合理性。
……
二十四孝之卧冰求(qiu)鲤
不能说父母和子女之间(jian)就是完全没有爱的，但在“孝文化”中，本能的父爱母爱更多被利用来强化小农经济的稳定性。
某种程度(du)上看，“孝文化”是家(jia)庭稳定的基础，家(jia)庭稳定是小农经济稳定的基础，小农经济是整个中国传统社会稳定的基础。
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最大的作用，就是为(wei)了帮助你约束自己的儿子。
只有儿子听爹的话，农民(min)听县太爷(ye)的话，官员听皇上的话，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社会才稳定。
一切看起来难(nan)以理解却又广(guang)泛存在的神逻辑，都是为(wei)这个目标服务的。
但这个完美循环了几千年的系统，今天出(chu)现了裂缝。
02新与旧的撕裂
在农业社会，合格劳动(dong)力的第一要求(qiu)是要听话，其(qi)次是身体健康。
有没有知(zhi)识、聪明不聪明，那根本就不重要。
有自我意识，有思考欲望，有感情，有个人追求(qiu)，这些(xie)都是负面因(yin)素。
直到改(gai)革开放后，大量人口进入城市，中国社会发生了亘古未有的变化，小农经济才开始(shi)瓦(wa)解。
通过下面两张图，我们能很(hen)明显看到，中国的城乡人口结(jie)构，从80年代开始(shi)明显逆转；我们的出(chu)生率，也是从80年代开始(shi)就一路下降。
当(dang)然，这其(qi)中有计划SY的原因(yin)，但更重要的还是人口结(jie)构。
因(yin)为(wei)计划SY变相取消后，在城市人口占比加速上升(sheng)时，生育率依然是加速下滑的。
为(wei)什么？因(yin)为(wei)我们对劳动(dong)力的定义发生了变化。
以前，只需(xu)要管吃喝，顶多十几年，你儿子就能成为(wei)合格劳动(dong)力。
即便在改(gai)开初期(qi)，大部分(fen)人的出(chu)路也就是去厂里拧螺(luo)丝、去工地(di)搬砖(zhuan)，和过去在村里下地(di)干活区别并不大。
但现在，你想在城市培养一个合格劳动(dong)力的成本，是非常高的。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jian)2023》：城镇(zhen)居民(min)人均消费支出(chu)30391元，农村居民(min)人均消费支出(chu)16632元。
众所周知(zhi)，小孩(hai)可比大人费钱多了。我们保守一点，就按平均值算。
把孩(hai)子抚养到18岁，城镇(zhen)孩(hai)子的平均养育成本为(wei)30391*18=547038元，农村孩(hai)子的平均养育成本为(wei)16632*18=299376元。
这还只是城镇(zhen)的平均值，而且没算孕期(qi)和大学学费的开支，在一二线(xian)城市只会更贵。
但即便你花了这么多钱，孩(hai)子能在大学毕(bi)业后自立就非常不错(cuo)了，更别谈给你什么回报。
尤其(qi)是这几年，就业市场越来越饱和，年轻人立足社会的门槛越来越高。
很(hen)明显，通过孩(hai)子来累积财富，越来越不划算了。
就像在农业社会，大多数农民(min)都不会、也没有条件去走科举、军功路线(xian)一样，但凡需(xu)要前期(qi)大量投资，回报却不是立竿见影的，普(pu)通人会选择放弃。
但是，这话不能明说。
为(wei)什么？当(dang)代中青年的父辈，大多是60后、70后，世界观、人生观早在改(gai)开前就固定了，思维和行为(wei)还是小农经济家(jia)庭的方式。
因(yin)为(wei)爷(ye)爷(ye)辈是这么教他们的。
甚(shen)至许多“听话”的80、90后也并不觉得这样不妥，因(yin)为(wei)父母是这么教他们的。
这是历(li)史惯性，是小农时代到城市时代转变的必经阶段(duan)，相当(dang)大一部分(fen)人都属于过着城市生活、思想上却还是老一套(tao)。
所以，当(dang)代城市青年遇到的绝大多数问(wen)题，某种程度(du)可以说是现代生产生活方式和小农经济文化冲突的反映。
如果时间(jian)倒退回40年前，你去过最远的地(di)方是县城，除了在家(jia)种地(di)很(hen)难(nan)找到其(qi)他谋生方式，你是不会觉得你的父母难(nan)以理解的。
我们其(qi)实是新旧思想交替的一代人，所以才表现得非常撕裂。既(ji)向往自由的生活，又无法(fa)割(ge)舍血缘、宗族关系的桎梏。
但大趋势不可更改(gai)：人口会越来越往城市集中，乡村的人口会越来越少。
一个很(hen)明显的现象就是，农村的老龄化程度(du)远比城市高。为(wei)什么？
年轻人走了是一方面，更因(yin)为(wei)在外讨生活的父母，越来越不愿意把小孩(hai)扔在老家(jia)给爷(ye)爷(ye)奶奶照顾。
根据《中国农村教育发展报告2020—2022》：2022年相比2012年，全国留守儿童减少了1071.87万人，降幅(fu)高达47.2%。
说明什么呢？说明越来越多小孩(hai)从小就在城市长大，基本没有被小农经济那一套(tao)“熏陶”过。
他们才是真正纯粹的城市人口。
在小农思想中，子女是一定要给父母带来经济回报的。
而在当(dang)代，虽然很(hen)多父母已经没像以前那么期(qi)待子女带来经济回报，但受限于几千年的传统思想惯性，他们依然对“养儿防老”将信将疑。
但对完全城市化的新一代人而言，他们既(ji)没有收到小农思想的舒服，也明白生儿育女没有收益，请(qing)问(wen)他们生育的目的在哪？
这才是生育率加速下滑的重要原因(yin)之一。
03尾声
房价的确是打击(ji)人口的最重要原因(yin)之一，但真不是罪魁祸(huo)首。
以文化与我们最相近的日本为(wei)例。
不论是1990年前房价上升(sheng)阶段(duan)，还是1991-2009年房价下降阶段(duan)，亦或是2009年后重新进入房价上升(sheng)期(qi)，日本的生育率一直加速下降。
这一点，与欧美国家(jia)就不太一样，因(yin)为(wei)东西方的文化属性就不一样。
这不是光靠补贴、降房价就能完全解决的问(wen)题。
再比如韩国，奖(jiang)励生育的政策够多吧(ba)？生育率有起色吗？一点没有。
人类最大的本事，就是趋利避害。此时此刻，正是新一代人打破思想束缚的关键(jian)时期(qi)。
如果繁(fan)衍的好(hao)处远远小于坏处，成本远远高于收益，为(wei)什么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