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风暴(bao)眼》出品
作者丨广(guang)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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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zhi)道新能源汽车赛道卷、烧(shao)钱狠，但激(ji)进到卷入非法集(ji)资案，还是骇人听闻(wen)。
5月10日、11日，上海北(bei)广(guang)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北(bei)广(guang)投”）非法集(ji)资案在上海黄浦区人民法院(yuan)一审公开开庭审理，北(bei)广(guang)投实控人周(zhou)敏、法定代表人朱江等30余名中高(gao)管被控非法吸(xi)收公众存款罪。
根据财新报道，这一案件(jian)中，非法集(ji)资的资金有部分流入了两家企――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同时，有多位(wei)投资人引述(shu)与经侦部门(men)沟通时的说法称，该案事发时未(wei)兑付金额有130余亿元，其中去(qu)往广(guang)微控股45亿元、万象(xiang)汽车63亿元、爱驰(chi)汽车15亿元。
涉及的两家汽车公司，在业内都不算(suan)无名。万象(xiang)汽车是一家老牌客车制造商(shang)，在1985年成立(li)，在2017年8月被广(guang)微控股收购(gou)。爱驰(chi)汽车则是一家老牌新能源汽车品牌，2017年成立(li)后先后融资9轮，投资方不乏(fa)、滴(di)滴(di)出行等知(zhi)名企业。
该案中的关键人物(wu)陈炫霖是一名85后创二代，在2017年9月起成为广(guang)微控股实控人，在2017年到2022年是万象(xiang)汽车的董事长，在2022年7月到2022年11月曾担任爱驰(chi)汽车的董事长，据多名投资人引述(shu)与经侦部门(men)沟通时的说法，其在2022年11月已潜逃海外。
针对卷入非法集(ji)资案，凤凰网《风暴(bao)眼》致电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截至发稿前，电话均未(wei)接通。在爱驰(chi)汽车官网上，北(bei)京、上海、四川等地体验中心电话或无人接听，或为空(kong)号，一位(wei)云南当地爱驰(chi)汽车门(men)店店主表示，“多地门(men)店都关门(men)了，无车可卖”。而一位(wei)接近万象(xiang)汽车的人士(shi)表示，万象(xiang)汽车照常运(yun)营(ying)中，未(wei)受风波影响。
01
新造车烧(shao)钱如何烧(shao)来了非法集(ji)资？
新能源车企怎么就卷入了非法集(ji)资案？
这起非法集(ji)资案中，采用的是行业常见手法，即在“伪(wei)金交所”备案，发布(bu)定融产品，通过业务员(yuan)向社会不特定公众推销，变相非法吸(xi)收公众存款。
根据爱企查，北(bei)广(guang)投成立(li)于2015年，总部设立(li)在上海，是北(bei)广(guang)控股旗下的股权类资产管理公司。而在招聘软(ruan)件(jian)上，北(bei)广(guang)控股简介介绍中提到，其锁定的领域有新经济生态圈、创新型产业链，致力于绿色能源、通用航空(kong)、健康(kang)医疗等。
根据财新报道，该案在2018年6月至2022年11月的四年多内，涉嫌非法吸(xi)收公众存款金额累计达到300余亿元，事发时未(wei)兑付金额还有100余亿元。部分定融合同产品介绍里，发行人即显示为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广(guang)微控股或是这三家公司的关联方，约(yue)定的预期(qi)年化收益率是10%左右，最低认购(gou)金额为50万元。
爱驰(chi)汽车之所以卷入其中，还是和新造车太烧(shao)钱有关。
它有过受瞩目的开局，由行业有号召力的大佬领头，联合创始人之一付强，先后在一汽大众、斯柯达、北(bei)京奔驰(chi)、沃尔沃等品牌任高(gao)管，联合创始人兼CEO谷峰，曾是CFO、财务总监(jian)。同时，也拿到了诸如宁德时代、滴(di)滴(di)出行这类知(zhi)名企业的投资。
但新造车淘汰赛太残酷，爱驰(chi)汽车上线的产品不够出挑，品类也少，只有U5、U6两款车型，2020、2021年两年分别都只卖出了两三千辆，造车路上成绩平平。
卖出的少，但烧(shao)的钱多。爱驰(chi)汽车在2020年、2021年净亏损分别有15.97亿、16.23亿，截至2021年12月31日，爱驰(chi)汽车货币现(xian)金仅5464万元，但债务总额高(gao)达33.59亿元。
就在2021年爱驰(chi)汽车资金链快(kuai)断裂的时候，陈炫霖出现(xian)了，也为它今日的窘境埋下了隐患。
尽管从2017年起，陈炫霖就投资了爱驰(chi)汽车，但只是诸多股东之一，在2021年年底，爱驰(chi)汽车资金链快(kuai)要断裂时，陈炫霖出手注入大笔资金。
当时，陈炫霖实控的上海东柏实业集(ji)团(tuan)有限公司（下称“东柏实业”）拟对爱驰(chi)汽车增资25亿元。后来这25亿资金，有媒体报道，实际(ji)融资到位(wei)有22.975亿元，其中大部分资金用于偿还供应商(shang)货款。而这其中的14.1613亿元资金来源，就为东柏实业通过“北(bei)广(guang)投”发行的“‘爱驰(chi)汽车’直接融资计划系(xi)列产品”1-8号直接融资。这或就为北(bei)广(guang)投非法集(ji)资案案发时未(wei)兑付100余亿金额中，流向爱驰(chi)汽车的那15亿元资金。
接受这笔投资的代价是，陈炫霖取(qu)代付强，成为爱驰(chi)汽车的董事长，爱驰(chi)汽车核心管理团(tuan)队也迎来大换血(xue)，以陈炫霖为代表的“广(guang)微系(xi)”入驻。
万象(xiang)汽车的情况则和爱驰(chi)汽车不同。
图(tu)源：万象(xiang)汽车官网截图(tu)
在2017年陈炫霖实控前，万象(xiang)汽车还未(wei)瞄向新能源汽车赛道。在其实控后，才聚焦新能源公交车辆的研制开发，开发新能源物(wu)流车、环卫车等新型产品。此次北(bei)广(guang)投案涉及的资金，流入万象(xiang)汽车，或更像是日常运(yun)作中的一部分。
根据一份(fen)此前北(bei)广(guang)投的“万象(xiang)汽车瑞途(tu)定向融资计划”要素表，产品发行人一栏为“上海万象(xiang)汽车制造有限公司”，资金用途(tu)显示为“拟用于补充万象(xiang)汽车流动资金”，还款来源上显示，第一还款来源为万象(xiang)汽车的经营(ying)收入，第二还款来源为广(guang)微控股担保代偿。
一名接近万象(xiang)汽车的知(zhi)情人士(shi)告诉凤凰网《风暴(bao)眼》，陈炫霖对万象(xiang)汽车的运(yun)营(ying)，在他看来更像是在做(zuo)资金运(yun)作。万象(xiang)汽车此前主要是生产大客车，在造客车上，技术含量远(yuan)不及乘用车，对市场(chang)来说这类公司更值钱的是资质和土地。在2017年陈炫霖收购(gou)前，万象(xiang)汽车只具有二类底盘改(gai)装车生产资质，在陈炫霖的运(yun)作下，后来拥有了整车生产资质、新能源车生产资质。
他透(tou)露，当时广(guang)微控股作为万象(xiang)汽车的股东，会专门(men)有副总裁分管万象(xiang)汽车，而陈炫霖的广(guang)微控股聘请的几位(wei)副总裁，有的曾是政府机关人士(shi)，有的曾从事房地产行业。2017年收购(gou)万象(xiang)汽车时，陈炫霖花(hua)了不到6亿的金额。而在2018年底2019年年初，陈炫霖就已经在谋求出手，当时宝能投资集(ji)团(tuan)曾来洽谈收购(gou)，万象(xiang)汽车方要价20亿元，不过最后未(wei)能谈妥。
02
曾炒股爆亏1个亿？突然覆灭(mie)的浙江隐秘(mi)富豪家族
在2017年投资爱驰(chi)汽车，又(you)收购(gou)万象(xiang)汽车转向新能源，可以说陈炫霖瞄准了热闹的新能源赛道。
但，陈炫霖到底是谁？
这是目前一个带有神秘(mi)色彩的身份(fen)。在2017年，陈炫霖曾接受一家杂(za)志专访，封面标题即为《陈炫霖：创二代企业家养成记》，不过该报道已经在互联网上难找到痕迹(ji)，同时，目前也鲜(xian)少有信息展(zhan)示其父陈勇的发家过程。
在这篇报道不见踪迹(ji)前，多篇文章援引这篇报道内容(rong)提到，陈炫霖是1987年人，出生在浙江台州，早年被父母送到英国留学攻读(du)会计专业，期(qi)间在2006年，因为看好国内股市，还仅19岁的陈炫霖回国，说服父母借来可观的资金，进入股市炒股，而在2007年中国迎来大牛市，股市一路暴(bao)涨到历(li)史性的6000多点。短短一年时间，陈炫霖就暴(bao)赚了惊人财富。
图(tu)源网络
在这之后，2017年，陈炫霖拥有了自己专业的投资公司“广(guang)微控股”，从炒股跨度到产业投资。在IT桔子(zi)上“广(guang)微控股”的公司简介是，以泛(fan)交通为发展(zhan)主轴，主要产业公司为万象(xiang)汽车、浙江中通控股、亚联公务机等。在2020年，陈炫霖家族以172.0亿元身家财富，位(wei)列《2020新财富500富人榜》第173位(wei)。
在北(bei)广(guang)投事件(jian)爆雷前，拥有一众title的陈炫霖，看起来是一个成功的富二代，爆雷撕(si)开了其激(ji)进扩张的遮羞布(bu)。
值得一提的是，转向产业投资后陈炫霖的炒股经历(li)依旧是大手笔。根据媒体报道，在2017年，陈炫霖及其商(shang)业伙伴蒋奇伟(wei)的名字同时出现(xian)在水泥股“ST狮头”十大流通股东名单中。该年陈炫霖一共买进了521.5万股ST狮头，蒋奇伟(wei)买入了484.4万股ST狮头，二人合计持仓流通市值约(yue)为1.7631亿元。
这支股票在2017年至2018年经历(li)了暴(bao)涨和暴(bao)跌，从20元的高(gao)位(wei)跌到5.34元/股，但大亏后两人一直没有减仓，一直扛到2020年Q1，当时陈炫霖持仓市值仅剩3150万元，蒋奇伟(wei)持仓市值仅剩2926万元。两人粗略估(gu)算(suan)亏损超过了1.1亿元。
而这位(wei)商(shang)业伙伴蒋奇伟(wei)，或实为陈炫霖母亲。根据裁判文书网，在一起金融借款合同纠纷里，陈炫霖之父陈勇成为被执(zhi)行人时，其与第三人蒋奇伟(wei)、陈炫霖共同所有坐落于温岭市的房地产被查封。另也有媒体报道提到蒋奇伟(wei)为陈勇之妻。
在陈炫霖的资本运(yun)作里，也少不了其父母的身影。
另有媒体报道提到，2017年，陈勇从香港某拥有放贷(dai)牌照的公司借取(qu)近2亿港元后，2020年并未(wei)按贷(dai)款协议约(yue)定偿还利息，而据知(zhi)情人表示，陈勇借取(qu)这笔款项是给其子(zi)陈炫霖用于企业投资与经营(ying)。
在陈炫霖卷入北(bei)广(guang)投事件(jian)后，陈勇筹谋多年的基业也成一盘散沙。
陈勇此前一直是浙江中通控股集(ji)团(tuan)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通控股”）的实控人，这家公司注册资金6.5亿元，成立(li)于1998年4月，曾是当地最大的汽车经销集(ji)团(tuan)。官网显示，集(ji)团(tuan)旗下拥有30多家企业，员(yuan)工超过2000人，业绩连续(xu)多年在浙江省汽车流通行业中名列前茅，2012年还被评(ping)为“中国汽车流通行业经销商(shang)集(ji)团(tuan)50强”。
在2023年2月，北(bei)广(guang)投爆雷事件(jian)后不久(jiu)，中通控股就公开宣布(bu)多家经销门(men)店关停，宣告“资金链断裂”。根据公开信息，中通控股曾在台州、上海、深圳、青岛(dao)等地代理玛莎拉蒂、捷豹路虎、奥(ao)迪、别克等主流品牌，4S店数量达10余家，都已关停。
在浙商(shang)资产管理股份(fen)有限公司官网，一则2024年1月的企业债权资产处置公告上，蒋奇伟(wei)实控的温岭金奥(ao)达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因欠债1415.2万赫然在列，这起债权担保人为陈勇、蒋奇伟(wei)、陈炫霖，抵押物(wu)就为中通控股名下位(wei)于台州市路桥区路南街道方林村的房地产，房屋建(jian)筑面积近3000平方米，土地使用权面积3271平方米，土地为出让性质工业用地。
03
卷入非法集(ji)资案，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要担责吗？
目前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还都在各自的运(yun)行轨道中，曾都有谋求上市的打算(suan)。
就在近期(qi)，爱驰(chi)汽车欧洲公司刚被曝出要与在纳斯达克上市的SPAC公司“哈(ha)德逊收购(gou)I公司”签署(shu)业务合并协议书，有望在借壳上市。爱驰(chi)汽车或已经放弃(qi)国内市场(chang)，转向海外。不过黄河学院(yuan)客座教授张翔表示，如若该合并协议书消息属实，爱驰(chi)面临的挑战和风险依旧会很大，现(xian)在中国汽车品牌也在扎(zha)堆瞄准海外。
在陈炫霖之后，万象(xiang)汽车被商(shang)人陈伟(wei)接手。一位(wei)万象(xiang)汽车前员(yuan)工对凤凰网《风暴(bao)眼》介绍，陈伟(wei)是江苏(su)扬州人，此前从事房地产行业，与陈炫霖原本就有交集(ji)与联系(xi)。
而陈伟(wei)入主万象(xiang)汽车后，早在2022年7月，就通过向股东获得转让股份(fen)以及非公开发行的股票的方式，获得科华控股的32.3%股份(fen)，以成为公司控股股东、实控人，被外界推测是欲将万象(xiang)汽车旗下资产置入上市公司。但在2023年6月，根据科华控股公告，陈伟(wei)涉嫌操(cao)纵证券市场(chang)，中国证监(jian)会决(jue)定对其立(li)案，收购(gou)股权事件(jian)也就此终止。
在立(li)案后，陈伟(wei)的近况再无消息传出。凤凰网《风暴(bao)眼》查询(xun)证券法规数据库系(xi)统，未(wei)有陈伟(wei)相关行政处罚决(jue)定书。
上述(shu)万象(xiang)汽车前员(yuan)工介绍，上海万象(xiang)汽车制造有限公司主做(zuo)新能源客车生产，江苏(su)万象(xiang)汽车制造有限公司主做(zuo)物(wu)流车生产，在陈伟(wei)实控后，对江苏(su)万象(xiang)汽车资源倾斜，布(bu)局物(wu)流车生产的力度加大。
目前，卷入北(bei)广(guang)投非法集(ji)资案的投资者还在诉讼维权。在5月10日、11日，北(bei)广(guang)投非法集(ji)资案开庭审理后，一位(wei)知(zhi)情人士(shi)表示，目前还有部分投资者以借款合同纠纷起诉上海万象(xiang)汽车集(ji)团(tuan)有限公司，以期(qi)追回投资资金，目前该案还在审理中。
那么，在此案中，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是否(fou)会担责？
专注金融资本市场(chang)的唐(tang)春(chun)林律师表示，这还得根据客观事实和能调取(qu)的证据情况来定。
尽管目前投资者提供的产品资料中涉及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资金也的确流向了这两家公司，但首先需要证据表明定融产品是这两家公司真实的发行，还是他人在公司不知(zhi)情的情况下，利用公司的名义发行。
他表示，在这一案件(jian)中，爱驰(chi)汽车、万象(xiang)汽车如果没有参与集(ji)资行为，只是从集(ji)资者手中获取(qu)了资金，则只是民事借贷(dai)或投资行为。获取(qu)资金的一方，有义务把资金向出借方归还或退还。
而如果公司知(zhi)情，那发行人就是非法集(ji)资犯罪的共同犯罪参与人。从刑事上看，至少相关新能源车企应当对非法集(ji)资行为承担刑事责任，单位(wei)和主要负责人都要接受处罚，而主要负责人的界定方式，为事发时起主要决(jue)定、组织作用的人，如当时涉及的董事长、法人、高(gao)级管理人员(yuan)等。并且如果募集(ji)的资金没有按约(yue)定使用，还可能构成合同诈骗罪和集(ji)资诈骗罪。
截至目前，该案还在审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