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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卢(lu)和(he)男友(you)在投放的恋爱十周年(nian)纪念(nian)广告前合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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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瑶(yao)函和(he)他投放的个人简历地铁(tie)广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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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佳(jia)玲为丈夫投放的生日祝福地铁(tie)广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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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li)嘉宇站(zhan)在他投放的相亲广告一旁 |
文(wen)/羊城晚报记者谢小婉图/受访者提供
6月，话题“广州地铁(tie)允许个人投放后”上了热(re)搜。求职、相亲、生日祝福等个人内容跃上广州地铁(tie)广告屏，在千篇一律的商业广告中分外亮眼，打工人的“花式整活(huo)”让地铁(tie)这个公共空间鲜活(huo)起(qi)来，“世界(jie)需要活(huo)人”“城市多了一些烟火气”“小人物的生活(huo)突然就被放大”，多条评(ping)论(lun)热(re)议(yi)此(ci)事。在广州地铁(tie)，可以看到，行色匆匆的打工人为这些充满个性的广告灯箱驻(zhu)足，会(hui)心一笑，紧(jin)绷的心弦暂松，借用时兴的说(shuo)法：“松弛感拉满”。
个人简历被投放在地铁(tie)广告上
4月13日，地铁(tie)珠江新城站(zhan)B1口(kou)的灯箱广告更新。“大家找工作(zuo)和(he)找对象都不容易”，醒目又俏皮的标题吸引多人驻(zhu)足，具体(ti)内容则是(shi)向瑶(yao)函的个人简历：他的照片被放在左边(bian)，“找不到工作(zuo)，没脸见人了”的字样遮挡住(zhu)脸部，右边(bian)则罗列了一些他在AI领(ling)域获得的奖项，画面(mian)右下角附上了联系方式，扫码可了解(jie)他“飘零(ling)的前半生”。在广州地铁(tie)广告上投放个人简历，向瑶(yao)函或许是(shi)第一人。
今年(nian)1月起(qi)，广州地铁(tie)正式上线个人广告业务，据官方相关小程序公布，目前可投放个人广告的媒体(ti)包括电子屏媒体(ti)和(he)灯箱媒体(ti)，电子屏媒体(ti)最少投放3天，价格380元(yuan)起(qi)；灯箱媒体(ti)最少投放5天，价格666元(yuan)起(qi)。27岁的向瑶(yao)函注意到了这则消息。从上一家公司(si)离(li)开(kai)后近一年(nian)多的时间里，向瑶(yao)函转向人工智(zhi)能领(ling)域探索学习，自觉学有所成，也拿过一些奖项，但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zuo)机会(hui)。
早在今年(nian)3月份(fen)，向瑶(yao)函就制作(zuo)了一份(fen)“个人说(shuo)明(ming)书”，用十一个大项对自己的性格、优(you)势(shi)、经历等进行全面(mian)介绍，其中每项还包含更为具体(ti)的小类目分别介绍，其详细程度足以证明(ming)为了从百万求职者中脱(tuo)颖而出，眼下年(nian)轻人的简历有多“卷”。关注到广州地铁(tie)新业务后，向瑶(yao)函就萌发了借由地铁(tie)广告宣传自己的念(nian)头，“这是(shi)个不错(cuo)的生活(huo)新尝试”，当然他也曾(ceng)犹豫过：“一种新模式刚起(qi)步(bu)，可能大家的接受度不会(hui)很高(gao)，这毕竟算抛头露面(mian)的事情。”向瑶(yao)函还提到，对于珠江新城站(zhan)这种客流量较大的热(re)门站(zhan)点，个人广告投放价格有所提升，五天亮灯费用为999元(yuan)，在综合衡量过后，他还是(shi)联系上了广州地铁(tie)的相关销售人员。
“要对广告页面(mian)不断进行修改审(shen)核，比如说(shuo)每一个奖项他们(men)都要进行核实，折(she)腾了5天时间才定(ding)下来。”向瑶(yao)函介绍。广告正式上线那天，他特意跑到珠江新城站(zhan)，“广告刊登的位置很好，我(wo)出了闸机就能看到，整个人一下子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开(kai)始肯定(ding)有点‘社死’，后面(mian)才慢慢平复(fu)下来。”
向瑶(yao)函看到很多人在他的简历灯箱前停留并拍照分享，与此(ci)同时，他的微信不断收到好友(you)申请。广告刊登后，有400多人想要联系上他，其中包含50多家企业，有几家是(shi)他曾(ceng)经投递过简历却没有得到过回应的。将简历放在人来人往的地铁(tie)口(kou)，新颖的想法和(he)勇敢的实践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机会(hui)。
不少企业伸来橄榄枝，但目前向瑶(yao)函没有选择入职，“我(wo)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peng)友(you)，我(wo)想先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他认为这次(ci)尝试也加强了他与他人之间的关联，他提到：“有些认识不久的好友(you)看到我(wo)没动静了，会(hui)主动发来问候。他们(men)不是(shi)看个新鲜热(re)闹(nao)，单纯好奇我(wo)是(shi)不是(shi)真(zhen)的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工作(zuo)了，而是(shi)真(zhen)的关心我(wo)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广州这座城市还是(shi)很温暖的。”
在简历刊登的五天中，向瑶(yao)函只要路过珠江新城站(zhan)就会(hui)去看一看。不久，他慢慢恢复(fu)了平常心，“无论(lun)影响力有多大，这只是(shi)一个曝光的机会(hui)，真(zhen)正能让我(wo)‘出圈’的还是(shi)我(wo)的硬实力”。广告撤下来后，向瑶(yao)函收藏了那块灯布，他说(shuo)：“1000块可以买一个招(zhao)聘软件(jian)的会(hui)员，或许能更精准推荐我(wo)的简历，但买不来这样有意思的人生经历。”
大方展示，是(shi)一件(jian)美(mei)好的事
据了解(jie)，除了投放个人简历，广州地铁(tie)个人广告还支持投放生日祝福、节日纪念(nian)、亲子互(hu)动、宠物、明(ming)星应援等类型(xing)，内容均需符合国家广告法的相关规定(ding)，地铁(tie)方也会(hui)根(gen)据要求进行严格审(shen)核。随着向瑶(yao)函和(he)他的地铁(tie)简历广告登上热(re)搜，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广州地铁(tie)这项新业务，在社交平台上，可以看到不少人分享自己的个人广告投放经历，“生日祝福”是(shi)最为普遍(bian)的类型(xing)。
对于吴佳(jia)玲来说(shuo)，为过生日的爱人投放一则地铁(tie)祝福广告，在乎的不是(shi)广告传统(tong)意义上广而告之的属(shu)性，而是(shi)想将其演变成一场充满创(chuang)意与情感的惊喜(xi)仪(yi)式，因此(ci)在投放位置和(he)展示页面(mian)上，她花费了很多心思。
“我(wo)想要我(wo)老公能看见，也要考(kao)虑到影响，希望哪怕被熟人看见，他也不害怕或尴(gan)尬。”吴佳(jia)玲解(jie)释(shi)道，因为丈夫性格内敛，倘若将广告投放在公司(si)附近的地铁(tie)站(zhan)，她担心被他同事拍照起(qi)哄(hong)，惊喜(xi)变惊吓，因而选择投放在家附近的旺村地铁(tie)站(zhan)，这样不至于太过高(gao)调，价格也更便宜。她拜托朋(peng)友(you)设计页面(mian)，整体(ti)风格定(ding)为像素风，因为丈夫喜(xi)欢玩游(you)戏，两人的第一件(jian)情侣衫(shan)也是(shi)该风格。在生日蛋糕旁边(bian)，她特意设计了以丈夫为原(yuan)型(xing)的超人形象，“他有了家庭，就像变成了超人”。
4月23日，在丈夫生日这天，吴佳(jia)玲找了个借口(kou)，两人带着孩子进入地铁(tie)站(zhan)。“他还在等待安检，我(wo)就先指给孩子看，小朋(peng)友(you)看到了就很高(gao)兴地大声喊起(qi)来，这是(shi)我(wo)爸爸！他拎着包跟过去才看到了。”吴佳(jia)玲回忆道，“他是(shi)那种不会(hui)明(ming)显表露自己情绪的人，一看就说(shuo)太高(gao)调了。有个女生路过停下来拍照，他就更不自在了。”
吴佳(jia)玲与丈夫于2016年(nian)相识，相伴8年(nian)，她早已对丈夫的脾性了如指掌。即(ji)使丈夫在自己的生日广告牌前略显尴(gan)尬，她还是(shi)敏锐地捕捉到，在看到广告的第一眼时，丈夫微扬的嘴角。她想到之前在天河公园站(zhan)，两人路过别人投放的生日祝福广告，“我(wo)瞄了一眼就知道是(shi)怎么回事，但他一直盯着看，我(wo)知道他是(shi)感兴趣的”。
31岁的李(li)林雨喜(xi)欢热(re)闹(nao)，不管是(shi)朋(peng)友(you)生日或是(shi)日常聚会(hui)，她都乐于准备一些小惊喜(xi)，比如设计横幅、易拉宝，为生活(huo)增添趣味和(he)浪漫；也曾(ceng)在追星时，动手设计宣传物料，因而很容易就接受了在地铁(tie)灯箱上进行“应援”这件(jian)事。
6月10日，李(li)林雨精心设计的生日应援广告牌在燕塘站(zhan)上线。她将应援对象——自己的丈夫“骗”到了地铁(tie)站(zhan)，想让他看到那句(ju)祝福语：准哥，生日快乐，与你走过万水千山。“他隐隐觉得我(wo)那天有些反常，我(wo)们(men)从扶梯上下来，他就正对着那个灯箱，好像有些恍惚，还没反应过来。”李(li)林雨说(shuo)道，“那么多人看着，他心里很开(kai)心，但本能地想跑，我(wo)当时都笑出眼泪了。”
李(li)林雨曾(ceng)有过顾虑，担心这则特殊的广告刊发后会(hui)有不好的声音出现(xian)，所幸没有发生。之后因为工作(zuo)生活(huo)忙碌，她和(he)丈夫也没有再一次(ci)次(ci)跑去看灯牌。“最想要的瞬间已经发生，并且被我(wo)们(men)记录下来，拥有那一刻(ke)就已经足够了。”李(li)林雨很喜(xi)欢这种“仪(yi)式感”，“我(wo)们(men)短暂地活(huo)在世界(jie)上，能够表现(xian)自己的机会(hui)也不是(shi)很多，我(wo)大方地去展示自己、大方地说(shuo)出自己的感情，这是(shi)一件(jian)挺美(mei)好的事情。”
广告上的人原(yuan)来就是(shi)现(xian)实中的你
与李(li)林雨有同样感受的广告投放者不在少数。6月15日，小卢(lu)和(he)男友(you)一起(qi)出现(xian)在车陂南地铁(tie)站(zhan)。“我(wo)当时捧着他送(song)的花，让他给我(wo)录视频，然后我(wo)就一直走到灯箱前，他一下子就发现(xian)了。”在两人相恋十周年(nian)之际，小卢(lu)准备了一个惊喜(xi)，她在地铁(tie)投放了两人的合照，庆祝恋爱纪念(nian)日，纪念(nian)相爱过的十年(nian)。
“我(wo)看到他汗都冒出来了，然后我(wo)们(men)俩在海报前拍了两张照片，他突然就拉着我(wo)往地铁(tie)出口(kou)走。”小卢(lu)回忆道，两人就在出口(kou)处待了十分钟，“他又说(shuo)我(wo)们(men)回去再看看。当时路过的人看到我(wo)们(men)的海报，也看到在拍照的我(wo)们(men)，我(wo)能感觉到他们(men)祝福的眼神。”那天吃完饭后，小卢(lu)的男友(you)又特地打车再次(ci)去看那则特殊的广告。“起(qi)初他是(shi)有点震惊和(he)局(ju)促，但其实心里是(shi)喜(xi)欢的。”
小卢(lu)印象最深的，不是(shi)看到印着两人的大幅海报，在人来人往的地铁(tie)里大方宣告爱意的那一刻(ke)，反而是(shi)被拉着掉头，在地铁(tie)口(kou)冷静的那十分钟，这是(shi)同属(shu)两人的难忘(wang)时分，她在朋(peng)友(you)圈记录道：爱与被爱都要落落大方。
22岁的小何(he)今年(nian)刚毕业，她把在地铁(tie)上投放一则个人广告列入“毕业前想要做的事情”清单，“想让全世界(jie)都知道，我(wo)做了点疯狂的事情”。小何(he)是(shi)个coser（角色扮演者），她在广告上放了几张由她扮演的角色照片，并写着：终于毕业！愿我(wo)们(men)终将成为每一个自己喜(xi)欢的角色！“对于coser来说(shuo)，是(shi)cos自己喜(xi)欢的不同角色，对于毕业生的我(wo)来说(shuo)，是(shi)去找到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汉(han)语言文(wen)学（师范）专业的小何(he)，毕业后入职了游(you)戏公司(si)。5月24日，小何(he)经由大学城北站(zhan)，赶着去上班，她在站(zhan)台看到了自己：灯箱上身着各式衣服有着各色妆(zhuang)容的、闪闪发光的自己。兴奋过后，没有过多停留，她赶着奔(ben)赴下一站(zhan)了。
“被指到的人，请立即(ji)下班。不用怕，今天生日我(wo)最大。”“你知道早餐不能吃什么吗？午餐和(he)晚餐。”“无与伦比的SUKI，请和(he)我(wo)结婚吧(ba)！”有人注意到，在遵守法律法规和(he)社会(hui)公德的前提下，在地铁(tie)站(zhan)内，一种概念(nian)上的“秩序”和(he)“规则”的被打破，展现(xian)了广州对于个性、多元(yuan)文(wen)化的包容，足够接地气、充满人情味，构成了这座城市独有的“松弛感”。
于是(shi)，越来越多条或诙谐搞怪或温馨(xin)甜蜜的个人广告出现(xian)在了广州地铁(tie)的灯箱上。这些个人广告的投放者们(men)，不吝于将充沛的个人情感公之于众，从而使得地铁(tie)广告不再仅(jin)是(shi)冰冷的商业信息，而被赋(fu)予了温度，通过地铁(tie)这一流动的空间，交汇构建出短暂却温馨(xin)的情感交流场。
李(li)嘉宇觉得，这种交流不仅(jin)存在于自己与他人之间，也存在于自己与自己之间。今年(nian)“五一”假期，受朋(peng)友(you)向瑶(yao)函的启发，他也在珠江新城地铁(tie)站(zhan)刊登了一则广告，内容不是(shi)求职，而是(shi)相亲。“00后寻找灵魂伴侣”，醒目的标题再搭配帅(shuai)气的个人照，李(li)嘉宇这则广告十分吸睛。他精心挑选合适的个人信息放出，包括自己的星座、爱好、特长，甚至是(shi)MBTI类型(xing)，以此(ci)来吸引同频的人。
广告刊登后，有两三百人向李(li)嘉宇发来好友(you)申请，其中也有人符合他心目中想要的样子，另有一些人，在与他交流中展示了他未曾(ceng)见识过的品(pin)性与磨砺(li)，令他深为敬佩，并与之成为好友(you)，一直保持着联系。广告撤下来后，对于李(li)嘉宇来说(shuo)，能否(fou)真(zhen)正找到“灵魂伴侣”已经不重要了。
“很多人说(shuo)，我(wo)被你的勇气打动。我(wo)很开(kai)心能够去传递这样一种正能量，大家一起(qi)成为勇敢的人。如果不是(shi)这个广告，我(wo)也接触不到这样一群朋(peng)友(you)。”李(li)嘉宇提到，“最重要的是(shi)在这个过程中，我(wo)能找到自己，意识到自己喜(xi)欢什么样的人，再以同样的步(bu)伐去追赶。”
相亲广告刊登的前一晚，李(li)嘉宇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明(ming)天会(hui)发生什么。第二天，当他看到自己的照片，能以一米五左右的高(gao)度，在广州CBD的一个繁华地铁(tie)站(zhan)中夺目展现(xian)，在害羞过后，振奋和(he)自豪涌上心头。亮灯的五天里，他时常过去看看。有一回，一对父子停下来拍照，看到李(li)嘉宇也在拍，犹豫了好几次(ci)，上前问他：“照片上的人是(shi)不是(shi)你？”
在以往的地铁(tie)中，我(wo)们(men)常见商品(pin)、企业或是(shi)明(ming)星出现(xian)在不同大小的电子屏或灯箱上，即(ji)使天天擦身而过，广告世界(jie)与现(xian)实生活(huo)照常泾(jing)渭分明(ming)。而在地铁(tie)允许个人广告的投放后，借由这个公共窗口(kou)，每一个普通人都能成为自己故事的讲述者，同时也能成为某人生活(huo)中不期而遇的惊喜(xi)。
真(zhen)实的情感能够被感知，鲜活(huo)的个体(ti)能够被看到。“那一下的感觉很奇妙。”李(li)嘉宇说(shuo)，“广告上的人，突然间就出现(xian)在跟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