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经济学人》周(zhou)刊日前(qian)分(fen)析(xi)印(yin)度“生产关(guan)联激励计划”所(suo)涉五大行业(ye)的出口数据，得出结论说这个“印(yin)度制造(zao)”旗舰计划未能达到(dao)莫(mo)迪政府预期，“开(kai)局不利”。印(yin)度总理莫(mo)迪就任伊始(shi)即(ji)提出“印(yin)度制造(zao)”战略，希(xi)望将制造(zao)业(ye)占GDP的比重提高至25％，将印(yin)度打造(zao)成(cheng)全球(qiu)制造(zao)业(ye)中心(xin)。随后，该(gai)计划又升级为“印(yin)度制造(zao)2.0”并强调要将印(yin)度打造(zao)成(cheng)“自力更生”的经济强国。尽管如此，印(yin)度制造(zao)业(ye)过去十年尚未实现(xian)快速增长，印(yin)度能否把握相关(guan)机遇受到(dao)质疑。
与传统工业(ye)化国家不同，印(yin)度多年来形(xing)成(cheng)了以软件外(wai)包服务为主要增长动力的经济发(fa)展模(mo)式，服务业(ye)占GDP的比重约为48.4%，工业(ye)占GDP的比重仅为25.7%。该(gai)模(mo)式难以充分(fen)利用(yong)印(yin)度最大的要素禀赋优势——廉价充沛的劳动力。由于(yu)软件业(ye)吸收(shou)就业(ye)能力有限及制造(zao)业(ye)不够发(fa)达，印(yin)度长期面临“有增长无就业(ye)”的问题(ti)，经济发(fa)展不够均衡、贫富差距不断拉大。面向海外(wai)市场的软件服务业(ye)对印(yin)度工业(ye)和(he)农业(ye)发(fa)展的带动作用(yong)也较为有限。因此，印(yin)度越来越希(xi)望通过促进制造(zao)业(ye)发(fa)展为经济增长提供新动能并创造(zao)更多就业(ye)。部分(fen)国家寻求产供链多元化以及劳动密集型制造(zao)业(ye)向要素价格更低的新兴工业(ye)化国家转移等(deng)，也被印(yin)度政府视(shi)为外(wai)部机遇。
为此，印(yin)度政府一方面推出产业(ye)扶持政策，通过“生产关(guan)联刺激计划”等(deng)支持国内制造(zao)业(ye)发(fa)展。2020年3月以来，印(yin)度先(xian)后将手机制造(zao)和(he)特定电子元件、原料药和(he)中间体、汽车(che)和(he)零部件、纺织等(deng)十多个产业(ye)纳入“生产关(guan)联刺激计划”，通过提供政府补(bu)贴鼓励相关(guan)领域发(fa)展。另一方面积极(ji)增加基础(chu)设施投资、改善物流条件。2023—2024财年，印(yin)度资本性(xing)支出占GDP的比重预计达3.3%，明显高于(yu)1.7％的长期平均水(shui)平。印(yin)度政府还通过关(guan)税和(he)非关(guan)税壁垒限制部分(fen)制造(zao)业(ye)产品进口，以保护国内产业(ye)发(fa)展。另外(wai)，为增加制造(zao)业(ye)产品出口，印(yin)度近年来积极(ji)推动与澳大利亚、阿联酋、以色列、英国、欧盟、海湾合作委员会(hui)等(deng)经济体的自贸协定谈判。
尽管如此，印(yin)度制造(zao)业(ye)发(fa)展总体进展仍然相对有限。十年来，印(yin)度商品出口额占全球(qiu)商品总出口额的比重虽略有上升，但仍徘徊在1.8%左右。相关(guan)分(fen)析(xi)显示(shi)，除了手机和(he)电子行业(ye)，印(yin)度其他主要制造(zao)业(ye)领域的出口增速普遍低于(yu)GDP增速。根据世界银行数据，印(yin)度制造(zao)业(ye)占GDP的比重甚至由2014年的15%降至2022年的13%。近些年来，手机制造(zao)被不少人视(shi)为“印(yin)度制造(zao)”成(cheng)功(gong)发(fa)展的一个典型案例。摩根士丹利称，印(yin)度占全球(qiu)电子产品出口的比重过去十年由1%上升到(dao)3%以上，其中手机出口额增至2019年的3倍。不过，在出货量增长的背后，印(yin)度手机制造(zao)仍以进口零部件进行组装为主。印(yin)度央行前(qian)行长拉詹直言不讳地指出，印(yin)度政府根据手机销售额增量提供4%—6%的补(bu)贴，导致外(wai)国企业(ye)因有利可图而在印(yin)生产，这实际上等(deng)于(yu)是在“购买就业(ye)”。如此看来，印(yin)度手机制造(zao)带来的实际经济效益有限，难以证明其总体制造(zao)业(ye)发(fa)展已经有所(suo)突破。
那么，为什么印(yin)度制造(zao)业(ye)发(fa)展“雷声大雨(yu)点小”呢？首先(xian)，印(yin)度政府部分(fen)扶持政策的实际效果低于(yu)预期。一些印(yin)企抱怨称，印(yin)度政府“生产关(guan)联刺激计划”补(bu)贴的申请要求和(he)标准不易满足，一些项目迟迟无法申请到(dao)政府补(bu)贴。英国《经济学人》在分(fen)析(xi)中称，莫(mo)迪政府最初宣布的260多亿美元补(bu)贴迄今仅发(fa)放了大约10亿美元。
其次，印(yin)度国内政策环境趋向保守。为保护国内产业(ye)发(fa)展，印(yin)度平均关(guan)税水(shui)平过去十年间由13%增至18%。在经济全球(qiu)化的今天，很多制成(cheng)品的生产动辄需要来自不同国家的成(cheng)百上千家厂商供应零件。而印(yin)度较高的关(guan)税水(shui)平显然加重了相关(guan)企业(ye)的生产成(cheng)本，降低投资者的投资意(yi)愿；政府政策的不稳定性(xing)以及税务部门的骚扰，也令企业(ye)遭(zao)受损失；印(yin)度限制“陆地接壤国家”投资或参与政府招标等(deng)政策，同样不利于(yu)制造(zao)业(ye)发(fa)展。
再次，印(yin)度难以形(xing)成(cheng)高效的制造(zao)业(ye)生态系统。制造(zao)业(ye)产品的一级或二级供应商往往是中小企业(ye)，但在印(yin)度，相关(guan)零部件可选择的供应商相对较少而且经常难以保证产品质量。印(yin)度政府的优惠政策主要服务于(yu)大企业(ye)，很多中小企业(ye)处境艰难，无力提高产品开(kai)发(fa)或质量控制能力，导致返工和(he)退货成(cheng)为常态，生产率和(he)品控水(shui)平都进一步下降。前(qian)面提到(dao)的限制“陆地接壤国家”投资等(deng)政策，也不利于(yu)印(yin)度制造(zao)业(ye)生态系统的形(xing)成(cheng)。
最后，对于(yu)制造(zao)业(ye)发(fa)展较为重要的经济改革陷(xian)入停滞。印(yin)度政府这些年来更多地是通过增加政府投资拉动经济增长，却(que)忽视(shi)了进行更深层次改革的必要性(xing)。制造(zao)业(ye)发(fa)展需要土地、劳动力和(he)资本等(deng)因素密切结合。停滞不前(qian)的劳动法和(he)土地法改革、糟(zao)糕的基础(chu)设施状况等(deng)仍然让潜在的对印(yin)投资者迟疑。
旗舰计划受挫表明“印(yin)度制造(zao)”道阻且长。对印(yin)度而言，实现(xian)制造(zao)业(ye)长足发(fa)展的当务之急在于(yu)开(kai)放包容的心(xin)态以及能够有效改善营(ying)商环境的经济改革。面对来自越南、泰(tai)国等(deng)新兴工业(ye)化国家的竞争，印(yin)度过度依靠产业(ye)保护政策难以在制造(zao)业(ye)发(fa)展上取得实质性(xing)突破。在“自力更生”之前(qian)，印(yin)度经济应该(gai)先(xian)拥(yong)抱“全球(qiu)化”。（作者是中国现(xian)代国际关(guan)系研究院南亚所(suo)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