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剩食盲盒”渐入(ru)公众视野。所谓“剩食盲盒”，是指商家采用盲盒的(de)形式，将临近过期或当日未售出的(de)食品(pin)低价(jia)出售。快要过期的(de)食物常与廉价(jia)、低质挂钩，但(dan)通过购买和重新分配临期食品(pin)从而减少浪费却体现了一种(zhong)可(ke)持续(xu)理念。
“剩食盲盒”之外，临期食品(pin)如何物尽其用？近日，澎湃(pai)研究所研究员采访了几(ji)位倡导食物零浪费的(de)行动者，探讨生活中隐(yin)蔽而顽固的(de)食物浪费，不合理的(de)食物生产和分配，以及(ji)个体能为改变(bian)“大量(liang)废弃社会”做些什(shi)么。
从公益到商业，当“买剩食”成为风潮
设计师咪咪是微信小程(cheng)序“兜着走”的(de)主理人。2020年硕士毕(bi)业后，她来到上海工作，开始实践减少食物浪费的(de)公益理念。“在英国留学时(shi)我就开始关注可(ke)持续(xu)领域的(de)话题，想到食物浪费在国内(nei)很严重，就做了相关的(de)事情(qing)。”她说。
“兜着走”是一张上海临期食物折扣地图，汇总了商户发布的(de)打(da)折食物售卖信息。用户可(ke)以查看哪里(li)能买到便宜的(de)面包(bao)、果蔬和熟食，还可(ke)以查找供应(ying)免费水(shui)的(de)商户以及(ji)提供自带杯优惠的(de)咖啡店(dian)。咪咪也会和商户合作，在“兜着走”的(de)用户社群内(nei)不定期发布临期食品(pin)、微瑕食品(pin)的(de)打(da)折信息。
由于服务(wu)器到期，小程(cheng)序目前暂时(shi)无法使用。等后台修复后，咪咪希望(wang)能将“兜着走”做成一个体验(yan)更好的(de)共(gong)创平台。在目前的(de)版本(ben)中，收录的(de)商户仅限于上海；且用户只能查看信息，不能自己(ji)上传数(shu)据。“如果后台搭建完善的(de)话，小程(cheng)序可(ke)以服务(wu)于更多人。每个人都(dou)能在地图上发布自己(ji)了解到的(de)信息。”她表示(shi)。
“兜着走”小程(cheng)序页面截图。 受访者提供
谈及(ji)国外的(de)实践案例(li)，咪咪提到了软件Too Good To Go：“我们也尝试过类似的(de)食物盲盒实践，但(dan)发现‘兜着走’这样的(de)小体量(liang)兼职团队是很难做到的(de)。”Too Good To Go是全(quan)球最早涉足剩食盲盒的(de)商业应(ying)用之一，由同(tong)名的(de)丹麦公司在2016年研发上线。在应(ying)用程(cheng)序中，用户可(ke)以在商户打(da)烊前或非用餐时(shi)间以低于半价(jia)的(de)价(jia)格买到随机打(da)包(bao)的(de)食物盲盒。
近几(ji)年国内(nei)也出现了类似的(de)商业项目，例(li)如与商户直接(jie)合作的(de)食物盲盒平台“米粒盒子”和“惜食魔(mo)法袋(dai)”。消费者可(ke)在应(ying)用程(cheng)序内(nei)预定盲盒，并(bing)在商家规定的(de)时(shi)间内(nei)到店(dian)自取。以目前覆盖北京、上海、杭州等城市的(de)“惜食魔(mo)法袋(dai)”为例(li)，食物盲盒的(de)种(zhong)类有烘焙糕点、轻食简餐、饮品(pin)、卤味熟食四类。作为企业公益的(de)一部分，残障人士、大病群体、环卫工人等困难人群可(ke)免费申领食物。
“袋(dai)走PACK AGE”项目的(de)创始人曾向媒体估计：“当前国内(nei)餐饮行业的(de)市场(chang)规模在4万亿元(yuan)左右，按照10%的(de)损耗率计算，食品(pin)盲盒的(de)市场(chang)规模也有四千亿左右。”然而无论是以节约(yue)之名营销的(de)食物盲盒，还是“零浪费”的(de)可(ke)持续(xu)理念，在落(luo)地现实的(de)过程(cheng)中依然有很多阻碍。
食品(pin)安全(quan)、品(pin)牌销量(liang)与产业链，“零浪费”难在哪里(li)
食物银行是一种(zhong)社会资源分配和再(zai)利用的(de)组织，致力于将企业或个人拥有的(de)多余食物通过捐(juan)赠流转给需要的(de)人。1967年，诞生于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huang)城，成为全(quan)球第(di)一家食物银行。成立于2014年的(de)是国内(nei)首家食物银行，也是全(quan)球食物银行网络（GFN）在中国大陆的(de)唯一授权会员单位。截至，绿洲盛食社已在全(quan)国设立486个派发点，与373个捐(juan)赠方建立合作关系。
食物银行的(de)发展有成效，也有阻碍。绿洲创始人李冰在接(jie)受采访时(shi)提到，税(shui)款和销量(liang)问题的(de)顾虑是影(ying)响企业捐(juan)赠意(yi)愿的(de)两大因素。“企业捐(juan)赠食物视同(tong)销售。即便我们开具(ju)免税(shui)发票，也需要企业先缴纳销项税(shui)再(zai)以发票抵税(shui)。”李冰说。此外，也有企业担心(xin)大量(liang)捐(juan)赠会影(ying)响食物原本(ben)的(de)销量(liang)。如果捐(juan)赠的(de)食物被拿(na)去以违(wei)规渠(qu)道售卖，更会累及(ji)企业声誉。
减少食物浪费的(de)观念并(bing)未深入(ru)人心(xin)，对食品(pin)安全(quan)的(de)顾虑却更为普遍。这也阻碍了临期食品(pin)的(de)流转。
按保质期长短分类，食物可(ke)分为长保食物和短保食物。前者如罐头、方便面、饼干等包(bao)装食品(pin)，可(ke)存(cun)放几(ji)个月到几(ji)年不等。即便到了保质期，只要未开封且外观无明(ming)显变(bian)化，依然可(ke)食用。后者如鲜奶(nai)、冷鲜肉等，需冷藏保存(cun)，保质期一般在3~30天。只要过了保质期，微生物超标的(de)风险就会增加。
如涉及(ji)临期食品(pin)捐(juan)赠，“包(bao)装食品(pin)的(de)安全(quan)相对可(ke)控，非包(bao)装食品(pin)，尤其是冷藏类食品(pin)则非常容易产生问题。”李冰说。
绿洲盛食社工作人员为居民(min)发放食物。 受访者提供
咪咪也表示(shi)，烘焙糕点是许多剩食盲盒的(de)主类。相较(jiao)于其他短保食品(pin)，烘焙类的(de)安全(quan)问题更容易把(ba)控。“面包(bao)店(dian)一般只卖当天生产的(de)食物。而盲盒在当晚打(da)烊后就售卖，基本(ben)不会有问题。如果是奶(nai)制品(pin)、生鲜和肉类，风险会大很多。”
如何在临期食物流通中尽量(liang)规避安全(quan)风险？绿洲食物银行目前采取的(de)措施有尽量(liang)选择长保质期的(de)食品(pin)捐(juan)赠，对受捐(juan)机构开展培训，以及(ji)与受捐(juan)方签订责任告知书等。李冰谈到：“对于包(bao)装食品(pin)，我们会贴标签，提醒在保质期内(nei)食用。如果要分发鲜食，则会让受益人签告知书。”
“零浪费”是一种(zhong)理想观念，然而在现实中，食物浪费不仅发生在消费端，更根植于生产端和产业链。
对于食物品(pin)相的(de)高要求会导致不必要的(de)浪费。2021年南京雨花台区一家面包(bao)店(dian)曾因面包(bao)形状不美观、大小不符合成品(pin)要求而报废多个面包(bao)。此举(ju)被市场(chang)监管局判为违(wei)反《反食物浪费法》而责令整改。咪咪还谈到，商家在研发新品(pin)类时(shi)会浪费很多食材(cai)。有的(de)面包(bao)店(dian)为了吸引客流，会在柜台里(li)铺满面包(bao)。这其实也生产了过量(liang)的(de)食物。
“兜着走”当前的(de)运营模式是抓取现成的(de)商户信息并(bing)整合发布，并(bing)未与商户直接(jie)对接(jie)。咪咪曾尝试过与店(dian)铺合作开发临期食物盲盒，但(dan)她发现十分困难——“涉及(ji)食品(pin)安全(quan)、品(pin)牌定位和营销等等问题”。也有企业和她交流过食品(pin)报损过多的(de)问题，但(dan)她能提供的(de)方案也很难落(luo)实。大型集团内(nei)部各(ge)部门职能划分清晰(xi)，即便是微小的(de)调整，也会牵涉很多利益方。“如果不在部门绩(ji)效范围内(nei)，这件事就很难执行。餐饮后厨的(de)工作强度非常大，如果再(zai)强加减少浪费的(de)指标，又(you)会多出很大压(ya)力。”
法规政策的(de)缺(que)位是生产端食物浪费的(de)根源之一。“如果有严格的(de)政策，浪费会被惩罚，商家必然会有所投入(ru)。否则把(ba)多余的(de)食物扔掉是最简单的(de)。”咪咪还补充道，“相比消费者个人的(de)努(nu)力，只有在产业源头控制浪费，才能产生更大效果。”
食物串起互助(zhu)网络，消费可(ke)持续(xu)应(ying)由繁归简
在开发小程(cheng)序之外，咪咪也尝试组织关于可(ke)持续(xu)食物实践的(de)线下活动。今年4月，她和朋(peng)友们在浦东的(de)一家商场(chang)举(ju)办了“不长毛(mao)面包(bao)节”。参与者的(de)主要任务(wu)是用50块钱获得尽可(ke)能多的(de)食品(pin)。他们发现很多食物都(dou)是不用买的(de)。商场(chang)里(li)有很多试吃的(de)东西(xi)，也有能用信用卡积(ji)分兑换的(de)礼(li)品(pin)。晚上八点半，他们在即将打(da)烊的(de)面包(bao)店(dian)收集了没(mei)有卖完的(de)面包(bao)，之后将当天获得的(de)食物赠送给了商场(chang)里(li)夜间值班的(de)工作人员。
咪咪最近也在徐汇做街区运营。她办了一系列工作坊，与居民(min)一起用厨余垃(la)圾做酵素，用废余布料为咖啡店(dian)店(dian)员做工作服。“街区是很有意(yi)思的(de)场(chang)景，有商业也有居民(min)。我们希望(wang)能将其中的(de)各(ge)种(zhong)闲散资源循环起来。”
“兜着走”在浦东发起的(de)“不长毛(mao)面包(bao)节”。 受访者提供
除了与社区对接(jie)分发捐(juan)赠的(de)临期食品(pin)，绿洲盛食社也会购买米面粮油(you)和营养品(pin)，组成食物包(bao)，送给需要的(de)人。食物包(bao)一个月有几(ji)百份，受益对象主要是低保、低收入(ru)、因大病或事故丧失劳动能力等的(de)人群。每隔半年绿洲会对申请者进行复估。
在更大的(de)范围内(nei)，食物的(de)再(zai)分配并(bing)非易事。绿洲的(de)主要实践依然集中在上海，外地的(de)受益机构则难以持续(xu)覆盖。李冰谈到，“上海的(de)物资相对充足，需求也没(mei)有那么大。然而越是欠发达的(de)地区，对物资的(de)需求量(liang)越大，但(dan)他们能获得的(de)资源却越少。”
谈到个体能减少浪费做些什(shi)么，咪咪说上一辈(bei)人推崇的(de)节俭(jian)其实是很可(ke)持续(xu)的(de)生活方式。他们更多是“有意(yi)识的(de)消费”。有人甚(shen)至会带着饭盒去社区食堂，把(ba)吃不完的(de)打(da)包(bao)带走。“我们这代人是经历过消费升级的(de)，工作强度很大，就希望(wang)用赚的(de)钱犒劳自己(ji)。这造成了很大的(de)浪费。以前是由简到繁，现在要回归到简。”
（感(gan)谢王昀(yun)、陈菱怡对本(ben)文(wen)的(de)帮助(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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