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龙(long)舟竞渡时(shi)。
“逆水赛舟”是广(guang)东阳江（江城）龙(long)舟的(de)特(te)色，江城传(chuan)统龙(long)舟也(ye)因此自成一格，有着自身独特(te)的(de)规制(zhi)。阳江“造(zao)龙(long)舟”世家的(de)第(di)九代传(chuan)人周世赏，是江城传(chuan)统逆水龙(long)舟制(zhi)造(zao)技艺传(chuan)承人之一。
造(zao)船似乎(hu)融入了周世赏的(de)基因。6岁起跟着父辈学艺，年逾古稀的(de)周世赏与龙(long)舟打了大半辈子的(de)交道。从艺40年来，他制(zhi)造(zao)传(chuan)统龙(long)舟和国际龙(long)舟共(gong)70余条，见(jian)证了逆水龙(long)舟沿着漠(mo)阳江水域自南向北逆水而赛，中流击(ji)水、百舸争先(xian)的(de)一个个瞬间。
从事(shi)龙(long)舟制(zhi)造(zao)40年至今已制(zhi)造(zao)龙(long)舟70余条
清道光(guang)《阳江县志》载，阳江“自初一至初五棹(zhao)龙(long)舟，箫鼓喧阗。亲友相邀，结彩船游玩。备采物(wu)，放(fang)锦标，视先(xian)后为胜负。两(liang)岸老幼聚观，至晚始(shi)散”。
阳江的(de)龙(long)舟很特(te)别，在于其(qi)是“逆水龙(long)舟”。这绝(jue)不是为了自我(wo)增加“难(nan)度(du)”。据了解(jie)，这与阳江辖内漠(mo)阳江的(de)水文情况有关联。漠(mo)阳江平(ping)时(shi)的(de)水深不够，划船时(shi)船桨(jiang)易触河床，有安全之虞。要想江水达到(dao)一定深度(du)，只有等到(dao)海水涨潮时(shi)，但海水涨潮时(shi)水流非常(chang)快，顺水划舟容易因把控不住速度(du)而翻(fan)船，因此，逆水行舟就(jiu)成了最“顺理(li)成章”的(de)选择。
造(zao)船业是阳江一个古老、规模(mo)较大的(de)行业，在阳江，有不少(shao)造(zao)船世家，周世赏所在的(de)周氏家族便是其(qi)中之一。据了解(jie)，周氏家族以造(zao)船为生，自清朝初期从东莞迁居江城，承袭当地造(zao)龙(long)舟工艺，并(bing)根据阳江江城的(de)水域特(te)点及传(chuan)统逆水龙(long)舟比赛模(mo)式对本地龙(long)舟进行改良。
“我(wo)家世代造(zao)船，我(wo)从小(xiao)生活在船厂，6岁起便跟随着爷(ye)爷(ye)和父亲学习造(zao)船，造(zao)船也(ye)成了我(wo)从小(xiao)到(dao)大的(de)爱好。”周世赏回忆，在爷(ye)爷(ye)和父亲的(de)耳濡目染下，他十几岁就(jiu)掌握了造(zao)船技术。
1976年，29岁的(de)周世赏进入江城造(zao)船厂工作，在厂里负责渔船及运输船的(de)生产和技术管理(li)。由于当时(shi)擅长船体图(tu)纸设计的(de)工作人员较少(shao)，周世赏便自学绘图(tu)和计算。对船体图(tu)纸设计的(de)掌握不仅让周世赏的(de)造(zao)船技艺愈发(fa)熟练，也(ye)为后来制(zhi)作龙(long)舟打下了深厚(hou)的(de)基础(chu)。
“1984年阳江恢复端(duan)午龙(long)舟竞渡，我(wo)父亲当时(shi)75岁，已经从船厂退休，当时(shi)他主动站(zhan)出(chu)来承担造(zao)龙(long)舟任务，带领(ling)我(wo)以及江城造(zao)船厂的(de)工人们一起制(zhi)作龙(long)舟。”这是周世赏第(di)一次真正制(zhi)作龙(long)舟，他对此印象深刻，“当时(shi)我(wo)们日夜赶制(zhi)，终于在5月20日将四条龙(long)舟全部造(zao)好。”
周世赏及其(qi)制(zhi)作的(de)龙(long)舟模(mo)型。受访者供(gong)图(tu)
自那以后，周世赏一直从事(shi)龙(long)舟制(zhi)造(zao)，至今已有40年，已制(zhi)作传(chuan)统龙(long)舟和国际龙(long)舟共(gong)70余条。“多的(de)时(shi)候，我(wo)一年就(jiu)造(zao)了8条龙(long)舟。”周世赏笑道，“退休后我(wo)也(ye)还在制(zhi)作龙(long)舟模(mo)型。”
造(zao)一艘龙(long)舟需30多道工序每道工序他都细细打磨
“江城龙(long)舟是平(ping)底板(ban)，横向密隔舱板(ban)，纵向以甲筋为主的(de)纵横向骨架结构型式的(de)木质龙(long)舟，由龙(long)头、附(fu)斗、龙(long)颈、龙(long)身、龙(long)尾五部分构成。”周世赏告诉记者，江城传(chuan)统龙(long)舟自成一格，有着自身独特(te)的(de)规制(zhi)，“江城龙(long)舟各项(xiang)数值是固定的(de)，龙(long)舟船身长30.24米、中部宽(kuan)1.2米，全舟共(gong)乘坐48个桡手，不像其(qi)他地方(fang)根据桡手的(de)人数来定船身长度(du)。”
谈及江城龙(long)舟与其(qi)他地方(fang)龙(long)舟的(de)不同(tong)之处，周世赏还指出(chu)，江城龙(long)舟的(de)甲根更(geng)粗(cu)，横截面接近方(fang)形，而外地龙(long)舟的(de)甲根是扁板(ban)形的(de)。此外，江城龙(long)舟每个隔舱都安装隔舱板(ban)，大艕(bang)驳口两(liang)边要跨两(liang)个舱壁板(ban)“扣争”驳口井要打孖木加强。
龙(long)舟制(zhi)作是一个复杂的(de)过程，涉(she)及多道工序。周世赏如数家珍介绍道，“制(zhi)造(zao)一艘龙(long)舟从第(di)一道工序选料开始(shi)，经过开料、拼接底板(ban)、底板(ban)取形、打枕、钉里外花艕(bang)、扎龙(long)骨、装龙(long)头龙(long)尾等等3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每道工序都需细细打磨。”
选料是制(zhi)造(zao)龙(long)舟非常(chang)关键的(de)一步。对于龙(long)舟制(zhi)造(zao)师傅来说(shuo)，选择合适的(de)材(cai)料直接关系到(dao)龙(long)舟的(de)质量、耐用性和竞渡性能。周世赏在选料方(fang)面有着严格的(de)标准和丰富的(de)经验。
“以前龙(long)舟使用的(de)是柚木，船体重(zhong)，行舟阻(zu)力(li)比较大。现(xian)在我(wo)们采用的(de)基本都是梢木，这种木头材(cai)质密实、坚韧耐腐(fu)且(qie)不怕潮湿，制(zhi)造(zao)出(chu)的(de)龙(long)舟船体更(geng)轻，很适合打造(zao)龙(long)舟。”周世赏说(shuo)，“而且(qie)选择的(de)木材(cai)长度(du)一定要超过13.8米，因为船身30多米长，木材(cai)短了接口就(jiu)会多，接口多船体就(jiu)不稳固。”
逆水竞渡，要求龙(long)舟要有更(geng)高(gao)的(de)稳固性。“因此接口一定要少(shao)，一般是左右各一个，且(qie)两(liang)侧接口位置一定要错(cuo)开，这样能够提高(gao)船体稳固性。”周世赏说(shuo)。
造(zao)龙(long)舟，最关键的(de)是起固定作用的(de)龙(long)骨。“龙(long)舟的(de)龙(long)骨由三段木组成，中间用‘龙(long)骨锲’连接起来，打‘龙(long)骨锲’既不能过松也(ye)不能过紧，这样龙(long)舟在水中行驶(shi)的(de)速度(du)才会比较快。”周世赏介绍，“一条好的(de)龙(long)舟要兼顾稳固性和适航性，以龙(long)骨为例，龙(long)骨越粗(cu)船的(de)稳固性更(geng)好，但船重(zhong)了，吃(chi)水太深又影响竞速。”
制(zhi)造(zao)龙(long)舟时(shi)，根据木头密度(du)的(de)不同(tong)，每条龙(long)舟各个部位的(de)尺寸、比例和弧度(du)都不同(tong)，丝毫的(de)偏差都会影响龙(long)舟的(de)性能，每次造(zao)龙(long)舟周世赏都会在原有的(de)图(tu)纸上修改，重(zhong)新设绘、放(fang)样、计算，同(tong)时(shi)详细记录具体数据，不断总结经验。
“开龙(long)颈是制(zhi)造(zao)龙(long)舟最困难(nan)的(de)一个步骤，龙(long)颈开得好，船形就(jiu)好。”周世赏说(shuo)，“在图(tu)纸上，我(wo)记录下的(de)龙(long)舟龙(long)颈的(de)20多个数据都一致(zhi)，几毫米的(de)偏差都没有。”
周世赏介绍，制(zhi)造(zao)龙(long)舟中还需要考虑各种摩擦力(li)。“以前漠(mo)阳江水深，龙(long)舟船型更(geng)适应深水竞渡。如今江水浅，行船摩擦阻(zu)力(li)增加，还有船体下沉(chen)、偏转跑舵等现(xian)象发(fa)生，船型设计也(ye)随之有所变化。”
周世赏表示，经过逐代改良船身各构件用材(cai)规格、船头船尾及底板(ban)的(de)形状和弧度(du)等，江城龙(long)舟相比以前，重(zhong)量降低，吃(chi)水更(geng)浅，摩擦阻(zu)力(li)更(geng)小(xiao)，破水、消水效果也(ye)更(geng)好。
时(shi)隔38年为东砵白须队再(zai)造(zao)龙(long)舟
3月初，江城东砵白须队找到(dao)周世赏，请(qing)他再(zai)造(zao)一条龙(long)舟。周世赏告诉记者，东砵白须队的(de)上一条龙(long)舟制(zhi)作于1986年，同(tong)样是由他制(zhi)造(zao)，至今已使用38年。
“一条龙(long)舟一般可以使用上十年，东砵白须队的(de)龙(long)舟使用了38年，龙(long)舟的(de)性能下降，所以要再(zai)造(zao)一条新龙(long)舟。”周世赏感慨，“时(shi)间太紧，但他们信任我(wo)，将这个造(zao)新龙(long)舟的(de)任务交给我(wo)，由我(wo)设计图(tu)纸，带领(ling)其(qi)他三名造(zao)龙(long)舟师傅共(gong)同(tong)完成。”
东砵白须队使用新龙(long)舟参与端(duan)午龙(long)舟竞渡。受访者供(gong)图(tu)
用时(shi)两(liang)月余，5月13日，东砵白须队的(de)新龙(long)舟竣(jun)工。周世赏自豪地说(shuo)，“东砵白须队旧龙(long)舟用的(de)是柚木，新龙(long)舟用的(de)是梢木，新龙(long)舟比旧龙(long)舟的(de)材(cai)料薄一点，形成的(de)排水小(xiao)一点，会使船身轻一点，船轻了摩擦阻(zu)力(li)就(jiu)会小(xiao)很多，划船的(de)速度(du)就(jiu)会快一点。”
据悉，在2024年阳江（江城）逆水龙(long)舟大赛上，东砵白须队使用这条新龙(long)舟参赛，获得第(di)三名的(de)好成绩。
“今年制(zhi)造(zao)的(de)这条龙(long)舟我(wo)相当满意。”周世赏说(shuo)，“但我(wo)觉得我(wo)最满意的(de)是下一条，因为真正的(de)匠(jiang)人永远不会满足于现(xian)状，每一次龙(long)舟制(zhi)造(zao)都是一次新的(de)尝(chang)试和挑战，也(ye)是对前一次的(de)改进和提升。”
采写：南都记者 杨伽
南都政务新闻部出(chu)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