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yan)卡(ka)热”正席卷着全国多地的小学校园。烟(yan)卡(ka)游(you)戏在数十年(nian)前就已流(liu)传，如今再(zai)次被孩子(zi)们(men)追捧。
烟(yan)卡(ka)游(you)戏规则简单，对场地需求不高，烟(yan)卡(ka)根据卷烟(yan)品牌划分等级，赢者就能获取对方的烟(yan)卡(ka)。在这一游(you)戏背后应看到过早且密集地接触各类(lei)香烟(yan)品牌对未成年(nian)人(ren)的影响，多地教育部门曾发文(wen)强调，沉迷烟(yan)卡(ka)游(you)戏可能会对孩子(zi)带来学业影响、助长(chang)攀比、诱导吸烟(yan)赌博等危害。
未成年(nian)人(ren)获取烟(yan)卡(ka)的途径也值得(de)关注。除了受身边(bian)的成年(nian)烟(yan)民帮助外，一些小学周围的店铺与网购平台中均有烟(yan)卡(ka)销售。南(nan)都记(ji)者发现，网购平台中充斥着各类(lei)烟(yan)卡(ka)商品，一些店铺的营销标语明(ming)显指向了未成年(nian)人(ren)。
中国控制吸烟(yan)协会公益法律专(zhuan)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秘书长(chang)、北(bei)京市义派律师事务所公益法律中心执行主任李(li)恩泽关注到了烟(yan)卡(ka)销售问(wen)题，作为一名未成年(nian)人(ren)的家长(chang)，他(ta)在近期向多部委递交了相关建议(yi)函，表示售卖烟(yan)卡(ka)涉嫌违反了多项法律。
玩烟(yan)卡(ka)的小学生(sheng)。来源：网络
现状
路边(bian)寻(xun)找空烟(yan)盒，烟(yan)卡(ka)成小学生(sheng)游(you)戏新宠
住在河(he)北(bei)某县(xian)城的张英发现，最近一家人(ren)回到村中老家探(tan)亲时，儿子(zi)小豪忙碌(lu)于“寻(xun)宝”。这里对于小豪来说是难(nan)得(de)的宝地，与城中较整(zheng)洁的路面不同，村路旁(pang)散落着不少被人(ren)丢弃的烟(yan)盒，这些“废(fei)品”是小豪和他(ta)的同龄人(ren)追捧的玩具。
小豪今年(nian)10岁(sui)，读(du)小学四年(nian)级。就在小豪读(du)四年(nian)级的学年(nian)，烟(yan)卡(ka)游(you)戏突(tu)然(ran)在学校中流(liu)行起来。班上近三分之二的人(ren)在玩烟(yan)卡(ka)，其中男孩子(zi)占多数，但(dan)也有女生(sheng)。
粗(cu)略来看，这个游(you)戏并不复杂，小豪告诉南(nan)都记(ji)者，只需要将(jiang)烟(yan)盒折叠成约两指宽的“烟(yan)卡(ka)”，再(zai)找到一片空地就能和朋友们(men)“竞赛”。游(you)戏规则与古早的卡(ka)片游(you)戏类(lei)似(si)，参与者将(jiang)各自的烟(yan)卡(ka)放在地上，再(zai)轮流(liu)拍打地面，把卡(ka)片拍翻的人(ren)可以赢取相应的烟(yan)卡(ka)。
值得(de)一提(ti)的是，烟(yan)卡(ka)游(you)戏并不是在近几年(nian)才产生(sheng)兴(xing)起的，它也是一些中年(nian)人(ren)的童年(nian)记(ji)忆。“70后”王默告诉南(nan)都记(ji)者，他(ta)在儿时也常和朋友在外面寻(xun)找废(fei)弃烟(yan)盒折成烟(yan)卡(ka)，游(you)戏规则与现在并无区(qu)别。
需要关注的是，烟(yan)卡(ka)的游(you)戏性与卷烟(yan)品牌紧密挂钩，这也促使孩子(zi)们(men)主动去了解各类(lei)卷烟(yan)品牌。烟(yan)卡(ka)正面就是醒(xing)目的烟(yan)草品牌标识，这些品牌标识区(qu)分了不同烟(yan)卡(ka)的“稀(xi)有等级”。越是用(yong)“名贵”卷烟(yan)盒折成的烟(yan)卡(ka)，在游(you)戏中越稀(xi)有。一盒卷烟(yan)中一般有20支(zhi)烟(yan)，根据国家烟(yan)草专(zhuan)卖局规定(ding)，卷烟(yan)零售价一律不得(de)超过1000元/200支(zhi)。最稀(xi)有的烟(yan)卡(ka)大(da)多来自在此规定(ding)下以顶(ding)格价格售卖的卷烟(yan)。
通过烟(yan)卡(ka)游(you)戏，小豪对于各种卷烟(yan)品牌越发熟悉。为了分辨(bian)不同品质的烟(yan)卡(ka)，小豪开始通过网络等渠道留意(yi)了解各个香烟(yan)品牌的名称与价格。采访中，经过短暂回忆，小豪便准(zhun)确背出了7种卷烟(yan)品牌和它们(men)的价格。
校外的小商店售卖烟(yan)卡(ka)。来源：网络
未成年(nian)人(ren)是如何获得(de)烟(yan)卡(ka)的？
学校旁(pang)商店与网购平台均有售卖
《未成年(nian)人(ren)保护(hu)法》与《烟(yan)草专(zhuan)卖法》有明(ming)确规定(ding)，禁止向未成年(nian)人(ren)售卖卷烟(yan)。小学生(sheng)该如何获取用(yong)以折叠烟(yan)卡(ka)的烟(yan)盒？通常情况下，除了自己捡拾废(fei)弃烟(yan)盒外，他(ta)们(men)需要家长(chang)等成年(nian)人(ren)的帮助，这也催生(sheng)了相关的生(sheng)意(yi)。
小豪的爸爸就是烟(yan)民，得(de)知儿子(zi)对烟(yan)卡(ka)着迷后，便将(jiang)烟(yan)盒都留给了他(ta)。小豪爸爸还和烟(yan)友打好招呼，“抽完烟(yan)盒子(zi)不要扔，留给我儿子(zi)。”记(ji)者注意(yi)到，一段在网络中流(liu)传的视频(pin)显示，一男子(zi)在外用(yong)餐期间，频(pin)繁(fan)遭遇了前来索要烟(yan)盒的孩子(zi)。
在小豪学校旁(pang)的商店里，就有烟(yan)卡(ka)售卖，一元钱一张。小豪称其中混杂了各种卷烟(yan)品牌，但(dan)就是没(mei)有“稀(xi)有”的，小豪买过一次之后就觉得(de)“太亏了”，自己明(ming)明(ming)可以找大(da)人(ren)要，去路边(bian)捡，为什么还要花钱买呢？
在线上，烟(yan)卡(ka)有着自己的销售策略。南(nan)都记(ji)者发现，各大(da)网购平台均有烟(yan)卡(ka)售卖。各店铺使用(yong)了众多的营销标语，其中有标榜自家烟(yan)卡(ka)使用(yong)的是正品的“真(zhen)烟(yan)盒”，而非使用(yong)假冒印刷品；有标榜商品均是“稀(xi)有绝版”烟(yan)卡(ka)；也有标榜所售卖烟(yan)卡(ka)经过消毒，干(gan)净无烟(yan)味。
网购平台有烟(yan)卡(ka)售卖。网页截图
在记(ji)者表达(da)了对烟(yan)卡(ka)是否干(gan)净的顾虑后，有店家客服称，店中销售的烟(yan)卡(ka)均从正规烟(yan)厂大(da)量回收，是全新瑕疵品烟(yan)壳纸板，折叠成烟(yan)卡(ka)后消毒发货。“保证没(mei)装过烟(yan)，除了没(mei)有背胶没(mei)有烟(yan)味，其他(ta)方面没(mei)有区(qu)别，全新保真(zhen)。”该客服说。
无论(lun)怎样，这些烟(yan)卡(ka)的售卖标语中大(da)多含有“儿童玩具”“小学生(sheng)”等字样，另有店铺以儿童手持烟(yan)卡(ka)的图片作为产品封面。
多地教育部门发布倡议(yi)
沉迷烟(yan)卡(ka)影响学业助长(chang)攀比，强调家长(chang)应承担(dan)教育责任
对于烟(yan)卡(ka)，作为家长(chang)的张英有自己的顾虑。一方面，她认为烟(yan)卡(ka)有等级划分助长(chang)了孩子(zi)的攀比心；另一方面，她也担(dan)心烟(yan)卡(ka)游(you)戏会诱导孩子(zi)过早接触烟(yan)草。“烟(yan)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xi)，为什么要让(rang)孩子(zi)从小就在心里种下烟(yan)的种子(zi)？”她说。
小豪的学校也关注到了烟(yan)卡(ka)问(wen)题，并采取了措施(shi)。小豪称，不久前，校长(chang)曾在学校里公开提(ti)醒(xing)学生(sheng)不要玩烟(yan)卡(ka)，并禁止学生(sheng)带烟(yan)卡(ka)入校。
但(dan)烟(yan)卡(ka)游(you)戏还在学校中继(ji)续。收到“烟(yan)卡(ka)”禁令后，小豪和同学们(men)找到了对策——自己画。即在纸上画出烟(yan)卡(ka)的结(jie)构(gou)与卷烟(yan)品牌标识，再(zai)裁剪(jian)下来折成烟(yan)卡(ka)。小豪称，班主任许可了这种方式。此外，张英告诉记(ji)者，小豪在家时也常要求张英陪他(ta)一起玩烟(yan)卡(ka)。
张英称，就在5月，老师在家长(chang)微信群中转发了有关防范学生(sheng)范沉迷烟(yan)卡(ka)的倡议(yi)。记(ji)者注意(yi)到，该倡议(yi)由河(he)北(bei)省沧州市教育局发布，其中梳理了烟(yan)卡(ka)游(you)戏的危害：影响学习学业、带来吸烟(yan)的暗示、助长(chang)攀比等不良行为并滋生(sheng)赌博等违法行为。倡议(yi)还表示，家长(chang)应在放学后和假期中承担(dan)起对孩子(zi)的教育管理职责，疏导结(jie)合帮助孩子(zi)走出对烟(yan)卡(ka)的沉迷。
南(nan)都记(ji)者注意(yi)到，已有多地的教育部门发布了防范沉迷烟(yan)卡(ka)的倡议(yi)。记(ji)者梳理发现，这些倡议(yi)均点明(ming)了烟(yan)卡(ka)游(you)戏影响学业、根植赌博意(yi)识、烟(yan)卡(ka)等级划分助长(chang)攀比等危害，并强调了家长(chang)应承担(dan)相应的教育责任。
如何应对？
家长(chang)认为销售烟(yan)卡(ka)违反多项法律，控烟(yan)专(zhuan)家建议(yi)增添警示标识让(rang)烟(yan)盒“变丑”
中国控制吸烟(yan)协会公益法律专(zhuan)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兼秘书长(chang)、北(bei)京市义派律师事务所公益法律中心执行主任李(li)恩泽也是一名未成年(nian)人(ren)的家长(chang)，他(ta)关注到了烟(yan)卡(ka)售卖问(wen)题。5月下旬，他(ta)向国家卫健委、教育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递交了建议(yi)函。5月25日，李(li)恩泽向南(nan)都记(ji)者提(ti)供的快递物流(liu)信息显示，各部委已签(qian)收了该建议(yi)函。
李(li)恩泽在建议(yi)函中称，售卖烟(yan)卡(ka)的行为涉嫌违反多项法律。他(ta)称，生(sheng)产、销售烟(yan)卡(ka)，诱导未成年(nian)人(ren)购买使用(yong)，侵害了未成年(nian)人(ren)的身心健康(kang)，涉嫌违反《未成年(nian)人(ren)保护(hu)法》与《广告法》。
李(li)恩泽在接受南(nan)都记(ji)者采访时也强调，烟(yan)卡(ka)可能提(ti)升了未成年(nian)人(ren)对于烟(yan)草的兴(xing)趣，并诱导未成年(nian)人(ren)吸烟(yan)。烟(yan)卡(ka)表面带有卷烟(yan)品牌形象，本身就属于烟(yan)草广告。售卖烟(yan)卡(ka)，违反了《未成年(nian)人(ren)保护(hu)法》与《广告法》中，有关禁止售卖不利(li)于未成年(nian)人(ren)身心健康(kang)的商品、禁止向未成年(nian)人(ren)发送任何形式烟(yan)草广告、不得(de)向未成年(nian)人(ren)销售卷烟(yan)的规定(ding)。
值得(de)一提(ti)的是，根据《烟(yan)草专(zhuan)卖法》有关规定(ding)，烟(yan)草属专(zhuan)卖品，禁止以互联(lian)网形式销售卷烟(yan)。李(li)恩泽认为，以卷烟(yan)盒制成的烟(yan)卡(ka)属于烟(yan)草相关产品，也应当适用(yong)于这一禁止网络销售的范围。此外，李(li)恩泽认为，商家未经授权(quan)制作烟(yan)卡(ka)，也涉嫌侵犯了卷烟(yan)品牌方的知识产权(quan)。
李(li)恩泽在建议(yi)函中称，建议(yi)尽快开发包含中国传统民俗文(wen)化，有利(li)于未成年(nian)人(ren)健康(kang)的“纸卡(ka)”替代“烟(yan)卡(ka)”。此外，有控烟(yan)人(ren)士认为，烟(yan)盒表面的精美图案一定(ding)程度上吸引了孩子(zi)接触烟(yan)卡(ka)，若(ruo)烟(yan)盒包装上印有令人(ren)不适的劝阻(zu)吸烟(yan)图片，让(rang)漂亮的烟(yan)盒丑起来，或能扑灭一些孩子(zi)的热情。
最近，小豪的班里又流(liu)行起了有关瓶盖的新游(you)戏，这挤占了部分的“烟(yan)卡(ka)市场”。在张英看来，小孩子(zi)的“烟(yan)卡(ka)热”会很快散去，就像当初的萝卜(bo)刀一样。
（为保护(hu)受访者隐私，文(wen)中除李(li)恩泽外均为化名。）
采写：南(nan)都记(ji)者王森(sen) 宋承翰 发自北(bei)京